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部盆地邊緣,一座座石塊壘成的高塔聳立在草海間,看似雜亂無章,但若從高空俯視便能看出,這些高塔形成一個巨大的蛇形陣法,隱隱有不俗的威壓散出!
【盤蛇聚血陣】,由裘子晉提出的防守陣勢,陣眼是其飼養的一隻四品初階的蛇獸邪靈,儘管戰力遠遠比不上真正的四品蛇妖,不過配合整個陣勢的威能倒是具備了防守數個蘊嬰修士傾力進攻的威能!
易盟衆人用了半日時間初建此陣,然而拂柳盟並未如易乾所言的那樣在半日內極速發起進攻,正當大家有些泄氣和動搖之時,分佈在外的探哨回報說發現了大批修士行進的痕跡殘留,這個時候靠近此處的大批修士,最有可能的自然是拂柳盟!直到眼下還沒有出現,顯然是依靠某種特殊的方式掩蓋了自身的行蹤。
這一發現讓易盟上下再次振奮起來,一個個賣力地將全身心投入到準備應戰之中,他們很清楚拂柳盟掌控中的那處通行之地代表的價值有多大,此番準備不是爲易盟而戰,只是爲了自身利益,不過當遇到這種單靠個人力量無法獲得的巨大利益時,人們就會自發地團結起來,甚至不用旁人再去刻意組織。
在一個個高塔間轉悠了半響失去興趣的申屠海晃盪回易盟大旗下,偷眼看了看閉目端坐在遠處的易乾,湊到裘子晉身旁低聲問道:“白眼兄啊,你說盟主這兩天是咋的了?你沒看到蓋熊和駱藝那娘娘腔被嚇成啥樣了麼?搞得好像盟主出了問題他們就要跟着陪葬了似的…”
裘子晉正凝神查看着手中的【盤蛇聚血陣】陣圖,聞言瞥了申屠海一眼,淡淡道:“不用在這兒跟我繞彎子探消息,要問找那倆正主問去。”
說罷不再理會,裘子晉直接走開,看樣子是去查看陣勢的構建情況。
他自知閱歷方面存在諸多不足,跟這外表憨厚單純、內在狡猾多端的申屠壓根不會再多說什麼,不然被騙了怕是還渾然不知。
“你…”
申屠海見最容易上當的目標避而不談,視線掃過四周,望到那身着錦衣、一看就家財不少的矮胖中年修士頓時兩眼一亮,快走兩步湊到其跟前,道:“南宮道友不是本地人兒吧?要不要我申屠給你講講白塔郡和這天驕草原周遭的趣兒事啊?我…”
此刻申屠海的樣子典型就是實在閒的發慌欲找人嘮嗑的無聊模樣,那姓爲南宮的矮胖中年人聽到他的聲音擡了擡眼皮,冷淡地打斷道:“沒興趣。”
似沒有注意到此人神情已有不悅,申屠海絲毫不以爲意地絮叨着:“不是跟你吹啊,我申屠可是漢雙鎮之主,方圓數百里誰家取了新媳婦兒你爺爺我都清清楚楚~你想聽點兒啥事兒,你爺爺我…”
南宮一聽此話眸中立刻涌現冰冷的殺意!
“蠻漢你找死不成?”
說話間他猛地擡手一指,就見一道灰白的氣流從其指尖攢射而出、直奔申屠海眉心!
“哎呦呵?動手打人是吧?你爺爺我正愁沒事兒做呢!”
申屠海哈哈一笑,毫不閃躲地朝着那灰白氣流一掌按去,只聽“嘭”得一聲悶響,他的手臂被彈得甩到一邊,但那灰白氣流也力竭而散,竟是誰都沒有佔到上風。
南宮冷哼,渾身頓時浮現出一陣灰白的扭曲光芒,乍一看會讓人目光恍惚,似能隱約看到此人體外幻化出一隻兩丈大小的山貓狀妖獸之影!
腥風撲面而來,申屠海身型壯碩也不由得微微一顫,強笑道:“獸修啊?你爺爺我就當場幹倒你這隻小貓!”
胸口處躲藏的石睛鼠黃仔身子抖動中融化開來、沁入申屠海體內,他的氣息隨之開始極速攀升!不再被南宮那山貓妖獸的氣息壓制,逐漸已能抗衡!
“區區鼠獸之能,也敢過來放肆。”
“小弱貓!夠膽就動手啊!”
……
就在二人劍拔弩張之時,一股突兀的冷風拂過,無論是受到黃仔融身、軀體膨脹的申屠海,還是山貓獸影蠢蠢欲動、眼裡殺機四溢的南宮,皆是神色一懍、同時轉臉望去。
“二位有力氣在這兒爭執,不如去會會外面的客人。”
易乾兩眼微睜,其眸內似有寒冰般的光芒流轉,令人僅僅觀之便脊背發涼!
他的太陰煞氣得自於天外寒鐵和吞雲妖氣的糅合,其寒並非尋常冰冷之物的寒氣,而是一種能夠透入靈魂的“陰”,即便申屠海和南宮的境界都比易乾高一些,也無法憑修爲抵擋太陰煞氣的寒意。
“…客人?”
申屠海此前在漢雙鎮挑釁易乾時就感受過太陰煞氣的霸道,現在雖說依舊有些扛不住,但至少承受起來要比第一次好上不少,聽聞這話硬着頭皮仰臉望去,以他蘊嬰期的目力隱約可以看到高塔上空出現了幾個人影,衣衫花花綠綠很是怪異,明顯不是易盟成員。
“盟…盟主說的在理啊~他爺爺我這就去會會上面那些小崽子!”
說完此話,申屠海旋即感覺到包圍自己的寒意散開了一些,他趕忙騰空而去,只留下南宮還在苦苦支撐。
“…《寒鬼經》?不對…也不是《冰通舞》…這到底是什麼!”
南宮面色陰沉,懸在他體外的山貓獸影疾疾環繞飛掠、試圖阻擋寒意入侵,可無論如何作出嚴密的防護,都像是跟那寒意處在不同的空間,完全不能阻擋半分!
“南宮道友還留在這裡,莫非是覺得易某的話有不妥之處?”
易乾的雙眼又稍稍睜開了一些,環繞在南宮周身的太陰煞氣猛地向內一壓,後者頓覺一縷縷陰寒之感狠狠從自己的皮膚上鑽進來,直透骨髓!
“…在下知錯!”
南宮近乎是喊出了這句話,感受到寒意緩緩離體,他躬着身子微微有些喘息,那紋飾華麗的錦衣透出一片片汗漬,那是冷汗。
在前一刻南宮有種詭異的預感,若自己再仍由寒意多停留幾息,他的經脈將被嚴重侵害!對尚未凝結元嬰的修士來說,肉身就是一切,一旦經脈受到不可治癒的創傷,基本上就預示着其修爲將終生再無寸進!
察覺寒意退到數丈外不再散開,而是虎視眈眈地飄蕩在那裡,南宮不敢多做停留,起身向遠處的易乾彎腰一拜,隨後收斂山貓獸影、緊隨申屠海之後飛向上空。
“此人絕非金丹後期!不然怎能掌握得了如此威能的寒法神通?元嬰老怪…該死,這讓我怎麼把他作爲宿主?”
南宮心底哀嘆,好不容易感覺找了個合適的,觀察許久、即要準備動手時,卻發現對手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這感覺別提有多鬱悶了…
直至二人身影漸行漸遠、慢慢模糊,易乾才收回外散的太陰煞氣,沒有人看到,他緩緩閉合的雙目中那寒光悄然崩潰瓦解、彷彿本就沒有存在過似的。
太陰煞氣雖強,但靠易乾金丹後期的氣勢還不足以直接壓制兩個蘊嬰強者,事實上申屠海的找茬兒正是給了他一次試驗心中猜想的機會,目前看來效果跟預計的相差不多。
“用雙眼迸發神識果然並非只能造成直接的衝擊,結合太陰煞氣的運轉方式,可形成一種致幻的效果,以神識來拓展太陰煞氣的寒意,再加上化空臂猿的虛實轉化之法,會讓承受者有種避無可避、無法抵擋的錯覺,元嬰期以下之人應沒有幾個能超脫此般幻覺,不過…這終究也只是虛幻的威力罷了,即便他倆一直在這裡硬扛,也不會被重創。”
一邊揉着有些發酸的太陽穴,易乾一邊思索着更深入的神識運用之法,此次試驗的成功相當於爲他打開了一扇大門,至少證明神識不單隻有衝擊這一種運用方式!
沒有經過系統性修行的易乾遇上這種道學常識也只能靠一步步試驗去印證猜想,儘管看似走了彎路,實際上卻是得到了常人很少去思考、嘗試的寶貴經驗,自己探索出來的道,永遠要比從別人那兒現搬過來的要深刻得多!
“既然配合太陰煞氣能產生這樣的幻覺,是不是神識本身就有致幻的作用?神識…是由修士精神和意念而生,即是源自於生靈的思緒,那麼就該能對其它生靈的思緒造成直接的影響!”
想到此處,易乾福靈心至,他的左眼依舊閉合,右眼猛然睜開!淡淡的猩紅光芒映照在一隻推着一截雜草緩緩前進的螞蟻身上,此蟻身子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動作不由得停頓下來,小小的眼睛裡露出些許茫然,隨後竟是鬆開了鉗着雜草碎屑的前肢、保持着原本的動作繼續前進,恍若根本沒察覺到自己剛纔推着的東西已被丟到身後…
“有效!”
易乾心中一喜,右眼紅芒散去,那螞蟻動作再次一滯,疑惑地四下尋找,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把辛苦找來的食物丟失…
右眼閉合休息少許後,易乾雙目睜開,嘴角浮現微笑。
“從此,我的煙瞳將不再是單純的窺察之眼,更是…致幻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