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蓁蓁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猛地轉過身說:“周然,你是背後靈嗎?嚇死我了!”
周然今天原本是來接李蓁蓁放學的, 沒想到他剛來到學校門口,就看到剛纔那一幕。
當他目睹李蓁蓁和亨利有說有笑, 還接受對方的禮物時, 一瞬間嫉妒得幾乎要發狂,但還是拼命忍住了。
但是, 等亨利走了之後,李蓁蓁居然還望着他的背影, 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周然就再也剋制不住了。
他面色微沉,幽怨地說:“蓁蓁,我都看見了, 他送了你什麼東西?”
周然質問的語氣, 讓李蓁蓁心裡很不舒服,因此她不鹹不淡地說:“我收禮物還要跟你報備嗎?”
周然垂眸, 臉色陰沉得像要擰出水來,嗓音低沉地說:“你不是說亨利只是普通朋友嗎?爲什麼還要收他的禮物?”
不僅收了亨利的禮物,等他走了,還那麼依依不捨!周然只要一回想起剛纔看到的畫面, 就滿心滿意都是嫉妒。
李蓁蓁也生氣了,大聲地說:“我愛和誰交朋友就和誰交朋友!我愛收誰的禮物就收誰的禮物!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這麼陰陽怪氣地質問我!”
周然就像被兜頭澆下來一盆冰水,讓他渾身上下冰冷刺骨,他緊緊咬住下頜骨, 額頭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低啞地說:“我這麼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我不在,你和亨利處得挺好是不是?”
李蓁蓁覺得周然真是不可理喻,她本來還有心解釋一下,現在卻根本不想解釋了。
她把眼睛轉向別處,淡漠地說:“我和誰交往跟你無關,你這樣的喜歡我消受不起。”
“你,你,”周然的臉色變了又變,只覺得心裡酸澀得難受,突然拽住李蓁蓁的手臂,大聲地說:“我不許你收他的禮物!”
“你放手!”李蓁蓁蹙眉,開始掙扎起來。
周然妒火中燒,乾脆雙手環抱住李蓁蓁的肩膀,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車上,“嘭”地一聲把門關上,把李蓁蓁嚇到了。
“你想幹什麼?”李蓁蓁眼神戒備。
周然輕輕呵出一口氣,似笑非笑地說:“你以爲我會傷害你?禮物呢?拿出來給我看看。”
李蓁蓁氣極,使勁瞪他說:“我爲什麼要給你看?周然,你還講不講理了?快放我出去!”
“不給是吧?那我自己來。”周然從駕駛座上俯身逼近,把手探過來,一把抓住了李蓁蓁的書包。
“你快放手!禮物要被你弄壞了!”李蓁蓁頓時着急了,這是亨利送給陸娉婷的禮物,可不能在她的手上被毀。
李蓁蓁緊張地護住書包,周然頹然地鬆開手,眼睛都微微發紅了,無力地說:“你果然在意他,他在你心裡就那麼重要?”
周然嘴角輕扯,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啞着嗓音說:“他有什麼好?不過就是比我先認識你。我比他更愛你!你爲什麼就是看不到我?”
李蓁蓁一點都不爲所動,她憤憤地說:“周然,你根本就不信任我!你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還說什麼你愛我?”
周然不說話了,心裡就像紮了一根刺,哽得難受。半響才說:“我愛你,所以我才這麼沒有安全感。”
說到這裡,突然覺得很諷刺,想不通他是以什麼立場留在這裡的,自嘲地說:“也對,我連你的男朋友都不是,有什麼資格管你的事,呵呵……”
李蓁蓁驀地一頓,忽然心平氣和地說:“禮物是亨利送給娉婷的,並不是給我的。”
說完不管周然瞬間變得狂喜的臉,推開車門說:“周然,愛是理解和信任,你太霸道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你這樣。”
“蓁蓁,我……”周然立刻伸手想要攔住李蓁蓁,車門卻在他的面前甩上了。
周然趕緊從另一邊下車,追上來說:“蓁蓁,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別生我的氣。”
李蓁蓁卻不解氣地說:“哼!我爲什麼不能生氣?”
周然的語氣弱了下來,哀求道:“蓁蓁,都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吧,但是不要不理我。”
李蓁蓁的腳步停也不停,冷笑說:“你以爲我和你一樣幼稚?”
“你當然不是!”周然滿臉討好,拍着胸口說:“都是我亂吃飛醋,我保證以後絕對不這樣了。”
看到李蓁蓁還是沉默不語,周然又說:“我太喜歡你了,所以纔會……”
“你別跟上來了,”李蓁蓁停下了腳步,審視地看他一眼,說:“周然,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喜歡應該是什麼樣子,這段時間你不要來找我了。”
“呃……蓁蓁……”周然腳步一頓,垂着腦袋偷偷看她。
李蓁蓁理都不理,頭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車子,揚長而去。
坐在車上,李蓁蓁覺得心情複雜。
她本來對周然有好感,但是每當她想敞開心扉接受的時候,周然卻總是做出幼稚的舉動,這讓李蓁蓁很沒有信心。
周然嘴上說得再好聽,骨子裡的霸道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再加上他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所特有的敏感和幼稚,讓李蓁蓁對他又愛又恨。
她心想,趁着寒假這段時間,先晾一晾周然,看他會不會變得成熟一些,到時候她再來做出決定。反正她現在年齡還小,一點都不着急談戀愛。
第二天,陸娉婷就回到學校上課了,李蓁蓁第一時間把禮物拿給她。
“是亨利讓你給我的?”陸娉婷有些錯愕地指了指自己。
李蓁蓁點了點頭,笑着說:“昨天我在學校門口遇見亨利,他讓我轉交給你。”
陸娉婷猶豫了一瞬,把禮物盒子推回來,嘟着嘴說:“我不要他的禮物,蓁蓁,你幫我還給他吧。”
李蓁蓁仔細地端詳陸娉婷,忽然輕輕一笑說:“恐怕不行。”
陸娉婷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蓁蓁,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幫他不幫我?到底誰纔是你的好朋友?”
李蓁蓁舉手投降說:“這不關我的事啊,亨利要去印度出差,來不及親手送給你,所以才託了我代爲轉交的。你現在就是想讓我還給他,我也找不到他的人啊。”
陸娉婷撇了撇嘴,有點嫌棄地說:“反正我就是不要。”
“你真的不要?”李蓁蓁反問一句,笑吟吟地說:“你不打開來看看嗎?亨利說禮物是他親手做的巧克力。”
“哼,誰稀罕,我纔不要!”陸娉婷微微翻着白眼,又把禮物盒子往前面推了推,說:“你拿回去吧。”
李蓁蓁眼裡帶笑,搖頭說:“你就算不要,也別給我啊,收下來之後你再扔掉也是可以的。”
“哦,那好吧。”陸娉婷把禮物盒子拿在手裡搖了搖,瞥見上面粉紅色的包裝,又嫌棄地說:“真是俗氣!”然後她默默地把這個禮物盒子放進課桌的抽屜裡,不再說話。
期待已久的寒假終於到了,李蓁蓁又可以過上“睡覺睡到自然醒”的美好日子。
但是,有人卻不想讓她省心。
有一天下午,李蓁蓁慢悠悠地來到鴻基地產公司巡視,她纔剛剛走到辦公室,謝長平就主動找過來了。
“進來吧,有什麼事情嗎?”李蓁蓁用手指着前面的椅子,微微頜首說:“坐下來說話。”
謝長平依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說:“老闆,我聽說最近股市的行情非常好,有幾家我認識的地產公司,正在策劃着要上市。老闆,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李蓁蓁勾脣一笑,說:“謝副總,沒想到你對股市也有研究啊,那你就說一說你的想法吧。”
謝長平捏着領帶結調整了一下,順便清了清嗓子,有些興奮地說:“老闆,我們公司也可以上市!我聽說,公司上市之後,就可以圈錢了!有了錢,我們就可以買更多的地,建更多的樓!去年九龍地產公司上市了,今年他們公司就闊起來了!”
說到這裡,謝長平難掩興奮,眼神發亮地站起來,大聲地說:“上市之後,公司用別人的錢,買的地卻還是屬於自己的!這種好事我們怎麼能錯過呢?老闆,我們也上市吧!”
李蓁蓁擡起右手往下壓了壓,冷靜地說:“謝副總,你先坐下來。”
謝長平不明所以地重新坐下來,就聽見李蓁蓁對他說:“你知道上市的流程是什麼樣的嗎?”
“呃……”謝長平猶豫了一下,老實地說:“不就是跟證券交易所申報一下,就可以上市嗎?”
彷彿擔心李蓁蓁不相信他,謝長平還趕緊解釋說:“老闆,上市真的很容易。九龍地產公司遠遠不如我們,他們都能夠上市,我們爲什麼不行?”
李蓁蓁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緩緩地說:“謝副總,公司上市之後,就必須公開股東的身份,同時還要公開財務報表。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就暴露了,公司的投資動向也暴露了。現在你還覺得上市是一件好事嗎?”
謝長平的心裡咯噔一下,他猛地搖了搖頭,急聲說:“老闆,我還真不知道這件事!我以爲上市很簡單……”
李蓁蓁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說:“謝副總,現階段我還沒有上市的計劃,我們鴻基地產公司,還是悶聲發大財比較好,你覺得呢?”
謝長平此時已經後悔不迭,聞言趕緊用力點頭,一個勁地說:“老闆,我都聽你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李蓁蓁笑了笑,溫和地說:“謝副總,你不用這麼緊張。你有建議是好事,事情說開了就好了。”
李蓁蓁的上半身往後一仰,背靠在老闆椅上,輕鬆愜意地說:“我們公司後面有PD基金的支持,不愁沒有錢用,謝副總你不用擔心資金的問題。”
謝長平的眼珠子快速地轉了兩圈,然後垂着眼,遮住眼裡的眸光,忽然輕聲感慨說:“唉……我們也不能一直依靠PD基金,畢竟我們跟他是兩家企業,還是自給自足比較好。”
李蓁蓁心裡一動,試探說:“謝副總,你爲什麼這麼說?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謝長平再次調整了一下領帶結,面帶猶豫地說:“老闆,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李蓁蓁嗔怪地看他一眼,說:“謝副總,你別賣關子了,有什麼事情你就直接說吧,我聽着呢。”
謝長平改變了一下坐姿,只留下半邊屁股還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就好像有什麼秘密要說出來一樣,壓低嗓音說:“老闆,其實上市的建議,是大衛跟我提起的。”
李蓁蓁笑了,她就知道這裡面一定有貓膩,半眯着眼睛說:“嗯,說下去。”
謝長平裝作痛心疾首地說:“我原本還以爲這小子是好心,誰知道他心裡憋着壞,這是故意整我呢!老闆,也怪我自己愚蠢,沒有識破他的詭計,這才貿貿然地說給老闆你聽。”
“哦,他都跟你說什麼了?”李蓁蓁不置可否,沒有對大衛的行爲作出評價。
謝長平卻在她的話語中捕捉到一絲鼓勵,頓時精神一震,提高聲音說:“要不怎麼說這小子狡猾呢?他都沒有直接說!只是有一次聊天的時候,跟我東扯西扯一些上市公司的事情,我聽了之後,忍不住就心動了。”
說到這裡,謝長平自己也有些疑惑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也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在圖什麼?就算把我搞下去了,他難道還想做鴻基地產的主嗎?這兩家公司的業務根本不相關,我真是搞不懂。”
李蓁蓁冷笑一聲,說:“還能圖什麼?心大了唄。”
“呃……老闆,你是說……”謝長平擡起頭,眼睛滴溜溜亂轉,臉上卻還是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
李蓁蓁撲哧一笑,忍俊不禁地說:“謝副總,你就不要裝了,在我面前你還裝什麼裝。”
謝長平的臉一下子就笑開了,他捋了捋自己的西裝下襬,還是那副忠厚老實樣,說:“什麼都瞞不過老闆這雙慧眼,那老闆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李蓁蓁卻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淡淡地說:“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李蓁蓁心裡暗想,權力的傾軋,有時候就是從一個小細節開始的。
當老闆也不容易,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當着一個屬下的面,埋汰另一個屬下。要不然長此以往,恐怕就會縱容謝長平的野心變得膨脹。
而且,她也不能讓人輕易地看出她的內心想法,這不僅有損她的權威,也容易讓她變成屬下手中的提線木偶。
李蓁蓁不禁感慨一聲,當老闆難吶,這一個兩個的,都不讓她省心。
打發走了謝長平,李蓁蓁在辦公室裡坐不下去了,她決定親自去找大衛聊一聊,不能光聽謝長平的一面之詞。
她驅車來到了PD基金公司樓下,卻意外地在門口看到了大衛。
大衛站在臺階上,正在和一個身材妖嬈、長相豔麗的白人女子告別,只見他擁抱了一下那個白人女子,還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笑容滿面地目送她離開,還在不停地揮手。
李蓁蓁覺得有點奇怪,難道那個白人女子是大衛的老婆嗎?她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
想不明白,李蓁蓁搖了搖頭,下了車子走向大衛。
沒想到,大衛乍一看到她,居然顯得有些尷尬,但還是竭力保持住鎮定,揮手說:“李,下午好。”
“嗯,下午好。”李蓁蓁點頭致意,忍不住好奇地說:“大衛,我剛纔好像看到了一位女士,請問她是你的妻子嗎?”
“呃,咳——咳!”大衛剛想說什麼,卻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咳得臉都漲紅了,才搖頭說:“李,你誤會了,她並不是我的妻子,她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客戶?”李蓁蓁覺得更奇怪了,毫不客氣地直接說:“我們公司不是沒有客戶嗎?這個客戶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大衛輕鬆地笑起來,說:“她本來要委託我們幫她理財,但是我拒絕了。我跟她說,我們公司現在不接受外來的資金。但是爲了以後可能存在的利益,我還是耐心地接待了她。”
“是這樣嗎?”李蓁蓁有些狐疑,也許是她看大衛不順眼的緣故,所以覺得他做什麼事情都顯得可疑。
“當然!”大衛毫不心虛地說,臉上的笑容也很真誠。
李蓁蓁暫時放下心裡的疑慮,說:“你有空上來嗎?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說一說。”
“當然有!我剛纔只不過是送客戶下樓而已,李,我來幫你按電梯。”大衛很殷勤地走到前面去,率先按下了電梯的按鈕,然後紳士地等在一邊。
電梯很快就下來了,大衛半個身子跨進電梯裡,用手扶着電梯門,側過身子說:“李,女士優先。”
“謝謝。”李蓁蓁毫不客氣地走進去了,跟在她身後的保鏢也呼啦啦地走進去。
大衛等到所有人都進來了,才自己走進來,同時按下了樓層的按鈕,又轉過頭來說:“李,今天你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回公司再說。”儘管周圍都是自己人,但是李蓁蓁卻不想在電梯裡談論公司的事情。
等他們兩個人去了辦公室之後,大衛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說:“李,現在可以說了嗎?”
李蓁蓁輕輕勾起嘴角,坐下來說:“大衛,你這麼着急幹什麼?這可不像你,你先坐下吧。”
大衛乖乖地坐下來,坐姿還特別端正,好像小學生一樣。
李蓁蓁沉吟片刻,說:“大衛,上次大老闆吩咐下來的事情,你辦得怎麼樣了?”
大衛的坐姿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開始介紹說:“李,目前我們PD基金公司,一共分爲三個投資板塊。第一部分是留在美國股市的3億美元,第二部分是留在英國股市的另外3億美元。”
“這6億美元的投資,現在都已經盈利了,截止到昨天,一共升值了7千5百萬美元,利潤率達到12.5%!”
大衛說到興奮之處,忍不住岔開了雙腿,手上還不停地做着手勢,滔滔不絕地說:“我們從美國撤回來的資金,一共有10億美元。這半年以來,我們公司只投資香江的兩隻股票,分別是匯豐銀行和九龍倉。”
“現在,匯豐銀行的投資額,加上以前英國的那部分,已經達到了3.5億美元。而九龍倉的投資額,也已經超過了2.5億美元!”
說到最後,大衛手握拳頭在空中用力一揮,總結說:“現在我們公司的賬戶上,還剩下3.9億美元的資金。”
李蓁蓁在心裡稍微一計算,就微微點頭說:“哦,也就是說,鴻基地產公司只用掉了6千萬美元。”
“呃……是這樣沒錯。”大衛也點了點頭。
李蓁蓁凝視着大衛的眼睛,突然開口詢問:“大衛,你覺得6千萬美元很多嗎?”
大衛的眼珠子靈活一轉,圓滑地說:“這6千萬美元,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了。要是交給我來打理,只需要半年的時間,就可以至少盈利600萬美元!”
李蓁蓁心裡暗自嘀咕,不是都說外國人是直腸子嗎?這個大衛卻滿肚子都是彎彎繞繞,小心思還挺多。
“哦,挺好。”李蓁蓁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卻說:“大衛,如果我接下來還要把PD基金公司的錢,用在鴻基地產公司的身上,你覺得怎麼樣?”
大衛驀然頓住了,追問說:“李,這次需要挪用多少資金?”
李蓁蓁糾正他說:“是調用,不是挪用,以後不會還回來的。”
“啊!那怎麼行?”大衛有點着急了,他把腿收回來,忍不住坐直了身體,認真地說:“李,真的要這樣嗎?你應該知道,我們PD基金的收購計劃,現在才進行到一半,正是需要用到錢的時候……”
“所以,這就是你建議謝長平讓公司上市的理由?是這樣嗎,大衛?”李蓁蓁猝不及防地提問。
大衛猛然止住了話,又立刻笑起來,試着爲自己解釋,說:“李,並不是這樣的。你之前已經和我說過了,大老闆並沒有上市的打算,我怎麼可能忘記呢?”
大衛裝作使勁回憶的樣子,突然一拍大腿,說:“哦,我想起來了!好像有一次喝醉的時候,我跟謝長平提了幾句,沒想到他就記住了。怎麼回事?是他跟你說要把公司上市的嗎?”
大衛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地說:“李,這真的不關我的事!都是那些該死的酒!早知道我就不喝那麼多酒了,差點耽誤事情。我沒想到謝長平居然當真了,還把這件事情說給你聽。”
“哈哈哈哈……真是的,喝醉酒說的話,怎麼能夠當真呢?”
大衛一邊哈哈大笑,一邊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響,還不忘用眼神去看李蓁蓁。
李蓁蓁展顏一笑,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說:“好的,我知道了。你不解釋的話,我還以爲你是故意的呢。”
“怎麼可能?”大衛想也不想地否認了,還說:“我大衛會是那樣的人嗎?不過,李,我們真的要對鴻基地產公司追加投資嗎?”
李蓁蓁心裡膩歪,懶得繼續糾正他,只是用溫和的語氣說:“這件事情大老闆自有安排,我現在也不確定,錢的問題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好好幹活,公司不會虧待你的。好了,你先出去吧,幫我把楊帆叫進來。”
李蓁蓁說的楊帆,是公司裡面除了大衛之外的二號人物。
說起這個楊帆,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他是李蓁蓁第一批招進公司的操盤手,還是她親自去招聘的。
楊帆原本還在爲別的基金公司效力,在業界的口碑非常不錯,能力和手腕都是不缺的。他在原來的公司裡面,挺受到重用,薪水也不低。
李蓁蓁原本沒有信心招到他,但是楊帆跟她交談之後,不知道爲什麼,卻下定了決心,直接從原來的公司辭職了,決定要到當時還是空殼子的PD基金公司上班。
楊帆這個人平時不顯山漏水,但是在關鍵的時候,卻很能起到作用,屢次在PD基金公司的戰役中立下功勞。
比如PD基金公司上次吸收客戶資金用來投資的時候,楊帆一個人拉到的資金,就佔了足足一半的比例!在後面的投資中,除了大衛之外,他也拿到了最多的獎金!
所以就連大衛,平時也對楊帆比較服氣。因爲他們都是專業的人士,對於自己領域中的強者,向來是不吝嗇施予敬佩的。
現在,李蓁蓁對於大衛,逐漸感到很失望,就馬上想到了楊帆。
她思來想去,決定提拔楊帆,利用他來制衡大衛的權力。
她認爲,與其在外面再找一個不知根底的人,還不如就用公司裡面的老人。而且,楊帆是她親自招聘進來的,本來就有一份知遇之恩在裡面,現在再由她親手提拔上來,由不得楊帆不感激。
最重要的一點是,楊帆是華人,不太可能和大衛這個外國人勾結在一起。等他的地位提拔上來後,就更不可能捧着大衛了,勢必要跟大衛爭權奪利,這是人的本性。
很快,楊帆就走進了辦公室,恭敬地說:“李總監,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李蓁蓁擡頭望去,只見楊帆身上穿着一套三件式的藍色條紋西裝,頭髮向後梳成大背頭,顯得一絲不苟,富有精英氣質。他的相貌長得溫文爾雅,不說話的時候也總是在微笑,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李蓁蓁這纔想起來,楊帆的年齡好像才三十歲左右,正值壯年,此時正是他最年富力強的時候。
“來,先坐下吧。”李蓁蓁把下巴往椅子的方向揚了揚,示意楊帆先坐下來,然後笑吟吟地說:“楊帆,最近在公司過得怎麼樣?業務上有遇到什麼問題嗎?”
楊帆雖然不明白李蓁蓁爲什麼要問他這些問題,但是他還是很認真地對待,想了想,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就開始彙報說:
“李總監,我在公司過得非常好,跟同事相處也非常愉快。”楊帆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繼續說:
“去年9月份,我加入了公司,一進來就遇到了大場面。在倫敦的戰役中,我主要負責做空英鎊。爲了獲得更多更準確的情報,我還私底下僱傭了報童,讓他們守在倫敦證券交易所的大門口,一有消息就馬上向我彙報。11月2日那天的英鎊價格,突然發生波動,就是我最先發現的。”
說到這裡,楊帆連忙謙虛地表示:“後來開慶功會的時候,我沒想到,我只是做了一些我應該做的事情,卻得到公司那麼豐厚的獎賞!我非常感激公司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見識到了世界股市的風雲變幻。”
然後,楊帆又笑着說:“倫敦戰役結束後,我爲公司拉來了1.2億美元的投資款,用了3個月的時間,我手裡的這筆投資款,一共盈利兩千八百八十多萬美元,我自己也獲得了豐厚的回報,心裡非常感激。”
楊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精神振奮地說:“今年我們公司的投資動向發生了變化,我現在主要負責追蹤美國的股市變化,同時負責收購匯豐銀行的股票。到了今天早上,我一共經手了1.5億美元的匯豐股票。”
楊帆最後總結說:“我的業務大概就是這樣,非常感謝公司給了我這麼好的成長機會。我目前適應得很好,謝謝李總監的關心。”
“嗯,不錯,不錯。”李蓁蓁緩慢地點了點頭,她果然沒有看錯人,楊帆這個人說話做事都很有分寸,是一個適合挑大樑的人。
她繼續詢問說:“楊帆,你成家了嗎?家裡有沒有小孩子?”
楊帆的嘴角眉梢都洋溢着暖暖的笑容,說:“我已經結婚7年了,我老婆是我的大學同學,她是一名中學教師,我們還有一個5歲的小男孩。”
“哦,挺好的。”李蓁蓁點了點頭,又說:“那你對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麼樣子的?”
楊帆心裡一跳,眼神之中猛地迸發出一股驚人的亮光,他努力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充滿自信地說:“我在城市大學修讀經濟學,畢業後先是進入了港匯投資公司,在那裡工作了3年。又跳槽去了歐百利英資基金公司,在那裡工作了5年時間,然後就來到了我們公司。”
楊帆非常流利地說:“我目前在公司的崗位是高級操盤手和高級客戶經理,員工等級是14級,拿第一檔的基本工資,每個月還可以拿到2萬港幣的獎金提成。”
然後他話鋒一轉,說道:“但是,我並不滿足於現在的成績。我的初步規劃,是希望能夠儘快成爲單支基金的基金經理,能夠獨立掌握一支基金的動向。”
“在業餘的時間,我還經常研究歐美金融戰役的經典案例,我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夠統籌兼顧,在金融戰場上運籌帷幄!”
楊帆說到這裡,右手高高地舉起拳頭,似乎是在給自己加油打勁,信心十足地說:“目前我感覺自己的精力還很旺盛,如果有機會,希望領導再給我加一加擔子!”
李蓁蓁很滿意地笑了起來,打趣說:“楊帆,你的志向不小嘛。我們公司目前還沒有單支基金的基金經理,你就已經在心裡想好了。”
楊帆迅速地捕捉到某些暗示,忍不住興奮地說:“李總監,難道我們公司也要分出單支基金了嗎?”
“唔……這個嘛,倒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李蓁蓁模棱兩可地說,然後又開始提問:“那你不妨假設一下,如果讓你來當這個基金經理,你會怎麼做?”
楊帆大受鼓舞,自以爲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頓時非常激動。儘管他心裡有很多話想要傾訴,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言簡意賅:
“首先是要貫徹領導們的投資意向,堅決不動搖!其次是捕捉市場行情,根據我們公司維-穩的要求,進行穩妥的投資!最後是要在這個基礎上,爭取獲得更大的盈利,爲公司贏來更多的利潤!”
李蓁蓁一拍巴掌,微笑着說:“嗯,挺有意思的。那你說說,你對大衛經理的看法吧。”
“呃……”這下楊帆顯然有些猶豫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明白此時不是他應該猶豫的時候,於是避重就輕地說:
“大衛經理是一個不錯的基金經理,他能力出衆,爲公司獲得了很多利潤!對待同事也很友善,經常和我們有說有笑的。”
李蓁蓁卻不肯被他這麼輕易地糊弄過去,堅持誘導說:“那你覺得,大衛身上有什麼缺點嗎?”
楊帆發現自己背後的冷汗已經流下來了,他下意識地感到這個話題有些不妙,思索了片刻之後,才小心翼翼地說:“嗯,如果非要說一個缺點的話,那就是大衛經理比較獨斷吧,不過這也是他領導力的一種體現。”
“你是說他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是這樣嗎?”李蓁蓁繼續誘導說。
“呃……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領導嘛,就應該有領導的樣子。我們做屬下的,只要負責執行命令就可以了。”
李蓁蓁深深地看他一眼,忽然轉移話題說:“楊帆,你知道我們PD基金公司的背後,還有一個大老闆嗎?”
楊帆立刻挺直了腰板,異常認真地說:“我當然知道!雖然我不知道大老闆是誰,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對他的崇敬之情!”
楊帆說完了這些,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去偷瞄李蓁蓁,就聽到李蓁蓁的聲音縹緲地傳過來:“那你覺得,是大老闆重要,還是大衛重要?還有,我跟大衛比起來,在你的心目中,地位如何?”
楊帆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這個問題他就算閉着眼睛也知道正確答案,因此想也不用想,就斬釘截鐵地說:“大老闆第一,李總監第二,大衛經理第三!”
李蓁蓁用手在桌子上輕輕一拍,注視着楊帆說:“很好,記住你今天的話。尤其是那句,做屬下的,只要負責執行命令就行了。楊,經,理,你聽清楚了嗎?”
李蓁蓁說到“楊經理”這三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地說出來。
楊帆呼吸粗重,是他想的那樣嗎?忍不住確認說:“李總監,你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讓我掌管單支基金?”
李蓁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緩緩地說:“楊經理,你不妨把夢想放得再大一些。”
楊帆驚得站起來,不可置信地說:“李總監,你不會是想要讓我代替大衛經理的職位吧?”
“怎麼?你不敢嗎?”李蓁蓁用眼神輕蔑地看了看他。
楊帆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臉色都漲紅了,終於還是敵不過自己的野心,脖子一梗,牙齒一咬,大聲地說:“我敢!我有什麼不敢的!大老闆和李總監要是信任我楊帆,我就敢幹!”
李蓁蓁眼帶讚賞,輕輕地鼓起掌來,點頭示意說:“很好!你先坐下來吧,至於你的職位,我現在正式通知你……”
李蓁蓁故意停了一瞬,才接着往下說:“楊經理,我現在任命你爲PD基金公司的第二個基金經理,權力和大衛經理不相上下。”
楊帆猛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珠子似乎就要掉下來了,說:“那,那,那大衛經理怎麼辦?我跟他不相上下嗎?”
李蓁蓁笑了笑,終於開誠佈公地說:“現在公司的資金規模,已經擴大了很多倍,我看是時候分開管理了。爲了公司的健康發展,不能讓大衛一個人挑着擔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這次就連嘴巴也張大了,他以爲自己即將要見證公司權力的傾軋,沒想到李蓁蓁接下來說的話,卻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