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
“大王,宋國傳來消息,宋王得知柱國停兵壽縣不走後,驚恐異常。不久前,宋王派相國仇液前往壽縣勞軍,並獻二十萬石糧食,五千金。”
熊槐聽到宋王勞軍的消息後,呵呵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宋王這個老傢伙,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着,熊槐又問道:“那太子貞現在如何?”
陳軫笑道::“回大王,太子貞在宋相仇液離開商丘之前就已經被宋王放出來了,而太子貞得到我們救援他的消息後,特派其次子前來郢都向大王致謝,算算時間,太子貞的次子用不了幾日就會抵達郢都。”
“好。”熊槐輕鬆的道:“太子貞重獲自由,咱們在宋國那邊的壓力立即就減了不少啊。”
說完宋國的事情後,熊槐又將注意力轉到淮南的封君這邊來:“陳卿,國中變法已經進行了快兩月了,各地封君現在有何動靜。”
陳軫聞言臉色一正:“大王,漢水以南的各地封君,因大王派出的令尹已經在各地掌握了不少的權利,所以江漢這邊的封君面對變法大勢,雖極力挽留甚至控制治下的百姓···
但是,當各縣有陸續百姓將自己在荒野開闢的私田充作自己新開闢的荒地上報當地縣尹,並正式獲得爵位的消息傳開。
不僅各地百姓開始陸陸續續上報自己家的私田,而封君的百姓看到各縣百姓成爲貴族後,也心生嚮往,開始不斷逃亡野外,並以盜賊的身份投奔各縣。”
說到這,陳軫想起各地封君逃亡的百姓的情況,不由微微一愣,然後停了下來。
一個呼吸之後,陳軫接着道:“因江漢封君無法應對變法,是故這邊的封君的百姓逃亡情況日益明顯且嚴重。
至於各縣這兩個月來究竟收納了多少從荒野前來投奔的盜賊,左徒哪裡應該有詳細的記錄,而臣卻不太清楚。”
熊槐點了點頭,江漢這邊的情況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或許這邊的封君一些手段應對變法的大勢,但是,在他們令尹的阻撓下,這些手段恐怕難以湊效。
“自先王宣王一來,國家控制的百信日益減少,連國力都爲之虛弱,寡人深爲之憂慮,寢食難安。直到今天,寡人聽到國中的百姓,開始從各地貴族那裡迴流寡人的掌控,寡人現在才稍稍心安,即便九泉之下,也可從容面對歷代先王了。”
熊槐輕輕一嘆之後,又問道:“陳卿,那江淮那邊的情況如何。”
“回大王。”陳軫臉色沉重的道:“江淮那邊,最初也出現了百姓逃亡,但是各地封君隨後便採取各種手段應對。
是以,據臣得到的消息,江淮那邊從各地封君哪裡逃亡的百姓甚少。”
“嗯!”熊槐聞言頗爲不以爲意,笑着問道:“賢卿說說看,寡人的那些封君都採取了那些手段。”
“回大王,最普遍的做法,那就是在治下的道路上設置關卡,嚴禁商隊策士等外來人員入內,然後極力封鎖大王開始變法的消息。”
熊槐呵呵一笑:“那麼效果如何?”
陳軫笑道:“回大王,這種手段當然沒用,早在十年前,知北涯的探子就隨着各地樂府採風的人員深入各地,並已經在各地紮根。所以,大王變法的內容一公佈,各地的探子就立即開始宣傳變法的消息。
所以,等各地封君開始封鎖消息的時候,變法的內容基本上已經傳遍了。”
熊槐聞言呵呵一笑。
接着,陳軫又開口道:“後來,封君見消息走漏後,知道封鎖消息已經無望,便紛紛開始散佈各種謠言,比如朝廷的礦場大量卻奴隸,朝廷招募盜賊不是爲了讓盜賊去種田而是去採礦,或者說朝廷是要盜賊去彭澤墾荒,或者說大王得天庇護,只要投奔大王,不用勞作就可以有吃不完的糧食,穿不盡的新衣,享不完的美人等等。
各種謠言真假難辨,令各地百姓眼花繚亂難以分辨,於是大王變法的消息便淹沒在這些真真假假的謠言中了。”
熊槐呵呵一笑:“患難見真情,日久見人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他們能瞞得了一年半載,難道還能瞞得住三年五載不成。所以,這謠言只是權宜之計,不久後,面對各縣的實情,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大王英明。”陳軫拱手道:“所以各地封君又想出了其他辦法,有些封君爲了避免百姓逃亡,已經開始下令減少治下百姓的稅賦,試圖通過輕徭薄賦挽留百姓。”
熊槐笑了笑道:“同樣也是權益之計,天下征戰不斷,說不定什麼時候戰火又燒到楚國頭上,到時爲了應對戰事,輕徭薄賦必然難以爲繼。一旦戰事再起,而他們沒有足夠的糧食軍資支持戰爭,然後重新徵收重稅···呵呵··
連寡人都不敢在各縣採取輕徭薄賦的策略吸引百姓,而他們這些還要向寡人交稅的人卻採取這樣的政策,這豈能長久。”
“此外,還有一些封君,爲了應對變法,則在封地採取類似的策略,試圖以此挽留百姓。”
“呵呵。”熊槐呵呵一笑,不屑一顧道:“寡人的封君,大的如令尹一般,有封地百里,可大部分的封君,不過是有小城一二座而已,這樣小小的地盤,又能產生多少貴族呢?
他們也不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地盤百姓職位嗎?”
“大王,還有的封君,則令民爲什伍,用百姓來監督百姓,加強對百姓的控制,以阻止百姓逃亡。”
熊槐聞言皺了皺眉,仔細詢問了令民爲什伍的具體情況後,沉默了許久,才搖頭道:“這個辦法看似可行,可是同樣也難以持久,用法殘酷而暴虐,但卻有沒有秦國那樣的重獎措施收攏人心,持續的高壓,必將導致強烈的反彈。
此法雖能管控百姓一聲,但卻難以管控百姓一世。如昔日的厲王一般,多行不義必自斃,我且觀之,不用我出手,他們日後就將自我崩塌。”
陳軫點了點頭,然後又沉重道:“還有,各地封君還以自己名下的百姓逃亡爲盜之名,結交各地縣尹,在各地大道上設置關邑,試圖阻撓逃亡的百姓去投奔各縣。”
“嗯?”熊槐聞言臉色一沉,若是往常,這種抓捕名下百姓逃亡的事情,他就不預理會了,但是現在他們竟敢以此阻礙變法,那就不能忍了。
可是,畢竟封君的百姓就是歸屬於封君,該如何應對呢。
想了想,熊槐吩咐道:“傳詔全國,寡人將百姓賞賜給貴族,不僅是爲了獎其功勳,更是爲了讓國中貴族代寡人牧守百姓。
然,今寡人聞賞賜給貴族的百姓已經出現大量逃亡,寡人驚聞,難以自持。這究竟是寡人賞賜的百姓不淑,還是寡人的貴族苛待寡人賞賜給他們的百姓。
若是百姓有罪,則寡人立即用良善之民換之,若是貴族苛待百姓,以致百姓自發逃亡,則是貴族暴虐,治理無方,難以替牧守子民。
此事關乎寡人顏面,同樣也關乎貴族能否繼續爲寡人牧守一方。
是故,寡人決定讓廷理前往壽縣徹查貴族百姓逃亡一事,並將所有的百姓案例都上呈寡人復批。寡人要告訴所有的貴族以及百姓,寡人既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同樣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壞人。
是故,着令各地縣尹,立即撤銷各縣關卡,不得阻礙貴族以及百姓前來告案。”
“大王英明。”陳軫拱手一禮,然後臉色沉重的稟報道:“大王,各地封君那邊除了上面的措施外,還有的封君則開始徵召自己治下的所有百姓了,每家每戶都徵召壯丁一人。”
“嗯——??”熊槐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