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森太太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準備出門了。
自從沒有了債務問題,她的生活質量提升了不少,就算是除去了前線的定向捐款以及每個月的醫藥費,依舊還有不少的節餘。
這讓她倍感輕鬆。
生活上的擔子一旦被卸下,那些被壓制已久的少女情愫便漸漸的有了些萌芽的趨勢。
她最近總是時不時的會心一笑。
或者莫名的想要哼哼一些曲子。
甚至於,每天凌晨起來做早餐,都不覺得累。
作爲一個即將20歲的女人,她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但是她卻從來不去奢望,只是獨自安靜的享受着這份帶着酸甜味道的悸動。
哦,過幾天聖戀之日就要到了,雖然報紙上沒有公佈具體的時間,但是肯定不遠了。
那麼最近這些少女般的小心思,可能全部都是因爲聖戀之日的到來,以及街頭巷尾那些少男少女們烘托出的氣氛所致。
就連自己打工的餐廳,都推出了連續一個星期的情侶套餐。
“也許應該約他去嘗一嘗,套餐裡甚至有焗蝸牛.”
她一邊想着,一邊微笑着走向房門。
拉開門後,街上涼颼颼的風拂過她的耳垂,使其精神一震,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生日似乎距離聖戀之日很近。
當然了,這並不意味着什麼。
隨即,她的視線投向長街,漫過熟悉的門廊以及清清冷冷的陽光、積雪.直到接觸到那一大片如同聖潔之花綻放的潔白裙襬之上。
她呆住了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肯定是還沒有睡醒。
不然,怎麼可能看到這麼多人跪拜於長街之上,怎麼可能看到一輛由白色駿馬拉着的如水晶雕瓏般的馬車朝着自己駛來,那人羣中怎麼可能站起一位美麗至極的女孩,恭敬的來到自己的身邊,輕聲的稱自己爲.聖女
“.”
“.”
接下來的十分鐘,一切似乎都墜入了沉默之中。
街道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行人,更加沒有了來往的車輛,幾十年如一日的嘈雜聲在某個瞬間被抹除了。
哈德森太太一直沒有出聲,就那麼呆呆的站着。
跪拜着的修女們也沒有出聲,跟着保持着沉默。
甚至連那匹馬都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她們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所以全都在配合着這個世界上最幸運,最高貴的姑娘,等待着她從震驚之中緩過神來,迎接自己全新的生活。
終於,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僵硬的身子終於因爲冷風而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哈德森太太才終於猛地吸了一口氣,如一位溺水中的人終於將頭探出了水面。
她踉蹌着後退,然後靠在了牆邊,胸膛劇烈的起伏着
“聖聖女?”
這是她出門之後,說出的第一句話。
“是的,尊貴的閣下.”面前那唯一站着的美麗少女臉上帶着最真摯的笑意:“不過按照教廷的律法來說,您還需要與聖子殿下喜結連理,受到聖光神殿的大神官賜福後,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才能正式繼承這一神聖的身份。”
說到這,那少女古靈精怪的笑了笑:“不過,提前這樣稱呼您,似乎也不會有人在意。”
哈德森太太靠着牆壁,依舊茫然的望向四周。
好在她經歷了父親的傷病,家人的離去,弟弟的生死未卜,一個無依的少女在這個操蛋的時代,憑藉一個人艱苦的生活,她最不想學會,但是終究卻最擅長的,便是‘接受’。
於是又過了幾分鐘
“我能問一些問題麼?”
“當然,您幾乎可以知曉一切。”少女恭敬的回答道。
“我真的是聖女?不是你們搞錯了?”
“請相信我們,也相信您自己,全知全能的聖光已在20年前便欽定了您高貴的身份。”
哈德森太太聽到這話,只覺得有些荒唐,一個人的身份,竟然是欽定的還是在自己懵懂不記事的時候。
“我要和聖子殿下結婚?”
“必然如此!”面前的少女綻放出一副美麗至極的笑容,似乎在由衷的爲面前的女孩所喜悅:“但是很抱歉,現在還不行,與殿下的相遇要在您生日的那天,在萬衆矚目之下,神聖的男女在掀開簾幕的一剎那,初次相識時的眼神,那絕對是這世間最美的光景。”
“我要是拒絕呢?”
“拒絕?”面前的美麗少女遲疑了一下,但依舊保持着最一絲不苟的尊重禮節,並且會心一笑:“我能理解您急切的心情,與聖子殿下相見之前的時光的確很難捱,但是我們總要尊重教廷設立的習俗,所以請您.”
“不,我是說”哈德森太太打斷了對方的話:“我是說,如果我決絕這一切呢,就是,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如果我不想當聖女呢?”
一些雪花開始飄落,在這個城市,不論是雨水,大霧,還是雪花,都那麼的頻繁。
長街之上,一切都那麼平靜。
但又如驚雷一般。
面前的美麗少女似乎是被嚇了一跳,驚慌的微微張大了嘴巴,那匹毛髮聖潔到刺眼的白馬,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響鼻。
寒冷需要供暖,而供暖會產生更多的蒸汽,天上的積雲越來越厚實,化作更大片大片的雪花降下,從而導致溫度更冷了人類的存活必將帶來自然的改變,沒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但大家知道,倫敦的雪,是一個完美的惡性循環。
夏洛克行走於夜色和雪中,那些紛紛揚揚的雪花大片大片的穿過街邊的路燈,落在他手中的一件羊絨大衣上。
這件羊絨大衣的來歷十分複雜。
首先,它是華生買的.
因爲夏洛克發現,自己可以一打眼就將房東太太的身型和每一個曲線全部精確到半釐米之內,但是記憶力,反應,推理這些能力,卻無法提供給自己一個合格的審美。
無奈之下,他找到了華生,讓他幫自己挑選一件合適的衣服。
而華生也肯定不負衆望,他似乎能輕易的知道怎樣討女孩子歡心,夏洛克曾經覺得,華生這種類型的傢伙必然是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如果和他結婚,那絕對能將生活的美好體驗拉滿只要不推開那扇他一直緊鎖着的門
哦,之所以要給哈德森太太買一件衣服,因爲這是一種‘禮尚往來’的表現。
“人家爲你做了那麼多,如果你什麼都不回饋,就意味着伱接受了對方的示好。”
這個理論,是那位圖書館裡素未謀面的書友提出來的。
夏洛克沒有什麼朋友,所以這些天,他只能通過留言向這位勉強算是有些交集的‘朋友’訴苦.
一個光棍,跟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人探討愛情。
這事情一聽就不靠譜,不過好在那位書友有着還算是合格的理論知識。
於是三個人就這樣奇奇怪怪的,因爲一件衣服,讓彼此的命運絲線相觸在了一起。
又過了十幾分鍾,夏洛克終於回到了貝克街。
他拍落肩頭的積雪,認真的抖了抖那件不算便宜的大衣,敲響了房東太太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