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了魚肚白,一縷久違的晨光已悄悄地透出了雲層,可積聚的雲層太厚,天地間依然是閈閈然的陰沉。
李偉成靠在牀頭,默默地把這些個日子以來夢裡關於曾觀晴和楊輝的景象細細地回憶了一遍又一遍。他不停地問自己:“夢裡的觀晴是幸福的,她的婚姻是美滿的,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莫非這樣的幸福和美滿只是過眼雲煙,並沒有在她的生命中停留多久,才留給她排解不盡的遺憾嗎?”
正當他百思不得其解,陷入迷茫的瞬間,耳邊響起了妻子的召喚聲:“老公,老公!你是怎麼了?這次回來老是魂不守舍的。”
“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生氣,的確是發生了一些傷腦筋的事。”李偉成回過神來微笑着說。
“什麼事呀?神神秘秘的?”
“唉!還有點混亂,我自己也理不清,不知該怎麼說。”
“和觀晴有關吧?”
“嘿!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說,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啊?”
“你少噁心!你看你一回到家,連爸媽的身體起居好不好都還沒問就急着問觀晴的事,這些天又神不守舍,滿懷心事的,肯定是有什麼事啊。如果連這我都猜不出來,怎麼做你老婆呢?”
“哈哈哈……那是,那是。”
“說說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也沒有什麼,就是一連幾天做的夢都是和觀晴有關。她開心的,傷心的都有,就好像在播一場連續劇一樣。我就覺得奇怪吧,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會不會是觀晴發生了什麼意外啊?”
“發生意外?怎麼可能呢?你昨天從曾家回來不是還說觀晴打電話回家了嗎?”
“可是……”
“好啦好啦,明天就大年三十了,我們不說這些不吉利的事情,怎麼也希望她是一年比一年好啊,是吧?”
“也是,你說得對。希望她一年比一年好。”
“喏,給你今天的報紙。”
“謝謝老婆。”李偉成從妻子手上接過報紙,逗趣地行了個禮。看着她笑着離去,他纔開始慢慢地翻閱起來。
忽然,一個短小的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無名女屍離奇失蹤”。文中大概陳述了幾天前在鐵路上臥軌自殺的妙齡紅衣孕婦的屍體在停屍間離奇失蹤。事故發生地、停屍間都沒留下任何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衣物;公安機關也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妙齡孕婦失蹤的報案,以致無法確認死者身份一事。
李偉成的心一下子抽緊了,潛意識裡他認定這個無名女屍一定是觀晴!這就足以說明她託夢的由來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觀晴何以會在即將分娩的時候才選擇去自殺?又到底是因爲什麼事竟然選擇以“死”了卻情愁?她又怎麼忍心讓一個可愛的小生命還沒見到人世間的風光,就陪着她送了性命?而現在屍體爲什麼會離奇失蹤?失蹤了的屍體現在又在什麼地方呢?還有最爲可疑的是昨天在曾家的那一通電話……如果說曾觀晴真的自殺了,何以會打電話回家?屍體又何以會失蹤?
莫非,她沒死?!自己清醒以後走了?可也不可能啊!報紙上說的死者的慘狀……讓他不寒而慄。
困在愁城的李偉成不停地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觀晴呀觀晴,你告訴我這個死者到底是不是你?如果是,又是怎麼樣難以排解的委屈,如何難以開口的傷心,竟然讓你以命相抵呢?一屍兩命啊!你有沒有想過?你怎麼就那麼傻?那麼不懂愛惜自己呢?你想過後果嗎?想過你那已白髮蒼蒼的父母嗎?唉!如果夢是你唯一能向我泣訴心曲的方式,那麼我非常期待你每天如期的到來,告訴我你所有的故事;告訴我,我能爲你做些什麼?”
躲在厚雲深處的冬陽一步步向西面落下,一如既往的狂風仍呼呼地颳着,惡形惡狀地撞擊着玻璃,企圖破窗而入染指一室的溫暖。李偉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若有所思,家人團聚的溫馨依然無法拭去內心深處對曾觀晴的牽掛。恍恍惚惚間他居然靠着沙發合上了眼皮,靜靜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