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這回仍是盯上了先天妖魔,此輩對他算是最爲警惕的,剪滅起來並不容易。
但從道行上來說,白微、陸離二人其實都是不如鄧章。
這裡不如不是指法力上差距,只論鬥戰之能,排除道寶,難說誰強誰弱,可在道法之上,無情道衆卻是更深一籌,這就意味着其等神通道術更不容易露出破綻。
要都是推算道法的話,無疑從先天妖魔這裡下手顯得更是容易,
而具體來看,白微和陸離二人之中,以陸離道行略淺,所以當即選定其人爲下一個目標。
當然,要是這裡也是無法短時拿下,他自不會盯着不放,定是轉頭去找域外天魔。儘管此輩被殺死後會快又會重生回來,看去這麼做無有意義,但能暫時先剔除一個戰力的話,對他們也算有利。
陸離此刻登時感到了一股深重危機來臨,這次比上回更爲強烈,他也是有過數次與張衍對抗經驗的,哪會不明白對手再是尋到自己頭上了。
他忙是口中唸誦大咒,霎時就將方纔堪堪及身的氣機排擠在外。
張衍見他又用出這等法門,目光微微一閃。此法只是單獨抵禦他一人,稱得上是簡單粗暴,可偏偏這種方法,就必須要以法力來壓,以他現在法力,從道理上來說,也能一瞬間迸發出不亞於太一金珠的力量,但這不是說先天至寶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他與此寶畢竟有着根本上的區別,能將之擋下並不意味着能弄出同樣的衝撞之力,而且他若使力太過,很可能許多力量都會被周圍禁陣所承受,萬一將之打破,這就有違他的初衷了。
所以他必須對此加以收斂,將法力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內,使之既能壓倒對手,也不至於波及到其餘。
在他心思轉動之間,一層層偉力從虛空之中誕生,自四面八方朝着陸離擠壓過去。
陸離很快感覺到,自己好像被厚重水浪所包裹,需得不斷運轉法力纔可抵禦。
隨着雙方力量不斷在排斥與迫壓之中抵消碰撞,他漸漸察覺到了不妥,心中也是愈發不安,這不是說這個時候他就堅持不住了,而是局面如無改觀,只要持續下去,就可以預見到自己的敗亡。
所以他只能指望能在法力耗盡前這禁陣得以破解,可要是看不到這個結果,他也不會坐以待斃,自會拼盡一切祭動太一金珠。
張衍這邊法力壓上,卻發現禁陣略略震動,他敏銳感覺此陣似是出了某些問題,便於神意之中問道:“諸位道友,此禁陣還可維繫多久?”
傅青名這時聲音響起道:“張道友,此陣恐是無法支撐長久。”
太一金珠之力雖然都被張衍接了下來,陣法雖是沒有真正被破,但也是接連兩次受了偉力震動,本來可以堅持數日,現在能有一二時辰便不錯了。
這不是因爲禁陣力量不夠,而是因爲這先天至寶有渾還一切之能,陣中氣機流轉之妙極可能被輕易泄露出去,這無疑會使得對方推算破陣的速度更快,這實際這也是避免不了的,若不是如此,傅青名只需在對方破陣時再一次以身祭陣,那就又能多困對手幾日了。
張衍微微點頭,鬥戰時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的,只能不斷再加以調整佈置了,他道:“最短可堅持多久?”
傅青名算了一算,道:“大約一刻左右。”
張衍思忖了一下,要想在一刻之中將陸離殺死,很難做到,除非他不顧一切加大法力,可對方必然也會拼命,要是導致陣法先破,那最後未必能成功斬殺此人。
傅青名這時又道:“道友若是需要繼續隔開衆人,也不是沒有辦法,傅某隻需將乾坤顛倒葫蘆祭出,當可拖延一段,唯一顧慮,就是此寶要是受得太一金珠之威,恐是此回再不能用於鬥戰之中了。“
當年寰同祖師連同他與另一位真陽大能殺入進來,就是被此寶挪轉分隔,導致諸人無法形成合力之勢,
而這一次,之所以沒有一上來就拿出運使,就是因爲顧忌那太一金珠,此寶偉力一發,輕易可以將這震破道寶。
就如方纔殷平祭動太一金珠時,三件道寶可都是提前避開的,可就是這樣,上面氣機也被震散了不少,要稍作溫養纔可再拿了出來。
張衍心思一轉,迅速做出了決斷,這個時候,能斬得一人便能削減對方一分戰力,若是因爲顧忌太一金珠而退縮,那是絕然不可取的,而且要是這回能成功殺死陸離,那麼對面就只餘下五人,雙方力量就極爲接近了,屆時就算少了一件道寶,那也不算什麼了。
他道:“傅道友儘管施爲,不必顧忌太一金珠,只要再斬一人,便無此寶也是無礙。”
傅青名鄭重道:“傅某知曉了。”
方纔他們可是把張衍連接三次衝撞,最後還斬殺了一名敵手的情形看在眼裡,不止如此,張衍此刻看去氣機法力仍是完滿,那麼下來要再能除去一人,也的確無需畏懼正面相鬥了。
傅青名默默一轉法力,將乾坤顛倒葫蘆一祭,無聲無息之間,這法寶已是覆蓋在了在禁陣之上。
而在陣中,鄧章方纔感得張衍氣機離己而去,知曉暫時轉去另尋目標了,但也知只要身處陣中,後者隨時可能找了回來,於是在那裡繼續找尋出路,指望能夠早些出去。
正如傅青名所預料,因爲接連兩次震動,此陣氣機轉運的關節很是容易就被他找了出來,並理順此中門道,而破陣也是近在眼前之事。
可他心下一轉念,卻是沒有去這一步。
這是他認爲人道不可能這麼容易讓他們過關,自己可以找到這裡出入之法,想必其餘人也可以找到,既然張衍沒有盯着自己,那麼也不必太過急切,等到其餘人破陣之後再行出去也是不遲。
而另一邊,陸離在張衍不斷逼壓之下,法力元氣損折極快,但是他也能感應到,外間禁陣似有鬆動跡象,這是有人即將破陣之兆,精神不由得一振,拼命壓榨法力,以求可以堅持到那等時候。
張衍則是緩緩逼壓,他表現得並不如何急切,因他清楚知道此陣就算被破,還有乾坤顛倒葫蘆爲憑,剩下六人別想輕易聚到一處,自己還有足夠時間對付此人,此刻正可一步步將此人法力元氣壓榨出來,如此到了最後,此人便是發現不對,那也沒有多少法力來駕馭太一金珠了。
陸離在堅守許久之後,卻發現禁陣遲遲不破,而自己身上壓力卻是越來越重,他也是反應了過來,人道可能是另有佈置,登時明白,指望同道破陣,自己再掙脫出去是無有可能了,下來唯有趁着還有幾分法力,以太一金珠破陣。心下不由暗歎道:“到頭來唯有借用到這一位。”
他這裡意念一起,太一金珠便驟然浮現眼前。
若不是下定決心祭用此寶,是絕然召不到此物的,換言之,一旦喚來,那就是箭在弦上了,不得不發了,哪怕你想這時收手也無可能了。
張衍第一時間察覺到陣中氣機波動,他伸手一張,一隻五色大手向下拿去,隨即一道金光閃現出來,伴隨着一股偉力轟擊其上,他感受着如浪潮般的力量層層涌上,儘管乾坤因此震動,而仍不能使得他身軀搖晃半分。
他轉念之間,法力瞬時恢復完滿,目中幽光一閃,頓將陸離氣機捉拿住了,隨即將秘法一轉,頃刻間已是斬斷元氣之海,將此人法身殺滅於現世之中。
而籠罩禁陣的乾坤顛倒葫蘆此時卻是受不住這股震動,彷彿受了重創一般,驟然退去,大陣也是隨之告破。
傅青名忙是一招手,將此寶受了回來,發現這道寶靈光黯淡,怕是要過段時日才能恢復了,不過這等時候,哪怕此寶起不了作用也無任何關係了,因爲場上局勢已是大爲不同。
白微等人這一出陣,立刻發現,感應之中竟然只剩下了五人,也就是說,方纔那短短片刻之內,已經有兩人敗亡,不覺一陣悚然,這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是萌發了退意。
太一道人馬上察覺到了不對,疾聲言道:“諸位,此刻若退,莫非等着人道追殺上門麼?張道人連殺二人,看似勢大,實則法力定然耗損不小,還不如趁真其力弱上前一搏,說不定還能鎮殺此人!”
遲堯一辨,見得張衍氣機絲毫無損,心中猜測,人道定有什麼辦法能夠持續不斷提供法力,此刻上前恐已無有勝算,不過他也是認同旦易之言,眼前還有一線機會,要是這時候退了,那將來取勝機會只會更小,於是起神意言道:“恆景魔主,嫮素魔主,我當請動太一道友助我,可若無法一擊建功,那就由兩位接替繼續,勿要將此人除去!”
交代過後,他立刻心意一轉,將太一金珠召來,隨後鼓起一身法力,毫不猶豫朝着張衍轟了過去。
張衍沒有絲毫躲閃,五色神光張開,生生將此衝撞之力接下,然而那餘波還未得全數消盡,卻發現又是一股氣機針對自己而來,分明有人又一次祭動了此寶。
遲堯方纔乃是全力施爲,他此刻法力耗去不少,於是心意一轉,準備藉助布須天偉力,想要回到法力完滿那一刻,可方要如此做時,卻忽然感覺有一股與之相悖的力量浮現出來,竟使得他無法完成這個舉動,不由一挑眉,而就在這個時候,太一金珠那宏大偉力已是着落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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