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地處碸州東北方向,暗幽族世代生活於此。從太古到新朝,暗幽族人從未忘記過那個橫行九州的男子。即使他們中有的人不曾見過那個男子相貌;即使他們中很多人不曾與他同赴戰場;即使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不曾與他同生共死。但是他們都生於幽州長於斯,他們從心底敬畏着他,歌頌着他,期盼着他,甚至在夢中都呼喚着他的名字——堊燁。
打破晟都山不空洞中的春華秋實是每一個幽者畢生的使命,每一個暗幽族人都期盼着堊燁再現人間的到來。
司家破書樓
昨夜司辰等人在破書樓徹夜長談之後,司辰便鑽入了破書樓的枯井之中。
司辰盤坐於枯井石房之中的寒牀之上,那寒牀冰冷刺骨,是寒武州冰河之上千年一遇的玄冰。由於材質特殊,往往在上面修行的人,都需要耗費武魂來壓制極寒之力。但是另一方面,如此修武魂的人通常都能爆發出更爲雄厚的武魂之力。
石房石牆之上本來鑿有圖文,如今那刻有太古秘法的圖文早已被司辰颳去,半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司辰專心修行,周身武魂浮動。司辰知道,《大道司音》是聖族秘法,是桃源聖族聖女傳承的根源所在,每當聖女殞命之時,都會將自身的天地靈氣打入繼任聖女體中。
司辰之前一直不明白,桃源聖族歷代聖女繼任之時都能身負昇日神光,而如今的聖女卻實力羸弱。
自從修習了《大道司音》,他終於明白歷任桃源聖女繼任之時,雖說武魂不振,修武境尚淺。但是由於身負渾厚的天地靈氣,便能將昇日神光封於體內。
與其說《大道司音》是一種功法,不如說它是一種化解之法。因爲武魂壓制,在修武一途修習其他功法,所吸收的天地靈氣俱是泥牛入海,不見蹤影,無論修行多長時間,也做不到聚氣成旋。
《大道司音》變幻莫測,可以將外界的天地靈氣煉化,但是修習者因爲武魂壓制,修習過程可謂痛苦不堪,每次跨境,身體將要受刀山火海的苦楚,煎熬不已。
司辰面色蒼白,渾身顫抖,雖然不斷運行《大道司音》之中記載的功法,也只是將她體內一部分天地靈氣煉化。
突然,司辰周身的武魂向外輻散,身上黑色玄衣早已被冷汗浸溼。他深刻感受到身體上傳來的刺骨的疼痛,但是這些疼痛遠遠不及心中那如同萬蟲撕咬的感覺。疼痛使他的身體佝僂,司辰咬緊牙關,手上青筋凸起,這是他修武魂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武魂匯聚。
他忍耐着痛楚,中指並於胸前,其餘手指緊緊相扣,只見他的指尖遊絲般天地靈氣開始慢慢聚集。
待形成一個小小的氣旋之時,司辰的嘴角冒出血絲,他眉頭緊皺,極力穩住微微顫抖的雙手,指尖的形成氣旋的天地靈氣快速旋轉,不斷變大。在他指尖形成大大的旋渦之時,氣旋尾部突然掙開司辰的雙手,那成旋的天地靈氣驟然坍塌,將司辰從寒牀上振開。
司辰跪坐在石房的地面上,目光無神,耳鳴陣陣,他晃神片刻後搖了搖頭,才覺得眼前清明,周身舒暢。他釋放周身武魂,發現自己的武魂已經達到了聚氣圓滿境。
司辰心想,若是剛剛捱過去那陣疼痛,怕是能破境步入靈臺境。
司辰這幾日一直忙於修武、煉丹,還未曾好好觀察這枯井之中的石房。
寒牀正對的那面石牆上太古秘法早已被司辰颳去,旁邊那面牆上的《大道司音》如今也是爛熟於心。司辰毫不猶豫的拿起鋒利的鐵劍,將牆上那《大道司音》的圖文一行一行的颳去,面色沉靜,目光炯炯。
石房之中另外兩面牆上記載的內容,司辰每次欲看,都感到天旋地轉,眼花耳鳴,踉蹌不已,腦袋也十分疼痛。即使再努力,也看不清牆上內容。司辰轉身,提起鐵劍,朝那其中一面石牆劈去,那牆不知因何緣故,竟毫髮無損。司辰嘆了一口氣,心道:這石牆上的內容難道是因爲我修武境不足,纔不能窺其一星半點。
想到這枯井石房除了自己,他人無法入內,便放棄將其銷燬的念頭。
之前寒牀上的三個玉盒已經被司辰打開了兩個,第一個玉盒中的昇日神草已經被他收入宙囊之中。
司辰再次打開第二個玉盒,拿起玉盒之中的書信,突然發現玉盒之中的書信內容發生變化,明明之前的書信寫的是:
司辰吾兒,見字如面,爾母歸真,兒尚幼弱。汝母彌難之際,贈汝無上魂力,望汝診視。汝自幼好學,爲父無以相幫,贈汝《無量心法》。望汝謹記,《無量心法》,家中至寶,不可落於奸邪之輩手中。《無量心法》下卷藏於上卷之中,每隔三頁,三句取中,即爲《無量心法》下卷。吾望樹兒成才,故留畢生所學,刻於石房之內,滴血於寒牀銅鏡,即可離井,書短意長,書不盡意,望兒珍重。
司辰如今展開書信,看到的卻是:
司辰吾兒,見字如面,爾母歸真,兒尚幼弱。汝自幼好學,爲父無以相幫,贈汝《無量心法》。望汝謹記,《無量心法》,家中至寶,不可落於奸邪之輩手中。吾望樹兒成才,故留畢生所學,刻於石房之內,滴血於寒牀銅鏡,即可離井,書短意長,書不盡意,望兒珍重。
原本書信所述的“汝母彌難之際,贈汝無上魂力,望汝診視。”“《無量心法》下卷藏於上卷之中,每隔三頁,三句取中,即爲《無量心法》下卷。”兩句話全都消失不見了,而剩餘的句子之間也不曾留有空隙,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兩句話一樣。
司辰十分疑惑,將信反覆看了幾遍,卻始終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他摸了摸信紙,是上好的獸皮與草漿製成的,並無特殊之處。若不是這份信初見時給他留下深刻的影響,司辰都會懷疑自己原先看錯了。
司辰遲疑的將信放回玉盒,而後再次打開玉盒,展開書信,卻發現心中的內容不變,與初見之時相比,還是少了兩句話。司辰不由得好奇起來,心道:這蹊蹺與信紙無關,又不是玉盒的緣故。難道爹有什麼深意?
司辰踹摸不透,便不再深究,將書信放回玉盒。
他拿起一直未曾開封的第三個玉盒,裡面躺着的卻一枚表面多孔的黑色珠子,這珠子只有指甲蓋大小,細小的孔洞裡面卻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真切。孔隙之處形成了完好的方形板塊,整個珠子黑亮,散發着光澤。
司辰細細的觀察手中的黑珠。
這平平無奇,奇醜無比的黑珠在司辰看來,不過是個普通的東西。司辰琢磨不透,楓楊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司辰心道:這難道就是長孫嫣然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黑子”!
司辰將手中的黑珠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一遍,依然沒有看出什麼蹊蹺。
讓人疑惑的事情太多,司辰有些頭疼,將黑珠放入玉盒,收入宙囊,打算夜裡向羽伯打聽打聽“黑子”的事情。
司辰環視石房,將寒牀上裝有書信的玉盒正了正,又將從石牆上刮下來的牆灰掃入宙囊之中的麻袋裡面。便心滿意足的滴血入銅鏡,離開石房。
待司辰從枯井鑽出,隱入破書樓。有兩個黑影飛速離開,朝不同的方向飛馳而去。一個去了司其聖的弘文閣,另一個去了司其譽的漸悟樓。
待那兩個黑影離去,破書樓屋檐上一個身形瘦削的黑衣蒙面的女子顯了身形,她將一根銀色的毛髮收入宙囊,那毛髮銀色透明,類似於一根中空的小管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散發着冷冷的光芒,不只是何種動物的毛髮,竟能幫助那女子隱匿身形而不被高手發現。
那女子屏息凝神,細細感應破書樓裡的動靜,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便飛身朝司府伶韻院而去。
司府弘文閣
弘文閣是司府之中爲數不多的小而精工的樓閣之一,位於司府東方,在五行之中,東方屬木意生長,閣樓主間立有六扇三交六椀雕花槅扇門,次間和梢間均開有八寶雕花松木窗,樓閣宏麗,樣貌簡單。
此時清風朗月,司其聖在院中獨酌。突然,一個黑影閃現在院中的檀香樹下,抱劍懷中,說道:“破書樓枯井有異!”
司其聖見黑影並不行禮,態度倨傲,將酒杯重重的扣在桌上,“你可真是狂傲!”
那黑影冷哼一聲,“我的主子馬上就會從亞武州歸來,家主還是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要緊,我不過是過來幫你監視司辰而已。”
司其聖緊了緊手中的酒杯,說道:“你操的心可真夠多的,就算司其宇回來了,我依然是司家主!你的主子都敬我愛我,你不過一個小人,竟敢多次對我不敬!”
黑影輕蔑一笑,“席籍老兒早已告知司辰,南閣雨聲欲收他爲徒。《無量心法》的秘密,可能就在枯井之中,司辰離開司府,只是早晚的事情,待他離開司府,你就永遠也得不到《無量心法》下捲了。”
司其聖怒不可抑,將酒杯狠狠地向那黑影擲去之時,那黑影早已消失原地,飛空的酒杯甚是淒涼的掉落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