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大殿之上,郭昌禾將自己所知關於鈞塵皆中諸事逐一說來,殿上兩位掌門也是不時問幾句話,在這一問一答之中,九洲這一方對鈞陽界的瞭解也愈發清晰起來。
大約一天過去,秦掌門見郭昌禾神氣略疲,便命他將請了下去,並囑咐好生招待,隨後道:“嶽掌門如何看?”
嶽軒霄道:“此人言語當大半屬實,但有一些,還有待商榷。”
秦掌門沉吟一下,道:‘敝派祖師所留道書之上,關於那真陽修士,也有幾筆記載,其上曾經有言,此法亦有不同路數,這一位如此激進粗暴,說是妖魔出身,當無差錯。”
嶽軒霄冷聲道:“這一位若是取了鈞塵界便就退去,那還罷了,要是仍不滿足,山海界不定也會成爲其目標。“
秦掌門同意道:“不無可能,不過此事當以萬載計數,眼前需應付的,卻是那鈞塵界中修士。此輩直面那真陽修士威脅,若無法抵抗,確也如那位郭道友所言,只能去往他界避禍。山海界地界廣闊,靈機也足,土著生靈只修氣血,實力略遜,定爲其等首選。”
張衍心下不禁感慨,這位真陽大能才一出現,就已攪動的兩界動盪不安,可若己方這一邊亦有如此修爲之人,自是無所畏懼,是以修道人唯有神通足夠護身衛道,方可真正超脫逍遙。
嶽軒霄道:“當務之急,是弄明白鈞塵界中詳情,而後才能決定如何應對。”
郭昌禾雖然交代了不少,但有些畢竟是其一面之詞,而且此人離開鈞塵界也有千餘年了,界中如今是何模樣,他也無從知曉。
張衍略一思忖,道:“天鬼部族之中,曾留下兩張接引符詔,可通往那鈞塵界。我可派遣修士前往,若得順利混入此界之中,則不難將這具體情形探聽清楚。”
秦掌門道:“渡真殿主覺得何人合適?”
張衍想了一想,鈞塵界中可是有凡蛻修士的。任何人闖入進來,都有可能被其察覺,尋常洞天真人目標太大,根本並不適合去,玄靈兩家之中。目前最爲合適的也只有一人而已。
他打個稽首,道:“冥泉宗司馬權乃是天魔之身,此回剿滅了天鬼部族,其也是立下了大功,此人可分身無數,又能侵佔神魂,玩弄人心,弟子以爲,此番可遣他前去。“
秦掌門頜首道:“司馬權既是立下過法契的,那足可信任。”
張衍道:“至於另一張符詔。弟子願遣一分身前往,設法拜入此界宗門之中,再設法見機行事,如此與司馬道友一明一暗,彼此相互配合,當不難成事。而萬一事機有變,也可設法把水攪渾,阻其到來。”
他與兩位掌門都是明白,兩界修士共存的可能實在太小。
若過來的只是鈞塵界中一家宗門,他們尚可以接納。但若是一界修士,這便需有大爲提防了,尤其是當對方整體實力還高過自己這一邊的時候,
如是放此輩入得山海界中。那定要設法做好防備,各派先前一切佈置要重作安排不說,日後還必定要面對各種有形無形的爭端。
這還罷了,更爲關鍵的是,會有更多修士來與他們爭搶天地靈機。
是故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拖延或者把此輩遏制在鈞塵界中。而他們則可利用這段時間不斷積蓄實力。
其實若是可以,他們寧可乘坐大鯤,飛渡虛空元海之中與對方交手,但實際這是無法做到的。
虛空元海並非綿延相連,而是斷續不定的,若有兩人以上並行,同時遁破天地關,那麼彼此便會發現,二人很可能上一刻還在一處,下一刻就已是相隔極遙,有時甚至近在咫尺,也難以發現對方,這等情形會還不斷重複,兩者便是僥倖照上了面,也無有可能動手,除非那等天生在虛空元海之中存在兇物,方有可能追逐在後。
秦掌門沉聲道:“此事需得儘快,早一刻便多一分準備,此去鈞塵界,渡真殿主可有什麼需用之物?”
張衍思考了一下,道:“有一事需得解決,撞破鈞陽界天地關時,必會引起靈機動盪,那很可能會引起如孔贏那般人物的感應,故需設法加以遮掩。”
秦掌門道:“司馬真人和渡真殿主那分身當都在凡蛻境下,我可煉得兩道法符,助你等避開感應。”
張衍又道:“弟子還要一座‘通天晷’,如此可把所得重要消息傳了回來,若是可以,‘兩界儀圭’也要一座,好方便兩界換取外物。”
秦掌門道:“上極殿中有二代掌門留下的十多種寶晷圖,有不少是原來西洲修士所留,只那時歷代飛昇之士自有去處,故門中從無有人用過,渡真殿主需用,我稍候便可下諭着人煉造,除此兩件事,可還另有所需?”
張衍打個稽首,道:“只此兩件,便已是足夠了。”
秦掌門這時沉聲道:“我可去人,他亦可來人,我等這處,也需得有所防備,若按郭道友所言,那一位孔贏真人果真是到了那等境地,說不定已是可以窺破混沌迷障,這便是說,只要有確切去處所在,其一入虛空元海,就可去往自家想去之地。“
嶽軒霄冷靜評價道:“若此人到來,以其功行,我等合力,或可勉強與之一戰,但勝算卻是不高。”
他雖不懼敵手,但也不會刻意去擡高自己,敵人不會因爲幾句言語就被抹平了功行差距,事實便就擺在那裡,故是沒有任何遮掩的說了出來。
他看向秦掌門,道:“此人先前不至,那許是山海界中無有威脅此輩之人,且其人身爲教主,也無法輕易離得教衆,可現如今卻是不同了,天鬼被滅,他若察知,許不會給我立穩壯大的機會,我等當要做好迎戰準備。”
秦掌門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確要做好準備,嬴姒若能恢復幾分,可以與之對敵。”
嶽軒霄道:“他若是來此,我必有所察覺。”
界外之人要破開天地關門而來,對其等來說只是一瞬。到實際會用上數十上百載,而界內大神通者必會有所感應,且所至之人,功行越是深厚之人,則動靜越大,他們此刻未曾察覺異狀,就說明此人還未到來。
秦掌門沉聲道:“我在忌憚此人,此人亦在忌憚我,他便是來,也不會如此之快,我當還有許多時日。”
張衍在旁點首,他對此也是明白的,孔贏這人身爲一教之主,縱然權柄極大,但同樣也會有種種俗務牽絆,是不可能隨心所欲行事的。
而且其人即便知曉九洲修士已來至山海界內,也不清楚他們具體實力爲何,是否可與他一戰的大神通者,在未曾徹底弄明白之前,其人定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不過轉念到此,他卻想起了一事,道:“天鬼鬼祖已亡,餘下部族已是不足爲患,但那南羅百洲之上妖祖也是一個威脅,此前種種,足以說明此輩與鈞塵界中特有勾連,斷然不可放其再存於世上。“
那一位牛蛟妖祖手中,很可能亦有一座通天晷,不然兩界無法傳遞消息。便是隻有這個緣故,也要將之滅去,否則山海界中一舉一動,等若都在鈞陽界修士眼皮底下。
嶽軒霄道:“此次既然出來,那便將其一併解決便是。”
這時一道靈光飛了上來,到了近處,化爲一道飛書,懸停在臺殿前方。
秦掌門目光看去,飛書便就是飄至身前,他取來待看過之後,便道:“雲天來書,衆妖聖得知天鬼部族大勢已去,願意改投我輩門下,他建言留下此輩,以爲我用。”
張衍想了想,稽首道:“掌門,弟子以爲齊真人此議可行,這畢竟是百數妖魔大聖,其力量不可輕忽,如今不同於與以往,未來我輩萬一與那鈞塵界修士交戰,其等也可爲身旁助力,只此輩本就無有多少忠誠可言,眼下不過屈服於實力,
是故必得令其立下法契,以保爲萬全。”
嶽軒霄淡聲道:“張真人此法可行,有不從者,誅殺就是。”
秦掌門把書信放下道:“此回繳獲甚多,天鬼部族庫藏之中有不少外藥,俱是氣道修士所用,放在我九洲修士手中,足可用上千載,這定是準備借用‘兩界儀圭’送去鈞塵界之物。”
天鬼因時常要祭獻上界,求得一些秘法寶器,是以擁有的寶材外藥數目也是極爲龐大,九洲修士雖這數十年來,採集了不少外藥,可與天鬼族萬年積蓄卻根本無法比較。
張衍笑道:“此卻是一份大禮,鈞陽界那些道友卻也是做了件好事,這些天鬼部族蒐羅外藥萬數年,想必已是熟門熟路,日後這些事可交由其去打理。”
實則只要查證這千數年來送出去的外藥數目,就可對玉樑教實力有個大致推斷,不過既然要往此界之中派去人手,此事總能打聽清楚的。
與兩位掌門又商談幾句後,張衍見再無事,就一彈指,通天都御宮城一動,霎時挪遁出去,便往南羅百洲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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