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地淵之下,無盡紅光之中,一扇古樸厚重的大門被推開了一角,亦或者是說被門中的存在,給硬生生的從裡面,被拉開了一角!
兩邊石門之上,各自分散着數百上千條血色觸手!
隱隱有着莫名低沉吼聲,從石門之內血色之中,傳來。
立於衆多修士之後的天殺,雖目露瘋狂神色帶有一分恐怖的暴虐,但眼神深處,卻是絕對的平靜。
他冷眼看着那扇厚重的石門,血紅眼眸中更有深沉血色隱現,一縷縷清流,從他右手那柄好似普通的古樸長劍之上傳來,讓本是被門中血光帶起奔騰的體內氣血,緩緩平息下來。
此刻在他的眼中,罩住整座大門的黑色大網,好似已經到了極限一般,黑色的網身變得若隱若現,而剛剛是網住門外衆多修士攻擊的它,此刻卻在不斷吸納着兩座大門上觸手的血色能量,幾乎是盡其一切所能的抵擋大門的開啓!
“殺殺殺!”此刻那五百散修三百雪仙宮弟子和兩百北寒城弟子,已經不再是侷限於瘋狂的攻擊石門了,而是徹底被那血色所矇蔽,開始自相殘殺起來,距離血魔古洞之外,那些已變成傀儡的活死人,只有一步之遙。
他們眼中充斥着暴虐的血色,滿是瘋狂之意,開始無論親疏無論強弱的朝周圍人出手,剎那間這片即便被門內血色所影響都還勉強保持了隊形的三大勢力,頓時間就變得慌亂一片了。
有人抽出大刀,有人劍氣飛舞,有人翻手間大雪彌天……幾乎每個修者都在施展自己最強大的手段,而無視敵我的朝着周邊任何一個活着的生物出手,幾乎瞬時間,這片疑似是拂塵紅光之下的世界中,就已然變得比那些拂塵紅光都更爲的嬌豔了。
血的嬌豔!
一朵朵血花從大門前的近千修士中飛舞,殘肢爛肉不時飛上半天,在怒吼與猖鳴中一聲聲慘叫響起,幾乎在剎那,這些修士就少了三分之一有餘,有的人甚至還是死於平時朝夕相處感情極好的至親之人手中!
這個場面,饒是以此時天殺的冷寂心神,都是不由一陣的心神發顫啊!
深呼一口氣,他實在是有些忍受不住了,見死他可以不救,因爲那些人沒有讓他救的資格,但現在這個血腥的場面,卻是讓他有些怒了。
人命的確是草芥,但也絕非是這般輕易就可被收割的草芥!
左手點指飛出一道劍氣,在那漫天廝殺之中,有一襲白衣如雪的絕美女子還在堅持,她身軀顫抖腦袋低垂,爲了抑制自己心中的殺意甚至都將雙手插進了堅硬的地石之中,白皙雙指瞬間變得鮮血淋漓。
但現在這個場面不是她選擇罷手就可以罷休的,即便她不殺別人,別人亦是會瘋狂的朝她襲來啊。
一雙如玉般潔白的素手出現在她腦後,好似是想要一掌將她轟斃一般,在這生死危機之下雪落痕再度恢復神智,而猛然擡頭朝着那人看去。
可在看清那人面容的剎那,她好似受到了比那血色侵襲都更爲嚴重的大傷一般,竟然剎那間面如土色堅定的眼神顫亂不止啊!
那是她雪仙宮上一任築基期大師姐,同樣也是她的領路人,相當於亦師亦友般的存在,是她在雪仙宮除師尊之外甚至比之師尊,都更爲親密的人啊!
可是此時,卻要對她施下辣手!
這讓她在心慌的同時,還很是無法相信,以至於反應都慢了半拍,只能靜看那一隻素手的來臨。
但就在她心神與身體皆是在最低沉的谷底之時,突兀有一道劍氣從遠處凌來,將那隻素手的主人給擊退了。
雪落痕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卻只看到一片空,而在她的身後,一句冷冽若萬古寒冰的話語,突兀響起。
“諸位,醒來!”
隨後一道清風徐來,引萬般波瀾不驚,好似怒濤萬丈的大海突兀起了一根定海神針,又如狂風烈日之內,一束清冽的水流飄過,讓所有因那血光而暴起瘋狂與殺戮的人羣,突兀呆了。
隨後熱淚四流,看着手裡的血光感受着臉頰上流逝的溫熱,心頭顫抖……此等場面,饒是再慘無人性的嗜殺修者,都不可能還能保持冷漠啊!
千百人羣之外,有一白衣佳人,雪白的衣裙與衆人格格不入,那孤悽的神情好似已經獨立了萬古一般,怔怔的看着突兀到了衆人之前的那身黑衣,怔怔出神。
天殺,將手中長劍插在地上,豎起了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清風壁罩,將劍這邊的人類修士,與劍那邊的古樸大門,給隔絕了開來,讓衆人重新恢復了神智。
“我們……這是……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此情此景,即便是修爲最甚的寒天林,都有點無法接受了,腦海中有着些許極不真實但他卻又不得不接受的記憶片段閃爍,那是他剛剛在屠殺他北寒城城內弟子時的畫面。
“諸位,或許,我們,錯了……”鐵蒼溝壑縱橫的老臉之上抽搐不斷,閉目之後,一聲嘆息說道。
“落痕……”幾若只剩下三分之二甚至有大半都是死於自己人之手的雪仙宮弟子,神情凌亂的朝着雪落痕看來,那個實力甚至還要遠超於她,雪仙宮上一代的築基期大師姐,雪白玉臉之上更是滿布慚愧,朝雪落痕下手的那隻手,痙攣不止。
剛剛,五百散修三百雪仙宮弟子兩百北寒城弟子,只是片刻,就已然只剩下七百人次!
其餘,在漫天刀光與雪舞劍氣之中,血與肉,已分辨不清……
“各位道友,現在這個情況已經遠超我們的預料,我們還是先行撤退吧。”鐵蒼不愧是鐵蒼,身爲衆人之中活的最爲悠久之人,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就調整好了情緒,對着其餘修士建議說道。
但本來無論是宗門子弟還是散修,都是對他這樣的老人存有一分尊敬之心的衆人,這個時候,卻是有些抗拒他這個安排了。
先不提宗門弟子在這個地方隕落掉了如此多的師兄弟師姐妹,況且連敵手的面都還未見到,只是死在自己人的手裡,這個結果,讓他們怎能接受啊?
就光論散修雖散,但誰不是拖家帶口一起修煉?如今最親之人死在自己手中,他們心中的恨意,只會比大宗門弟子更甚!
在這個情況下,即便有一些膽氣怯弱者,想要附和逃命,也不得不硬着頭皮跟隨大流的留下來了,因爲他們可以看出,若是他們膽敢獨自逃離的話,絕對會死在衆人的怒火之下!
“鐵蒼,我們爛命一條,或許早就該死了,能存活到今日都是天庇……今天或許那賊老天不再眷顧我們了,但我即便死亡,也必要看看,那個殺我妻兒之人,到底是何方妖物?!”有人咬牙切齒的猙獰說道,話語之間殺氣四濺,竟比之剛剛被血光所侵擾,都更爲的恐怖啊。
隨後就是一羣人附和,各自都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甚至還有人冷眼看着鐵蒼,說他要是怕死,就自己去逃命,不用管他們。
“你們……你們……”鐵蒼錯愕的看着衆散修,神色之間滿是不可思議,但最後卻不得不苦笑說道。
“本來老朽就是將死之身,再隨諸位拼一次,又有何妨啊?”
“鐵蒼,你若是想走,那就走吧……還有其餘之人,若是你們膽怯想退,那就退吧,我寒天林在此放話,若有誰敢阻,我必殺之!”就在此時,白衣第三度成了血衣,但這一次卻沒有被再度揮去血色的寒天林,冷眼看來,輕輕但卻又毋庸置疑的說道。
他此舉並非是爲了鐵蒼亦或是任何人出頭,只是……如今一個天滄遺蹟,他北寒城弟子發生前所未有的損失,三百弟子死了大半有餘,他無顏再見他北寒城宗祠牌位啊!
所以,他是不會走的,同樣他北寒城剩下一百五十人,也無一人會走!
既然已經死了一半了,那就全死光吧……
不過這裡所發生的事情,卻是必須要有人傳出去的,所以他要爲鐵蒼等人出言,要他們去告訴外界之人,他,寒天林,北寒城,只有戰死之人,而無怯戰只懦夫!
聽到寒天林這句話,有些人蠢蠢欲動了,畢竟世間同生的有,共死的,終究不多。
但剛剛還在勸他們逃命的鐵蒼,現在卻突然詭異一笑,笑意中滿是冷意,好似是對石門之後的存在的恨意一般,又好似是對那些怕死之人的不滿。
他老軀傲然一挺直,輕輕說道:“既然寒前輩有共死之興致,我等散修,豈有不陪之理啊?”
隨後,一路磕磕碰碰只剩下七百餘人的散修與兩大名門大宗弟子,齊齊朝着那襲黑衣之後的那扇大門看去。
他們眼神堅定神色嚴峻,好似是拋開了生死的界限,在一地鮮血與殘屍之中,氣勢無比雄渾。那股鋼鐵般的森然直衝九霄,讓他們頭頂上的拂塵紅光都爲之一散,不敢纓其鋒芒,讓遍佈了大門的血色觸手,都爲之一震,好似是有些忌憚一般,竟然開始緩緩往裡收縮。
可就在衆人渾身大震,竊以爲衆志成城可其利斷金之時,突兀,至始至終就一直冷眼看着他們的天殺,轉身不屑冷笑。
“你們,那麼想死嗎?”
他嗤的一聲,將直插在地上的古樸長劍,一拔而出。
那縷血光,再次攜着無盡妖異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