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君聞言笑了笑,開口道:“六君逯君,自從在下的百姓也開始出現逃亡之後,在下這段時間也想出了一個加強控制百姓的辦法,那就是效法秦國令民爲什伍,五家爲伍,十戶爲什,什伍之間實行連坐,相互監督相互舉報,只要有一戶百姓逃亡,那麼同伍的百姓有罪,同什的百姓受罰,而舉報的百姓則無罪。
如此,則我們什麼都不用做,而百姓就會自己替我們監督其他百姓。”
六君跟着笑道:“廖君你的這個辦法好是好,只是,如果同伍乃至同什的百姓一起逃亡了,那該如何是好?”
“這···”廖君愣了愣,然後立即反駁道:“六君不必擔心,若是一家一戶逃亡,追拿起來還異常麻煩,可是同什的百姓一起逃亡···
五六十個百姓攜老帶幼逃亡,不僅暴露的時間會很短,而且逃亡的速度也會很慢,更重要的是,這麼多人一起行動,也必然會留下明顯的痕跡。
如此,我用不了一兩天就可將他們全部抓回。”
六君聽到這繼續問道:“廖君,那如果他們進入山林後,立即分散逃亡,如此,你將如何去抓,你又有多少軍隊去抓捕逃亡的百姓?”
“···”廖君不滿看了六君一眼,話說到這裡,他哪能不知道六君的用意。
不就是希望自己跟他保持一致,徵召治下的百姓,用武力恐嚇大王,逼大王停止變法恢復原狀嗎?
只是,雖然只要不打出武力進諫大王的旗號,只是徵召自己封地的百姓,這是合法合理的事情,但是,在大王變法之際,在封地中聚集大量的壯丁軍隊···
這事傳到大王耳中,那大王以爲他們是要武力進諫呢?還是武裝謀反呢?
至於大王會不會嚇得直接停止變法的事情,廖君心中很清楚,之前面對五國來襲,楚國的淮北漢北差不多全都丟失的情況下,大王都死扛到底,沒有半分割地屈服之意。
現在就憑他們這些國中的封君,而且還僅僅只是淮南的封君,又豈能逼迫大王退讓?
大王這些年滅越弱齊,功勳赫赫不熟莊王,這樣的大王,連敵國都不能讓他們屈服,肯定是不會屈服的。
面對這樣的大王,豈能強硬的碰撞,只能慢慢的等了。
畢竟,這天下各國之君,能活到八十多的,也就宋王一個而已。
想着,廖君對着六君的臉色都冷淡了。
“六君不必擔憂,未來的事,又有誰說的準呢?”
六君聞言,見廖君語氣中出現疏離,心中立即知道自己的逼迫已經引起廖君不滿了。只是出於自己內心的驕傲,他並沒有開口道歉的意思,只是臉色略略有點尷尬,也有一點冷。
此時,逯君見他們二人出現嚴重的分歧,且全都沉默了下去,當即勸和道:“二位不必如此,大家都是爲了保住自己的百姓,無論什麼辦法都可參詳一二。”
說着,逯君沉吟道:“不巧,在下這段時間也在爲此事擔憂,而且同樣也找到了一個辦法,還請二位參詳一下。”
六君見逯君同樣拿出一個辦法,也不同意他武力示威的辦法,心中頓時悶悶不快,但他也不願跟廖君逯君疏離,只得點頭應道:“逯君請講。”
此時,廖君臉色變得和緩,同樣開口道:“逯君有何妙策?”
逯君見兩人臉色變緩,立即應道:“我們都知道,治下的百姓之所以逃亡,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百姓可以通過種種方式獲得爵位。而現今這個天下,無論是哪個國家,幾乎全都是每年一小戰,三年一大戰,十年一場波及天下大部分國家的戰爭。
可以說,衣食住行加戰爭,是每個百姓都不可避免的。而秦國一經提出普通百姓可以通過作戰獲得爵位後,便立即獲得了國中百姓的強烈支持。
現在,當大王同樣宣佈百姓可以通過戰事獲得爵位後,依然也獲得了百姓的支持。
這就是你們治下百姓逃亡的根源。”
說着,逯君見六君廖君都點了點頭,便接着道:“所以,在下的意思是,咱們也可以效仿大王,宣佈治下的百姓也可以通過戰爭獲得晉升。
咱們不說爵位,就說伍長什長屯長等等,伍長在軍中則是五人之長,在鄉則可以役使五戶人家,以此類推,什長可以······”
“等等!”六君沒等逯君把話說完,便十分遲疑的看着逯君,打斷道:“逯君,咱們在這商議的是如何抵制大王的變法,而不是如何迎合大王,你搞反了吧!”
與此同時,廖君同樣滿臉驚疑地看着逯君,如果不是他十分了解逯君,他都有些懷疑逯君可能是大王派來的說客,遊說他們支持大王的變法的。
另一邊,逯君見二人露出怪異的眼神,心知二人的疑惑,便解釋道:“兩位,咱們爲何要反對大王進行變法?還不是因爲大王進行變法,正在吸引我們的百姓,削弱我們的實力,乃至動搖我們的根基嗎?
所以,只要我們採取與大王類似的措施,並降低治下百姓的稅賦,那麼我們又何須擔心百姓逃亡呢!”
“不妥。”六君聽到逯君的解釋,想到不想,直接反對道:“逯君,此事萬萬不可,若是用你的變法統治封地,則治下的百姓必將變成虎狼。如此,一羣虎狼如何還能聽從我們的吩咐,我們又如何才能任意役使他們。
是故,本君以爲,逯君的變法決不可行。”
逯君笑道:“六君此言差矣,當年大家處置私屬田地的問題,也擔心分田之後會失去對百姓的控制。可是,最後大家還是將私田分給了百姓,每年只向百姓收取租稅。
現在,我們不僅沒有分田而失去了對百姓的控制,反而還獲得了更多的財富,不僅如此,而且還因爲我們的分田,而吸引了更多的百姓投靠我們。
現在,我們又面臨選擇,這一次,我支持我們自己進行變革。
須知,天變則道變,策略也要根據現實而轉變,我們從來都不反對變法變革,我們僅僅只是反對大王變法影響了我們的利益而已。”
此時,廖君開口反對道:“逯君,我等治下的百姓纔是我們最大的財富,若是按照你的辦法來,人人勇於作戰,不避死難,一旦百姓失去控制,遇到戰事不利,那麼我們的百姓必然死傷衆多,這對我們而言,乃是大大的不利。
而且,我們的封地纔多少,百姓纔多少,一旦許多人奮勇作戰立下軍功,出現大量的屯長,如此,則我們用不了多久就將失去土地與百姓的統御權。
是故,在下也以爲此事不妥。”
逯君依舊笑道:“廖君太過杞人憂天了,百姓爲我等作戰,百姓的軍功便是我們的軍功,我們立下軍功,難道大王不會賞賜嗎?”
廖君反笑道:“逯君,是你太想當然了,現在大王千方百計地氣想要收回我等手中的權力百姓以及土地,而現在你卻要將這些東西全都分出去,你說,我究竟是不是杞人憂天了。”
逯君依舊笑道:“廖君豈不聞君子之澤一世而斬。”
“若是君子之澤一世而斬,那麼百姓爲何還要爲我等死戰,而不是逃亡去投奔各縣?”
“這···”逯君聞言一愣。
······
不久後,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的三人,便不歡而散了。
而後,回到封地後,三人則開始按照自己的策略,以對抗楚王的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