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用略帶讚許的目光看着衛青,淡聲道:“仲卿不愧是朕看好的人,還有些事朕要交代你一個人。”
“陛下請吩咐,衛青定當竭盡所能不辱使命。”
劉徹面色沉鬱,他微微向前傾身對衛青道:“你從雲中和雁門佈置好兵力無論找不找得到匈奴主力部隊都不可輕舉妄動,朕自有誘敵深入之計。”
衛青微微蹙眉,半晌後躬身道:“臣明白,全憑陛下吩咐。”
衛青走後劉徹看着桌上的地圖冷冷一笑,瑞鳳眸中滿是冰冷的寒光。
匈奴人肆無忌憚犯邊擾民,此次定叫他有去無回!
兩日後劉徹重回上林苑,午膳時分便與陳嬌一同在涼亭用膳。
“我最日聽說南召的使臣來長安謁見陛下,還以爲陛下要過兩日再過來,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陳嬌加了一筷蒸鹿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下嚥後點了點頭對一旁侍候的大雪道,“蒸鹿腿很不錯,讓上廚切一碟給越信長公主和隆慮長公主都送過嚐嚐。”
劉徹陪陳嬌飲了一點桃花酒,他吃的很少,只夾了新鮮香椿芽精調的水墨小豆腐品了品便放下銀箸道:“南召的使臣朕先讓大行令見了一面。這位南召王已經統一六詔,西南其他諸國自是不可再與南召國力同日而語,大行令說那位使臣態度略帶傲慢,朕自然要涼他幾日。”
陳嬌對西南的國事並不太上心,單知道在閩粵以南更有山嶺縱橫的土地被六國夷民所佔據,現在其中一國統一了其他五國,又對南越和閩粵虎視眈眈,不過挨着大漢□□纔不敢進兵,此次派使臣前來長安也是一探大漢虛實。
“漁陽郡的事陛下已經處理過了?”陳嬌問。
劉徹點頭笑道:“阿嬌已經提醒過朕了,下一步朕會注意匈奴對遼西郡的動作。”
陳嬌微嘆道:“我說的也不是都準,陛下聽聽便罷。”
陳嬌指的是漁陽兵敗的事,他也曾跟劉徹說過匈奴很可能會找機會突襲漁陽,但是韓安國鎮守的漁陽還是像前世一樣沒能守住。
“上天借阿嬌之口對朕的提醒還是很有用的,漁陽之事有待徹查,你不必放在心裡。”劉徹說着給陳嬌斟了杯桃花酒,然後舉起自己的杯子道。“□□正好,不提戰事了。來,陪朕喝一杯。”
陳嬌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事,拿起杯子寬袖微擋將那桃花酒一飲而盡。
劉徹放下酒杯放眼看着園中綻開的各色牡丹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後他轉頭問陳嬌道:“你方纔提到越信長公主,她不是要與越信侯和離麼,如今怎麼樣,這事是不是你回宮就辦?朕隨時都可以下旨。”
“不撈陛下麻煩了。”陳嬌無奈的搖搖頭,“前幾日韓成安來了,三言兩語的說的她又心軟了,那日跟我說打算再看看,若是韓成安真跟劉陵斷了也就罷了,若不斷王后再和離也可。”
“荒唐。”劉徹聞言不悅的冷哼一聲,“她將請旨權當兒戲嗎?”
陳嬌攤手道:“我也不知道,之前聽越信長公主自己哭訴說韓成安對她冷落已久,也不知道韓成安是轉性了還是怎麼,這幾天竟然跑到上林苑來了,生生把長公主又哄回去了,長公主也真是心軟,對韓成安到底心裡也是真喜歡,放不下。”
陳嬌爲越信長公主的事不平,但是愛情這回事,她雖然唏噓卻也尊重。
劉徹卻不像陳嬌把感情想的那麼簡單,他不屑的笑了一聲道:“只怕韓成安這個時候來向越信示好是別有用心吧。”
陳嬌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劉徹所指,蹙起了眉心,感到有些噁心:“若真是隻爲了韓安國的事,那韓成安這人可真是白白侮辱了越信長公主這麼多年對他的感情,讓人厭惡透了。”
“感情,哼,阿嬌啊,那幫人要是講感情早就被朝堂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劉徹半是感慨半是輕蔑,最後眼眸一轉對陳嬌道,“朕之前也聽說韓成安對劉陵難以忘情,不如朕幫長公主試一試韓安國?”
“試?怎麼試?”陳嬌詫異的看向劉徹。
上林苑曾成殿裡,高大的暗彩孔雀屏風前身穿暗紅虎紋常服的劉徹斜靠在曲木椅靠上,閒適的翻看着大司農鄭時新送來的奏簡。
“下臣韓成安拜見陛下。”韓成安長身玉立,走到殿中向劉徹伏地拱手行禮。
“越信侯來了。”劉徹將竹簡放下,帶着一絲慵懶鬆了鬆肩膀道,“坐。”
韓成安一身月白色的長袍配上羊脂玉冠,更顯得儒雅俊逸,他起身道:“謝陛下。”
劉徹也沒有跟他寒暄,談話直接進入正題:“朕今日來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韓安國的。這幾日朕在宮中也仔細想過,韓安國此次兵敗罪不完全在他,朕也有責任,是朕調配不利,所以朕不打算怪罪他,漁陽他也不用待太久,朕對他另有重用,所以你們韓家也不必太過擔心。”
韓成安聽罷又驚又喜,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連忙起身避席行大禮向天子謝恩。
“還有另一件事。”劉徹斟酌了一下道,“你與淮南翁主劉陵的事朕聽說了,你這樣首鼠兩端搖擺不定是對越信長公主和朕不滿嗎?!”
“下臣不敢,陛下,下臣絕無此心。”韓成安見天子動怒連忙叩首。
“你喜歡哪一個這原是你的私事,是否要和離朕也不改過問。但是朕最看不得你這樣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的男人,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最好說得清楚明白,若要喜歡淮南翁主朕便爲你做主,若你誠心悔改便好好待越信長公主再不要見劉陵,你自己想清楚!”
天子的威勢對韓成安這樣的人卻有很強的威嚇能力,他剛剛因爲天子對韓家的安撫感到欣慰和放鬆,豈想到下一刻天子就因爲他與劉陵和越信的事前來問罪,他本就心虛,又因爲對劉陵極度渴望,被劉徹一問立刻就不再抵抗。
“陛下明鑑,下臣……下臣確實對不起越信長公主,無奈下沉對淮南翁主乃是真心不悔。”
“真心不悔?”劉徹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韓成安道,“那你現在上林苑與越信長公主演一出伉儷情深又是做給誰看!莫不是爲了保全你韓家你豈會如此接近長公主!”
韓成安雖然對婚姻不忠卻並不是不知廉恥之人,若不是爲了韓家和父親他是打定主意要與越信長公主和離的,這幾日他懷着別樣目的來上林苑再次接近越信長公主自己內心也十分糾結痛苦,夜夜難眠輾轉反側,滿心都是對越信的愧疚和違背本心的煎熬。
他心一橫也不想再掩飾,直白道:“下臣罪該萬死,愧對陛下和長公主,誠如陛下所言韓成安身爲一家長子,必要保全韓家,實在無奈出此下策,韓成安知道這事對長公主的莫大不公,請陛下重重責罰……”
“韓成安!”
此時甬道珠簾後越信長公主快步走出,她眼中閃着晶瑩的眼淚,低頭看着失神仰望她的韓成安反手就是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越信從此以後與你韓家,與你韓成安再無半點瓜葛!你韓成安將來譽滿天下與我無關,你韓家若是有朝一日三族盡斬我也絕不會爲你開脫半個字!”
越信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她最終也沒有讓淚水流下來,她說完強忍着淚水揚起下頜,努力的維持着一個帝國長公主應有的高貴向殿外走去。
陳嬌帶着婢女快步從簾後走出,有些擔憂的看着越信長公主的背影。
劉徹冷眼看着方纔的一幕,沒事人一樣淡淡道:“皇后和長公主也在啊。”
“臣妾去看看長公主。”陳嬌略微低頭,簡單行了一禮便帶着侍女快步追了出去。
“傳旨,準越信長公主與韓安國長子越信侯韓成安和離,越信侯除侯。”劉徹站起身踱步到跪坐在地怔怔不語的韓成安旁邊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要的朕已經給了你,好自爲之。”
越信長公主與韓成安和離的事很快就在貴族之間傳開了,韓成安爲了維護劉陵的名聲極力否認和離因她而起,但是劉陵的名聲向來在長安貴婦的口中都有些不堪,如此一來風言風語傳的就更難聽了。
一個月後衛青的信使向未央宮傳來消息,雲中、雁門等四郡十萬大軍已經按照天子的指示暗中調動完畢,並且不出劉徹所料,匈奴白羊王、樓煩王和君臣單于的小兒子于丹小王所帶三萬主力部隊果真潛伏在漁陽遼西一帶。
“曹小北,擬旨,調韓安國去右北平任太守,漁陽郡太守暫由漁陽長使,太守另行派遣。”劉徹說完眼角微挑,帶着一絲狡黠的笑意對曹小北囑咐了一句,“先去告訴韓家人。”
“喏,小人明白了。”曹小北明瞭一笑,很快退了下去。
淮南王府裡劉陵拿着絹制的通關文牒在韓成安面前淚眼汪汪的說:“成安,這批關市的馬匹貨對我們淮南商隊真的很重要,我父王真的非常需要,請你一定用韓大人的私印爲我加蓋文牒。”
“阿陵,你也知道,現在北地匈奴肆虐,各個關隘都在嚴查,這,這文牒……”
“成安,就幫幫我還不行嘛,求求你了,只是一批貨物而已,就算不要貨物也沒關係,好歹讓雷被去一趟給商隊交代清楚,不然我父王和兄長裝備不及,不久之後天子使臣前往淮南巡視,我們可怎麼給天子交代。”
韓成安被劉陵說的左右爲難,最後長嘆一口氣還是應了下來,回去後取了韓安國的私印加蓋上去。
當夜自南山腳下的淮南王府裡,一匹快馬急速馳出,雷被懷揣通關文牒受劉陵主使向關外而去。
匈奴樓煩王聽得雷被的稟報哈哈大笑,將白羊王和于丹小王都請到了主賬,高興道:“漢人的淮南王又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韓安國這個硬骨頭再過幾日就會被漢家皇帝調離漁陽,到時候我們趁此時機兵分兩路,從遼西和漁陽雙向進兵,再來一次大捷,也好讓小王爺也爲大閼氏的生辰獻一份大禮!”
十七歲的小王爺于丹已經長得與白羊王差不多高了,他身體也很結實,但是面部線條較其他匈奴人還是更顯柔和,隱隱有幾分漢人的味道。他畢竟年少,那黑亮的眼中還帶着些許的青澀。
聽了樓煩王的話于丹特別高興,讚道:“兩位盛情,我代大閼氏謝過,這一次帶兵,一定要大勝而回,讓大單于好好看看我于丹已經是個入雄鷹一樣的草原男人了。”
“好,那我們就約定五日後分別進兵,我取漁陽,白羊王與小王爺進攻遼西!”
三人議定後就開始在帳中擺酒大宴,想到即將到來的勝利,甚爲快活。
五日後于丹、白羊王等人帶着兩萬匈奴部隊果然輕鬆殺入了遼西關隘,只是令他們想不到的是,等待兩萬匈奴軍隊的不是無數的糧草和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而是李息和陳君愛率領的五萬大漢鐵軍。
“陛下,車騎將軍衛青已經手刃匈奴樓煩王,拿下高闕城然後帶着五萬漢軍南折掃蕩賀蘭山一帶,掃除沒有主將的白羊王、樓煩王部順勢收復河南秦時蒙恬所修河套地區,斬敵六千,俘虜三千,繳獲牛羊馬匹100餘萬頭,而我軍幾乎並未損失(歷史上寫的)。”
上大夫張呈將此事彙報給劉徹的時候劉徹都忍不住大喊一聲:“好,衛青乾的好!”
張呈也是滿臉喜色,繼續道:“利息將軍和陳校尉那邊也傳來捷報,不過遼西戰場上有一萬匈奴王庭的精銳部隊,十分兇悍,現在我軍包圍圈裡抵死不肯投降,陛下看是要繼續招降還是等他們糧草在消耗幾日下令攻進去?”
劉徹笑了一聲道:“既然不降,那便讓李息便宜行事,一個不降殺一個,十個不降殺十個,朕的意思,你該明白吧。”
“喏,下臣明白。”張呈得了命令慢慢退了出去。
當日下午,劉徹難得在椒房殿歇過午覺,大行令前來向他遞上一封匈奴使者秘密送來的書信。
劉徹打開一看竟是身在匈奴王庭此時已是匈奴大閼氏的南宮公主派人送來的信。心中言辭誠懇,希望天子能夠打開包圍圈的一角讓她的兒子于丹帶着親信離開。
劉徹看着信上的筆記沉默良久,然後將書信遞給身旁的東方朔。
“陛下的意思?”陳嬌看過書信也有些拿不準,畢竟是兩國交兵的大事。
劉徹微微出了口氣道:“阿嬌,你可知如果將包圍圈打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陳嬌微微搖頭。
“于丹所部皆是能征慣戰的匈奴精銳,李息以多於他三倍的兵力纔將他圍於遼西河谷,一旦包圍圈打開,若是再有匈奴伏兵在外接應,後果不堪設想,這個險,朕決不會冒。”
兵事陳嬌不太懂,但是既然劉徹面色如此凝重那麼他一定不會空口無憑,想起遠嫁和親多年的南宮公主,陳嬌只得嘆了口氣道:“陛下自當以大局爲重,就算不能按照南宮公主的請求放于丹走脫,畢竟也要保住他性命,也算給南宮姐姐一個交代,畢竟她付出了太多,我總覺得是我們大漢皇家欠了她很多。”
“戰事瞬息萬變,朕保證不了。”劉徹的聲音平直,但話裡的內容卻透出一股寒意,“無論是誰,只要與大漢利益相背,朕都不會姑息。”
“陛下下一道旨意給利息將軍不行嗎?只要白朮于丹的性命。”
陳嬌無法理解劉徹的冷血,她想他應當最清楚,當初王娡是爲了劉徹纔將十幾歲的南宮獻出去嫁給了年近六旬的君臣單于,而如她如今又恩辱負重再嫁君臣的長子伊稚斜,這樣的親姐姐,劉徹爲什麼不能滿足她一個小小的要求。
“阿嬌,如果留有餘地有所顧忌,那麼整個戰局都會有逆轉的可能。那是我大漢國威所及,是五萬將士的性命,朕不允許任何的意外,任何。
“劉徹的側臉逆着光,銳利的眼神,冰冷的面色,這一切都表明對於戰爭,他不會接受任何妥協和讓步。
陳嬌沒有再說話,她只是心口發堵,有些難受,她知道作爲大漢天子劉徹說的沒有錯,做的也沒有錯,可是未免太過無情,她爲南宮的付出而神傷。
“每一個人都有他的使命,阿嬌,你不必爲朕揹負對他人的歉疚。朕和父皇一樣,作爲天子,爲了大漢江山永固,朕做的一切都不負天下人。”劉徹轉過身看着陳嬌,語氣慢慢和緩下來,“遠嫁匈奴是南宮的使命,而朕該做的就是不再讓這樣的事重演,不再讓大漢萬千女子被迫嫁入匈奴胡帳。”
“我明白,我就是爲南宮姐姐傷感。”陳嬌握住劉徹的手。
“朕已經讓李息儘量招降那些匈奴人,如果於丹願降朕不會虧待他”劉徹用安慰的口氣對陳嬌說,“如果他歸降大漢,朕會封他爲侯盡力彌補對南宮姐姐的遺憾,畢竟他也是朕的外甥。”
劉徹的確派了使臣前去招降於丹,可是卻被年輕衝動的于丹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罵出了大營。
幾日後遼西再次傳來信報,匈奴白羊王、小王于丹均拒絕投降,並趁夜偷襲漢軍大營,于丹帶兵縱橫砍殺,漢軍損失千人。如今匈奴人已如惡疾困獸,李息上書請求天子下令速戰速決。
劉徹聞聽於丹不但不降還偷襲漢軍大營,既然不認他這個天子舅舅還要與□□爲敵,那他也再沒什麼可顧忌的。
劉徹英眉倒豎,鳳目圓睜,怒道:“豎子不可教,既不肯降李息還等什麼!”
半月之後遼西捷報,將軍李息,校尉陳君愛殲滅匈奴王庭軍一萬,白羊王部一萬,小王于丹和白羊王首級均爲陳君愛所斬獲,其部所有副將無一逃亡,全部殲滅。
此次出兵乃是漢軍直接出擊匈奴取得的一場真正大勝,不但殲滅兩萬餘匈奴軍,更獲得河套地區的控制權,從此以後關內便有了一道天然屏障,再也不會暴露於匈奴的鐵蹄之下。
此戰衛青居功甚偉,加封長平侯,賞食邑三千八百戶,領太中大夫一職;校尉陳君愛斬二王首級,獲封徵遼侯,賞食邑一千三百戶;將軍李息、張次公、蘇建等人皆因軍功封侯。
陳君愛凱旋後,陳嬌特意將他召入宮中詳細詢問于丹之死。原是于丹十分驍勇機智,在戰場上迂迴偷襲漢軍後營,亂軍中欲斬主簿官張琳琅,陳君愛自然不能手下留情,當即將於丹射於馬下,取其首級。
“皇后姐姐,你不知道當時那情況有多混亂,我還以爲我回不來了呢。”張琳琅說起這事現在還心有餘悸。
陳嬌明白,此事說起來簡單不過寥寥數語,但當時情況之兇險也非一般人可體會,她隨愛惜于丹到底也不忍張琳琅殞命。戰爭就是這樣,哪裡有什麼對錯,只能一聲長嘆爲于丹感到惋惜。
“娘娘,大哥前日所問之事不知娘娘考慮的如何了?”坐在一邊一直聽張琳琅描述戰況的陳君愛大概看出了陳嬌的黯然神傷,便將話題,說道了其他事上。
“什麼事?”陳嬌忽然閃神,一時間沒有明白陳君愛指的是什麼事。
“皇后姐姐,君愛說的是世子請將侯府四小姐嫁與長平侯的喜事呀,您還沒向陛下提及嗎?”張琳琅是陳君愛肚子裡的蛔蟲,自然向陳嬌分解道。
原來是將陳瓊嫁給衛青的事……
陳嬌這纔想起來,淡笑道:“你們不說我倒真忘了,天子這些日子一直在忙南召的事,今日晚間我就向他提。”
陳瓊之前臉上受傷,一直在別院休養,經過悉心的調理這幾年疤痕已經消失,容顏恢復,倒是十分漂亮。她今年二十三了,年歲是大了些,不過畢竟是堂邑侯府唯一未出閣的小姐,身份非比尋常,長安城許多達官貴人都想求娶她。
衛青至今未娶也是有些原因。早年衛家尚未出事時,衛青在宮中做侍中,衛嫗就開始給他物色了一些官員小吏的女兒,只是衛青自己不願,加上年紀不大衛嫗就沒有逼他婚娶。後來衛子夫誣陷皇后被殺,除了衛青和衛嫗衛家三族之內都是戴罪之身,這樣的家世誰肯將女兒嫁給他得罪堂邑侯府和皇后?直到衛青第一次立了軍功成了關內侯,那時候才漸漸有提親的人上門,可是那時候偏偏衛青又忙打仗忙的不得了,所以婚事一直耽誤到現在。
陳嬌想,陳瓊嫁與衛青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衛青願不願意了。
畢竟衛青已經不是幾年前的衛青來,如今的他可爲大漢第一功臣,天子恩寵殊榮無限,他如今如此地位,有多少官宦人家的妙齡小姐爭相相許,若讓他娶一個年歲不小的女子,恐怕他並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