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衍見義渠王不願意面對現實,不由痛心疾首的道:“大王,臣的意思是,要不了多久,義渠國就會被秦國所滅,而大王你只會隨義渠而去。”
義渠王聞言沉默。
見此,公孫衍開口道:“二十多年前,秦國趁義渠大亂,大舉起兵討伐,義渠國丟失了十餘城,數年前,秦國再次出兵義渠,奪取二十五城。如今義渠國面對秦國偏師再敗兩陣,郇邑以南的領土全部丟失,並且再次割讓五城向秦國求和。”
“那麼現在,義渠國還剩下多少土地,還能徵召多少戰士。”
義渠王依舊沉默不語。
“大王,若是秦國解決了這次五國的征伐,然後控制住大王派出助陣的五萬援兵,接着再次舉兵討伐義渠,敢問大王如何抵擋秦國的進攻。”
“要知道,如今的秦國依然處在被各國的封鎖之中,秦國好戰的特性,天下皆知,就向我昔日跟大王說的,秦國只要在東面佔不了便宜,那麼肯定就會出兵義渠國的。”
“大王不要抱有僥倖心理。”
對於這個問題,義渠王也曾考慮過,如今聽到公孫衍提問,便開口道:“寡人可以向北面的胡人以及西面的戎人借兵。”
公孫衍聞言不屑的笑道:“大王,他們的貪婪可是還要超過秦國,而且他們的領土還遠不如義渠國的土地富饒,若是向他們借兵,無疑是驅虎吞狼,就怕大王趕走了秦國,接下來卻無力驅趕胡人以及戎人。”
義渠王再度沉默,這個問題他還沒有想出辦法解決。
公孫衍繼續道:“若是義渠無力驅逐胡人,那麼以胡人的特性,對義渠過最有利的是,他們燒殺劫掠一番後離去,然後義渠損失大量的人口以及財物。情況嚴重的是,他們直接吞併義渠國的人口以及土地,接着就不走了。”
“若是前者,義渠國實力持續受損,那麼很快會被秦國所滅,若是後者,義渠國將會遭到三面圍攻,滅亡的更快。”
“若是大王被秦國所擒,巴王蜀王的下場,大王應該有所耳聞,巴王直接身死國滅,而蜀王比巴王多活了幾年,想要安心做自己的蜀候卻不可得,秦國隨便找了一個藉口,就將蜀王殺害。”
說着,公孫衍大聲道:“大王,難道你想做巴王或者蜀王?”
“若是義渠被其他人滅亡,這恐怕會比秦國滅亡更慘,按照胡人戎人的習俗,恐怕義渠過連公室旁支都不能保住。”
義渠王被說的汗水直流,只能嘆氣道:“只是現在這情況,寡人接連慘敗於樗裡疾之手,被殺被俘者超過五萬,其餘軍隊紛紛逃散,現在都城之中加上之前留守的軍隊,也纔不到兩萬,而且國中將領已是畏秦如虎,若是不與秦國講和,恐怕寡人要不了多久,就被成爲秦國的俘虜。”
公孫衍見義渠王表露心聲,立即出言道:“大王,義渠國還有機會。”
義渠王看着公孫衍道:“先生的意思,莫不是讓寡人繼續與秦國作對,與五國圍攻秦國?”
“正是如此。”公孫衍拱手道:“爲義渠國打算,現在大王你遲早都將淪爲亡國之君,而義渠國要想避免被秦國滅亡的命運,只有趁着五國圍攻秦國之時,大敗秦國,然後收回南面的失地,才能繼續與秦國周旋,否則···”
義渠王聞言怒道:“犀首,義渠國現在的情況,如何還能繼續與樗裡疾率領的秦國精銳之師作戰。即便寡人下令各城死守,但這又有什麼用,五國聯軍被擋在秦關之外,根本不會有援軍到來,這樣做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公孫衍理所當然道:“大王,若是義渠國打算死守城池,那當然是垂死掙扎而已,但若是主動出擊,那麼情況將會大爲不同。”
義渠王怒極反笑:“犀首,寡人與你相交多年,一直將你當作師長來對待,以爲你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長者,現在爲何要欺騙寡人。”
“我義渠國上下已經被秦國打怕了,若是主動出擊,說不定秦軍一個衝鋒,我義渠大軍就潰散了,如何能主動出擊與秦國交戰?”
“這不是自尋死路,尋求速禍嗎?”
公孫衍沒有回答義渠王的提問,而是反問道:“大王,若是不如此,難道義渠國還有其他的出路嗎?”
義渠王沒有回答。
公孫衍見狀,嘆了一口氣,替義渠王回答道:“大王,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無非就是想拖過這一段時間,讓義渠國慢慢恢復士氣,並且拖上幾年,以修養生息吧。”
義渠王臉色一僵。
他方纔之所以禮下於人,就是想跟傳說中,那個位於天下東南方的越國學習,十年生聚,說不定還可以捲土重來。
公孫衍見狀,知道被自己說中了,大聲提醒道:“大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能想到,我也能想到,那個人才濟濟的秦國難道就想不到,難道還會眼睜睜的看着身後的義渠一天天的恢復元氣,再次在秦國身後扯後腿。”
說完,公孫衍放緩了語氣,道:“大王,不要抱有僥倖之心,現在的天下,早已不是數百年前的那個講道理的天下,數百年前天下號稱八百諸侯,時至今日,能自保的國家,已經不超過兩掌之數了。”
“所以,臣還是剛剛的哪個意思,要麼如同昔日霸主吳國,一旦陷入疲弱,連比自己弱小的國家都會來下口,九年三戰,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國家走向絕路,卻於無聲無息處亡國,徒爲他人笑。要麼,就轟轟烈烈的搏一搏,搏出一個朗朗乾坤,到時,大王你還是義渠國的中興之君。”
被公孫衍戳破幻想,義渠王全身無力道:“犀首,可是現在義渠國的情況,面對秦國根本不堪一擊,寡人恐怕有心無力。”
公孫衍見義渠王鬆口,立即開口道:“大王,兵無常勢水無常形,精銳軍隊自然有精銳軍隊的用處,至於軍心已失的烏合之衆,自然也有烏合之衆的用法。”
“···”義渠王見自己的大軍被公孫衍說成烏合之衆,頓時臉上掛不住,只是確無法反駁,之前兩場戰爭,自己的臉面早就他孃的丟光了。
這樣一想,頓時心安理得不少。
“那麼,如果寡人將軍隊託付於犀首之手,那麼犀首你會怎麼做。”義渠王問道。
公孫衍信心滿滿的笑道:“大王,既然義渠國的軍隊打不過秦國軍隊,那麼就不打好了。兵法有云:進而不可御者,衝其虛也;退而不可追者,速而不可及也。所以,若是大王要想主動出擊,並且還要維持不敗,那就只能避實擊虛,爭而不戰,而且速度要快。”
“避實擊虛?”義渠王眼中充滿了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