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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衝以清理門戶的名義,阻止他人插手他與陳尋的恩怨,而陳尋與侍女轉身往魔族大軍集結的方向遁去,三宗弟子及諸散修都震驚萬分,心想陳尋這是要引王衝同歸於盡啊。
王青長、天音夫人、趙道臨原本要離開,這時候也在一處峰崖上停住身形。
楊宗諱感慨一聲:“陳真人原本是想與我們離開此地,但未曾想他昔日強敵畢集,不願意牽連我們,才選擇留下的吧?”
王青長、趙道臨也是微微輕嘆,陳尋選擇留下時,他們確實以爲陳尋是想攀附梵天宮,竟沒想到他與天道宗徐昭容竟然也有死仇。
“王衝兄弟,會不會殺下去?”曲南音禁不住緊張的問道,陳尋、紅茶聯手實力是強,但距離王衝、王騰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若非王衝隨玉虛子進入天鈞大世界的時日尚短,不然以他所修的太乙金身訣、太乙雷光神針,足有資格登上候補天榜。
陳尋此時怎麼可能會有與候補天榜人物一爭高下的實力?
只是事到如今,王衝與陳尋之間的師門恩怨,已經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了。
王青長往王衝、王騰兄弟看去,就見王騰怒氣衝衝,而王衝劍眉微鎖,完全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王衝、王騰倘若追出,最終他們都難逃數萬魔兵魔將的圍殺之中;倘若王衝、王騰不敢追去,今日就只能從看陳尋從容而去,他們剛纔在萬餘人面前所說,就成了笑話……
王衝何去何從,該做何選擇?
陳尋命運前程未卜,王青長卻不得不說,他是一個果斷決絕之人,換作他人,此時也許只會死賴在蘇青影身畔,苟且偷生一回再說。
“陳尋此子,善使詐計……”元武侯姜矍咬牙切齒說道。
這些年他有多次機會能斷然剷除梧山勢力,然而數次都被陷入首鼠兩端、進退兩難的形勢之中,以致數次都錯失良機,最終導致元武侯府、谷陽宗難以避免的衰敗,甚至連赤眉真君都在天爐秘境身殞道消。
在他看來,陳尋這次不過是故計重施而已。
他們倘若不敢追去,叫陳尋從容而走,不僅這座山脈上萬修士將會看他們的笑話,他們在天道宗弟子面前,又如何自處?
“這惡賊!”
王騰原本棗紅色的臉膛,這時候怒氣衝衝,已是發紫發黑,渾身氣血都要沸騰起來,上萬道目光都往他們臉上看來,就像針戳似的紮在他們的神魂之上。
只是區區一個“追”字,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眨眼間,陳尋已經遁出二三百里外,集結於千里之外的斷嶺上的魔族,此時也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他們一旦追出,進入魔族大軍的輻射範圍,魔族強者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他怎麼甘心跟陳尋這樣的宗門逆徒同歸於盡,只是,難道就真的要嚥下這口氣?
宋離這一刻也是暗暗心驚,沒想到陳尋此子,做事竟然如此決絕,真就不留一點餘地。
看王騰臉上竟有退意,而王衝面無表情,宋離忍不住又出聲說道:
“王真君,我們此時是無藉口阻你清理門戶,但錯過今日,可不要怨我們請王真君以大局爲重啊……”
什麼是大局?
諸宗弟子與散修聯手抵抗魔族大軍、爭奪從太元仙殿出世的異寶,纔是大局。
而宋離此時說大局,絕不是爲什麼狗屁大局,他是逼王衝出去追殺陳尋。
蘇青影剛纔有意將陳尋留下,是他搶先出口將陳尋踢走;陳尋今日要是在上萬人面前從容走掉,三宗弟子豈非會有人認定他是心胸狹窄的小人?
哪怕這個小人做定了,也不能讓陳尋活着離開——至於王衝、王騰是不是會與陳尋同歸於盡,卻不是他關心的。
“哼!”徐昭容眼眸裡透出淡淡寒芒,往王衝、王騰看來,心裡已極是不滿,要不是還有那麼一點剋制力,“廢物”二字就直接噴到王衝、王騰的臉上。
顧玉章卻不作聲,清理門戶是一回事,但要將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王衝、王騰、姜矍三人,還有很大用處,他雖然也恨陳尋入骨,但不希望這三人今日與陳尋此子同歸於盡。
今日放過陳尋,以後有大把殺他的機會。
君子報仇、千年不晚。
只是徐昭容的脾氣太差,而且兩儀玄天盤器靈被毀,完全是他的責任,顧玉章此時不敢勸她不要太逼迫王衝。
“……”廉昌海哈哈一笑,跟王衝說道,“王道兄,你莫非連將陳尋此子逼入魔族圍殺之中的自信都沒有了?”
廉昌海一語點醒夢中人。
山脈之中上萬散修、宗門弟子,此時也如夢初醒。
王衝已經是半步跨入涅槃境的強者,足有資格登入候補天榜,完全有能力將陳尋逼入魔族圍殺後再從容而退。
即使王衝與陳尋同時陷入數萬魔族大軍的圍殺,誰更有實力突圍而出?
顧玉章此時都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來,暗感他剛纔爲陳尋的氣勢所懾,竟沒想到陳尋這次完全是作繭自縛。
王衝只要將陳尋逼入魔族大軍重圍之中,任陳尋有渾身解數,都休想能活命。
還是廉昌海詭計多端啊,以後還要跟他好好學學。
“廉道兄,你莫要言破啊,我還想讓這逆徒再猖狂片刻呢!”沉默多時的王衝,此時發聲哈哈笑道。
就見無數金色玄符秘篆從他體內洶涌而出,極瞬間就化變太乙金身,周身神焰滔天,有如神明降世。
太乙金身雖然才八丈餘高,但站在山嶺之巔,卻有一種頂天立地的威壓透出,周圍修爲略低的天道宗弟子靈海深處有一種窒息的難受之感,心裡都是震驚,王衝修爲好強,天道宗十大真傳,都未必能有如此之強的氣勢吧?
王衝化變太乙金身,如星馳電掣般從石嶺追殺下去。
王騰、元武侯姜矍二人,也祭出法器,緊隨王衝其後——他們是要確保王衝能將陳尋、紅茶逼入魔族大陣,而不會陳尋纏住陷入同歸於盡的困局。
看到這一幕,許寒煙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見蘇青影竟然無動於衷,忍不住嬌怨喚道:“青影師姐,陳尋於寒煙有救命之恩,我們怎麼能坐視不理?”
“寒煙,陳尋倘若託庇梵天宮,青影師姐不會將他趕走,但陳尋自己都不願他人插手他與王衝的師門恩怨,我們又有什麼辦法?”趙綠彤說道。
“明明是仙林谷宋師兄要將陳尋趕走,你們也不希望陳尋留下來。”許寒煙氣憤不過,終是不顧三宗之間的情誼,將宋離等人的陰暗心思道破。
宋離站得不遠,聽得許寒煙的話,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趙綠彤朝宋離歉然一笑,說道:“寒煙少不更事,宋師兄莫要往心裡去。”
宋離哈哈一笑,表示對寒煙的話不以爲意,但他的眼瞳往蘇青影掃去。
此時陳尋已經快越過他們與魔族大軍的中線,魔族強者已經躍躍欲試,此時還能挽回這一切的,也就剩蘇青影了。
他倒想看看,蘇青影會不會爲這個不相關的賤修出手,再讓徐昭容找到羞辱她的藉口?
蘇青影玉容清冷,眸光淡然的看着這一幕,心裡卻想:道心深處那莫名悸動的一點塵埃,或能隨此子身殞道消而消散吧?
看到魔族陣列有上百道身影遁出,竟然都是天妖級以上的魔將從那道山嶺中殺出,大家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
兩頭翼魔、三頭蛛魔身上魔紋流轉,散出滔天的魔煞氣息,即使相隔千里,猶予人心極強的震撼——魔族大軍雖然還沒有出動,但就這上百魔族強者,大家都懷疑蘇青影陷身它們的重圍之中,還能不能從容撤出?
時間一瞬一瞬的飛逝,數百魔族強者飛快接近,而王衝、王騰、姜矍三人與陳尋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看到這一幕,宋離嘴角浮出一線冷笑,情形發展到這一步,陳尋此子想要折返,也是來不及,現在就看他有沒有能力將王衝、王騰、姜矍三人拖入魔族大陣中同歸於盡了。
王衝此時雙手締結玄奧手印,就見無數針形氣勁像狂風暴雨傾泄而去,陳尋祭出璇龜古鏡,瞬時化變無比巨大的法相玄龜,將針形氣勁悉數封住反彈而回。
但這數以萬針的針形氣勁,與王衝神魂息息相應,重新聚到王衝身前,轉瞬間凝聚成神光爍動的太乙雷光神針……
陳尋此時被迫停下來,神情凝重的盯住懸於王衝頭頂的太乙雷光神針。
看左右弟子都吊着脖子觀戰,宋離情不自禁的解說道:“璇龜古鏡已有兩百餘年沒有出世,這麼一件下品中第一防禦的道器,竟然就此落入魔族之中,還真是可惜啊……”
看到這一幕,大家心裡也都在想,上百魔族強者就在十數裡外,陳尋就算憑藉道器,封住王衝的太乙雷光神針,必然也會身陷上百魔族強者的重圍之中。
結局既然已定,衆人倒是還想看看到底是無堅不摧的太乙雷光神針更強,還是號稱下器第一防禦的道器璇龜古鏡更堅不可摧。
然而就在太乙雷光神針化光遁殺而去之際,陳尋手裡的璇龜古鏡,竟然換爲烈陽雷盾……
“轟!”
衆人就看見烈陽雷盾轟然破碎,太乙雷光神針雖然擊碎烈陽雷盾,卻沒能擊破,但陳尋與紅茶一起都被打得橫飛而起,往十里外的魔族強者撞去。
爲什麼?
陳尋爲什麼會在關鍵之時將璇龜古盾收起來?
他就算怕璇龜古盾敵不過太乙雷光神針,也不應該在性命休關之時,吝嗇一件道器會不會損毀啊?
三頭蛛魔看到陳尋橫飛過來,舉起暗天魔矛頓時化作三道幽光焰流,往陳尋、紅茶殺去,勢要將他們撕成粉碎。
而飛在半空的兩頭魔帥級翼魔,卻不作絲毫的停頓,就見它們那暗金色的骨翼這時候魔焰秘符爆閃,給人一種要撕開空間的錯覺,竟然在極瞬之間,將遁速驟然再次提高數倍,看情形是要將王衝、王騰、姜矍也都一起纏住。
而其他上百魔族強者,除了分出二十餘魔助三頭蛛魔斬殺陳尋、紅茶兩人,其他諸魔則分作兩道洪流,以最快速度往王衝圍殺過去。
陳尋此時才重新祭出璇龜古盾,將諸魔攻勢一起封住,替他與紅茶化解這必殺一擊。
這時候大家才省得,陳尋爲何在關鍵之時,丟棄璇龜古盾,而用烈陽雷盾封擋太乙雷光神針?
他原來是鐵了心,要將王衝、王騰、姜矍三人都拖入同歸於盡的困局之中啊。
王青長、趙道臨心裡都生起一股悲壯,陳尋明明可以託庇於梵天宮,卻不甘受辱,寧死也要與王衝三人同歸於盡,但是他這麼做,真值得嗎?
修行不易,落入魔族之後,只怕會落入神魂俱滅、連轉世投胎都不能慘淡下場啊!
許寒煙已不忍心再看,璇龜古鏡再玄奇,畢竟也只是初階道器而已,絕不可能助陳尋抵擋上百魔族強者的圍殺。
而此時魔族主力已經搬動天地道器黑色巨峰往這邊移來,他們要被迫後撤,更不可能再衝下去與魔族大軍廝殺在一起。
蘇青影心裡莫名隱隱作痛。
怎麼回事,我怎麼爲這萍水相逢之人感到那難忍的心痛?
然而就在衆人以爲陳尋死局已定,就想看王衝、王騰、姜矍有沒有能力逃脫魔族強者圍殺之際,數百里外戰場又陡然驚變,就見陳尋、紅茶在十數魔族強者圍殺中瞬然間變成一頭翼魔、一頭長尾魅魔……
什麼,陳尋此子竟然是魔族化變的奸細!
看到這一幕,衆人張大嘴,恨不得將拳頭塞到嘴裡去:
蘇青影、宋離、元澄道人這樣的強者,都獸與陳尋此子近在咫尺,怎麼竟然都沒有識破他是魔族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