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分來,即墨蓮仔細端詳着赫連宵的眸子,裡面的虛空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即墨蓮早已熟悉的寵溺。
“宵,以後別再如此嚇我了。”即墨蓮嘆了口氣。
赫連宵一怔,滿面疑惑,他根本記不得清醒之前發生了何事,不過,讓娘子如此擔心,他理所當然地點頭:“好。”
而後赫連宵神情又是一凝,他腦中閃過之前這女子說的話,赫連宵放在即墨蓮腰上的手用力,他直接說道:“娘子,我們走。”
許是被赫連宵剛剛的反應嚇到,即墨蓮也不想呆在這處,她回抱着赫連宵:“我們離開。”
兩人轉身,如風三人也亦步亦趨地跟着。
然,還未走兩步,那些剛剛還有些退縮的獸人又涌了上來,那種試圖要搶奪即墨蓮的姿態比之前更甚。
即墨蓮直接轉身對那女子說道:“你告訴他們,若是不想死就讓開。”
那女子並未轉告獸人,而是直接對着即墨蓮說道:“他們不會讓開的。”
“爲何?”
“因爲你是女子,還因爲你是大夫,救活了我。”女子進一步說道:“你剛剛大概也看到了吧?在孩子要出生的那一刻,他們會直接將女子的肚子破開,拿出孩子。”
即墨蓮臉色凝住:“你是說他們搶來女子就爲了讓女子用命孕育孩子?”
作爲大夫,即墨蓮知道剛剛這女子的情況,若不是她,即便是醫術好如陌玉,也無能爲力。
“是,這些獸人的孩子比通常人類的要大得多,女子根本無法順利產下,所以,只能硬生生拿出,如若不然,也只會一屍兩命。”女子想想還在後怕。
這女子的模樣讓即墨蓮惻然,她順口而出:“你想離開嗎?”
即便見識多廣的新世紀女子,即墨蓮也無法接受這種殘忍的事,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古代閨秀,她還能活這麼久,可見其心性多堅韌了。
女子聞言,灰暗的眼神一亮,而後又逐漸暗淡下去,她苦笑,望着自己:“你看我這樣還能離開嗎?”
順着女子的眼神,即墨蓮亦是不再言語。
女子像是終於找到了能說話的人,她絮絮叨叨地說道:“我以前也是世家小姐,我驕傲,以爲所有人都該圍着我轉,可當年的一切就如一個夢一般,現在的我,每日吃生肉,很久不洗澡,更不會再收拾自己,現在還替獸人生了孩子,現在的我都沒法稱之爲一個人了。”
即墨蓮直直望進女子的眼中,她戳穿女子的話:“你不想離開還有另一個原因吧。”
這話剛落,女子的身體縮瑟一下,而後又覺着這是在自欺欺人,她點頭:“被你看出來了。”
正說着話的時候,原先那些煎藥的獸人已經端着石碗過來,小心地扶着這女子坐起來,而後喂她喝下藥。
女子喝完,那獸人復又將她放下。
身後的朝北又憋不住了,他壓低了聲音問即墨蓮:“王妃,她爲何不走啊?”
即墨蓮並未回答,她擡了擡下巴,指着角落的互動兩人。
朝北疑惑地看去,男子正替女子蓋上被子,那個剛出生的小獸人也被抱了過來,正被那獸人放在女子身旁,女子還是有些猶豫,但當她看見那小獸人閉着眼睛往自己身前滾動的時候,女子到底也是心軟了,她嘆了口氣,將孩子攬在身前。
朝北以及其餘幾人這才明瞭。
是啊,女子總是容易感動的,還有男子無法擁有的母愛,這女子起初定然激烈反抗過,可成年獸人的關心,自己生出來的小獸人,以及對外面的懼怕,這三個因素足以讓自己選擇留下。
即墨蓮深深望了女子一眼:“你好自爲之。”
這一次是女子的運氣,可沒有下一次。
說完,即墨蓮牽着赫連宵,又要離開。
女子在身後用獸人的話說了一句,那些獸人迅速圍攏起來,女子晦澀的聲音傳來:“你別走了。”
即墨蓮危險地眯着眸子。
女子眼神閃躲,她說道:“我知道這麼做很對不起你,是你救了我,我卻還想着你留下,可,可若沒有你,我還是會死,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呆在這裡幫你接生孩子?”即墨蓮冷冷接過她的話尾。
“若你不願意,我可以,可以勸他們不碰你,可你要留下,我不想死。”女子聲音雖然若,可淨是堅定。
“你這女子不知好歹”朝北氣不過:“我家王妃救了你,你竟然恩將仇報。”
朝南跟如風眼裡也是殺氣。
而一直未做聲的赫連宵一掌已經打出,躲過那小獸人,直接拍在女子的身上,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而後攬着小獸人的手緩慢垂下,再無聲息。
那獸人剛剛還欣喜的神情頓時僵硬,他晃了晃女子,女子順勢倒下,獸人這才嚎叫一聲,猛地起身就要往赫連宵攻擊過來。
然,還不等他靠近,離他近一些的獸人紛紛攔住他,嘴裡又是一陣嘰裡咕嚕。
那獸人紅着眼,憤恨地望着赫連宵,恨不能直接撕裂他。
即墨蓮很久沒有動怒了,她手腕迅速擡起,一陣銀光閃過,銀針沒入獸人的眉心,獸人還掙扎的身體驟然倒下。
不管他們能否聽得懂,即墨蓮冷聲喝道:“誰也不能對宵如此。”
每每即墨蓮表現出對他的愛護,赫連宵總是心頭泛暖,顧不得有人在旁,赫連宵親暱地抱着即墨蓮,還煞有其事地說道:“我也不準有人對娘子不敬。”
這囂張的二人組如此目中無人算是徹底激怒了獸人一族,若說之前赫連宵殺了那女子,獸人們尚且可以不在意,可現在即墨蓮殺的是他們的族人,那麼作爲團結一族的獸人是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的。
不過赫連宵剛剛那一魔怔又讓獸人不敢貿然行動,是以,氣氛一時間寂靜的詭異。
在這平靜中,朝北懷中的赤炎貂突然吱吱吱的叫了起來,他爪子指着那些獸人,一點一點的。
那意思,你們太過分,竟然還敢攔路,簡直是找死!
獸人當然聽不懂赤炎貂的意思,況且就赤炎貂那麼點小個子根本就不夠看。
被赤果果的無視了,赤炎貂怒從中來,她索性後腿一蹬,竄到朝北的肩上,吱吱吱叫的更歡脫了。
看着赤炎貂一個人在唱獨角戲,即墨蓮好心提醒道:“赤炎貂,給他們點火嚐嚐。”
若她猜的不過,赤炎貂吐出來的火可跟一般的火是不一樣的。
委屈地回了即墨蓮一眼,在接觸到即墨蓮身旁的那一抹紅影時,赤炎貂不甘地轉過頭,它將積了良久的火氣全部轉化成特殊的火種,噴向另一幢木房子。
因爲有房頂遮擋,這木房子牆壁並未被之前的雨完全淋透,碰到火之後,頓時有了燎原之勢。
而這幢房子的周圍幾幢同樣是木房子,轟的一下,整片天地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那些獸人傻了眼,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如此可怕,直到噼裡啪啦歡快的木頭燒着的聲響傳來,這些人踩如夢初醒,他們哪裡顧得即墨蓮,紛紛往着火的房子撲去,試圖趕走這燎原之火。
還未等碰觸到漫天大火,那熱浪便將這些獸人燙的一陣亂叫。
感受着剛起的真真冷風,即墨蓮怒瞪了赤炎貂一眼:“我沒讓你燒房子。”
而後拉着赫連宵快速跑起來,一邊吩咐所有人:“快些走。”
雖然剛下過雨,可赤炎貂吐出來的火併非一般的火種,遇到未溼透的木頭乾草之類的還是迅速燃燒,而這黑暗叢林最不缺的就是易燃植物。
衆人嚴肅地點頭,跟着赫連宵身後。
赫連宵一手扶在即墨蓮的腰間,一手穿過她的膝彎,雙手用力,抱起即墨蓮,用上內力,直往南方奔跑。
直到赫連宵幾人跑下去很遠,那些獸人才反應過來,他們算是徹底認識了火的可怕,紛紛握緊手中的武器,也快速跟了上去。
人跑的快,風勢卻也不慢,藉着大風,火勢如惡龍,快速侵吞周圍的一切,還有追趕這些人之勢。
獸人一邊跑一邊嘰裡呱啦,還不忘惡狠狠等着朝北肩上的赤炎貂。
動物的感覺最爲敏銳,剛剛隱藏起來的野獸似乎也聞到了那種毀滅性的的濃煙味,它們低吼着,焦躁地相互碰觸,而後得出一個結論:跟着獸人跑。
於是,在無人知道的黑暗叢林裡出現了這麼一幕,前方几人運用輕功,竭力飛奔,後面身材高壯,多了耳朵跟尾巴的獸人或跳或跑,緊跟在人類身後,最後一大批龐然大物便是那些橫衝直撞的野獸。
這時候也沒有什麼鬥得你死我活的場景了,在可怖的自然災害面前,所有的鬥爭都是蒼白可笑的。
“宵,這裡離出口還有多遠?”即墨蓮附在赫連宵耳邊問。
天色依舊黑暗,大家都是摸黑跑,赫連宵還好,夜間也無礙,可就是苦了陌玉幾人,他們是常人,適應的是晝出夜伏,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逃命簡直就能要人命。
咚的又一聲,幾人中又有一人撞到了樹上。
“起碼還有兩個時辰。”赫連宵抽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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