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愁雲慘淡當中,林跡的聲音響了起來:“也許我們不用搬離這裡……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對付這些狼,不用出動太多人,也不用和它們戰鬥……”
大家都把目光投了過來,奇怪地看着這個忽然讓人看不懂的半大小子。彩羽和一幫半大孩子對林跡漸漸有了信心,都是眼睛亮晶晶的。大姬也不同意搬走,也期待着林跡能說出什麼來——雖然她心裡認爲林跡小孩一個,應該沒有什麼辦法。
這回羅雀倒是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撲過來要捂着林跡的嘴。
林跡輕輕推開羅雀的手,繼續道:“大家知不知道河豚?……就是那種撈起來圓滾滾的魚,有劇毒的……大家不知道更好,這說明狼也可能沒有接觸過這種魚,那就更有效了。我們今天在一個水塘裡撈到過這種魚。我說的辦法是現在我們回去把那些魚撈回來,然後把它們投到狼窩附近去,毒死這些狼,這樣我們就不用搬走了。如果那些魚不夠,我們把那些魚殺了,把血和它們的內臟什麼的塗到這些魚上面,再丟過去也就行了。”
狼畢竟是野獸,雖然是動物裡比較聰明的,但肯定不會堤防有人下毒這種事情。河豚毒無色無味,根本沒辦法通過嗅覺和視覺分別出來。同時河豚毒發會在十到三十分鐘之後,這麼長時間,足於讓大部分狼中毒了。
一旦將毒投到狼穴附近,不說讓狼全滅,毒死大部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林跡信心滿滿,卻沒有期待中的反應。
他們對沒有見過的河豚沒有信心,同時也對林跡說的方法和操作性存疑。投毒這種事情,只怕部落裡的人還從沒有聽說過。畢竟史前還沒有龍門客棧之類的地方。
熊爪嘿嘿冷笑道:“那種魚看都沒人看過,你怎麼知道那魚有毒?”
林跡道:“我們去把魚撈上來,弄個活物試試不就可以了?”
“說得輕巧。”
這應該是半句話,後半句是“誰把這些魚送到狼窩去?”
這可能纔是沒人迴應林跡的問題所在。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林跡的計劃不行。只是誰同意了林跡的計劃,誰就可能會被派去投毒,這些人才被狼追了半天,誰敢開口?
林跡對他們並不抱什麼希望,於是道:“我提出來的計劃,要去自然也是我去,你們把我送到附近,給我指出狼窩的位置就行,如果你們實在是怕,送一半路,告訴我附近的地形也行。”
林跡這話說出來,沒人感動,都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狼剛被襲擊,現在靠近狼窩,不被生撕了纔怪呢。這都不用送其他魚了,直接把那種毒魚血塗身上就可以了。
羅雀蠻橫摟着林跡往人羣外拖,大哭道:“你不能去。他們身手了得,還能跑,你去了怎麼活命?……你不能去,真要去,我去。”
幾個產婦走過來,也有把他攔下的意思。林跡剛救了他們的孩子,她們可不想林跡去送死,雖然她們也知道後面大家都很難活下去。
林跡笑着安慰道:“我去了,投完毒就爬樹上了,等把狼毒死了就回來。你去了,誰給妹妹餵奶呀?”
林跡有小城保命,自己去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投完毒他就可以躲在小城裡,等半個鍾出來這些狼估計就死完了。真還有沒死的,他拿把手槍出來近距離突突一下應該也能解決。
最危險的反而是過去的這路上。因爲他不知道這路上會不會有虎豹蛇熊等猛獸的盤踞,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被來個突襲,可能躲都躲不了。
男人們聽了林跡的話也頗爲意動。只是將林跡送到半路而已,應該沒什麼危險,成了,大家還能住在這裡採栗子過冬,不成就再搬走就是了。反正死一個林跡對部落來說不算什麼損失。就像剛嚥氣那個少年,現在看都沒人看一眼。
“我去吧。”男人們終於有人迴應了。
是破屠。他繼續道:“我把魚送到狼窩去。”
衆人懷疑是不是這個傢伙說錯話了,林跡說自己要送過去,他爭什麼爭?只聽到這傻大個憨憨一笑道:“我去過狼窩,不用指點我也能找到地方。這事還是由我們大人來做的好。跡小子連狩獵都沒有去過,還是別讓他冒險了。”
“可是你現在傷了呀。”林跡有些意外,也多了一絲以往不存在的感動。預料之外的東西纔來得打動人。他倒沒有想到破屠還有這份擔當。
破屠道:“這點傷不礙事。也是因爲我傷了,所以我纔要去的。我聽灰狼部的人說,人被狼咬了,會發狼顛,會四處咬人的。我留在部落說不定會傷了部落的人,還不如出去投毒,順便多殺兩隻狼好過。”
連狂犬病都知道,林跡覺得破屠不傻,說不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貨。
而且他的話裡還包含着一份視死如歸的果敢。就這份膽色,林跡覺得他算個人物。易世而處,說不定這就是個能名留史冊的英雄豪傑。
這回連大姬都動容了,她紅着眼問道:“你可有什麼想做的事?”
林跡的計劃雖好,但讓林跡自己去的話,衆人多少有些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擔憂。如今破屠願意去,這事無疑已經成了一半。
大姬問他未盡之事,便已經有把破屠當烈士的意思在了。要是他事成身死,說不定以後的禱告裡就會有他的名字。
破屠道:“我來自山那邊的落石部,那裡地方貧瘠,獵物也少,人也一直沒有我們姬林部多。我離開後再沒有回去過,要是大姬什麼時候遇到我們部落的女人,告訴她們我的事情。如果明年跡小子交換,我希望大姬能把他換到落石部去。”
大姬鄭重道:“我會盡力而爲。”
林跡聽到事情關乎自己,剛對破屠生出的好感瞬間去了大半。老子可是不想交換的,你這樣一弄,明年不交換不是對不起你了?
不過這時候卻不是分說這些的時候,大姬極有處事能力,只說儘量,這也讓林跡安心不少。
事情定下,大姬分出一半人來護送破屠。林跡忙把兩筐魚推倒,將裡面刺多體小的幾種魚挑出來單獨放在一個筐裡。而後拿着工具帶着破屠等人往之前捕魚的水塘過去。
大姬分出來護送的人幾乎都是今天和破屠一起的,這些人因爲有破屠的斷後,反而沒受什麼傷。分配到護送破屠,也沒有怨言而且盡心盡力。
此時西山吞噬了夕陽,還剩一點微微的天光。林跡在前面走,身後幾人幫林跡拿住了網兜魚筐,讓林跡輕身趕路。後面幾人動作極快的撿拾枯枝草木,在刮開樹皮的松樹下沾染油脂,做了不少火把。還有人記得要用活物試毒,也飛快鑽進林子裡去了。
林跡趕到水塘邊天已全黑,後面的人拿着火把正好趕了過來。
男人們在林跡的指揮下拿着樹枝在水塘裡一番亂攪後,沒多久便撈上來四五條河豚。這時候,鑽林子裡的人也拎着一隻瘦小的兔子回來了。看那兔子身上和幾個男人的手都是泥灰的樣子,說不定是直接從洞裡挖出來的。
林跡小心擠破了一條河豚的肚子,將一些草根沾染了河豚的內臟精血,讓男人們掰開兔子的嘴巴,直接塞到它肚子裡去。十多分鐘後,那兔子便渾身抽搐着死掉了。
“有用,有用。”男人們哈哈笑着。
獵兔子的男人隨手撕開兔子,就要帶毛啃了它,林跡急忙道:“千萬別吃。這毒非常厲害,兔子身上也已經有毒了,吃了也會中毒的。”
破屠將所有的河豚都捏成肉醬,將一筐魚拌了個遍,將筐子背在身上道:“我們走吧。”
說話間,他便拿過一個火把,大步往東邊去了。
林跡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森林,將網兜掛在樹下,拿了一根短棒,也跑進他們中間一起走。
走了半響,一個男人嫌棄林跡慢,喝問道:“你跟來做什麼?”
林跡攤手道:“你們倒是派個人把我送回去啊。”
這裡有腳踏出來的小路,衆人一陣疾走,一下子就走了二三公里遠,這個時候天色已黑,一兩個人回去說不定已經不安全,讓林跡自己走那更是讓他送死。
破屠扭過頭來道:“背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