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衍離了虛天地星,便自回了天青殿,到了洞府中後,就將那隻兩玉匣擺在了案幾之上。
他把袖一拂,將其中一隻玉匣打了開來,這裡間擺有一隻玉袋,感受了下其上靈機,就把意念落下。霎時間,有道道靈光噴涌而出,隨後在半空中化作一枚枚琉璃玉簡,其數足有成千上萬,不過空曠大殿之中,卻仍顯稀疏。
他擡眼一望,看去哪個玉簡處,哪裡就立刻就有文字和景物顯現出來。
嚴度曾言,這裡面有不少是傾覺山祖師手錄,那麼在他想來,其上應該有過往神意留下,若是能尋到,那隻需觀照入內,與其做一番長談,要是運氣好,說不定就可瞭然大部分事了。
可是看了一圈下來,卻並沒有找到其人神意,他沉吟片刻,大致猜到了這裡原因。
似傅青名那般,在明知有危劫到來之前,還在餘寰諸天內佈置下了後手,而這位捨身化禁,卻是主動爲之,說不定也是如此。那麼神意找不到也說得通了,恐怕這是爲防備心懷惡意之人通過這等方法找到其下落。這等事也不好和門人弟子說,因爲這是極其容易暴露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也不必去尋了,其所防備的當是就是同輩修士。
他放棄了這個想法後,又查看了一下其餘簡牘,想看看無有關於當年那場傾天變故的記述,要能瞭解這裡面的過去來由,那麼就能對整個事情有個清晰瞭解。
可惜翻看下來,卻是無有任何這方面的內容。
他轉了轉念,認爲這可能是傾覺山祖師有意諱言,也可能其也不知曉這裡面真正緣由。
再往下繼續翻看,另一個他所關心的問題,似如先天妖魔這般大敵到底有何神通大能,這裡面也少有提及。
仔細想想,其實這也是正常事,傾覺山祖師寫下這些簡牘時,那些先天妖魔當還未曾佔據布須天,自不會多去着落太多筆墨。
至於此後,恐怕這位也無有那等心思來做這事了。因爲非是真陽大能,就算知道了也無用處,反而意念關注過多,還有可能會讓這些妖魔生出感應,一旦無人束縛,說不定就會找上門來。這並非胡言,當年傅青名爲了不被對頭髮現,就主動捨棄了一部分意識。
不過便沒有這些也無關係,至少他通過嚴度等人,知曉了一些同輩修士下落,將來也可以通過這等途徑來獲知彼輩的底細。
總的來說,玉簡之中大多數記述的是布須天中的風土人情,不是說沒有價值,但對他幫助並不太大。
但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因不想錯過什麼線索,故是幾乎每一枚玉簡都是起得神意,觀望那過去之影,也是因此,在一枚玉簡上竟是發現了不少關於真陽境中修煉的方法,以及一些傾覺山祖師與同輩談玄論道時的記述,更有其自身的一些心得體悟,這應該是想要留給後輩弟子的,不過沒了周還元玉,上晉之路早已斷絕,若不是今日他得見了,那也只能放在那裡成爲擺設。
這一番看了下來,以往許多有些困頓不解之處頓時豁然開朗。
“果如我所想一般,此後道路便是降伏法力,至於再後,原來是這般麼……”
結合這裡所見還有以往自家摸索,他心下已是再無半點疑惑,而這裡化身有所感,立便也爲正身所知,可感那法力調運比以往稍稍順暢了幾分,相信不久之後當能有更大進展。
他並沒有過於深入,這裡面東西需得細細琢磨,不是一時半刻可以看透,於是將這一枚玉簡單獨收好,又把其餘玉簡又收回了玉匣之內,這時才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側,此玉匣之上當就是擺着嚴度口中那件傾覺山至寶了。
因不知那到底是何物,又有何威能,故是沒有貿然打開,而是心念一動,身形卻是出現了一處荒界之內。
此處界空亦在他氣機所涵部宿之內,而且也沒有任何生靈存在,不怕有人前來相擾,萬一出得變故,哪怕一界俱毀,也不會妨礙到其餘地界。
將那玉匣托起,起袖一拂,去了匣蓋,然而目光落去,裡面竟是空無一物。
他神色如常,沒有任何詫異驚訝,只是凝神觀望,面前漸漸卻是浮現出來一枚玉碟,大概有手掌大小,通體白璧無瑕,觀其形狀,卻與那壁畫上老道人手中所持之物一模一樣。
此寶並不存在於現世之中,或者說並不只存於現世,而是落在了神意之內,唯有真陽大能方可循着那一絲氣機,找到其原身所在之地。
下境修士就是拿到了這隻玉匣,也沒有任何用處,其連接觸都無法接觸到。更休說駕馭此等寶物了。
變虛爲實,他亦可做成,或者說每個真陽修士都可做到,但這等寄託之法,卻是大不一般了,也不知是這寶物本來如此,還是傾覺山那位祖師的手段。
他伸出手來,拿住這枚玉碟,法力便往裡探入,這一瞬間,彷彿沉浸了一團渾沉粘稠的氣機之中,試着撥動玄機,然而並沒有攪起任何波瀾。於是又試着增加法力,然而一番施爲下來,裡間氣機卻是陡然暴動起來,彷彿脫繮野馬,肆意奔竄,怎麼無法將之安撫住,更休說更進一步祭動此寶了。
在接連試了幾個手段,發現都是無有什麼太大用處後,他便把意識自裡退出,在那裡思索起來。
從表面看來,唯有法力收束自如,方可馴服裡間那股磅礴偉力。不過他卻是有一種感覺,這不僅僅自身的法力的問題,而是此寶似是什麼地方缺失了一環,以至於目前無法發揮出真正功用來,甚至連有什麼威能也無法窺看清楚。只是可以確定,此與功法傳承當無有任何關係,應純粹是來自於寶物自身。
他心下忖道:“也不知當年傾覺山那位祖師是否能夠運使此寶,可惜玉簡之上找不相關記述。”
在這裡,其實他還有另一個想法,或許這寶物本來也非是傾覺山所有,而是這位自別處取來的,這是極有可能的,否則也不會惹到那先天妖魔覬覦。
再是望了一眼,把玉碟放歸入神意之內,此寶雖落於他手,隻眼下並不能起到任何作用,但他有足夠耐心慢慢解開其中玄妙,不過那先天妖魔或許會因此找了過來,雖這未必可能發生,但做好防備總是沒有錯的。
因是有了傾覺山諸物牽連,他已是能由此觀望到傾覺山修士原本停佇的那方界天,此刻起意默默感受了一下,發現其似擋在了某處關門缺口之上,那裡正有無窮無盡的兇邪氣機不停衝撞出來,現下雖還未曾完全破開,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至多還有百載左右,便就會徹底崩裂,屆時整個界天也將不存。
“一旦禁陣不在,布須天妖魔面前再無阻擋,下一步也不知會去往何處,需得設法瞭解此輩動向,只是我若化身前去,氣機碰撞之下,極易被那些先天妖魔察覺,而尋常之人前往,卻也無甚大用。”
他考慮派片刻,很快就有了主意,意念一轉,就回到天青殿中,於那蒲團之上坐定下來,隨後凝神默想。
過有一會兒,有一團氣機憑空生出,然後在那裡緩緩旋轉,依稀可辨別出來是一柄如意模樣,其本來很是模糊,可隨着他意念逐漸着落,卻變得愈加真實起來,有十來天之後,已是完完全全呈現在眼前。
他伸手拿來,起指輕輕一敲,立有一聲清清鳴音發出,不覺點了點頭。
這如意是他以意念憑空造就出來的,並於其上寄託了龐大神意在內,此物與那傾覺山所用玄晶略有差別,修士若將之攜在身側,不會消殺真陽修士氣機化身,但卻可以避開其等窺看,但要是遭遇遇到妖魔正身,其若加以注意,卻也無法抵擋,除非他繼續以元氣維持。
做完此事後,他於心下一召,少頃,一道陰風便就出現在大殿之內,望去一個身形模糊的道人,其先是一怔,隨後醒悟過來,恭恭敬敬對他一拜,道:“小人拜見上尊。”
張衍言道:“彭向,今喚得你來此,是有一事要你去爲。”
彭向恭聲道:“上尊請吩咐。”
張衍道:“我需你去往一處行將崩塌的界天,盯住那裡妖魔勢力,你需注意,此輩之前見過得那些修道人截然不同,此去之後,不要你有任何舉動,只管記下其等所作所爲,而後再報於我知曉便可。”
彭向道:“小人記下了。”
張衍五指一鬆,那如意便飛去其面前,道:“此寶可遮掩你行跡,切記須臾不可離身,否則我亦保不了你。”
彭向將那如意接住,此物一入手,立刻便該如何用,開始他還恐自己無法再派遣出去分身,現在才知是多慮了,此寶亦可分化萬千,絲毫不會妨礙他行事,收好之後,他再是一拜,道:“小人當不負真人所託。”
張衍點了點頭,起指對階下一點,霎時一道靈光,將彭向罩住,只一瞬間,其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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