“不知這位老先生,前來所爲何事?”
任權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鬍子,正要說話的時候,顧綰連忙走了出來,看到任萱兒之後,微微一笑,恭敬的對任權說道:“老先生,請到裡面敘話吧。”
顧綰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又看了一眼滿臉疑惑的顧知。
“待會兒再向爹爹解釋。”
顧知雖然心中依舊疑惑不已,可是還是默許了顧綰的要求。
顧家並沒有所謂的待客廳,所以只得在屋外的石凳上,不過這位任權老太爺卻也沒有任何嫌棄,反而十分感興趣的看着不遠處的菜園子,開口說道:“這菜園子倒是收拾的十分整齊,夫人也喜歡時常擺弄這些東西。”
顧綰笑了笑,開口說道:“寒舍簡陋,還請老先生見諒。”
“無妨,正所謂陋室臥龍,昨日聽了萱兒那番話,卻也不假。”
此時顧維鈞從房間中出來,顧綰適時說道:“昨日那番話即是我代兄長轉達的,萱兒畢竟是女子,我的身份還算是方便些,還請先生見諒了。”
任權聽到如此,頓時眼睛一亮,而後開口說道:“這位便是維鈞了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顧維鈞走了過來,有些疑問的看向顧綰,帶着一絲詢問。
“先生謬讚了。”
顧維鈞坐下來,此時顧綰髮現,站在任權身邊的任萱兒已然噤若寒蟬,原本有些病態蒼白的臉色變得尤爲紅潤,顧綰若有所思的看了顧維鈞一眼,心下了然。
“實不相瞞,老夫此次前來就是爲了之前顧娘子所說的那樁生意。”
“先生請講。”
“昨夜老夫思索了整整一夜,此法雖然精妙無比,可是卻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這個問題並非人力所能解決。”
顧維鈞皺眉思索了一番,而後開口說道:“之所以會找到先生就是因爲這個問題,任何政策,都需要小範圍的試驗,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讓上面的人看到了,纔有進一步的推進。”
此時顧綰插話道:“兄長的意思是先商用,任家和崑山潘家,嘉定鄭氏多有交往,不若先以這兩家試用。”
任權摸了摸鬍子,沉吟片刻道:“昨夜我推算了一番,貿然用公子的那種方法,恐怕是要連續虧本一年有餘,才能真正回本。恐怕?”
此時顧綰笑了笑,爲任權斟了一杯茶,開口說道:“先生可想過,倘若只是在這蘇州一府實行這樣的政策,託運船隻相關費用幾何?”
去年蘇州府漕運將近七百萬石,期間耗費的銀兩甚巨。
“娘子的意思是?”
顧綰笑道:“老先生是經商的,應該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利潤。”
任權皺着眉頭,神情緊張,他擺着手開口說道:“娘子且先停一下,讓老夫好生思考一番。”
“無妨。”
漕運之事涉及利益面實在是太廣,單單漕運一道所涉及的官員都不勝繁舉,若是貿然行事,恐怕就不是賠錢了事這麼簡單了。
只是,這其中所涉及的利潤,足以讓商人冒任何的險。
“公子可否隨我前往崑山潘家,詳細說明,恐怕我一個人無法詳述。”
顧維鈞看了看顧綰,顧綰笑着說道:“兄長馬上便要秋闈了,已然準備好生閉關讀書,恐怕就不能陪老先生去,不若由我代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任權沉吟片刻,其實方纔他也看出來了,此番顧綰似乎並未說實話,這位面容嬌媚,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娘子纔是真正的主導。
“好,那過幾日便拜託娘子了,到時候萱兒也會同行,也可有個照應。”
“好。”
這任權又寒暄了一陣,而後留下一個裝潢精美的盒子,顧綰打開一看,全部都是金子。
她不禁感慨果然還是這種方法來錢快,此時顧維鈞看着顧綰手中的金子,有些擔憂的說道:“阿綰,漕運之事並非一夕一朝可以改變的,你這樣無疑有畫餅之疑。”
顧綰收好銀錢,而後開口說道:“哥哥不必擔心,此法即未改變原有的制度,也未違背任何律法。只是不可避免的動了一些人的利益,但是這也是無法避免的。”
“阿綰可知道那些人都是誰?”
“這不是我應該關心的,蘇州操行船運之人不在少數,大部分都是世家大族,子弟爲官者甚衆,這也是一股無法忽視的力量,如果利用得當,哥哥以後仕途卻也是一大助力。”
顧維鈞聽完之後,長舒一口氣,開口說道:“阿綰,你到底怎麼了?”
顧綰低着頭,開口說道:“這樣不好嗎?我只是想要實現自己的價值,證明給所有人看,女子的價值不止在於生兒育女,和那一張臉皮。”
顧維鈞拉住顧綰的手,有些難過的說道:“阿綰,對不起。”
“哥哥不必如此,我們今日便要離開這個地方了,我們回家,回到原本的家。”
夕陽西下,王偕從馬車上下來,上次來這兒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阿荷看到門外一位俊秀的公子來回徘徊,便趕忙問道:“這位公子,可是在找人?”
“維鈞兄在嗎?”
“堂哥已然回太倉了。”
“我知道了,多謝。”
王偕有些失落的坐上馬車,突然感覺到一陣頭痛欲裂,此次縣試他雖名列案首,可是他的心裡卻一點也不好受,若是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對阿綰說出那句話。
沒什麼意思。
到底有沒有意思,他心裡知道,只是這世上本就沒有那麼多如果。
天色漸晚,顧家三人才終於到了這座久違的宅院。
或許是因爲地段不是很好,所以這座房子倒是一直沒有賣出去,院子裡,芳草萋萋,到處落滿了灰塵,顯得有幾分破敗。
顧綰站在那顆巨大的榆樹下,不知爲何腦海中閃現出幾絲熟悉的畫面,都是一個女子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原身的母親吧。
“阿綰,先進來吃些東西吧。”顧知在廳堂之中喊道,顧綰回過神來,依言到了廳堂。
三人簡單的吃了些東西,便愛是各自收拾東西,顧綰將自己的房間收拾好之後,躺在這陌生的牀榻之上,莫名的覺得一陣安心。
之前無論在哪裡都是寄人籬下,只有如今纔是真正的擁有了自己的家。
或許是人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此時顧綰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因爲她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