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賀蓮芳詳細地跟趙曜說了說溫道濟的事情。
趙曜聽完後,只能說一聲“牛逼”。
賀蓮芳問:“讓溫道濟做你的相國,你意下如何?”
趙曜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賀蓮芳道:“二叔,你覺得這個溫道濟適合做我的相國?”
賀蓮芳點頭道:“適合。”
“聽二叔你這麼說,這個溫道濟是非常有才華的人,不過他行事這麼不羈,我請他做我的相國,他不一定答應吧。”自古以來,有非同一般才華的人都非常傲,他們不是什麼人都跟着效命,會自己擇主,而且擇主的條件非常嚴苛。“溫道濟行事作風不拘小格,像他這種人只會效命他看中的人,我不一定會被他選中。”
賀蓮芳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他相信溫道濟不會看走眼趙曜。
“他會選中你。”
“那可不一定,畢竟我是個黃毛小子。”
賀蓮芳看向趙曜:“你的意思是?”
“我得見他一面。”
“那你就去見見他。”
“我以爲父皇會讓鄭太尉做我的相國。”
“你倒是想得美。”賀蓮芳嘲笑趙曜道,“你父皇都沒有本事讓鄭溪林回京繼續給他效命,又哪來的本事讓鄭溪林效力於你。”
“我以爲鄭太尉挺很喜歡我。”趙曜自我感覺非常良好,“這些年,我跟鄭太尉一直通信,他在信裡教了我很多東西,我覺得他會出山幫助我。”
賀蓮芳被趙曜這番話逗笑了:“你倒是敢想,鄭溪林的三個兒子,兩個兒子效忠於你,你還想讓他也爲你賣命。”
“想想又不犯法。”趙曜說着,面上露出一抹憂傷的神色,“唉,看來我還是不夠討鄭太尉喜歡啊。”
“鄭溪林幫你這件事情,你想都別想,你還是爭取下溫道濟吧。”賀蓮芳道,“溫道濟的治理才能,並不比鄭溪林差。”
“二叔,你對溫道濟的評價很高啊,我第一次聽你這麼誇一個人,你之前和溫道濟認識嗎?”
“不認識,我並沒有見過他。”賀蓮芳知道溫道濟,也是從別人那裡聽說的。
“希望溫道濟能如二叔你所說的這般。”
賀蓮芳看出趙曜對溫道濟的興致不是很大,有些疑惑地問道:“你不看好溫道濟?”
趙曜承認地點了下頭:“有點。”
“爲何,因爲他做的那些事情,讓你不喜?”賀蓮芳說着,眉心皺了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再者他做的那些事情並沒有傷天害理。”
“二叔,我不是因爲他調戲別人家的侍妾對他不滿,而是覺得這樣的人不好駕馭。”趙曜微微挑眉說道,“行事再放蕩不羈,但是終究得有一個章法,我怕他太過爲所欲爲。”他是不喜歡默守陳規的人,但是也不喜歡太過放蕩。“據我所知,溫家人不輕易出山,一旦出山,屆時一定會權勢滔天。”
“怎麼,你怕你降不住他?”賀蓮芳好笑地看着趙曜,“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
“二叔,我不是怕降不住他,而是等我去了嶺南,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我忙的團團轉的時候,還要費心思管他。如果他讓我煩的神太多,那我寧可不要。”趙曜雖還沒有去嶺南,但是他早就安排好他去嶺南後做的所有事情,“我的相國,不僅要幫我管理好我的小朝廷,還要爲我分憂,這樣我才能心無旁鷺地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我的相國還要我煩心,那我要他幹嗎?”給自己找堵嗎?
賀蓮芳覺得趙曜這番話有幾分道理,點點頭說:“等你見到他後再做決定。”
“你讓父皇把人送到你這來吧,我去牢裡見他有些招搖。”
“好。”
趙曜又跟賀蓮芳說了些話後,這才起身回到興德宮。
剛回到興德宮,小金就給趙曜一個非常大的驚喜。
趙曜以爲小金又給他叼來一隻兔子,沒想到是一隻小老虎。
同喜發出驚叫:“老虎!”
趙曜沒被小金忽然送給他一隻小虎崽子嚇到,倒是被同喜的尖叫聲嚇了一跳。
“同喜,你小聲點,你是要嚇死我麼。”
同喜先是歉意地對趙曜笑了笑,接着手指着趙曜懷裡的虎崽子,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是老虎!”
“我知道是老虎,不用你再三強調。”
同喜不明白趙曜爲什麼一臉淡定,“殿下,這可是老虎,你怎麼一點都不吃驚?”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活的老虎,雖然是小老虎。
趙曜故作鎮定地說道:“有什麼好吃驚的。”說着,他送給同喜一個鄙夷的眼神,“看你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
同喜:“……”是他大驚小怪了麼。
趙曜仔細地看了看手中的虎崽子,發現虎崽子的背部有傷。背部的傷,像是被利爪抓的,這應該是小金抓的。
“去拿藥和紗布。”
“奴婢這就去拿。”
小老虎嘴裡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是在虛弱地叫疼。
趙曜一邊摸着小老虎的頭,一邊安慰它道:“等上了藥,就不疼了啊。”
小金站在桌子上,不滿地看向趙曜:【曜曜,我送你老虎,你怎麼不謝謝我啊?】
趙曜聽了,連忙給小金倒了一杯茶水,“謝謝小金大人給我抓回來一隻小老虎,你趕緊喝口茶解解渴。”
小金傲嬌地哼了一聲:【這纔對。】說完,便低下頭喝水。
同喜的動作很快,不僅拿來了藥和紗布,還端來一盆水。
趙曜先用水給小老虎清理傷口,疼的小老虎全身發抖,嘴裡一直髮出嗚嗚咽咽的聲音,聽得同喜非常心疼。
“殿下,小老虎疼了,您輕點。”他聽着都疼。
趙曜沒有搭理同喜,動作熟練並快速地給小老虎清理好背部的傷口,然後動作輕柔地上藥,包紮。
因爲能聽懂動物說話,不少動物受了傷都會來找趙曜幫忙。從小到大,趙曜不知道救治了多少受傷的動物。像處理包紮傷口這種事情,他做了無數次。
小老虎乖巧地趴在趙曜的懷裡,嘴裡還是發出虛弱的叫聲。它背部的傷口雖然上了藥,但是沒有那麼見效地讓傷口不疼。
見小老虎跟小貓一樣乖順可愛,同喜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
“殿下,奴婢能摸一摸嗎?”
“這你得問下小金大人,小老虎是它帶回來,得經過它的同意。”
同喜討好地朝小金笑了笑:“小金大人,奴婢能摸一摸小老虎嗎?”
小金對同喜叫了一聲。
趙曜幫小金翻譯:“它說不能。”
同喜只能悻悻作罷。他在小金身上吃過虧,被小金叨過幾次。小金的嘴非常尖利,叨人是真的疼啊。他的手當時就被叨破了皮,流了好多血。他可不想再被小金叨了。
趙曜一邊摸着小老虎的腦袋,一邊看向小金:“說吧,你從哪抓的這隻小老虎,還有這隻小老虎滿月了沒有?”懷裡的這隻虎崽子跟貓一樣大,也不知道有沒有滿月。
小金道:【當然是在林子裡抓的,我不知道它有沒有滿月。】
趙曜問道:“哪裡的林子,京城附近的林子有老虎嗎?”
同喜見趙曜望着他問,連忙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道京城附近的林子有沒有老虎。”
【不是京城,往南,那裡有很多林子,還有很多山,也有很多老虎和狼。】
趙曜想到嶺南的深山老林裡有狼蟲虎豹,面露詫異地問道:“你不會是在嶺南抓的吧?”
【我不知道那裡叫什麼名字,我本想抓一條蛇吃的,沒想到被那條蛇跑走了,然後就看到這隻虎崽子,再然後我就把它抓回來了。】
小金時常離開京城,飛去很遠的地方覓食,經常抓蛇、抓兔子、抓野雞吃。
“沒有母老虎跟在這隻虎崽子身邊?”這虎崽子估計沒有滿月,應該被母老虎藏在某個地方養着。
【沒看到,我就看到它一個。】
趙曜猜測母老虎或許出去覓食了,然後小老虎餓了找母老虎,迷迷糊糊地跑出了山洞,然後被小金給抓了。
【曜曜,你不會要我把這隻虎崽子送回去吧?】
趙曜想着小老虎現在有傷,身上又沾染了他的氣息,就算送回去,估計母老虎也不想要了。
“我沒有養過老虎,既然你把它抓給我了,那我就好好養着。”再說,嶺南有很多野獸,身邊養一隻兇猛的老虎,也能震懾得住那些野獸。
【那你可得好好感謝我。】
“好好好,一定好好地感謝你。”趙曜吩咐同喜去弄一些生肉、點心和蘋果。
小金對趙曜的謝禮很滿意。
趙曜仔細地打量着懷裡的虎崽子,頭很圓,耳朵段,四條小腿有些粗。全身的毛是橙黃色並佈滿黑色的橫紋,十分漂亮。當然,最霸氣的是虎崽子的頭上有一個“王”字。
等虎崽子長大,他就帶着它耀武揚威,到時候一定能嚇死不少人。
得給虎崽子取一個霸氣的名字。就叫虎將軍吧。
離去嶺南還有幾個月,這段時間足夠讓虎將軍長大。這樣的話,在去嶺南的途中,能免去不少被野獸襲擊的危險。
趙曜越想越覺得虎崽子得好好養。他又吩咐小廚房煮羊乳。等虎崽子醒了,餵它喝。還得給它準備些生雞肉和生豬肉。
翌日,下了早朝,趙曜就去了賀蓮芳的宅子,見到了髒亂不堪的溫道濟。
溫道濟被關入大牢有五六年了,全身沒有一處是乾淨的。
賀蓮芳已經跟溫道濟說過讓他輔佐趙曜管理嶺南一事。他原本以爲溫道濟不會答應,沒想到他剛說完,溫道濟就答應了,沒有一刻猶豫,這讓他非常意外。
溫道濟知道賀蓮芳吃驚什麼,他說他從來都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他被關了五六年,就算再有傲氣,現在也被磨平了。他還說他不想再待在牢裡,只想早點出去。如今有一個能出獄的機會擺在眼前,他要是拒絕了,那他就是腦子有病。
賀蓮芳準備了一番勸說的話排不上用場,讓他有些怔忡。溫道濟跟他想的很不一樣。
溫道濟看到趙曜從遠及近地走到他面前,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趙曜剛走溫道濟的面前,就見溫道濟朝他跪了下來,並用力地磕了三個頭。
“參見主公。”
賀蓮芳見趙曜驚訝地看向他,就知道趙曜在想什麼,他對趙曜輕搖了下頭。
趙曜不太明白賀蓮芳的意思,他把目光投向恭敬地跪在他面前的溫道濟,溫聲道:“請起。”
“謝主公。”
趙曜心裡驚詫,二叔跟溫道濟說了什麼,竟然讓溫道濟這麼快就認他爲主公。聽得出來,他這一聲“主公”叫得非常心甘情願。
就在趙曜吃驚的時候,就聽到溫道濟連珠炮語般地誇他。
什麼一表人才、什麼天資聰穎、什麼雍容華貴、什麼矜貴,還有什麼天選之人。
趙曜跟賀蓮芳都被溫道濟這一連串追捧的詞驚呆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臉坦蕩說出這些拍馬屁的詞的溫道濟。
溫道濟又說道:“能輔佐主公,是溫某的榮幸!”
趙曜見溫道濟拍馬屁的時候,表情非常真誠,語氣也非常誠懇,完全沒有一點諂媚討好的模樣,好像他方纔那些話是他心裡的真心話一般。
“你……”
“主公,某會一點相術,您的面相十分貴重,能跟着您,是某之幸。”
“原來如此。”趙曜一個字都不信。他纔不相信什麼相術。他身爲皇子,馬上又要封王,身份當然貴重。“溫先生。”
“主公,直接叫某的名字就好。”
“溫先生,你可知你是要跟我去嶺南的,嶺南可不是其他地方。”趙曜還是堅持地稱呼溫道濟爲“先生”。
“主公,嶺南雖是流放之地,但也是富饒之地。據某所知,嶺南那邊有大量的物產……”接下來,溫道濟向趙曜分析嶺南的優點。“最重要的是嶺南遠離京城,主公在嶺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趙曜沒想到溫道濟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你不覺得嶺南是不祥之地?”
“主公,嶺南是個好地方。”溫道濟是真的認爲嶺南是個好地方。“只要嶺南能發展好,那它就會是世外桃源。”
“那你有信心治理好它嗎?”
溫道濟又跪了下來:“有主公在,某有信心能幫主公治理好嶺南。”
這話說的真好聽。
趙曜可不會被溫道濟這番甜言蜜語迷住。他開始拷問溫道濟,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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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說說,你要怎麼管理嶺南?等你去了,你第一件事要做什麼?”
“主公,某第一件事情要查看嶺南各個地方戶簿。”
“這是爲何?”
“某得先知道嶺南有多少人口。”溫道濟語氣恭敬地說道,“主公,人口很重要。”
趙曜點點頭,贊成溫道濟這個說法。
“然後,你做什麼?”
“第二件事情,就是查看嶺南有多少田地、耕地、荒地。”
趙曜又點了下頭:“你接着說。”
“第三件事情,某得知道這十年來嶺南各地糧食的收成情況。”
“第四件事情……”
趙曜聽溫道濟一件件地說他要做的事情,從一開始的平靜,到後來的震驚。
溫道濟說的這些事情,都是趙曜要去嶺南做的。
趙曜在心裡感慨:這個溫道濟不是隻會溜鬚拍馬屁的人,是真的有才能。
“溫先生,你想效命於我,我有幾個條件。”
“主公請說。”
“我這個人很開明,只要你有才能,我會讓你放開手腳去做,絕不會干涉你,也不會猜疑你。”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不喜歡默守陳規,只要你能把事情做好,你的做法太出格,或者太另類,我都不管。我不看過程,我只看結果。”
聽趙曜這麼說,溫道濟面上一片震驚,但是心裡卻慶幸自己遇到了對的主公。雖然他爲了能出獄,願意輔佐十皇子,但是十皇子的行事作風跟他不合,那他不會在十皇子身邊久待。
“我知道你好色,雖然好色不是什麼大缺點,但是我不希望你因爲好色給我捅婁子,害得我給你收拾爛攤子。”
趙曜這番直白的說,說的溫道濟有些臉紅。他忙說道:“主公,某不會再胡來了。”
“我希望你不要因爲好色誤事。”趙曜眼神銳利地看着溫道濟,溫道濟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威壓,心頭不由地一凜。
“好色也是你的弱點,如果有人利用你這個弱點,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來,我會唯你是問的。”
“主公的話,某記住了。”
“我要絕對的忠心,你能做到嗎?”
溫道濟立馬舉手發誓道:“某絕對對主公忠心不二。如若背叛主公,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聽誓言,我只看你做事。”要是相信誓言,那他真的是傻子。
“日久見人心,某不會讓主公失望的。”
“我等着。”趙曜繼續說他的條件,“不許仗勢欺人,不許欺負百姓,不許……”
趙曜說的這些條件,溫道濟全部答應了。
“好了,輪到你說你的條件了。”
溫道濟微微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某可以向主公提條件嗎?”
“可以啊,不過我得看你的條件是什麼。如果不是什麼過分的條件,我都會答應。”
“主公,某沒有什麼條件,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主公能相信某。”
“我答應你這個條件。”趙曜笑着說,“我方纔說了,只要你有才能,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我不會干涉你。”
“謝主公。”
“二叔,你讓人伺候溫先生沐浴更衣吧。”趙曜早就從溫道濟的身上聞到一股怪味。
他看向溫道濟說道:“你好好洗個澡,把自己收拾乾淨。”
“遵命,臣告退!”溫道濟歡快地退了下去。
“雖然與想象中有些不一樣,但是不可否認溫道濟的確有才能,二叔你推薦的人果然沒錯。”有一個才能出衆的相國,真的會省不少心。“二叔,過幾日,就讓溫先生去嶺南吧。”
“嶺南那邊的人,你打算交給他用嗎?”
“先不要全部交給他,具體哪些人讓他用,二叔你看着辦吧。”
對於趙曜這種當甩手掌櫃的行爲,賀蓮芳已經習慣了。
“我會安排好。”
等溫道濟洗好澡出來,簡直換了一個人。洗澡之前,是一個髒兮兮的叫花子。洗完澡,立馬變成儒雅帥氣的大叔。
趙曜跟溫道濟說了,讓他過幾日出發去嶺南一事。
溫道濟立馬答應了,說給他五日的時間就夠了。五日後,他便出發去嶺南。
趙曜又跟溫道濟說了下,他去嶺南後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