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參見父皇!”朱標跪下,恭恭敬敬地給父親叩頭
“皇兒免禮平身。”
“是!”朱標站了起來,今天是除夕之夜,本來是全家團圓的日子,但就在兩個時辰前,李維正緊急來拜訪他,將葉天明的情況給他講述了一遍,懇求他在皇上面前給葉天明求情,撇清他與秦王的關係,儘管李維正是以私人事情來求太子幫忙,但朱標想到的卻是父皇可能會掀起的清算風暴,以秦王黨爲契機,大興詔獄,再一次大規模地株連朝中大臣,這是朱標絕不願意看到的,空印案、郭恆案,株連了數萬人,朱標屢屢勸阻無效,爲此還和父皇發生嚴重的對立。
但這一次,黨案尚未開始,他必須趕在父皇決心未下之前說服他取消對秦王黨的清洗。
朱元璋卻不知道太子是爲救人而來,他從御案拿起一本奏摺遞給朱標道:“皇兒來得正好,這是禮部按朕的意思草擬的十王封,你看一看有什麼想法?”
朱標心中暗歎一口氣,父皇封王更加變本加厲了,非但不限制早封的親王,反而再增變數,這一封就是十王,天下要害之地皆歸藩國所有了,朱元璋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溫和地笑了笑道:“你不用擔心,這些都是你的弟弟,有他們坐鎮天下,我朱家江山可固若金湯,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也無可乘之機,至於人人議論的藩王坐大,朕以制度束之,使他們成爲朝廷拱衛,取其利而禁其弊,以朱氏血親世代鎮守邊陲,不復當年安史之亂也!”
朱標沒有說話,他打開奏摺默默看了一遍:朱旃爲慶王、朱谷王,朱鬆韓王、朱安王、朱岷王、朱棟郢王、朱權寧王
看到朱權那裡時,朱標不由一愣,‘寧王’,他一時沒有明白這個寧王的封地在哪裡?他指了指朱權問父皇道:“父皇,不知十七弟所封的寧王在哪裡?”
“大寧你知道嗎?”朱元璋笑了笑道:“北元即將分崩離析,許多蒙人小部落相繼投靠大明,朵顏部已於去年在大寧投靠我朝,朕看其部善騎彪悍且人數衆多,故成立了朵顏三衛,再加上大寧、泰寧和廣寧三衛,一共六衛,朕就準備設立寧國,由權兒就藩統一轄管。”
朱標點了點頭,將摺子還給了父皇道:“父皇的安排十分妥當,兒臣並無異議。”
“你就同意就好。朕準備儘快冊封。讓他們早日能獨當一面。”朱元璋收了摺子又問道:“皇兒準備幾時巡撫陝西?”
“兒臣準備二月就出發。
”
朱元璋點了點頭肅然道:“皇兒可放心前往。朕已命魏國公徐輝祖、曹國公李景隆、涼國公藍玉赴陝西備邊。假如西安有事。你可直接調用三將。但朕是希望能平平靜靜地解決秦王地藩國。你要謹記這一點。”
聽到父皇希望平靜解決秦王之事。朱標立刻抓住機會道:“兒臣也正有此念。二弟雖一時糊塗。鑄下大錯。但他畢竟是兒臣地親弟。父皇地次子。兒臣想懇請父皇不要將此事鬧大。以其它藉口削藩。讓朝廷能保持穩定。”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朱標一眼。他似乎明白了兒子地意思。不由冷笑一聲道:“你是在爲羅子齊求情嗎?”
朱標跪下,他連連叩首道:“兒臣正是此意,懇請父皇不要因秦王過失株連大臣,現在朝廷穩定,正是大家齊心協力振興大明的關鍵時刻,父皇若以秦王黨案株連朝臣,不僅朝堂動盪,諸位皇弟也會人心惶惶,二弟更是不能自保,勢必動搖我大明社稷,事關重大,請父皇三思!”
朱元璋眼睛半眯,注視着太子半天沒有說話,很好!太子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是羽翼豐滿了嗎?怒氣漸漸在他心中升騰,但一想到今天是除夕之夜,朱元璋便強壓住怒氣,換了個話題淡淡道:“你對朕封李維正爲威海衛指揮使怎麼看?”
朱標準備拼着被父皇責罵也要勸服他放棄株連計劃,卻不料父皇忽然轉變了話題,他一時不明白父皇地用意,便小心翼翼答道:“兒臣以爲父皇是在磨練他。”
朱元璋哼了一聲便道:“沒錯,朕是想好好磨練此人,因爲朕答應過將他交還給你,但朕不想把一個錦衣衛千戶交還給你,而是要還你一個能獨擋一面的大將,朕時時刻刻都在爲你考慮,可是你又爲朕考慮過嗎?你真以爲朕是個嗜殺無度的人嗎?”
朱標心中惶恐起來,他慌忙道:“父皇息怒,兒臣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朱家的千秋萬代考慮,可是父皇這樣也太累了,除夕之夜也在爲國事殫精竭慮,兒孫自有兒孫福,兒臣懇請父皇能保重龍體,能像尋常父親一樣,享受天倫之樂。”
雖然朱標的回答有點不對題,但朱元璋的怒氣卻消了,長子從小就宅心仁厚,剛纔那些冒犯之語也應是出於好意,他點了點頭,便接着剛纔李維正的話題道:“朕想磨練他固然是一方面,但朕其實還有更深的打算。”
他走到牆邊,木杆指着牆上地地圖道:“這次從海路運糧到廣東賑災給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麼多年來朕一直在焦慮北方邊境駐軍的軍糧不足,這次從浙江海路運糧到廣東,朕發現不僅快捷,而且沿途糧食消耗不足半成,可如果從陸路用民夫和大車運糧到廣東,不僅損害民力,更關鍵是至少要消耗掉五成的糧食,朕突然發現了這個問題也同樣適用於向北方邊境運送軍糧,十幾年來從江浙、湖廣、四川遠送了大量的軍糧到北方,走的大都是陸路,這裡面至少有四成是被路上消耗掉了,假我們改走海路,那就能省下大量地糧食,也就使北方軍糧陡增了近三成,這不就解決大問題了嗎?”
朱標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其實這一直就是元朝從江南運糧到大都的途徑,而且這個問題幾年前便有大臣提出來了,只不過當時是談及放海禁,結
皇一怒之下殺了,再沒人敢提及此事,父皇顯然是忘,朱標連忙讚道:“父皇高瞻遠矚,兒臣欽佩之至!”
朱元璋呵呵笑了,他對自己地發現頗爲自得,其實他也知道這是元朝的運糧方式,只不過他絕不肯承認大明是在步元朝的後塵。
他又指着天津衛道:“糧食從京師走海路到天津衛,再走衛河進入大運河,最後到北平,一路暢通無阻,這樣就不用朕再花大力氣疏通黃淮運河,不僅節省人力物力,還節省了時間,但這裡面也有一個妨礙,那就是日益猖獗地倭寇,他們必然會襲擾運糧船,朕思量再三,爲了早日打通海上運糧通道,大明就得改變平倭地策略,從單純防禦改爲主動出擊,幾個月前,我廣海衛二千水師便殲滅了五百倭寇,由此可見這些倭寇也不過是些烏合之衆,這就是朕任命李維正爲威海衛指揮使兼蓬萊千戶的根本用意,他既然能在廣東干掉五百倭寇,那也一定能替朕掃清多年襲擾我大明沿海的衆多倭寇。”
此刻朱標的恍然大悟卻是發自內心,他這才明白皇上父皇封李維正爲威海衛指揮使地深意,竟是要建立海上運糧通道,他當即深施一禮道:“兒臣替李維正謝皇上的栽培。”
朱元璋微微一笑,他取出一對玉戒遞給朱標道:“朕聽說他今天得了一對孿生女兒,可喜可賀,這對戒指就是朕給他地賀禮,你替朕賞賜於給他,讓他三天後便可出發前往威海,並告訴他,在海上打擊倭寇,他有臨機處變之權,如果他能替朕蕩平倭寇,朕不僅會封他爵位,而且給他妻妾皆封誥命。”
“兒臣遵旨!”
父皇剛纔已經表態他不是嗜殺之人,朱標就無法再提秦王黨一事,他只得告退走了,朱標一走,朱元璋立刻下令道:“傳令錦衣衛,羅子齊以受賄罪立刻處斬,其家人流放雲南,此案就此了結。”
他最終接受了朱標的勸告,放棄了秦王黨案,不過這並非是他心慈手軟,而是他在醞釀另一件大案,一旦燕、代諸王羽翼豐滿,新封十王能獨擋一面,那時,就是他卸磨殺驢地時機到了,此時倒不宜妄動殺機,以免打草驚蛇。
大年初一,葉天明一大早便得到了消息,戶部侍郎羅子齊昨夜以受賄罪被斬,其家人流放雲南,一把高高舉在他頭頂上地鍘刀悄然放下了,葉天明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東宮派太監前來傳話,太子將在正月初五正式召見他,同時來傳令的太監悄悄告訴葉天明,聽說太子準備推薦他接替羅子齊爲新一任戶部右侍郎。
葉天明不禁萬分欣喜,同時他也明白這是李維正發揮了作用,皇上放棄秦王黨案必然是太子勸說的緣故,他也爲李維正的手段暗暗感到震驚,更由此知道了李維正在太子心目的地位極高。
就在他得到消息地同時,葉老夫人得知大童童生了兩個小寶貝,便急不可耐地要前往李府去抱重外孫女,葉天明也一反常態,非但不反對,同時讓妻子和小女兒蘇童也一起去探望,就這樣,祖孫三代三個女人乘坐了馬車,帶着僕役丫鬟,浩浩蕩蕩地向劉軍師橋而去。
李府,李維正剛剛從東宮回來,不僅接受皇上命他清剿倭寇的旨意,同時也領到了一對皇上賜給他孿生女兒的戒指,但同時也得到了一個不利的消息,朱元璋命他大年初四便出發前往威海衛赴任,也就是說他陪伴妻女的時間只有三天了。
李維正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大門口停了三輛馬車,葉家的幾十個僕役都等候在外,李維正知道,這是葉天明得到消息了,剛走到臺階前,李員外便迎上來笑道:“大郎,葉家老太太、你丈母孃以及蘇童都來了,本來應是你去葉家拜年,但人家體諒你們,親自上門了,你快去拜見長輩吧!”
李維正勉強笑着點了點頭,他見父親手中拿着五六張帖子,便詫異地問道:“爹爹,你手上這些是什麼?”
李員外連忙把帖子給他笑道:“這是早上你不在時,你地一些同僚送了禮來,恭賀你喜得千金,你得回禮給人家。”
李維正接過帖子,只見都是錦衣衛的同僚送來,蔣、費廷安、冷千秋、羅廣才以及新任副千戶陳,大多是送些成雙的金玉之物,不過最後一張賀貼卻是御史解縉送的,恭賀他喜得千金,並送親筆書畫兩幅,這着實讓李維正感到意外,他和解縉並無交情,也只是在受封錦衣衛千戶那天有一面之交,他卻將自己記住了,這讓他有些感動。
“好!我這就去寫貼回禮。”李維正剛要進門,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在叫他:“李大人留步!”
李維正回頭,只見一人騎馬疾馳而來,他認得此人好像是朱權的貼身侍衛,來人翻身下面,快步走到李維正面前,將一隻書本大地錦盒和一張賀貼遞給他道:“李大人,這是我家小王爺的賀禮,恭賀李大人喜得生千金,請大人收下,我家小王爺本想親來祝賀,但他要參見太廟祭祀,不能前來,請大人見諒。”
李維正連忙手下錦盒謝道:“請你轉告小王爺,他地心意李維正感激不盡。”
侍衛拱手告辭,李維正打開了錦衣,只見裡面竟放着兩對很小的瑪瑙手鐲,適合五六歲地小娘佩戴,一對通紅、一對碧綠,皆是用極品瑪瑙雕成,沒有一絲雜紋,足見價值不菲,李維正不由笑着搖了搖頭,朱權的心意他完全能理解。
這時,李員外忽然指着一輛飛馳而來地馬車笑道:“大郎,我估計這也是來給你祝賀的。”
李維正擡頭,只見一輛馬車緩緩地在他面前停下,車門開了,下來一人向他拱手笑道:“李將軍,好久不見了。”
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竟是一名僧人,不是別人,正是燕王朱棣的首席心腹謀士姚廣孝,姚
要佈置燕王的細作網而暫時留在京城,他非常明白主當冷千秋昨晚派人告訴他,李維正生了一對孿生女兒,姚廣孝便替燕王準備了賀禮,今天大年初一,他便親自坐馬車來向李維正道賀。
“聽說李將軍喜得孿生千金,我替燕王向將軍表示最誠摯的祝賀!”說着,姚廣孝一擺手,兩名手下將一隻楠木箱挑了上來,打開來,裡面皆是上好的綢緞,還有一些做工精巧地小擺設,大多用金玉作成。
“這些都是不值錢的零碎物件,都是燕王從北平特地帶來,禮輕人意重,請李將軍務必收下。”
李維正連忙笑着回禮道:“燕王殿下的心意我收下了,請姚先生轉告殿下,燕王的人情,李維正將來必有回報。”
“李將軍太客氣了,殿下前兩天還來信說李將軍封爲威海衛指揮使,將來大家見面的機會就多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哪裡!燕王一直就在關照我,在廣東時就蒙燕王相助,我還沒有感謝燕王殿下呢!”
姚廣孝和李維正對望一眼,皆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姚廣孝拱手道:“大年初一,就不打擾了,給李將軍拜個年,就此告辭。”
“姚先生一路走好。”
李維正笑着將姚廣孝送走,這纔回到府中,走到中堂便見倩倩和葉蘇童說說笑笑而來。
“你們去哪裡?”
“客房那邊的幾株臘梅開了,我帶蘇童去賞玩。”
葉蘇童見到李維正,臉上驀地紅了起來,想躲卻沒處躲,只得硬着頭皮上前施禮道:“李大哥,多謝你送給我地禮物,我很喜歡。”她的聲音很小,須豎起耳朵才能聽清。
旁邊倩倩瞥了一眼她脖頸上的珍珠項鍊,忍不住打趣她笑道:“你的李大哥可有點偏心啊!那串安南的珍珠項鍊明明是我先看中了,可他卻說要送給長輩,我想不能和長輩爭,只得讓了,選另一串日本的珍珠項鍊,不料他卻是送給你,我倒要問問,你真是他地長輩嗎?他怎麼就厚你薄我呢?”
葉蘇童窘得滿臉通紅,李維正乾咳一聲便解釋道:“本來是想送老夫人,但又拿了檀木佛像,總不能把佛像給蘇童吧!再者日本珍珠項鍊你不也很喜歡嗎?倩倩幾時變得這麼斤斤計較。”
“我只是開開玩笑,另外我想看一看蘇童臉紅的樣子,嘻嘻!”倩倩掩口一笑便丟下蘇童跑掉了,遠遠傳來她的聲音,“我去看看大姐的午飯。”
院子裡丟下了李維正和蘇童二人,二人之間地氣氛有些尷尬,李維正笑了笑便問道:“看過你地外甥女了嗎?”
“嗯!尤其那個小的,一抱就哭,兇巴巴地樣子,真地很可愛。”
“我到覺得姐姐文靜溫柔,讓人更心疼一點。”
兩人一邊說,一邊向內宅走去,葉蘇童又問道:“聽大姐說,你過了元宵就要去上任,是嗎?”
“原計劃是過元宵後走,可是剛剛接到消息,皇上命我正月初四就出發。”
“正月初四,那豈不是後天?”葉蘇童停下腳步,驚訝地望着他。
李維正點了點頭,無可奈何地說道:“我也想多呆幾天,多看看我那對小寶貝,但聖旨已下,我也沒有辦法。”
兩人走進了房間,房間裡笑聲不斷,老太太和葉夫人各抱着一個小傢伙在有說有笑,楊纓也陪在一旁,葉紫童躺在牀上正向母親抱怨坐月子地苦楚,不得出門,不得見光,不得吹風,還要穿這麼多衣服,好在是冬天,若是夏天豈不會捂死人。
葉夫人則耐心地勸說女兒,這坐月子很講究,稍有不慎就會落下病根,現在看不出,等年紀大一點就知道厲害了,所以要苦就苦一個月,忍忍就過去了。
李維正走進房間,連忙向老太太和葉夫人致歉道:“早上有事出去了,剛剛纔回來。”
有老太太在,葉夫人不敢隨便開口,老太太顯得心情很好,她指了指懷中的姐姐開玩笑道:“大郎,這小傢伙我今天抱走了,先給你說一聲,你可別攔我。”
葉夫人也接口道:“大郎,我們剛纔商量了一下,想把紫童接回孃家去坐月子,我們那裡條件更好一點,你繼娘也同意了,但大家都想聽聽你地意見。”
李維正沉吟一下,問楊纓道:“父親的意思呢?”
楊纓笑了笑道:“你父親明天就要回去了,要安排今年的官府勞役,他要我留下來照顧紫童,若紫童想回孃家,我是沒有意見。”
楊纓是個聰明人,她知道大家眼下要說的話題因她在而有些不便說,便找了個藉口出去了,見楊纓走了,半躺在牀上的紫童立刻央求道:“大郎,你過完元宵就要走了,我也想回孃家住一陣子,有母親照顧,我想對孩子會好一點,你就答應吧!”
李維正理解紫童的想法,坐月子當然是自己母親照顧好,倩倩沒有經驗,楊纓又是繼娘,很多事情呼來喚去總是有點不舒服,再者自己大後天便要走了,讓紫童呆在孃家他也能放心。
李維正苦笑一下便對她道:“紫童,我剛剛得到最新消息,皇上命我大後天就出發。”
葉紫童有些呆住了,大後天就走,他離家半年這纔回來多久,不到半個月又要走了,這一走就沒有歸來地日期了,紫童的眼中黯然,最終她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好!”葉老太太的思想不同於普通女人,她大聲喝彩道:“這纔是男兒大丈夫的本色,以事業爲重,家中雖好,但會消磨人意志,大郎這一走,大明江山又將出一俊傑了。”
葉蘇童心思細密,她見大姐神情黯然,連忙拉了一下母親,又指了指大姐,葉夫人會意,連忙安撫大女兒道:“你也不用擔心,等你坐好了月子,你就可以去山東隨軍,這是朝廷慣例,最多分手一個多月,你們很快就會見面了。”
紫童半天沒有說話,最
了李維正一眼,幽幽嘆了一口氣道:“好吧!你一我也不放心,就讓倩倩先隨你去,她可以照顧你的起居。”
隨後的兩天裡李府上下都忙碌着爲李維正做出發準備,楊纓在大年初二便回了家,在李維正與倩倩走後,葉紫童將帶孩子返回孃家,李府就將暫時借給顧家暫住。
這天一早,倩倩來到了鉛筆店,準備做最後地交代,鉛筆店的生意遠不如顧氏糕餅那般紅火,畢竟大明人接受這個新事物需要一定時間,但比起剛開業時也好了很多,每天都能有二三十貫的進帳,主要集中在中低檔鉛筆上,已經有了一批固定的顧客。
自從太子妃來拜訪後,倩倩已經快二十多天沒有來小店了,小店一直交給秋月打理,她和春花一樣都恢復了自由身,過了年後,春花將回自己地老家嫁人,李維正給了她一筆豐厚的嫁妝,而秋月則負責經營鉛筆鉛,李維正送給她兩成地份子,除她之外,鉛筆店還僱傭了兩名年輕的女子做店員。
倩倩走進小店,依依不捨地和每一件物品告別,她坐過地椅子,用過的刻刀,天熱時用的扇子,還有一排排熟悉地鉛筆和木架,秋月和兩個店員正忙碌地做開業前的準備,這時秋月忽然想起一件事,從一個鐵盒子裡取出幾封信遞給倩倩笑道:“這就是那個王孫寫給你地,他來過三次,你都不在,每天他都失望地走了。”
倩倩接過信,只見信封上是朱允那熟悉的字跡,卻是用毛筆寫地小楷。
‘倩倩親啓’
信封口粘得很牢,每一封信都顯得很厚,少說也有三頁以上,倩倩嘆了一口氣,將信放回了箱子,對秋月道:“如果他再來,你就把信替我還給他,就說我隨大哥去威海衛了。”
秋月有些爲難地說道:“你還是親自給他說一說吧!我每次告訴他你不來,他總要等你近半個時辰才肯走,他失望的樣子讓人感到害怕。”
這時,小店外忽然傳來了朱允地驚喜的聲音,“是倩倩來了嗎?”
倩倩無奈,只得走出門勉強笑道:“小王爺,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朱允掩飾不住心中的激動,他上前一步道:“我父王要去陝西,師傅也要跟去,大家都準備出發,也無暇管我了,所以今天就偷跑出來。”
倩倩見他眼中洋溢着喜悅的光芒,知道他見到自己興奮之極,倩倩心中忽然充滿了歉疚之情,其實她很早就發現了朱允對她有了那種感情,可不知爲什麼,她並沒有冷淡他,每次總是笑吟吟地陪他說話,以至於他越陷越深,或許當時她也有一點喜歡他吧!喜歡他單純而燦爛的笑容,喜歡聽他講述讀書時的樂趣,但她知道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結果,且不說她遲早是大哥地人,就是自己死去的父母也不容許。
倩倩這幾個月也一直痛苦和矛盾中渡過,直到大哥從廣東歸來,她才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歸宿在哪裡?
此刻倩倩知道,她必須要做一個決定了,沉默了良久,倩倩低聲道:“小王爺,以後你就不要再來了。”
“爲什麼?”朱允眼中的激動變成了驚愕。
“明天我要隨大哥去威海衛了,要很久以後纔回來。”
朱允笑了,一顆心放了下來,他深情地注視着倩倩道:“我會耐心等你,一年兩年不來,我就等你三年四年,你總有回來的那一天。”
倩倩卻搖了搖頭,將幾封信遞給了他,誠懇地說道:“小王爺,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是罪官之女,曾經被賣爲奴,是大哥將我從悲慘的境遇中解救出來,而你是堂堂地皇長孫,你我的身份註定我們不可能有這個緣分,小王爺忘了我吧!”
“我不!不!”朱允退了幾步,他癡癡地望着倩倩,淚水忽然從他眼睛裡流出了出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倩倩心中也難過之極,她嘆了一口氣,上前把信塞到朱允的手中,“對不起,小王爺!”
她轉身便向遠方跑去,她上了馬車,馬車隨即啓動,倩倩透過車簾向小店望去,只見朱允呆呆地望着她的馬車,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就彷彿失魂落魄一般,倩倩的眼一紅,淚水也忍不住涌了出來。
百步外,李維正騎在馬上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他是來鉛筆店找倩倩,正好將這一幕看在了眼中,一直目送朱允黯然離去,他才輕輕搖了搖頭,掉轉馬頭返回府中,儘管倩倩幾次提起朱允來小店找她,但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在他心中,朱允不過是個半大地孩子,倩倩也年歲尚小,他們之間不過是少年心性,就彷彿後世的初一初二同學,但眼前地情況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倩倩竟成了朱允地初戀對象,而且倩倩似乎也有點喜歡他。
儘管有些荒唐,但朱允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使李維正也想起了自己地少年時代,那個同桌的女孩,李維正一路感慨而行,他並沒有生氣,他是過來人,他知道初戀情感的純潔,他知道無論朱元璋還是朱標,都不會允許朱允娶罪臣的女兒進門,這件事他就當作不知道,給倩倩一份自由。
經過劉軍師橋時,一羣鴿子盤旋在頭頂上嗡嗡作響,李維正擡頭望着蔚藍的天空和白雲,他忽然心潮澎湃,這一刻他的心已經飛到了同樣蔚藍色的大海之上。
(PS本章朱元璋用海船運軍糧北上是老高杜撰,實際應該早有施行,只不過多走內河,查到的相關資料表明,明初有用於海運的遮洋船三百四十六艘,用於內河運輸的淺船一萬零五百零九艘,由此可見漕運相當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