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向只是覺得一個恍惚,便就發現自己落身在了一個陌生界空之內。
這裡天地昏沉,萬物凋零,可以感覺一切都在衰敗,但古怪的是,此間靈機卻是凝而不散,好像被一股力量強行留住了。
在過來之時,他識海之中已是多出了一些關於這裡的消息,明白此處便是傾覺山祖師開闢的界空,用意是爲阻擋先天妖魔衝入虛空元海。
此刻頭頂之上陰雲滾滾,有一隻只類似蟾蜍的妖物在天中跳動,此刻俱都是往一個方向而去,甚至有不少從他身軀之中一穿而過,不過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存在。
他將手中玉如意往眉心一塞,整個便沒入不見。隨後化出一道分身,就往前跟隨了上去。
可越往前去,越覺有一股危機之感上身,在察覺到玉如意輕輕顫動起來之後,知道不能再往前去了,於是停了下來,目望前方,只見隨着那些億萬只黑蟾躍進,好似撞開了一層氣障,隨之裡間景象也是顯露了出來,遠遠可見得有一團籠罩地陸的滾滾黑霧沉沉壓在地陸之上,不斷有形狀古怪筏舟在裡出入,一駕駕俱是龐大無比,足可與尋常所見得地星相論,且是數目極多,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暗道:“妖魔調動如此多的人手,莫非是要對哪裡動手麼?”
此刻他需要設法弄清楚的是,其等究竟往何處去,會不會牽連到山海界,往外看有幾眼,就見不遠處有一駕舟筏正往前方去,於是分出一縷氣機,降落其上。
這裡站着兩名一男一女兩名俊美修士,俱是羽衣華袍,神容孤傲,但身上卻有一股濃郁妖氣怎麼也遮掩不住,或者說根本不屑於遮掩。
天中傳來羽翼拍打之聲,便見有一頭妖鳥自天降下,收翅落在兩人面前玉闌干上,口吐人言道:“稟奏族主,九通十八部已是悉數到了,如今就差我仰容部了,可要加快行程麼?”
男子唔了一聲,道:“祈術可是到了麼?”
妖鳥言道:“到了。”
男子玩味一笑,道:“哦,以往他那般心高氣傲,對誰人都是不屑一顧,這次倒是趕得快。”
那女子哼了一聲,道:“以前他可以左右搖擺,如今傾覺山已被覆亡,再不站過來,也是同一下場。”
男子望有一眼,指去某個方向,頗感興趣道:“那處陣勢不小,是何人麾下?”
鳥妖轉頭一望,道:“回稟主上,那是節元君部衆,聽聞前段時日已是招攬了數十個部族,比族主這裡還要多上一些。”
男子笑道:“了不得啊,”他看了看左右,“這麼說來,我等也要抓緊一些,不能太過落人於後了。”
身後部衆不由一陣附和。
那女子卻撇嘴道:“不過一羣烏合之衆,數目再多也是無用。”
男子擺了擺手,道:“只要好用便好,況且此輩本來不過野妖,便是死上再多也無關係,此次上界傳神旨,立正廷,我若能從中建功,爭得一位,日後對部族大有好處。”
鳥妖興奮言道:“主上說得是,以往人修所佔據了絕大多數靈機興盛之地,如今諸位大尊將要解脫禁阻,也該輪到我輩去佔奪其等地界了。”
女子不以爲然,略帶諷刺道:“那又如何?也不知上界那些大尊要我等這些部族做什麼,只要人修之中那些元尊尚在,便佔奪了再多界天,也是無用任何用處,除非能將其等俱都……”
男子大驚,連忙打斷她話頭,厲聲道:“知杳,我說過你多次了,不要在背後隨意提及人道大尊之事,其萬一有所感應,隨手就可將我輩殺死,屆時不止是你我,連所有族人都會一同受得牽連。”
女子哼了一聲,滿臉不服氣,但也不敢再言。
彭向因那筏舟越來越接近那層氣障,不敢再往前靠近,主動把那縷氣機散了去。不過從周圍妖物的舉動和兩人談話中,卻是不難判斷出來,布須天內那些先天妖魔似是在召集各處妖魔部族,看去是要扶持起一個大勢力,至於其用意,明顯針對諸天萬界的人修而來。
他忖道:“看來這等動作已是持續有一段時日了,需得立刻稟告給上尊知曉。”他將那如意取出。便把方纔所見所觀俱是照入其中。
張衍與那玉如意本是氣機相連,立刻便就得知了彭向報上來的一切,對於那些小妖動向他不甚關注,正如那女妖所言,此輩人數再多對他來說也沒有意義,只要願意,隨手就可將之消抹了。
他只是欲從中觀察到那些先天妖魔進一步的動向,如今看來,此輩對人修無疑對人修抱有較深敵意,只是目前未曾完全脫困,所以動作還不算很大,但再過個一二百載,那便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餘寰諸天那裡,在傅青名還生回來還不知道要多久,他需得護持得這一處安穩,雖之前那妖魔被他驚退,那不保證其日後不會捲土重來。
而這段時間,他也需設法找到幾個盟友,做好萬一之準備。
傅青名可以算是一個,不過其便是煉就了道神,仍還擁有以前那般能耐,也是限礙甚大,餘寰諸天既是其依仗,也同樣是軟肋,善功之制若被壞去,其也將不復存在。
至於其他人,卻是可以先試着接觸那些布須天中出來的真陽同輩,雖此輩似出於某種緣故,不願打回布須天,但彼此同爲真陽大能,拋開了此節不談,相互交流當無問題。
不過修道人之間論道,修爲功行不同,分量也自不同,他因是初成真陽未久,又得到了傾覺山祖師的過往修煉物體,如今實力每日都在飛速增長之中,故是想緩上一緩,等功行有提升之後,再去與此輩接觸。
他手腕一翻,將一枚玉簡拿到了手中,細細看了起來。
到了真陽境界後,本來最不缺是修道時日,只需慢慢修煉,終能達成目的,可因爲先天妖魔的威脅,這卻使得他要儘可能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了。
這一番坐觀,忽忽就是兩載過去。
只是某一日,他卻偶有所感,不由得出了定坐,知曉必是什麼地方有了變故,於是把心思一動,霎時諸多界天近段時日所歷之事無不被他所察知,很快目光便落定在一處界空之中,找到了那問題所在。只是看有一會兒之後,他卻冷哂一聲,又把目光收了回來,沒有再去理會,好似什麼都未曾發生。
昀殊界,青界。
四名功行最高的凡蛻真人此時坐於一處,但都是眉頭深皺,不言不語,顯是在爲什麼事犯難。
長久以來,昀殊界都是遭受邪怪侵襲,特別是近數百年中,雙方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累得他們多次向九洲修士求援,後者也的確派來了不少修士相助。但此輩因爲早年敗逃經歷,心氣早失,格局也是不大,只想着保全自身實力,是以屢次利用九洲派來人出去擋災。
齊雲天在得知此事之後,先是派人鄭重告誡,見幾次無果之後,他便毫不猶豫減小了支援力度,如此一來,昀殊界諸派的日子便就難過了。
尤其是近些時日以來,其等幾次申援都無有任何迴應,自然是讓他們更是心懷怨懟
而在數月之前,邪怪之中居然有使者前來,要求他們投效過去,並允諾仍可保全其等如今所有地界,而今日四人在此聚首,便是爲了商議此事。
神秀塢主於居瑞見始終無人說話,便先打破了沉默,道:“於某以爲,自受邪怪侵襲以來,我大小界天屢遭侵襲,生靈塗炭,若是轉而成了那些邪怪麾下,那便可以結束此事,門下弟子也能安穩修行,倒是不妨加以考慮,只是……”
棲賢水軒門主陰良嘿嘿冷笑,“只是怕那鈞塵修士背後之人責難吧?”
於居瑞不悅道:“陰門主何必如此說,我這難道不是爲昀殊界着想?你若不贊同,那大可明言,不必來說這等風涼話。”
天女山之主殷麋言道:“我以爲鈞塵界背後那方勢力絕不是表面上看去那麼簡單,或許隱藏有修爲極深之人,我等若是倒向邪怪,那就再無退路了,而且投拜入了邪怪那裡,也未必真能安穩,其若叫我轉頭去攻打鈞塵界,那又該如何?”
於居瑞看向大威天宮宮主明仙齡,道:“明宮主,爲何一直不言?”
明仙齡面無表情言道:“我等是何意思不重要,”他起指向上指了指,“關鍵那一位是什麼意思,若那一位贊同投了過去,那我等反對也無用處。”
殷麋搖搖頭,那一方根本不會考慮下面之人如何,只要保得自己靈機不缺,那麼無論倒向哪裡都不在意,是有極大可能會同意投拜入邪魔一方的。
於居瑞道:“那不如這般,於某親往紫界一行,求見那一位,而後再來與諸位道友商議,如何?”
明仙齡道:“既然於塢主已是有了主意,那便照此行事吧。”
殷麋這時立起身來,一語不發,往外步去。
陰良詫異道:“殷道友往何處去?”
殷麋腳步頓了頓,背對着他們,稍稍偏首,淡聲言道:“不管那一位如何決定,下來免不了是要有一戰的,只是對手不同罷了,我需回去早些做準備了,也奉勸諸位,多給自己留條退路吧。”說着,她便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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