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美娟笑笑地看着李秋雲：“記得嗎？我家小澈從上高中就喜歡你女兒，爲此你還上門和我吵了一架，說我連兒子早戀都不管，不稱職。”
想到從前的事，李秋雲也笑了：“咱們不就是因爲這個才認識的嗎？早知道還不如那個時候就讓他們談戀愛呢，也免得現在這樣操心了。”
兩個人哈哈大笑，暗自卻各懷心事。
蔡美娟嘆着氣：“我兒子怪得很，上高中早戀，上了大學倒不想這些事了，一心撲在他的學業上，大三和同學開了一個小公司，經過這兩年，養活他自己是沒有問題的。”
她這算是在半明半暗地推薦兒子。
李秋雲生意場上的人，如何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自然順水推舟，一指自己桌上的電腦，“我們公司這一次大規模更新辦公設備，就是找的你兒子。歐陽總經理，年青是年青了一點，派頭還不錯呢。我家欣欣比他可就差遠了，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還像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處處要人操心。多虧小澈，時時照顧欣想。小澈這孩子實在不錯，念舊情。”
她也不忘記提醒對方一下，她的兒子確實對自己的女兒有意思。
兩人真是越談越投機。
蔡美娟拿起桌上的照片：“站在你旁邊的就是你女兒吧？”
李秋雲一笑：“是啊。”
“真漂亮，自從欣欣高中畢業，我還沒有見過她呢。”蔡美娟一臉豔羨地讚不絕口，“還是女兒好，貼心，看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真是一道風景。”
欣想的容貌和氣質是被人從小贊到大的，這一點李秋雲十分自信，她所認識的朋友中，還沒有哪個姑娘能與自己女兒相比。
蔡美娟看得出來，李秋雲雖然嘴上謙虛，心裡卻是得意的。她忍不住提議：“有空大家一起吃個飯吧？一定帶上欣欣。”
雖然沒有點明，但用意雙方都是懂的。
“今天就可以！”李秋雲是個急性子，恨不能現在就能將寶貝獻給歐陽的媽媽看一下，以便讓人家放心。
電話一打，不過五分鐘欣想就來了。
今天她穿了一條普通的黑色背心裙，大紅的毛衣與裙子一搭，簡單不失大方，顯得整個人既青春又朝氣。本來外面還有一件外套，因爲樓裡有中央空調，脫在爸爸辦公室了。
真人與照片中一樣，蔡美娟暗暗鬆了口氣。自從美圖秀秀那種東西出現後，她看到的女孩子照片已經與真人差距越來越大，甚至完全是兩個人的都有。
李秋雲一見女兒就指着蔡美娟問：“欣欣呀，你還記得這是誰呀？”
“呀，歐陽姆媽，你怎麼有空來的？”欣想臉上的笑容一展，頓時整個屋子都明亮了。
她的驚喜如假包換。歐陽的媽媽是真正出入廳堂、入得廚房的女強人，纔不會做給別人介紹對象那種無聊的事。
這種驚喜的樣子讓蔡美娟十分喜歡，人與人之間講的就是眼緣。對未來的兒媳婦，她有自己的標準，不需要大富大貴，也不要女孩子有多好看，但一定要大大方方，讓人看得舒服。欣想無疑符合這個條件。
蔡美娟拉住欣想的手：“欣欣呀，上高中時你隔三岔五還到我家去，怎麼上了大學一次也不來？我還以爲你和小澈絕交了。”
“怎麼會？歐陽是我老闆，我敢不巴結他？和誰絕交也不敢不理他呀！”欣想幽默地笑道。
蔡美娟有點意外：“你在小澈公司工作？”
不禁有點疑惑，不知道爲什麼兒子沒有和自己講這件事。
李秋雲心裡一沉，蔡美娟如果知道欣想不僅與別人談過戀愛，還同居過，未必想要自己女兒做兒媳婦。她們這一輩的人別看在場面上講什麼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對於婚前性行爲還是十分反對的，甚至反感。
她趕緊衝着蔡美娟一笑，搶過女兒的話頭，免得旁生枝節。
“小澈公司的合夥人叫林濤是吧？他女朋友是我家欣欣最好小姐妹，初中、高中都是同學，後來又一起上的大學。小姑娘麼要好，就介紹欣欣去了。不過，現在欣欣已經辭工，我和她爸爸想的是就這一個女兒，還是留在身邊的好。”
對兒子公司的事，蔡美娟一向不管，覺得男孩子就該獨立自主，而不是依靠父母。現在見李秋雲這樣講，也沒有深究下去，只是對欣想笑道：“小澈還有幾天就要回家過年，到時候上我家玩，我給你們做飯吃。”
“歐陽姆媽燒的菜最好吃了，那時候我們幾個同學就盼着自己的媽媽加班，然後可以跟着歐陽回家蹭飯。”欣想想起少年往事，快活得笑出聲來。
李秋雲恍然大悟：“你上高中時老說同學媽媽做的飯好，難道就是小澈媽媽？那你當時和我講是個女同學家，居然敢騙我。”
欣想做了個鬼臉：“我要說男同學，你能答應？”
李秋雲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這個是事實，女兒上高中時，她最怕的就是女兒早戀，所以一旦有男孩子想接近她，她一般都三管齊下，向老師告狀、堵截男孩子、上門找人家家長。
欣想一本正經：“媽媽，我們全班同學都到歐陽家吃過飯，有一次老師都去了。您真的要向歐陽姆媽好好學習，人家管着幾千人的大廠，都能放下身段，脾氣好得不得了。您不過開了一個幾百人的小廠，脾氣大得……”她搖了一下頭。
李秋雲又好氣又好笑：“我這麼厲害，你和你爸也沒一個怕我呀，將我的話全當成了耳邊風。”
欣想撒嬌地摟住媽媽的脖子：“您看您，我們不是都愛您嗎？愛也就是怕呀！”
這一幅母女親密無間的樣子，羨慕得蔡美娟直嘆氣：“還是女兒好，和媽媽多親。”
李秋雲恨恨地一拍女兒的手，半假半真：“好什麼呀！早點嫁出去，讓我眼不見心不煩。”
欣想笑着將頭埋進了媽媽懷裡，暗自卻嘆了口氣，她的終身大事註定是媽媽的一塊心病。可她這種狀態，還能找到相愛的人嗎？
這一天，中午是黎偉華請的客，主賓相談甚歡。晚上，蔡美娟無論如何也要回請黎家人，並且將歐陽爸爸也拉來了。男人一喝酒，這時間就沒法把握，何況今天兩個家庭的女主人也興致勃勃地加入了？飯吃完，已將近十點鐘。
李秋雲的心情好極了，坐在後排座位上，口中隨着CD哼唱歌曲。
黎偉華向欣想笑道：“你媽今天這狀態好，晚上一個人至少喝了一瓶紅酒。”
欣想認同父親的說法：“歐陽姆媽今天也喝得不少。”
李秋雲快活地嘆了口氣：“人逢知已千杯少！等歐陽回來，我們兩家再聚聚。”
舒適地閉上眼睛，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女兒的幸福。
欣想回到家，先安置好父母，然後自己洗澡上牀睡覺。時針已經指向十二點，可是她卻沒有睡意。打開微信，蔣蘇蘇名下又是多條未讀信息，朋友圈也有更新。欣想心裡忽然敲起急鼓，不知道今天蘇蘇又會爆出什麼信息。
但是，今天蔣蘇蘇並沒有提到勢成與李菲，她所有的信息、所有的刷新都只與她自己相關。
林濤求婚了，所以她要結婚了！
欣想驚喜得從牀上坐了起來，顧不得時間已經很晚，趕緊發道賀短信。
對方很快有了迴音：“死東西，妄爲我最好的姐妹，居然祝福來得最晚！”
“準備什麼時辦酒席呀？”欣想問道。嫌打字慢，直接傳的語音。
蔣蘇蘇反而淡定，依舊是字體信息：“這個還沒定，總要和雙方父母商量一下的，不過下午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
“這麼快？”
“看準了就下手，沒什麼快不快。”
欣想剛想發一個驚訝的表情，沒想到蔣蘇蘇傳來語音：“剛纔那句是林濤說的，你可不要當成是我這樣猴急。”
既然大家都沒睡，索性不發信息了，改爲視頻。
蔣蘇蘇告訴她，自己已經向單位請了年假，準備與林濤到巴厘島拍婚姻妙照。她熱情地邀請：“欣欣，一塊去吧。”
“我可不想做電燈泡。”欣想斷然拒絕。
蔣蘇蘇壞壞地笑道：“再拉一個人，不就不是電燈泡了嗎？”
“拉我爸一塊去嗎？”欣想反問。
蔣蘇蘇吃吃地笑了起來。
兩人越說越開心，一直聊到將近凌晨三點鐘，直到欣想從電腦中聽到林濤的呼嚕聲，才醒悟時間已經不早。互道晚安後，欣想正準備關視頻，沒想到蔣蘇蘇忽然冒出一句。
“勢成要結婚了，女方已經請人上門提親。”
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湖心，欣想心裡波濤洶涌，勉強說了一句：“關我什麼事。”悻悻地關了電腦，坐在牀上發了半天呆，忽然流起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