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公子玉這時才徹底鬆了一口氣,應道:“章義將軍,如今公師隅已死,你立即帶着他的人頭,去城中軍營逼降其麾下的吳城守軍,告訴他們,只要他們願降,寡人就可以既往不咎。”
“臣領命。”章義再次一拜。
接着走到公師隅的屍體處,從公子玉的一個護衛手中借來一把劍,然後看着公師隅的屍體,臉上露出一絲獰笑,而後手起劍落,一劍將公師隅的頭顱斬下。
接着,章義拿起公師隅的首級,在向公子玉一禮,而後快步向外走去。
章義剛剛離去,方纔將越蒙揹走的護衛快速走進大殿,稟報到:“大王,上卿身受重傷,此刻想見大王最後一面。”
“上卿!”公子玉聞言一怔,沉吟了一下,然後看着殿中羣臣道:“諸卿,此時宮外大亂,賊人衆多,爲了避免諸位出現意外,還請諸卿留在此處,待寡人平定了吳城的叛亂,再送諸卿回府。”
綁架還是軟禁?
亦或者兩者都有吧!
衆臣低垂的腦袋,眼睛餘光瞥見公師隅的無頭屍體,全都畢恭畢敬的應道:“謝大王!”
公子玉聞言大笑着從越王位上起身,然後走出大殿。
一到殿外,公子玉便立即冷冷的對外面的護衛吩咐道:“封鎖大殿,不許任何人出來,只要有人逃跑,無論是誰,殺無赦。”
“諾。”衆護衛齊聲應道。
公子玉點了點,然後邁着輕快的步伐,向側殿中走去。
不多時,側殿中的榻上,因身中數劍,失血過多,而面色灰白的越蒙,一見公子玉走進來,立即用虛弱的聲音道:“公子,你來了!”
公子玉聞言點了點:“寡人來了,不知上卿現在有什麼要向我說的嗎?”
越蒙猛然劇咳數下,嘴角里流出一股鮮血,虛弱無比的看着公子玉道:“公子,你現在回頭還來的及···”
“回頭?怎麼回頭,你以爲寡人走到此時此刻,只是臨時起意嗎?那是因爲寡人沒得選!”越蒙的話還未說完,公子玉便暴跳如雷的大聲打斷道:“從十幾年前,公子蹄行冠禮的那一天起,我就別無選擇。那時起,我就走上一條不歸路。不僅是我,公子蹄也是一樣,我們倆誰都無法回頭。”
說着,公子玉又冷笑道:“今日寡人起兵強取越王之位,不過時提前拿到寡人應得的東西罷了,根本就用不着回頭,也沒有回頭這一說。”
越蒙聞言一嘆,頓了頓,又開口道:“就算公子你控制了王宮,控制了吳城,又能怎樣?如今我越國主力全在大王手中,我越國故土的各地城守,江東淮南各地的城守,沒有人會聽公子你的命令。待大王率軍歸來,各地必然紛紛迎接,那時,公子你就算據有吳城,又如何抵抗?區區一座吳城,不過是無根之木,根本無法長久。”
公子玉聞言輕蔑的笑道:“上卿,不勞你費心了,寡人有辦法會讓各地城守聽候調遣。而且,父王也不會回來了,寡人會讓父王去齊國、宋國、或者魏國養老。”
越蒙一怔,見公子玉臉上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不像是虛言,仔細一想,想起楚王率領的大軍,一直滯留在琅琊西南方的沂南小城,頓時大驚道:“公子請楚軍幫忙了?”
公子玉絲毫不意外越蒙能猜到這一點,於是點了點頭:“不錯,三日後,就有數萬楚軍前來吳城,助寡人穩定越國局勢,並震懾各地。那時,越國各地的城守,會願意聽寡人的調遣的。”
越蒙聽得此言,頓時噴出一大口鮮血,絕望的道:“公子玉與楚國交易,那麼我越國這幾年來,千辛萬苦才佔領的淮北,鄣地,紀地、乃至琅琊,則如何?”
公子玉聞言默然。
越蒙見狀,老淚橫流,大恨道:“公子,自從百餘年前,我越國經歷了長達數十年的內亂,勢力範圍一度被齊楚兩國壓制在江東,江水以北的土地,全部被齊楚兩國所侵吞。自從先王即位以來,我越國的局勢纔有所好轉,又歷經數十年,經過先王與大王兩代人的努力,這纔將慢慢將失地收復。
如今,眼看楚國衰敗在即,我越國很快就能將失地全部奪回,這種情況下,公子竟然做出這等事,公子對得起越國嗎?黃泉之下,公子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公子玉聞言沉默。
見公子玉不語,越蒙再次問道:“公子,大國之卿,貴於小國之君。越國的公子,難道不知魯國那樣的小國之君更加尊貴嗎?”
公子玉沉默良久,這纔開口道:“上卿,你所說的越國雖好,但終究不是寡人的越國。更何況,寡人更加相信,寧爲雞首,不爲鳳尾!”
一聽此言,越蒙先是一呆,最後直接無力的倒在榻上,已然出氣多進氣少了。
“先生!”公子玉見狀,頓時心中一緊。
對於越蒙,公子玉內心中還是很尊敬的。
越蒙聽到公子玉的呼喚,眼神中突然再次閃過一道光彩,微微擡起靠近公子玉的左手。只是,左手微微動了動,卻因失血過多,實在乏力,僅僅一擡,而後又迅速落在榻上。
公子玉見狀,頓時想起不久前越蒙前去看他的情形,那時,他在裝病,而現在,越蒙卻是真的要死了。
想着,公子玉心中一軟,立即向前一步,申出一隻手,握住越蒙的左手,問道:“先生,不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越蒙張了張嘴脣,用盡全身的力氣道:“公子,吾嘗聞,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昔日,老臣在越,未曾向公子獻過一策,如今,老臣很快就要去見先王了,臨走之前,卻是有幾句話要囑託公子。”
公子玉點頭道:“先生請說。”
“若是公子事成,那麼大王那邊恐怕就會失敗,而大王手中越軍主力恐怕也會凶多吉少。越國經此大難,必將實力大減,非數年乃至十餘年,恐怕難以恢復元氣。故,臣想說的,就是越國接下來的自保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