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當事人,來自白金漢郡的漢普頓先生,抗繳的是非法的稅收,因而他的行爲非但無罪,反而是光榮的。過去王國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先王們首先要求得到補助金,然後經過議會的批准。而國王直接要求臣民繳納稅收,並且向臣民宣佈這是他的權力,這是極其罕見的行爲。我們有理由懷疑國王不經議會同意,藉口保衛王國,侵犯臣民的財產。如果國王陛下無法取得議會的同意,我的當事人建議國王陛下應當儘早取消徵收船稅,以保證王權的威嚴。”
辯護律師聖約翰在經過和法官的辯論之後做出總結。
他的話語落下,法庭裡面響起陪審團、聽審團衆人的竊竊私語。
許多和漢普頓持相近看法的鄉紳貴族被聖約翰的辯詞打動,他們不反對查理一世享有王權,但是必須要通過議會來行使王權。
“真是精彩絕倫的辯駁,不知道國王陛下和法官們會如何反擊,如果他們不能夠找到合理的理由,那麼漢普頓將會勝訴,對於我們而言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克倫威爾等鄉紳貴族耐心地聽完了辯護律師和代表查理一世的法官之間的辯論,很顯然聖約翰佔據了上風,議會的傳統讓查理一世很難越過這個溝壑自由決定稅法。
“請保持肅靜、肅靜!”法官敲打案臺,及時遏止了法庭內的喧譁。
十二名法官宣佈暫時休庭,以便他們做出最後的判決。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待法庭做出的判決。
終於一個法官被其餘十一名法官選爲代表,向衆人宣佈法院的最終決議。
“不列顛之法律有兩條法律公理,其一,‘整個國家信託於國王的人格之中’;其二,‘國王不能爲非’。據兩條公理,國家之主權只能夠信託在國王一人,而不是議會。只有國王自己能夠決定戰爭與和談、召集和解散議會。整個國家的公共利益寄託於國王的職位和公共角色之中,因此在緊急狀態下,國王有純粹的權利要求臣民爲提供補給以抵禦外敵,而臣民只有純粹的責任服從國王。船稅便是國王爲了抵禦外敵而在特殊時期要求臣民提供的補給,這個特殊時期因爲複雜的海外形勢而顯得過長,以至於有常態化的趨勢,但是一旦特殊時期解除,則船稅自然會解除,不應當視爲需要經過議會批准的常規稅種。”
“據以上敘述,我們十二名法官經過慎重的考慮,有七人完全支持國王享有特殊時期的徵稅特權。因此,此案漢普頓先生敗訴,船稅仍應繼續徵收,漢普頓先生應當及時補繳稅款以及相應的罰金。”
十二名法官做出最終的審判之後,下方不少人譁然一片。
在辯護律師半壓倒性的辯論下,卻有七名法官完全支持查理國王,其他法官雖然有人提出了質疑,不過在少數服從多數的前提下顯得無濟於事。
旁聽的鄉紳貴族們聽到這個結果,包括克倫威爾在內的人都感到失望。
漢普頓的抗稅行爲和尋找傑出的律師爲自己辯護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原本指望着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改變判決結果的聖約翰神情激憤,幾乎是要指着宣佈審判結果的法官的鼻子:“沒有議會的批准,即使國王也不能更改古老的法律,或創制新的法律,也不能賦予任何法律效力!”
“聖約翰,夠了,宣判的結果是不可能改變的,但我相信國王陛下再一意孤行繼續徵收船稅,怕是會引起民變。”漢普頓制止了聖約翰可能襲擊法官的衝動。
雖然他敗訴了,但是查理一世也不敢對他處以過重的懲罰,以防其他鄉紳貴族人人自危。補繳20先令的船稅和罰金對於他來說甚至還沒有請辯護律師的開銷大。
查理一世仍然繃着一張臉。雖然法庭最終宣佈了他的勝利,但是他沒有勝利的喜悅。
早在開庭之前,他便召集了十二位法官並向他們施壓,讓他們站在自己這一邊。而在那個時候,十二個法官就有人向他提出了質疑。開庭之後陪審團和旁聽團對於漢普頓的支持更是讓查理一世感到了衆人對他的背叛。
如果連徵收船稅衆人反抗都那麼激烈,那麼接下來他要推行更加冗雜的“護國稅”,那麼臣民豈不是要鬧到天上去?
船稅是查理一世爲了重振皇家海軍,打算籌資80萬英鎊爲皇家海軍建造超過十艘戰列艦。而正在籌劃的“護國稅”是爲了建立一支數萬人的陸軍常備軍,以加強他的統治和逐鹿歐洲大陸。
“爲什麼以前議會享有立法權,現在還要墨守成規?要是召開議會,就算是他們願意立法開徵船稅,他們也會趁着這個機會剝奪王權。”查理一世知道除非萬不得已,他絕對不能夠重開議會。就連遠在數萬裡之外的楚雲都提醒他要小心議會。
雖然勝訴但是心事重重的查理一世返回自己的宮殿。十二名法官也離開。
“法官的前途在國王的手中,甚至很多法官的職位都是由國王任命,他們爲了保住自己的職位,肯定私底下向國王做了妥協,大家心照不宣。”克倫威爾在離開法庭的時候,低聲對蒙克說道。
“沒想到國王陛下招致了不少人的不滿,不過他再怎麼樣也還是國王。克倫威爾先生,接下來你要何去何從?”蒙克問道。
“我還是按照原計劃向王室爭取保留沼澤地湖泊的事情,等到此事完結,之後我便會返回伊利鎮吧。”克倫威爾說道,“有緣我們再會。”
另一邊抗稅的鄉紳漢普頓因爲這件事隱約成爲了大人物,不時有鄉紳、貴族、工廠主和他私底下來往。
“偏偏在我們到來這邊建廠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希望這邊的動盪不會輕易影響到我們的貿易特權。”李晉德等西方貿易公司的董事們在旁聽了漢普頓抗稅事件之後,身爲局外人的他們看出了一些東西,不得不重新評估這件事情對他們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