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回島洲,海上波浪翻滾,白沫飛騰,此處是蘆氏族人主要棲居地之一,眼下卻是聚集着成千上萬頭牛蛟。
時不時有一頭在嘶鳴聲中飛騰出海,高高到了半空之中,盡情將身軀舒展開來,再任由自己轟然落在海水之中,任憑四周掀起滔天巨浪,再化作無數水滴降落下來,半晌方歇,這等模樣,好若把一座山峰狠狠砸入海中,聲勢極爲驚人,
牛蛟一族食量驚人,偏生數目又多,爲滿足其無比巨大的胃口,總從一個地方遷居到另一處地界,其所過之處,往往大鯨巨獸俱是被吞吃一空。
每當這等時候,就有無數水族跟在後面,爭搶那些被吃剩下的殘屍,弄得海面動靜極大,好如煮沸一般。
此時大多牛蛟都將背鰭露出水面,隨着時間推移,可以見到,其中有一絲絲血線遊動,便變得愈發晶瑩透亮起來。
這等妖蛟並不完全依靠血氣,也還可被動吸收一些日月精氣,也是因此,此族自上到下,都是認爲自家纔是伯白、伯玄的正統後裔,對於那些地陸之上那些妖魔異類卻是絲毫看不起。
隨着一聲渾厚悠長的哞叫,一根巨大獨角伸出了海面,只此一角,就有數里長,不難想見,那背後軀體當有如何龐大。
所有牛蛟在看到這根獨角之時,都是主動靠攏過來,準備往下一處海域遷徙,有幾名幼小牛蛟戀戀不捨地打量四周,這次離去,可能下一次回來時,已是百數年後了。
此族之中,能長出角來的只是少數,說明已是達到了妖聖層次,已隨時可以化變人形,其也是肩負着照看族羣的重擔,帶領着無數未曾成長起來的族人前往各處獵場覓食。直到下一個妖聖出現,纔可卸擔離去。
而如這般的族羣,在南羅百洲之中還有十數個。
若非山海界實在太過廣大,南方這片海域根本無有邊際可言。海中生靈更是數不勝數,恐怕也是經不起他們如此折騰。
而在此時,天中正有一座懸空宮城往這處過來。
張衍與兩位掌門坐於玉臺之上,看着下方動靜。
此回來至南羅百洲,他們都是遮掩去了自身氣機。這是出於謹慎考量,與鬼祖鬥戰時,他們直接將三名鬼祖引到了虛天之外鬥戰,未曾在山海界中顯露出真正修爲,炅蟄便是與鈞塵界有聯繫,也無法說清道明。
可南羅百洲這處通天晷不知在何人手中,若是爲牛蛟那位妖祖所執掌,只要氣機泄出,此妖即便看不出他們修爲爲何,可若將消息傳了出去。鈞塵界中之人。如孔贏之輩,卻是不難由此推斷出他們三人的實力。
張衍打量着四周島洲,當他注視之時,那些妖魔異類都是感覺身軀一顫,生有一種莫名恐懼之感,但往四周望去時,卻什麼也未曾發現,可那等感覺卻實實在在的,本能不敢在外逗留,還是退縮回了洞府巢穴之中。
於是當這宮城一路過來時。許多妖魔都是變得老實無比。
這時他心下微微一動,往一處氣血匯聚之地望去,言道:“掌門真人,嶽掌門。前方當就是那牛蛟一族盤踞之地了,當可從其那處得了那牛蛟妖祖的下落。”
與尋常妖祖那等數十萬裡外就能感覺到的沖天氣血不同,牛蛟族這位妖祖卻是深諳自保之道,其是將自己氣息深深隱藏了起來。
山海界中妖魔少有會這等法門的,這很可能是其通過通天晷從鈞塵界中得來的。
而在無盡大海之中,此妖若是躲着不肯出來。想要找到卻是極難。
不過這卻難不到他們,只需找到一名牛蛟族中的妖聖,則不難從從其血脈之中找到其所在。
那下方牛蛟大聖也是感覺到了一股不安,似有危機即將降下,碩大頭顱擡出水面,不停掃視着四周,忽然之間,卻有一隻大手自天穹之中探了下來,將他一把捉住,而後在衆多牛蛟驚駭目光之中被提了出去。
此妖只覺身軀一輕,頭腦也是一陣暈眩,再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落在了一個宮殿之內。
張衍一點指,取了其一縷鮮血過來,稍稍一辨,道:“找到了,此妖卻是在北海六洲那處,難怪遍尋不着。”
嶽軒霄冷笑道:“這妖魔倒是狡猾。”
北海六洲如今已在九洲實力範圍之內,躲在那裡,稍有氣息泄出,就必會爲張衍他們所察知,到時很可能單獨會面對九洲一方所有大神通者,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若不是刻意去尋,事先也絕不會有人想到其會躲到哪裡去。
張衍轉了轉念,道:“其即不在此處,也是好事,那通天晷當還在南羅百洲這處,可先設法尋了出來,合閉之後,再去料理此妖。”
通天晷無法放入任何乾坤寶囊之中,而且此寶動用之後,便不可輕易挪動,一旦換了位置,那下一次再想傳遞消息,恐就要在數百年上千年後了。
至於如何找到此物,卻也簡單,總不出牛蛟一族往日盤踞之地,這般地界,最易找尋。
他隨意問了殿下那牛蛟大聖幾句,後者在三人氣機壓迫之下,瑟瑟發抖,惶恐不已,只感覺這三位比自家老祖更是厲害許多,不敢不答,未有多久,就將其蘆氏一族佔據之地一一交代了出來。
張衍聽完之後,擡眼認準一處方向,一擡手,通天都御宮城立時往那處挪遁,大約有半個時辰,便能感覺到海水之下有一層厚重血氣,只很是隱晦,若不靠近,倒也極難發現。
他略作感應,雙目一閃,便伸手往下一抓,霎時之間,下方傳來巨大震響,島洲沉陷,海水翻涌,不知多少牛蛟被餘波攪動而亡。
不多時,他法力便撤了回來,而一方金軌環繞的玉臺已是出現在了大殿之中。
嶽軒霄看了兩眼,道:“此物與那天鬼部族所藏略有不同,但看得出來,當是出自同一界。”
張衍道:“這座當是另有來處,非是那寶桓宮打造,這裡只得了這通天晷,並未見那兩界儀圭,不知是不曾擺在此處,還是本就無有。”
秦掌門沉聲言道:“尋得這一寶晷便已足夠,至於兩界儀圭,待解決了那牛蛟妖祖,可再回來仔細搜尋。“
張衍笑了一笑,道:“此妖不定已在回來路上。”他一揮袖,就馭動通天都御宮城,往北海六洲轉來。
某處海域深處,牛蛟族妖祖蘆渾正靜靜臥伏在那裡,它把渾身氣息血氣都是收斂得半分也不外泄,甚至周圍還有不少水族游來蕩去,如此完滿無缺的遮掩,只要他自己不暴露,幾乎無人可以尋得它藏身之地。
只是忽然之間,它心中起得悸動,卻是醒轉了過來,兇眸往南方望去。
就在方纔,它感得自己布在老巢附近的氣血屏障已破,不難想見,這定是有強敵來犯。
只是它思來想去,卻猜不到來者是誰。
“那些九洲修士正與天鬼交手,此刻當還未曾分出勝負,莫非是有人找了那老妖殘屍回來,用血祭之術令其活了過來不成?這也無不可能,若真是這老妖,卻必得回去一趟了。”
它知曉兩地路途遙遠,自己此刻回去,恐怕也是晚了,可卻又不得不回,唯恐去得晚了,子孫後輩會被人屠戮乾淨,而且那座通天晷涉及到破界之秘,也是萬萬遺失不得。
於是一晃身,化作人形,全力往南方飛遁。
行有十數日,離南羅百洲還有一段路程時,卻是不由一震,卻是有三股宏大氣機一下罩定在了自己身上,而其中有一道,還曾在北海之外有撞見過。
它心下大吃一驚,哪還不知是自己判斷出錯,此回居然是九洲修士過來尋他,對方能到此地,那麼顯然是天鬼那處已然落敗了。
以一敵三,絕無勝算,它心中毫無鬥志,把頭一埋,變化爲一頭身長萬丈,足生四爪,頭撐三角的灰鱗大蛟,其上半身壯碩無比,肢體粗大,而下半身卻如龍似蟒,尾鰭頎長,現了原形之後,它就一頭就往海水中扎去。
便在此刻,一道劍光已然斬落下來,只一閃之間,就將他半邊頸脖切開,頓時鮮血噴涌,將海水染得一片猩紅。
他忍住疼痛,卻是不去理會。
區區小傷,只要氣血一運,自能復原,而此刻若是停了下來,就可能被捉去斬殺,若日後無人血祭,那與真正死了也無甚區別了。
這時又是一隻巨掌落下,正正按在了它的背脊之上,霎時把它打得筋斷骨折,鮮血也是從傷口及七竅之中噴涌出來,而後那五指一舒,探了過來,似要將它拿在手中。
蘆渾深知命在頃刻,哪敢被其抓取,一口氣吸入進來,頓時爆爲團團血霧,自那指縫之中分散逃開,去得遠處,再是一聚,轟隆一聲,已是入得海中,隨後把尾一擺,就往深處遁走。
張衍與嶽掌門見到此景,皆是收得法力回來,這刻已無需他們再出手。
此妖若是遁空而走,或還能與他們鬥上幾合,可偏偏要躲入汪洋之中,那卻是自蹈死地了,
秦掌門望去一眼,把拂塵一擺,底下億萬頃海水頓時翻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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