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看着身體接近癱瘓的陳亨,一字一句的按照自己的說法,爲黃子澄,齊泰,任亨泰,許老三寫完了信件後。
又特意讓陳亨單獨給周德興寫了一個一切皆好,請他放心的信件。
待到所有信件全部都寫完後,朱標便委託了人快馬加鞭的,前去應天府,希望能快些將信件送到,讓黃瀟和輕煙樓的兄弟們早日出來……
應天府奉天殿內。
此時已經過了上早朝的時辰,但臺下依舊站着文武百官。
朱元璋看着面前的奏摺,面色十分不悅,自己已經錦衣衛,帶着八十萬貫大明寶鈔,前去兩廣賑災,這八十萬貫大明寶鈔,由於民間酒樓輕煙樓老闆吳唸的一通倒賣,已經價值一百六十萬兩金子。
本以爲派遣出去的錦衣衛,能夠用這些大明寶鈔,將兩廣的災情降低,使得黃世鐵等人停止造反,恢復兩廣的城鎮的平靜。
雖然當地的士紳承認的大明寶鈔的價值,同意一貫大明寶鈔可以當做二兩金子使用。
但是卻沒想到錦衣衛帶去的八十萬貫大明寶鈔,到了兩廣當地的士紳商戶家中,居然只能買到一百六十萬石糧米,距離當初戶部尚書趙勉合算的,一千六百萬石糧米,整整差了十倍之多!
“啪——”
朱元璋用手猛拍了一下面前的案臺,龍顏大怒道:
“這些當地的士紳是他孃的要反天了!
居然敢把糧米,賣到一兩金子一石!
按照這個價格,別說是當地本就困難的平民百姓,就是咱自己都捨不得吃這麼貴的糧米!”
臺下的百官上次見到皇上如此大怒的時候,還是李善長被殺時,所有人此時都不敢多言,生怕自己一句話說錯了,就被拉到太平門被剝皮填草。
“怎麼都不說話了,你們一個個吃着皇家的俸祿,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一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臺下衆人臉色都是一片鐵青,紛紛看向一旁的詹徽,大家都清楚,詹徽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即便是說錯了什麼,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顯然此時詹徽也不願意開口勸說皇上,畢竟早在一個月前,自己便要楊文前去武力鎮壓造反的民兵了,現在自己若是在說什麼,顯然是自討苦吃。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心裡不由的氣惱:
“一羣廢物,紙上談兵都說的頭頭是道,真碰到這事,一個能拿注意的都沒有!”
朱元璋隨手一指,便指到了身爲戶部侍郎的馬直頭上:
“馬直,趙勉前去北平城籌建北平承宣佈政司了,現在戶部以你爲首,你來給咱說說,現在兩廣的災情該怎麼做?”
馬直聽到皇上的話,看了一眼詹徽,自己是詹徽提攜上來的,便只好順着詹徽一個月前的提議說道:
“皇上,微臣以爲,這兩廣的災情如此嚴重,當地的糧米變成了稀缺物資,士紳商戶賣的貴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快些解決,兩廣的民兵造反,黃世鐵現在的擁簇已經日漸龐大,我還是覺得應該派人前去鎮壓黃世鐵衆人,纔是現在最重要的!
揖讓驃騎大將軍楊文,此刻正在遼東領兵。
那我提議派曹國公李景隆,前去執行此次鎮壓行動!”
“好!很好!
咱就是是喜歡馬直你這樣的官員!”
朱元璋話語中對馬直滿是讚美,但臉上卻露出了難以言表的憤怒:
“吃着大明天下農戶種出來的糧,農戶有難的時候,心裡想着的卻是剝削農戶,將糧米擡高到一兩金子一石的士紳。
好啊!馬直你這戶部侍郎當得好啊!
若不是你這一番話,咱都不知道你的屁股,能歪到這麼遠!
你不是覺得兩廣的糧米賣得貴是情理之中嗎?
好,咱今天就賜你個皇恩浩蕩,即日起,將戶部侍郎馬直革職,貶爲農戶。
全家關在宅子裡,不得外出,兩廣災情一日不停,馬直全家就只能接受皇宮中派發的糧米,價格爲一兩金子一石,若是有人膽敢擅自走出宅子一步,斬立決!”
馬直聽到皇上如此說,嚇得當時就流出淚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饒:
“皇上息怒,請皇上饒命!請皇上饒命!”
朱元璋冷哼一聲:
“饒命?饒什麼命?咱又不要你的命,咱就是想看看,你們全家若是在兩廣,到底能活多久!
來人給我拖下去!”
戶部侍郎馬直被拖了下去,衆位官員都嚇得面色大變,大家都清楚,以戶部侍郎馬直三品官員的俸祿來算,一年只有八十四兩銀子,約合二十一兩金子。
這些俸祿堪堪夠養活家中上百口人,若是被革去了官職,按照一兩金子一石糧米來算,馬直一家不到十天就會花光家產,再過十天便會餓死在家!
朱元璋掃視了一圈羣臣,哈哈笑大道:
“現在還有誰覺得,士紳商戶賣的糧米價格合理?”
衆官員紛紛搖頭:
“不合理,這些士紳商戶怎麼能打發國難財呢,必須加以嚴懲!”
朱元璋看向百官,眼神中閃出一抹殺意,讓百官都身上一寒,大家都清楚,皇上露出這種眼神,便是要大開殺戒了。
朱元璋眼中的殺意放緩了一些,看向百官說道:
“九江兒出來!”
朱元璋話音剛落,便從百官之中,站出了一名身材高大,眉清目秀之人,正是大明朝開國大將李文忠的長子,世襲曹國公的李景隆。
“皇上,九江兒在。”
李景隆的舉止雍容華貴,一副翩翩公子的姿態,站在官員之中,很是突出。
朱元璋看着李景隆,心情變得好了許多,李景隆的父親李文忠是自己的外甥,後來更是自己的養子,李景隆在血緣上是自己的外甥孫,雖然比不上自己的親孫子朱允炆與朱允熥,但還是要比其他許多外孫要受寵愛不少。
尤其是李景隆的外貌很是秀氣,學識極高,讓朱元璋更是喜愛。
“九江兒,舅爺爺給你安排個任務,這次就由你,代舅爺爺領一萬兵馬,前去兩廣,與兩廣指揮使花茂,一同管制當地的士紳商戶。
若是他們乖乖聽話,將糧米原價賣給百姓救急,便饒過他們,若是他們膽敢與你做對,那就抄了他們的家,就地賞給當地的平民百姓。
從應天府到兩廣,約有兩千七百里的路,咱給你兩個月的時間,務必將這些士紳商戶身上的油水榨出來,控制住兩廣的災情!”
李景隆聽到朱元璋的話,清楚舅爺爺這是給自己立功的機會,當即半跪在地,恭敬的說道:
“請皇上放心,九江兒定能在兩個月之內,平息兩廣的災情,不讓皇上擔憂!”
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
“好了,咱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百官全部退去後,朱元璋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看向站在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蔣瓛,標兒的事,調查的怎麼樣了?”
蔣瓛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張信,放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朱元璋拿起信,目光輕輕掃過,便看出這信是出自己的好大兒,朱標之手。
“好小子,有皇位你他孃的不坐,居然跑到皇宮外,和戴太醫的孫女廝混起來了。”
朱元璋不怒反笑,將信放在油燈之下燒燬,起身向着寢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