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是李景隆的愛將?”程延年眉頭皺成一團,“恕我眼拙,我和李指揮使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了,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閣下?”
李維正卻瞥了一眼趙無忌,見他笑眼中藏着一絲陰毒,知道他已經懷疑自己了,不過他是怎麼看出了自己?卻讓李維正十分疑惑,他來楚王府應該是天衣無縫纔對,難道是葉世伯或者俞平?可葉世伯是在官場打滾之人,絕不會在秦王使者面前輕言太子之事,俞平剛剛纔見到自己,根本就沒有時間和趙無忌說什麼。
李維正心中疑惑,但程延年卻走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居然是千戶,心中不由一陣嫉恨,他連珠炮般地問道:“對不起李將軍,我想問一下,你是哪個衛的千戶?你的指揮使又是誰?”
“呵呵!程千戶說得我也有興趣了。”趙無忌陰陰地笑了一聲,“李將軍,你不會連這個也忘了吧!”
“哈哈!趙先生真會開玩笑。”李維正哈哈大笑,腦海裡卻迅速思索對策,這時旁邊的韓淡定卻笑道:“程將軍,我倒見過李將軍,你忘了嗎?兩個月前李都指揮使來拜訪楚王之時,後面跟着的不就是小李將軍嗎?你還說李將軍居然比你高半個頭。”
“是嗎?”程延年撓了撓後腦勺,尷尬地笑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時間久倒有些忘了。”
“趙先生,你這下明白了吧!”李維正冷冷地對趙無忌道:“我兩個月前剛剛從京城調來,倒是趙先生一個月前便來武昌了,四處搜尋,是爲了何事?”
說罷,李維正揚長而去,只留下程延年惡狠狠地盯着趙無忌,眼睛充滿了敵意,李維正走了一段路,卻聽後面有人叫他,一回頭,見是剛纔的韓淡定。
李維正向他拱拱手謝道:“我與韓將軍素不相識,剛纔爲何助我?”
韓淡定躬身行了一禮,誠懇地說道:“我知道李將軍必有難言之隱,我之所以相助實在對那個程延年厭惡之極,在他手下爲將我度日如年,我想懇求李將軍替我向都指揮使大人美言幾句,將我調到他那裡去。”
李維正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腰背筆直挺拔,目光剛毅,是個標準的軍人,他不由也對此人有了幾分好感,便笑道:“韓將軍軍姿英武,必不會久居人下,若有機會,我一定替你美言。”
“那就多謝李將軍了。”
就在這時,主殿的鐘聲敲響了,宴會即將開始,李維正和韓淡定告別,快步向主殿走去,韓淡定深深地注視着他的背影,眼睛裡涌出一種複雜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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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鐘聲開始的同一時刻,一個黑胖的管事把楊寧帶到楚王府西側的一條巷子裡,“楊侍衛,你託我之事已經有了眉目。”
楊寧大喜,急忙問道:“你快說,他是誰?現在在哪裡?”
“楊侍衛,你看那個....”管事伸出手,嘿嘿笑了一聲道。
“錢不會少你一文。”楊寧從懷中取出厚厚一疊寶鈔,塞給他道:“說吧!他現在到底在哪裡?”
管事迅速地點了點錢,估計金額不錯,他眉開眼笑地把錢揣進懷裡,這才低聲道:“楊爺是要找一個黃岡縣陽邏鎮的人是不是?大約一個月前進府。”
“沒錯!”
“府中記錄裡沒有這個人,但我剛纔聽一個黃岡縣的人說他認識一個老鄉,就是黃岡縣陽邏鎮人,二十天前進府,好像是什麼三木村人,十年前去鳳陽謀生。”
“沒錯,就是他。”楊寧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顫抖着聲音道:“他叫什麼名字,現在在哪裡?”
“他叫做曹田,在碼頭做工。”
楊寧一呆,他想起了碼頭上那個彷彿癆病鬼一樣不停咳嗽的人,居然會是他?
“楊侍衛,這件事你得抓緊了。”管事猶豫一下,吞吞吐吐道。
“爲什麼?”
“因爲程千戶從昨晚上開始便在排查此事,這就是剛剛纔查到的眉目,我既然告訴了你,想必程千戶很快也會知道了。”
楊寧大吃一驚,他略一沉吟,立刻從腰囊中取出一錠金子遞給他道:“再麻煩你一件事,你立刻替我去通知一人,我在寒泉花園等他,事成我會再給你一錠金子。”
管事接過金子,足足有十兩重,他心中一陣激動,連忙道:“我這就去,他叫什麼名字,坐哪個位子?”
“他叫李維正,是湖廣都指揮使的代表,坐哪個位子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打聽。”
“楊爺放心,一定替你辦妥。”
管家興沖沖地走了,楊寧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一彎腰鑽進了灌木花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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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殿旁專給女眷休息的房間裡熱氣騰騰,各種味道的脂粉和汗味混合在一起,瀰漫在房間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貴婦和小姐們三五成羣各聚一處,談論着女人們永恆的話題,葉紫童神情落寞地坐在一個角落裡,她只有坐着才顯得身材和別人女人相符,不會那麼顯眼,儘管如此,旁邊幾個小姐仍舊興高采烈地談論着新體會出的服飾花樣,小姐們平時深居內宅,這樣的聚會她們很難遇到,因此個個珍惜時間,恨不得把憋了幾年的話都一下子倒出來,有意無意便冷落了葉紫童,小姐們都喜歡葉蘇童,對她這個姐姐卻不太感冒,象平民一樣的天足,整天出去亂逛,身材又那麼高,和她呆在一起就好像身份無形中降低了一等似的,沒有人肯主動上前和她聊天。
葉紫童其實也不想來這裡,她和這些小姐們共同語言不多,不會刺繡、不會寫詩,知道的服飾翻來覆去也就是那幾樣,但大廳裡母親正和那個羅夫人談論婚配細節,使她不得不躲到這裡來。
此刻,葉紫童的心中充滿了悲哀,她和其他女孩兒一樣,從少女時代起就憧憬自己未來的丈夫,雖然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子,但她還是夢幻般地將一隻只花環套在未知的他的身上,他一定是身材高高大大、相貌英俊、溫文爾雅,對她充滿了體貼和溫柔,這幾天,她心中這個模糊的形象漸漸清晰起來,李維正的形象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中,在小集市相遇那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男人的保護,感受到了對他的依賴,可是,他卻是妹妹的未婚夫,這又令她無奈而痛苦。
這兩天當她剛剛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相思的滋味時,一個無情地打擊便迎面而來,半個時辰前,母親竟草率地給她訂下了一門婚事,根本不問自己的感受,她感覺自己的命運就彷彿汪洋中的一條小船,無助地在暴風驟雨中起伏顛簸,隨時會傾翻在深深的黑暗之中。
“紫童,你過來一下。”好像有人在叫她,她茫然地擡起頭,只見母親在向她招手,眼睛裡充滿了興奮之色。
“母親,什麼事?”葉紫童機械般地走了過來。
葉夫人拉着她的手,神秘地笑道:“我帶你去見個人。”
葉紫童隨着母親走出偏殿,她一眼便看見了一個身材奇高的年輕男子,比她還要高一個頭,瘦得彷彿一棵病態的高粱,站在那裡宛如鶴立雞羣,此人和他母親一樣,長着一張令人生厭的國字臉龐,倒豎的粗眉,臉龐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葉紫童立刻便明白過來,她轉身要走,葉夫人卻將她手腕緊緊抓住,低低地厲聲道:“不准你任性,此事你父親已經答應了。”
葉夫人死死抓住女兒的手腕,幾乎是將她硬拽過來,旁邊羅夫人見兒子張大嘴巴,傻呆呆地望着葉紫童,嘴角邊的口水都似乎要流下來,她不由輕輕踢了兒子一腳,讓他注意形象,羅公子醒悟,他上前一步,深深地向葉紫童施一禮,“小生羅廣平,前年已經考上秀才,今秋要參加鄉試。”
一邊說,目光卻悄悄掃過葉紫童高聳的胸脯和白膩的脖頸,眼睛裡變得熱切起來,“請問小姐芳名。”
葉夫人也發現了羅公子色迷迷的眼神,她心中生出一絲反感,這大庭廣衆之下,他怎麼能這樣!可剛纔丈夫已經一口應允,還誇獎這個羅公子有上進心、單純質樸呢,葉夫人不由暗暗嘆了一口氣,女兒難嫁,這種門當戶對的婚事實在是可遇不可求,罷了,這是她的緣分,她想着心事,手卻不由放鬆了女兒的手腕。
不料她手剛一鬆,葉紫童卻轉身便走,一個招呼都不打,葉夫人想再抓住她已經來不及了,她只得尷尬地對羅夫人笑道:“小女羞澀,讓夫人見笑了。”
羅夫人卻沒理她,她低聲問了問兒子,“怎麼樣?”
羅公子眼光熱切地盯着葉紫童豐滿的臀部,重重地點了點頭,“娘,我喜歡。”
“那好,我去和她談談。”
羅夫人就彷彿一個精明的商人,葉知府既然已經答應了,她就沒有必要在葉夫人面前裝模作樣了,她倒豎的粗眉一挑,禮貌地對葉夫人道:“我想去和令嬡談談,夫人不反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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