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依舊不聽話,這是讓李秋雲最頭疼的,更擔心她會一聲不響地跑回南京,所以防備女兒如同防賊一般,將欣想的身份證、家裡的戶口本全都帶到單位,鎖進自己辦公室的保險箱,黎偉華都不知道密碼。可就這樣她依舊憂心忡忡,經常半夜三更被噩夢嚇醒。
拉着陳慧萍的手,李秋雲越說越傷心:“嫂子,您看我爲她都快將自己逼成神經病了,她還不知道要體諒媽媽,真是白生了她!”
“秋雲,你這樣可不是辦法,長久下去,欣想不一定出事,你自己倒要出事的。”陳慧萍善意地提醒。
李秋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也不是沒有勸過自己要想開一些、耐心一些,欣想剛失戀,多少需要一個感情緩衝期,但每次一回家看到女兒沒精打采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這一回連續相親失敗,讓她的忍耐到了極點,如果不是陳慧萍攔着,她非得給女兒一個大嘴巴子。相親就是這樣,錯過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這兩個星期欣想秒殺了二十個好男孩,挑剔之名算是傳了出去,以後誰還肯幫她介紹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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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見丈夫拉着眼淚汪汪的女兒上樓,李秋雲剛被陳慧萍勸得壓下去一點的火又竄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頭就是一頓責備。
欣想任憑媽媽如何發火,都是低着頭一聲不響,實在被逼急了,才說兩句“我錯了”、“媽別生氣”之類的話,絕不會超過五個字。
這更讓李秋雲氣不打一處來,她倒寧願女兒像之前那樣和她針峰相對,至少表示女兒在聽她說什麼。可現在這種萎靡不振的模樣,她到底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耳?
終於李秋雲罵累了,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衝着女兒和丈夫揮揮手:“走吧。”
待門在父女倆身後一關上,陳慧萍就忍不住埋怨:“秋雲,你這脾氣越來越火爆了,也該好好控制一下。孩子知道進來認錯就不容易,你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母女之間也要經常交交心的。”
“你看她那三棍子打不出一聲的樣子,哪裡還像我的女兒?”李秋雲又是生氣又是傷心,“她對那個小混蛋還抱着幻想呢!”
陳慧萍表示不相信:“欣欣不可能這樣糊塗。”
“她是個榆林腦袋!”李秋雲咬牙切齒。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爲上次蘇宛來送筆記本電腦時悄悄告訴她,欣想從南京回來後,天天上勢成的QQ查看,有瀏覽記錄作證。這讓李秋雲不禁想起替女兒接到的那個電話,勢成在電話裡是天經地義要欣想幫他做事的口吻,而且聽他話音,之前已與欣想聯繫過,並且欣想答應了他。
陳慧萍也有點意外:“你不是說,勢成已經有了新女友,還是欣想最要好的同學親眼所見嗎?欣欣既然知道,怎麼又會這樣?”
“我要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還能着這份急?”李秋雲哎聲嘆氣。
陳慧萍只能再三安慰,好不容易將她勸得氣消了一些,看看時間不早就告辭了。臨走再三叮嚀,晚上好好睡一覺,什麼都別想,母女沒有隔夜仇,明天對女兒一定要心平氣和。
李秋雲答應得是好,但躺在牀上依舊睡不着,快天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眼睛一睜,卻又起晚了。
牀頭上,丈夫給她留了個條,他帶着女兒到公司去了,中午一家三口一起吃飯,他請客,算是給母女倆擺一桌講和酒。李秋雲明白這是丈夫怕她今天一起來又要罵女兒,所以才這樣做。
臨近年關,工人已經陸陸續續地回家,剩下的一小半大多是本地人,做的也是明年的訂單,所以公司比往常冷清了許多,許多辦公室都關着。
黎偉華將女兒帶到自己辦公室。欣想坐在爸爸的老闆椅上,拿起桌上的簽字筆玩。黎偉華自己則坐在女兒對面,像個正在彙報工作的老員工。
昨天聽說女兒有出國求學的打算,黎偉華立即與自己國外的朋友聯繫,詢問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辦好手續。又打越洋電話給自己在國外留學的外甥,瞭解需要替女兒做哪些生活上的準備。深思熟慮了幾套方案,才心滿意足地上牀睡覺。
按照他的意思,過年後女兒就到國外去,不是有投資移民嗎?一百多萬他隨時可以拿出來,朋友答應幫女兒找一個學生公寓住下,直接在當地的語言學校學習外語。等語言過關後,欣想想上學也好,不想上學也好,一切都聽她自己,總之心情好才最重要。
聽了父親的講解,欣想又是感動又是難過:“爸,你也太認真了吧。”
昨天她不過隨口一講,其實還在猶豫之中。從小她就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孩子,做事總是優柔寡斷,可父親這樣一安排,過了年就着手辦手續,用不了一個月她就不是中國公民了。
這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我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欣想小心翼翼地說,生怕自己講得不好,會潑了爸爸的冷水。
黎偉華認真地看着女兒:“寶寶,計劃是沒有用的,關鍵在於行動,明白嗎?晚作決斷不如早作決斷,時間不等人吶!”他手一揮,給女兒堅定着信心,“這件事就這樣定了!”
欣想無奈地一笑,這也好,走了,也就全都放開了。
這些天她雖然沒有上勢成的QQ,但勢成的消息卻每天都能聽到,這都要拜蔣蘇蘇所賜。也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的消息,居然每天都有新鮮資訊。李菲留宿在勢成那裡沒有回去,勢成和他媽退了房、一起搬到李菲的住處,李菲辭職了,勢成從他媽的房間搬到樓上與李菲住在一起。
每一個消息都是對在欣想的沉重打擊,偏偏蔣蘇蘇還要刺激她,時不時發些照片給她,有勢成與李菲並肩同行,有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每一張照片下,蔣蘇蘇還要寫上自己的感想,不是對欣想的同情,就是對勢成的聲討。每個字,都像一根一刺,扎得欣想的心生疼。
欣想明白,蘇蘇這樣做的目的不外乎一個,勢成就是個渣男,而且已經徹底不屬於她了,所以不必再抱什麼怨想,趕緊開始自己的新生活。蔣蘇蘇甚至在策微信中口爆粗言,如果她是欣想,必定儘快找個精英男,帶到勢成跟前羞死那對狗男女和他那不開眼的爹孃。
見女兒欣然同意自己的建議,黎偉華一種成就感油然而升,也不管南北半球有時差,拿起電話就給朋友打過去,請他立即着手辦理手續。是欣想好勸歹勸,黎偉華才放下話筒的。
可剛一放下,電話響了。
欣想吐了一下舌頭:“爸爸,不會是人家已被你驚醒了吧?”隨手接起。
電話裡是李秋雲的聲音,態度與昨晚截然想反:“別在你爸那裡耽誤他工作,到媽這邊來,媽有事跟你講,快點,五分鐘必須趕到。”
媽媽的命令讓欣想不由得心一沉,放下電話,苦着臉看着老爸:“媽讓我去她那邊。”根據她這幾天的經驗,如果不是下午有相親活動,她的語氣是不會如此溫柔的。
“是你媽叫你呀,我還以爲是警察找你呢!”黎偉華開了個玩笑。
欣想嘆口氣:“我媽比警察都厲害。不會下午又讓我相親吧?”她擔心地看着爸爸。
黎偉偉拍拍女兒的頭:“不會的,你媽昨天既然答應了我,就不可能反悔。”
說是說,笑是笑,欣想卻不敢不聽媽媽的話。黎偉華明白女兒的心思,主動請纓陪伴,欣想自然巴結不得。只是剛走到門口,就有人來找黎偉華,他只得對女兒抱歉地一笑,又做了個加油的動作。
欣想報以微笑,心中卻忐忑不安。
李秋雲這邊有客人,而且是欣想與爸爸都認識的??歐陽澈的媽媽蔡美娟。
蔡美娟在一家國企做老總,到開發區辦點事,因爲不知道具體地址,正好問到公司門房。好巧不巧,李秋雲開車經過,老朋友相遇,索性陪她去將事辦完,又邀請歐陽媽媽到單位坐坐。
兩個年紀相仿、家有單身兒女的母親,當然有共同語言。
“孩子不聽話,不是不肯去相親,就是相親時軟反抗,再好的對象正眼瞧也不瞧,讓自己在朋友面前下不來臺就算了,回來還要埋怨媽媽不該自作主張,答應人家相親。”
蔡美娟的一番話說到了李秋雲的心裡,她忍不住也發了一通牢騷。
“欣想也沒有對象?”蔡美娟頓時眼睛發亮。
兒子剛剛大學畢業,過了年才二十四,所以他們夫婦並沒有讓兒子立即結婚的打算。可是因爲兒子過於優秀,找上門來介紹對象的人實在太多,很多又是蔡美娟與丈夫的老上級或老朋友,沒法拒絕,不要說兒子煩,就是他們夫妻都有些疲於應付了。蔡美娟現在只求兒子能找個掛名的女友,能暫時擋住親朋好友的熱心。欣想,當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知兒莫若母,歐陽只要在蘇州,有空就往黎家跑,這原因還用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