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渡轉運處公事堂,早已經是人山人海。
按照皇帝陛下新頒佈的旨意,若是想要出海的話,都必須在轉運處登記,所以一大清早的,想要出海的商賈以及商、貨船主們,都來公事堂登記。
想想春運的情況,眼下轉運處的公事堂,跟春運的時候有一拼。
寬闊的公事堂中,三十來名身着官袍的大小官員,全都在長長的辦公桌案後頭跑前跑後,都快要忙瘋了。
“哎,我說你那邊挪挪。”
“懂不懂先來後到?再擠,老子就稟報官老爺,把你留在最後再登記。”
“哎,這麼多人,排到啥時候是個頭啊!”
人山人海的,大廳裡那一百五六十號人,一個個唉聲嘆氣地,早前沒有這勞什子輪渡轉運處的時候,可用不着浪費這些時間啊!
不過這樣也並非沒有好處,至少轉運的商、貨船,什麼時候啓航,又去什麼地方,一目瞭然,省去了打聽的時間。
“我說,這麼多人,你想讓我們排到什麼時候?”
一進轉運處的公事堂,朱淳華就傻了眼:這他娘地一百五六十號人,若是排隊排下去的話,今兒是甭想走了。
“朱當家的,看這情況今兒咱們是甭想上船了啊!”
朱鬆倒是知道轉運處的情況,畢竟這裡是朱鬆提議建造的朝廷官辦部門,但是他臉上卻並未表現出來分毫,反倒是一臉的抱怨之色。
朱淳華因爲有兩次需要轉運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些轉運處的情況,但是當時是臘月,可沒有這麼熱鬧。
“您是去登州,看到那邊沒有,請到那邊排隊等候。”
領着他們進門的轉運處衙役,在公事堂中找了找,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公事堂最右側的,那條彷彿長龍一般的隊伍,說道。
朱淳華順着那衙役的手指望了一眼,老天,大廳裡一共也就有一百五六十人,而光那條隊伍,就得佔了三分之一。
想想自己在沿途海島上安排的人,朱淳華決定不能就這麼幹耗下去,眼珠子轉了轉,朱淳華對那名衙役說道:“這位官爺,可否藉以不說話?”
那衙役先是一愣,隨後像是明白了什麼,微皺着眉頭說道:“告訴你,別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我雖說只是一個守門的衙役,也不是你能夠收買的。”
嗯?這小子有點意思。
朱淳華一張嘴,朱鬆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原本以爲這守門的衙役會禁不住金銀的誘惑,沒想到這朱淳華都還沒說幹什麼呢,那邊的衙役就已經堵住了他的嘴。
朱鬆有些欣賞這名小衙役了。
朱淳華臉色微微一變,這這小小的衙役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天下間還有不喜歡錢的人?
“官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啊,在下只是見諸位官爺辛苦,就是單純地想要請諸位官爺喝口茶罷了。”
一邊這樣說着,朱淳華手腕一翻,摸出來一錠金子,用衣袖蓋着,塞進了那衙役的手裡。
那名衙役只感覺手中一沉,低頭一看,黃金,金燦燦的顏色刺眼睛。
隨後,就見那名衙役的臉色變了,他很鄭重地看着笑容滿面的朱淳華,道:“朱當家的是吧?在下雖說只是一名衙役,但也可以說是朝廷命官,這一錠金子,憑在下的俸銀,可能一年都賺不到,不過……”
說到這裡的時候,那衙役嚴肅的面容轉怒:“這區區一錠金子,你就想讓我熊汝霖攤上一個貪污的罵名,你也太小看我了!”
說完這句話,那名叫熊汝霖的衙役,就直接將一錠金子丟在了朱淳華的身上,揚長而去。
朱鬆瞧着熊汝霖的背影,招手將清華喚了過來,吩咐他去查一下熊汝霖的底細,難得碰到一個剛正不阿的人,這樣的人,現今的大明朝堂之上,可是少見了。
因爲熊汝霖陷入暴怒,聲音自然提了起來,這裡的情況也就傳進了周圍衆人的耳朵裡。
當他們瞧見熊汝霖最後的動作的時候,哪裡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嘿,這蠢貨,竟然想要賄賂轉運處的官員。”
“哈哈,還想要插個隊,插你妹的隊,這轉運處的人,可是個個都油鹽不進。”
“就是,被打臉了吧,哈哈哈!”
公事堂裡的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在他們看來,朱淳華完全是在自找沒趣,不對,可以說是自取其辱。
他朱淳華是什麼人吶?
手底下掌控者數百人的鏢行當家人,見這麼多人肆無忌憚的地嘲笑他,那張臉臊得跟個猴屁股一樣,心裡頭狂怒,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因爲這大廳裡頭可是有一百多號人,沒準就有那幾位貴人,是他所招惹不起的,所以在公事堂中稍稍停留之後,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哎,年輕,還是年輕啊!”看朱淳華帶着手下倉皇逃走,朱鬆不由得大搖其頭,嘴裡頭還在碎碎念。
聽到朱鬆的嘀咕聲,一旁的朱孟燦和朱碧瑩相互對視了一眼,全都額頭冒冷汗。
要說年齡的話,這朱淳華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都有他們這位鬆叔父倆大了,還年輕?真是頑皮啊!
“鬆叔父,咱們現在怎麼辦?”搖了搖頭,朱孟燦上前詢問。
“怎麼辦?涼拌唄!”朱鬆擺擺手,道:“你沒看出來嗎?那傢伙好臉面的很,怕是今兒一天都不會進來了,咱們就自己個兒去排隊唄!”
“這……好吧。”朱孟燦有些無奈地說道。
“行了,別擺着副臭臉了,那些個官員們都已經打好招呼了,輪道咱們的時候只是走個形式,你們到時候別說漏了嘴。”
朱鬆拍了拍朱孟燦的肩膀,道:“好了,去排隊吧。”
朱孟燦張了張嘴,指着自己的臉道:“爲,爲什麼是我啊?”
“廢話,不是你還是我啊?”朱鬆板着一張臉,道:“少廢話,趕緊去。”
……
正如同朱鬆所預料的那樣,這一天他們就沒幹別的,光耗在輪渡轉運處了。
原本朱鬆是可以走一下後門的,只是後來好面子的朱淳華,雖說沒再在轉運處公事堂中露面,但是他的手下卻是充當起了監視器,監視着朱鬆他們的一舉一動。
所以,一直到申時,才總算是登記好了,只是去往登州的商船隻能是明日再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