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聞言勸道:“那日趙無心不是都看過了,說是肺火旺了些,休息幾日清淡飲食便好了,你別太擔心。”
陳嬌心不在此,只是敷衍的點點頭。
“朕下午見御醫令還問過他麟兒今日可曾好些,御醫令也說除了年紀小嗜睡沒精神其他都還好,再過兩日就沒事了。”劉徹見陳嬌還是心神恍惚的樣子便道,“晚上去看過麟兒了嗎?”
“陛下……”陳嬌忽然開口,但話卻沒說下去。
“恩?”
“你,真的很在意麒兒和麟兒嗎?”陳嬌擡頭問。
劉徹一愣,不明何意,但是顯然有些不高興:“你這是什麼意思,朕的兒子朕怎麼會不在意?”
“那如果,如果有人說他們天資有問題,或者他們太頑皮闖了什麼大禍你會不會怪罪他們?”
“朕的兒子天資好得很。”劉徹板着臉毫不客氣的說,“若說到闖禍,剛纔朕還跟你說,父皇當年好端端打死了吳王的太子惹出了‘七國之亂’,就這麼大的事也沒見文皇帝怪罪父皇。麟兒懂事就不說了,麒兒能惹什麼事闖的禍還在父皇之上?你別亂操心。”
劉徹真的有點不高興了,陳嬌今天一直說兒子這不好那不好讓他打心裡不太痛快,好好的孩子怎麼看怎麼能成大器,怎麼在自己母親心裡到成了惹禍包了。
陳嬌細細的觀潮着劉徹,看他的態度不像是在自己面前裝出來的,這纔在心底稍稍鬆了口氣,看來確實是她多心了。既然選擇信任,她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自己試探劉徹呢。
“我就是隨便問問,怕他們小時候太驕縱長大失了管束。”陳嬌面前笑了笑,“也沒什麼事,陛下還要忙的話,我就先回去看麟兒了。”
劉徹出了口氣轉過身對陳嬌道:“朕剛纔態度不好,別往心裡去,不過以後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那樣說孩子,誰家的父母也不愛聽,弄得朕好像不是真心疼愛他們一樣。”
“好。”陳嬌點點頭,臉上露出一點溫和的笑容。
“不過朕還真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說。”劉徹拉陳嬌坐下,在她詢問的目光下緩聲道,“這次對匈奴出兵是大事,朕舉十萬大軍還需要趙國和燕國軍隊的協助。況且趙王又是朕的長兄,這些年兢兢業業恪守北疆,朕也想借此機會好好賞賜他。”
陳嬌不太明白劉徹的意思,賞就賞,問她又是真麼意思呢?
“朕的意思是榮皇兄的長女阿歲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了,朕想在長安爲她尋一個顯貴子弟做夫婿。”
經劉徹一提陳嬌想起了幾年沒見的劉歲,那個小姑娘確實很不錯,除了口不能言其他都方面無論樣貌還是品性都非常好,又難得開朗大方不似那些長安貴女矯揉造作,因爲長得跟自己有很多相似之處,陳嬌確實喜歡這個姑娘。
不過劉歲畢竟是藩王之女,又是趙王劉榮的掌上明珠,劉徹特意把這件事很重視的拿出來跟她商量,也說明劉徹想給這位長壽翁主選配的夫婿絕非一般的諸侯顯貴世家。而且既然牽扯到用兵,那麼劉徹肯定是希望進一步鞏固與劉榮的關係,這樣他纔敢放心大膽的調用趙國的軍隊,不必擔心劉榮有不臣之心。
“陛下有什麼打算?”
要求這麼高就不單單是想讓陳嬌出出主意那麼簡單了,很有可能劉徹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劉徹也沒繞彎子,直接道:“朕的意思是,君愛的年紀也該娶妻了,總在軍隊裡也不是辦法,姑母之前給朕書信也提起過這件事,所以,阿嬌你看呢?”
門戶相當親上加親,年紀也相仿,又是天子保媒賜婚。只要太主和堂邑侯沒有意見陳嬌當然也沒意見,雖然劉歲不能說話但是陳嬌真不覺得她有什麼不好,況且陳君愛本就寡言,也不是膚淺的人,應該不會在意這個。
陳君愛這個年紀放在別家的貴族公子身上,兒子都要兩三個了,可他倒好,仗着堂邑侯鼓勵他立軍功,太主又鞭長莫及管不到,天天就在軍營裡,對世子夫人李吉兒推薦的媒人統統一概不理,李吉兒和陳季須又沒本事去軍營裡把他逮回來,只能乾瞪眼沒辦法。
陳嬌根本勸不動他,以前跟劉徹提讓他賜婚劉徹也好像另有主意,現在看來真的是有聯姻的想法。娶阿歲也挺好,陳嬌何嘗不想陳君愛早早成家,可怕就怕這個默默不語萬事不言的弟弟心中太有主意,不願意他人插手他的婚事。
“改日朕把君愛招回宮裡,你先問問他的意思。”劉徹說,“畢竟阿歲不能言語,如果君愛不樂意就再另想辦法。”
陳嬌咬咬牙道:“我看這樁婚事不錯,要是再問他,他肯定也是不願的。”
椒房殿的前殿裡,忽然起身的陳君愛立即道:“長姐和陛下的打算君愛不能接受。”
陳嬌冷眼看着他暗下來的臉色,心裡早就知道他會拒絕,但是她不打算再縱容陳君愛,正色道:“之前問過你多少樁婚事你都不願意,這一次也由不得你。你給我想清楚,趙王和長壽翁主來覲見天子已經在路上,既然你剛纔說不在意翁主口不能言那你要再說不出長壽翁主有其他什麼不好,這事就定了。”
一旁陪坐的張琳琅見姐弟兩人都是一步不肯讓,連忙來打圓場:“皇后姐姐彆着急,君愛這個脾氣,得好好跟他說,長壽翁主頭幾年我也見過,長得很漂亮呢,這事有的商量,是不是君愛?”
往日張琳琅出來打圓場陳君愛都會默不作聲,可是這一次他非但沒有消氣反倒忽然怒了,瞪着張琳琅道:“有什麼好商量的,用你多嘴!”
張琳琅也沒想到一貫跟自己配合默契的張君愛會在皇后面前發火,他不是一直都守禮有度的很尊重皇后的嗎,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張琳琅有些尷尬的站着,看一眼陳君愛又看向陳嬌。
陳嬌高高在上貫了,對別人的頂撞一向十分反感,更別說是自己的弟弟了,爲婚事他都不知道拒絕了多少次,這一次當着她的面連張琳琅都吼了,往後豈不是要無法無天沒人管得了了!
陳嬌的火氣噌的一下就提上來了,對陳君愛道:“往日是不是琳琅太讓着你你越發不像話了,家禮不全連臣綱也不顧了嗎?!本宮還在這裡呢!”
陳君愛被陳嬌訓斥,雖然因爲生氣心裡不服氣,可還是因爲“臣綱”二字跪了下來,偏頭不甘的謝罪道:“臣駕前失儀,請娘娘恕罪,恕臣軍中諸事繁忙,告退。”
陳君愛原本就是性格沉穩的人,又在軍中歷練多年,從來沒有在皇后長姐面前這樣頂撞,他現在的態度與其說是謝罪不如說是示威,可見他對無數次的提婚反感到了何種境界,更不要說聯姻和家族訂婚。
他說完也不等陳嬌迴應,就站起身大步向殿門走去。
“皇后姐姐,他,他火氣大,我去勸勸他。”張琳琅見陳君愛走了就有點慌神,匆匆向陳嬌行禮就要追出去,卻被陳嬌冷冷的話語攔下。
“他要走就走,別管他。總之這次的婚事是非定不可,聯姻之事天子勢在必行,他有本事不娶就得有本事給我變出另一個陳君愛來,要不然走到哪裡都沒用!”
陳嬌也氣得狠,一雙威勢凜然的杏眼瞪着陳君愛的背影,這些話明面上雖是說給張琳琅但實際上卻是說給陳君愛聽。
果然陳君愛聽了這番話頓住了腳步,他沒辦法跟陳嬌置氣,卻憤憤的回頭瞪了張琳琅一眼冷聲道:“還不走!”
剛纔的尷尬過去這會張琳琅也不覺得丟面子了,還得給陳嬌陪着笑:“皇后姐姐,我,告退了。”
“琳琅,本宮還有話要問你。”陳嬌蹙眉冷視陳君愛,一字一頓的說。
張琳琅這下真是進退兩難了,兩邊看看都得罪不起,向來長袖善舞左右逢源的宣平小侯爺這下連笑都笑不出來了,只能是滿臉的無語。
陳君愛見他不動,二話不說又折回去,單手猛的一拉張琳琅低聲怒道:“叫你走!”
眼見自己黑着臉的弟弟將張琳琅不由分說的拉出大殿,陳嬌氣得一拍桌子,真想讓人把他拉回來打一頓。
“這娶親都是早晚的事,你當着娘娘發那麼大火做什麼,她也是爲你好。”出宮回軍營的路上,張琳琅坐在他那匹神駿的烏雲蓋雪寶馬上好言勸一語不發的陳君愛。
陳君愛騎馬走在前面比張琳琅多出半個馬位,頭也不回:“沒興趣。”
張琳琅心知陳君愛這種人連侯位都要自己親手在戰場上爭來,凡事親力親爲喜歡自己做主的他對聯姻肯定是極其反感的,他不會允許別人插手他的婚姻。
可是這反映也太大了吧,以前別的事侯府也不是沒有提議幫他置辦過,比如官位,比如宅院,可是他雖拒絕也都是神情平和,從沒像現在這麼急躁和不耐煩,甚至有些發火發的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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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全國上下抄黨章,小夥伴們,你們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