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是有我保護嘛。還是女兒好,一個混合了我倆優點的漂亮女娃娃……嘿,看以後還不把那票小夥子迷得暈頭轉向的。”
“哈哈哈……”楊輝的話把周圍購物的準媽媽們都逗笑了。
曾觀晴輕輕地撫摸着才微微突起的肚子,臉上滿是甜蜜而幸福的笑容。肚子裡的才兩個多月的BB會和他說話?他可真會瞎掰!不過知道了楊輝的心意,倒讓她少了很多壓力。她記得以前在圖書館上班的時候有個女同事,就是因爲生了個女娃娃讓夫家一家子都沒給過她好臉色。
“楊輝,謝謝你!不論你的話是真心還是因爲安慰,都讓我好感動!”曾觀晴默默地在心裡向眼前對自己呵護備至的丈夫溫馨致謝……
熟睡中的李偉成嘴角也泛起了淺淺的微笑,他輕輕地低喃:“觀晴,抓住你的幸福啊!”
剛好走回房間聽到他夢囈的畢淑敏,看着他臉上幸福的微笑,輕聲嘆息着:“如果不是知道你們青梅竹馬的感情,還真是讓人妒忌啊。”
她笑着搖了搖頭,拿了牀毛毯體貼地爲他蓋上。而後輕輕地走了出去。
大年初一了。天公也作美,收回淅淅瀝瀝的雨,早早地派來了太陽公公散佈春的喜慶。大街小巷張燈結綵,鞭炮聲、歡笑聲、祝福聲熱鬧了整個小鎮,家家戶戶飄來幸福的飯香味。空氣中瀰漫着甜甜的花香和枝葉發芽的氣息。
可節日的歡樂並沒有減少絲毫李偉成對曾觀晴的掛念。獲悉了曾觀晴也許已經死亡了的訊息,在他心裡留着一塊化不開的陰影和解不開的心結。
吃過晚飯,徵得了父母和妻子的首肯,他決定晃到曾家去多陪伴一下那兩位孤獨而寂寞的老人家。有時侯他也會覺得慶幸,幸虧曾觀晴的死至今還是個無法查證的迷,否則他真的無法想象兩位老人家將情何以堪?一輩子唯一的心血,一輩子唯一的寄望,到頭來竟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
“曾叔、王姨,新年好!才吃飯呢?”
“哎喲!是偉成呀,快快,快過來,一起再吃點兒吧?”曾媽媽對這個有情有義的小夥子可是打心眼裡喜歡。
“好啊,好久沒試王姨的手藝了,想起來還挺饞的呢。”
“哈哈哈……那是得多吃點了。來,吃這個……以前呀,你和晴晴最喜歡吃我做的‘糖醋菊花魚’了,可惜啊,現在晴晴不能在身邊……“曾媽媽說起女兒不禁有點傷感。
“老婆子!大過年的,你這是幹什麼?”曾書翰不悅地說。
李偉成見此,忙打圓場說:“是呀,王姨,那就只能怪她沒口福了。不過,只要您二老過得好,她就算沒吃嘴裡,到心裡也是甜的啊。”
“是啊,等她生了孩子以後,就明白當媽的心啦。”
“來,我以湯代酒,祝二老健康長壽!”
“哈哈哈哈……謝謝你,偉成。”
晚飯的氣氛在李偉成的刻意營造下,既溫馨又快樂。不僅沖淡了兩位老人對女兒的牽掛和思念,更增添了不少節日的喜慶。吃完飯,他陪着兩位老人又看了會春節晚會,嘮了好一會兒的家常,在快23點的時候才告辭離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偉成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小鎮的夜,安謐而寂靜。除了偶爾的幾聲狗叫,彷彿就剩他一人的腳步聲了。擡頭望天,星子寥落,殘月當空,淡淡的清冷月光照拂在身上,悽清的影子是唯一的點綴。
“觀晴,看到了嗎?看到你父母親的頭上又添了幾許白髮嗎?看到了他們對你的思念和愛嗎?你說你怎麼忍心就這樣走了呢?”他仰望星空喃喃地說。
風從雙肩掠過!有幾滴潮溼落在李偉成的臉上。是……淚嗎?
“觀晴!你在是不是?其實你一直都在我們身邊是不是?傻瓜!難道你就不曾後悔嗎?”在李偉成心裡,此刻已經確定曾觀晴就是報紙上臥軌自殺的那一名女子!可是他卻無法釐清心裡的雜緒。
風聲變得嗚鳴,像女子傷心的哭泣聲……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任思緒在天地間漫無邊際地穿梭。
回到家已是夜深。屋裡留着一抹昏黃的燈光。李偉成露出了舒心的微笑,感覺無比的溫暖。還有什麼比得上愛人的牽掛與貼心更讓人感動呢?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牀邊,輕輕地躺下,心中默唸道:“觀晴,來繼續告訴我你的故事吧,告訴我你輕生的緣由。”累了一天的他再也敵不住“周公”的召喚,匆匆地去赴約了。
年輕氣盛的楊輝離開了拼搏了三年的公司,帶着自己積累的資源出來跑單,也基本上算得上是一個小老闆吧,只是打工仔也只有他一個……不,還有一個臨時工:程筱雨。
程筱雨是保險公司的職員,相對來說,不但日常的時間比較寬裕,而且在社會上人面也比較廣,更是練就了一身“會做人”的本事。因此她經常利用自己手上的資源幫楊輝跑跑業務,拉拉關係,的確是幫了楊輝不少忙。
曾觀晴從一開始就不喜歡程筱雨,即便是她一直很尊敬的稱她爲“嫂嫂”,她還是覺得她很虛僞。而且更讓她心裡憋屈的時,當楊輝和程筱雨一起的時候,無論是說公事還是私事,她都能在他的眼裡看到一種異於別人的情愫--一種無法掩飾的欣喜。
她不相信程筱雨在楊輝的心裡只是兒時的摯友那麼簡單。她能感覺到程筱雨已經分薄了丈夫對她的關懷和愛。
楊輝出來創業的日子更忙更累了,煩心的事也更多,但是可以賺到手的錢也不是當初在公司裡可以比擬的。然而相對的是,他能留在家裡和曾觀晴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少了。寂寞從此成了曾觀晴的影子--空落落的家,空落落的心,讓她找不到可以安心的理由。
“老婆,我今晚約了人談事情,不回家吃飯了。”
“噢。能早點回來嗎?”
“我儘量吧,你想吃什麼讓容嫂給你做,要多吃點,知道嗎?”
容嫂是自從她懷孕後,楊輝專程去家政公司換的鐘點工。廚藝不錯,人也愛乾淨。就是來去匆匆的,人也不愛說話。相處幾個月的時間,曾觀晴和她之間說的話屈指可數。
“我知道……筱雨也去嗎?”曾觀晴的聲音裡有點遲疑,她多麼希望從楊輝那裡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對啊!那客戶還是筱雨介紹的。我不和你說了,等下遲到了就不好。”
“我發現你現在陪她的時間可比我多多了……喂?喂!”電話那頭已經斷了線,曾觀晴拿着話筒呆呆地坐了好一會兒,心裡滿是濃濃的失落。
這樣的對話在日常生活裡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她大約算了算,一個月裡,楊輝大概能在家吃不夠十天的飯吧。真的有那麼忙嗎?程筱雨真的有那麼大的能耐?她很懷疑。可看他每次出去都忙到三更半夜,有時還喝得醉醺醺的,累得回來倒頭就睡的樣子,她就不敢這樣問他。
可是這樣的生活卻讓她越來越失望了!當初說過的愛呢?當年所有的情深呢?都只能是過眼雲煙了嗎?現在的他連一句關心的話都吝於給她,更別提像以往那樣經常陪她一起散步了。
唉!曾觀晴幽幽地嘆了口氣,在困擾的最底層,心痛不知從何而來?
“你送的鳶尾花早已經枯了,你教的那首歌我學會彈了。風把旋律吹亂了,心又隨風飛走了,我的手指彈着彈着想起你了。習慣在你手中練習那首歌,習慣有你指尖輕輕跟着和。歌裡不再有你了,你還在回憶住着,越想忘了越會記得有你多快樂……”
哀傷的《綠袖子》日復一日充斥着屋裡的每一個角落。曾觀晴隨着那熟悉的旋律,輕輕地跟着唱和,淚在不知不覺間已流滿腮。是呀,怎能忘了這首《綠袖子》?怎能忘記那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怎能忘記當初楊輝捧着吉他第一次爲她彈奏的這首歌?那動人的深情自那時候開始就已經讓她深深地迷戀上了,迷戀上了那首動人的歌;迷戀上了那個深情的楊輝……
李偉成心裡有點痛!他好想告訴曾觀晴,如果真愛就不需要懷疑!有時候男人在外面拼搏,總會有無法言說的不得已。
“觀晴,觀晴……”
“偉成,你怎麼了?”畢淑敏在黑暗裡驚醒,抓住了李偉成竭力在空中伸長的手問。
“淑敏,你幫幫觀晴。”
“怎麼啦?”畢淑敏連忙擰亮了檯燈,看見李偉成緊閉着的眼睛,一頭一臉的汗……她知道他又夢見曾觀晴了,而且必定是個噩夢!
曾觀晴,你到底是怎麼了?想幹什麼呢?她的心也沉浸了一片灰暗。
年初一,新的一年來到了。遠遠傳來的鞭炮聲炫示了春節的喜慶……楊輝寒着臉坐在客廳發呆:昨晚本想打個電話給曾觀晴一家拜個年的。想想即使他們再怎麼樣不喜歡他,可對他來說這也是做人基本的禮數啊!程筱雨曾經說過:“不求別人無失,但求自己無過。”
可奇怪的是,都兩天了,她孃家的電話一直故障,一點兒聲音也沒有。曾觀晴的手機也關了機,到現在也沒開。莫不是就怕着我打電話過去吧?
他冷冷的笑笑,心底僅存的那一抹溫情也消失了。好吧,不就是想視同路人嗎?我也不難爲你!早知道是那樣,我就去和筱雨一起過年了,免得兩個孤零零的人守着兩套冰冷冷的房子,吃着泡麪當年夜飯。
草草的收拾了兩件衣服,楊輝就負氣地離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