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衆人之所以能恢復神智,就是因爲天殺手中的古樸長劍掀起了一道壁障,隔絕了石門另一頭妖異血光的侵擾啊。
現在長劍被他一拔而出,頓時那縷只是血光自帶的恐怖之威,就再次襲來,幾乎要將這僅存的七百修士再次帶入那滔天瘋狂之中啊。
“啊,混蛋,爾敢?”有人怒吼,有人朝着天殺謾罵,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是以卵擊石,他們不是不知道這是一場必死的戰役,可即便是死,他們也必須要一往無前!
此刻看見天殺把長劍拔出,頓時怒了,若是有長劍做守護他們還有一拼之力,可若是沒有長劍坐鎮,等待他們的,就只剩下漫無邊際的暴虐與死亡了。
天殺冷笑,劍尖輕點地面,無形清風飄蕩,雖沒有徹底隔絕血光的侵襲,但也總算讓諸人還保持住了神智。
他看着這羣好似真的是大義凜然般的修士,眼眸中閃過深深的悲哀,真正的強者從不是破罐子破摔的秉性,或許明知不可爲而必爲,是一條強者之路,但更多的人,卻只會在那條路上死亡而已。
現在情形已經很明顯了,縱使他們再拼命,可連一扇石門都轟不破,又何談去對付門後的詭異生物啊?
況且,去轟石門,這本就是幫那個生物脫困,又何來的對抗之理?!
一些連最基本的理智都不能保持的懦夫,真不知道他救他們這個抉擇是否真的對了。
“張大你們的眼睛仔細看看,現在你們同伴,你們師兄,你們師妹,你們親人……一切所有死在你們手上的人,正在幫助那個妖異之物,正在成爲那個妖異之物的一部分……若是你們那麼想幫那個生物脫困,那麼想成爲和那個生物融爲一體與你們那可悲的親人團聚的話,那麼,就自己走過去吧,我絕不阻攔!”
天殺震聲大喝,一語轟天,讓出身形,靜等他們略過劍之壁障!
七百修士驚滯,隨後下意識的低頭看向他們曾經的戰友與親人,可就在看清地上那些鮮血的剎那,他們臉色,突兀慘白,腳下倒退不止!
只見先前因他們自相殘殺而死的那些散修與名門大宗弟子,雖然已身死道消可他們的血,還在流動,以一種詭異而平靜的流向,在緩緩朝着那座石門的方向而流動!
“這是……”他們心神發顫了,此刻他們終於恐懼,竟然在這一個剎那都忘記了他們親朋的仇恨,而直直的盯着地上那千百條血流,震顫無比啊。
這世間最大的絕望莫過於死亡,可此時這羣已經拋下了生死的修士,卻再度有了絕望之感啊!
若只是一死那真的沒什麼,身處修仙界所有人都見慣了生死,本就是每天在生與死之間拼搏,見過的死亡甚至比歷經的修仙歲月都還要更悠久啊。
可是此時,他們真的是怕了,面對未知恐怖的可怕,面對無力抗衡的強大存在的可怕……面對即便是死了,都不得安寧的可怕!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邪異的事情,人死了,血還在流,還在淪爲敵人的養料,還要將敵人飼養的更強!
此時此刻,別說他們已經沒有復仇之心了,因爲復仇便是復的親朋,殺的只是殺的自己,這等情況之下,還讓他們拿什麼去復仇殺敵啊?!
光就是此刻面對這不可抗拒的恐怖邪異之威,他們都心神發顫而即便經受千百折磨而死,都絕不願去再與那門中的妖異存在對抗啊!
“我們……走吧!”寒天林含恨大怒,身爲結丹中期的高人他的心境自然比之平常修士更爲堅韌一點,可即便是此時,他也不得不退啊。
這世間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不是想死而不能,而是即便想死,但面對的那個死後結果,卻讓你不得不放棄這種死法啊。
可是門後的妖異存在好似是感知到了他們的情緒一般,竟然突然發力,將那扇厚重大門,給再次給扯開了一分,頓時一股更爲磅礴與恐怖的殺戮信念,通過射出石門的血光噴薄而來,竟然將衆人身前的天殺都震的一顫,口噴鮮血,手中長劍,一陣搖晃啊。
“該死!”天殺咬牙低罵,雙手握住劍柄,努力溝通劍中之靈,讓它插入地面之下,保住一方清明。
轟隆隆——
此刻石門已被扯開了大致三分之一的位置,門上的大網變得更加透明瞭,好似下一瞬就會爆碎一般,萬古年前的封印已經到了極致。
故而門中傳來的已不僅僅是血光,同樣門內一些景緻,還隱約可見。
天殺凝眸冷眼看去,只見在那石門之內,竟赫然存在這一汪血湖,而他們先前所看到的自以爲是寶光的紅光,竟然只是那片血湖的輻射之影啊。
此時血湖表面起了波瀾,發出隆隆轟鳴之聲,透過石門震顫到了外界,剎那間就讓所有聽到之人,體內氣血翻騰起來,竟然有種好似要破體而出之感啊。
甚至若不是有天殺手中的靈劍相護,現在這深幽地底,恐怕無一人還存活!
“螻蟻!”血湖翻滾之間,透過那被扯開的一線石門,天殺看見,血湖中間,一股血浪騰天,而後一隻巨大無比的狹長血眸,自那血浪之中緩緩顯現而出。
它看着天殺,不帶一絲感情的徐徐說道。
隨後它看向天殺手中的劍,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瀾了,好似是感慨又好似是緬懷一般,它低沉的喃喃。
“神劍,你已被斬落前身印記了嗎?可笑,本就是至邪之劍,卻還妄想抵抗吾身?”
血眼自然不會說話,說話的是那巨大翻滾的血浪,亦或者是某個強大存在的神識,它的聲音滄桑深沉,好似透過無盡時光,從極遙遠或是極縹緲的幽靜空間,而輕輕傳來一般。
門外天殺,聽着它的話語震動,看向手中長劍,眼中不禁有一絲凝重之芒了。
他曾記得,初遇此劍之時,此劍劍靈好似初生,只是略通人智。
但當此劍再次醒悟之時,卻開口就是大夢五千載之類的渺茫話語,這讓他心驚的同時,還以爲,此劍靈智,是從五千年前纔開始的。
可是此時,那血海之中那個存在,在說什麼?
前身印記?至邪之劍?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轟隆隆——
在天殺持劍竭力對抗血湖妖異之時,同樣在血魔古洞的方向,一羣白衣絕美,但卻絕悽的女子,正在朝着這裡緩緩走來。
在秦瑤的帶領下她們走的更不是很快,而一步一腳印,緩緩探索這個深邃黑幽的古洞。
照理來說按照她們這個步程,即便是走上三天三夜,也是走不到萬米路遠的。
但卻不知爲何,當她們踏入這個古洞之後,就好似走入了一個莫名的空間一般,竟然即便是方向感與時間感再好的人,都無法辨別東南西北與時光流逝,而只能照着古洞的血光,一直前進。
而在最開始解決了古洞外面被古洞血光迷惑了心神的散修之後,她們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遇到別的生物了。
此時,突兀,再聽轟鳴聲響!
帶隊的洛河谷結丹中期強者秦瑤,眼眸一亮,隨後加快角度,疾速而行。
雖然知道這次古洞之行九死一生,但歷經了前面如此長的枯燥時光,她也是不由得也有些不耐煩了啊,這是生是死,總嘚給個交代啊?
所以她想快點見到血魔古洞最深處的存在,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竟讓她洛河谷看守了三萬年!
但正當她一步踏入一個血光比之先前更甚,更加炫燦的區域之時,突然,五道狠辣血光,朝着她的胸前猛烈撕來。
速度之快威勢之大,竟讓身爲結丹中期的她,都有些駭然啊。
但心裡頭卻是有些欣喜的,因爲若這就是她們此行的終極目標的話,那麼,似乎,也並不是很強嗎?
可,在眼神逐漸凝成一點的時候,她心裡的僥倖,逐漸沉入谷底,因爲攻擊她的,並不是她意想之中的血魔古洞主人,而只是,一頭渾身長滿血色長毛的人形生物。
它的氣息死寂,但質密茂盛的血發之中,卻有着兩道驚人的血光掃射而出,如同血魔古洞之外被侵蝕了心神的散修一般,只不過,它,更快,更強,更兇,更狠!
秦瑤眼神越過它,看向它背後,那裡,依舊是深不見底的血色通道之內,一頭頭血毛生物,緩緩朝她們走來。
她的心神不禁有些低沉,這應該是上一次遺蹟開啓時被血魔古洞所侵蝕心智的修士,而上一次遺蹟開啓,是三千年之前!
甚至,還是更早之前!
這是,莫非,她們連困擾她洛河谷三萬年之謎的血魔古洞主兇都還未見到,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出劍,結陣,迎敵!”秦瑤一聲大喝,看着這一羣血威驚天的生物眼中沉痛盡去,取而爲之的是絕對的冷冽和決然。
既然已經決定進來了,那就沒有活着出去的打算!
要戰,則戰!
要死,則死!
因爲走了一大半如今只剩下一百五十餘人的洛河谷弟子,在那成百上千的血毛長髮怪物對面,一襲白衣由風而蕩,顯得是那般的淒涼而清美。
說實話她們中還有後悔沒走的,但更大的實話卻是,既然到了此刻,那就已經不可能再退縮了。
要死,那就死吧!
一百五十人,一百五十劍,劍劍耀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