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

人越來越多!雨亦越下越密,如若不是有傘,很快衣服便要溼透,幸好,只是初秋,溫度並不低,不會太冷。

透過人羣的縫隙,隱隱看到陸遠,沒有撐傘,頭髮已然淋溼,滿頭滿臉的雨水,擡頭望着秋玉,水順着髮際淌下,潤溼了衣裳。

秋玉在樓頂,穩往了身子,慢慢的坐了下來,她的懷裡緊緊抱個那個東西,瑟瑟的抖着。

她亦在望着陸遠,癡癡的,愛憐的,不捨的!

小西腦子裡驀的出現了第一次見她的情景,她就是用這般的眼神看着陸遠的,她輕輕苦笑,這是用來看愛人的目光啊,怎麼自己偏會想到是姐姐呢!

當與陸遠問及此事時,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飄乎的神情,亦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她與陸遠有着怎樣的故事,並不爲人知,她只知道,秋玉深愛着陸遠,而陸遠愛的,則是小凡。

小西悄悄的看着小凡,此時她的眼睛已如一湖靜水,看不出任何的波瀾,毫不知她心中所想。

“秋玉,你究竟怎樣才肯下來!”陸遠穩着聲音,“不要再鬧了。”

秋玉開始哭泣,抽抽咽咽的:“我……我不是故意……來找你麻煩的,你知道的,我……只是離不開你!你不要我……我不知道……該怎麼活!”

人羣開始唏噓,陸遠沉默了下來。

良久,陸遠終於再度開口:“秋玉,你下來,我答應你,等我一畢業,就娶你!”

人羣開始騷動,大家竊竊私語。

小西默默嘆氣,擔心着,這件事之後,陸遠還要怎樣在學校裡立足,他是否還能順利的畢業。

秋玉突然咭咭的笑起來,只是這笑聲,聽起來卻如哭一般:“你終於答應要娶我了!真好!你終於答應要娶我了。”

她突然停住了笑:“陸遠,你愛過我嗎?”

這個問題讓大家瞬間寂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俱望向陸遠。

小西亦在心裡問:“陸遠,你愛過這個女人嗎?”其實她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陸遠,你應該從來沒有愛過她吧!

那又與她有着怎樣的糾葛呢?

陸遠的聲音已經變得清淡:“秋玉,我娶你,你下來,我送你回家!”

秋玉此時卻變得激動,呼的立起身來,大家的心又開始吊在嗓子眼裡,只聽她尖利的問:“告訴我,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愛過我嗎?”

人羣又是一陣騷動,他們居然在一起很多年了,多少年了呢?

陸遠語氣已經柔了下來,帶了幾分乞求,重複着那句話:“秋玉,我娶你,你下來,我們一起回家。”

小西的心鈍鈍的痛着,陸遠不肯說愛她,只是因爲他不想說違心的話,娶她可以,愛她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秋玉聲音

變得嚴厲:“你愛過我嗎?”

陸遠的聲音更加的弱了:“我娶你,你下來!”

終於,秋玉不再追問,又呆呆的在邊緣上坐了下來,將頭埋在抱着那個包袱裡。

此時,小西看見有人趁着這個空檔,偷偷的摸上樓去了!有希望了,有人上去了,可以救下秋玉了。

陸遠的語氣已然飄渺:“你下來,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已是咬牙切齒。

娶自己根本不愛的人,對於陸遠,這是一種深深的絕望,有着切膚的痛楚。

因爲他本以爲已經可以娶到自己真正愛的女人。

秋玉又立了起來,忽的將手裡的包袱丟了下來:“這裡面是你給我的那些錢,我不要了,也不要你娶我了。”

她緩緩的笑了起來:“雖然我並不是什麼優秀的人,但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嫁給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人。”

她看着陸遠,輕輕嘆氣:“其實我早知道你根本不愛我,只是因爲我太愛你,太捨不得你,所以纔會這麼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的纏着你,拌着你。”

秋玉慢慢說着,貌似平靜,可是小西心中卻越來越焦急,她的這種神情,是很不好的徵召,只盼着那些已經溜上去的人,趕緊解救了她。

“我心裡也明白,我根本配不上你,所以,”她大大的嘆了口氣,“今天,我放了你,也要放了我自己。”

小西看着樓頂的另一邊已出現幾個人影,暗自替他們加油着,快點過去呀,快點過去呀!

人羣突然驚聲尖叫起來,亂成一團,小西心中一沉,淚水瞬間滾出,來不及了,一切已晚。

秋玉的身體,尤如秋風中的枯葉般飄落,飄落……

人羣迅速後退,唯有陸遠呆呆的立着,秋玉就這樣呯的落在他的腳邊,血漸漸漫開,濡過陸遠的雙腳,而陸遠,已木然!

忽然,從人羣裡奔出一個女生,哭喊着朝秋玉而去:“表姐,表姐,你不是說嚇嚇陸遠的嗎?表姐……表姐……”

她奔到陸遠跟前,怒視着他,然後,狠狠的甩了他兩個耳光,切齒道:“表姐終於死了,你高興了吧,你早就希望表姐死了吧,你就可以和楚西那個賤人在一起了。”

陸遠被打得踉蹌了幾步,絲毫不爲自己申辨,只又木然的過去,站在秋玉的身邊。

小西的頭嗡一聲,朝那女生望去,心中豁然明白了許多,那個大罵自己導致夏明受處份的叫鍾豔的女生,就是秋玉的表妹。

她所做的,只是爲秋玉來討伐導致陸遠變心的那個人而以。

而她以爲的那個人就是自己,楚西。

不是,不是自己,不是這樣的,小西心中無比的慌亂,緊緊拖住小凡的手,只覺得觸手冰冷,擡眼望去,只見小凡空洞的眼

神,神情飄乎。

糟了,小西心中暗叫不好,要趕緊帶她離開這裡了,遠處,已隱隱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溼溼的空氣夾着血腥之氣四下漫延開來,猛聽得有人大叫:“不要動她,等救護人員來。”

隨後傳來鍾豔痛哭的聲音!人羣又靜了下來,看着呆立的陸遠,聽着鍾豔的哭訴。

小西攀着小凡的手臂,將自己縮在雨傘與牆之間,聽着悲涼的控拆。

原來,陸遠根本就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他的家庭甚至比普通家庭還要糟糕,半工半讀的他,終於考上了大學,雖然不是一所理想的大學。

而他的家庭根本就無法支撐他讀大學,於是,從高中時期就愛上他的秋玉站了出來。

秋玉家裡情況並不會比陸遠家好多少,那一年,她和陸遠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後來,她放棄了自己的學業,拼命的打工賺錢,養着兩家人,省吃儉用,而把大部分的錢都用來支援陸遠。

他是她心目中的王子,她想讓他的大學生活亦過得如王子一般,不受絲毫的委屈。

雖然辛苦,但她做到了。

再後來,陸遠愛上了別人,他賺到了足夠多的錢給秋玉,作爲對以往一切的償還與補償,甚至答應以後的生活,他也會負責。

唯一的要求就是——分手。

而其實在這之前,秋玉就已經感覺到了陸遠變化,於是,她要身在本校成教院的表妹幫忙瞭解。

於是,她發現了楚西,於是,就有了大教室的那一場鬧劇。

可是,這些都動搖不了陸遠分手的決心,於是,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似乎,所有的迷團都已解開,陸遠所有的光環全部被敲碎,成了萬夫所指,人人唾罵,不可饒恕的罪人。

小西的心緊着,手亦緊着,掐進小凡的手臂,而此時的小凡已毫無知覺。

不知誰將一盆飯潑向陸遠,又聽有人說:“現在不要潑,人還沒搬走!”

很快,救護人員架走了秋玉,那些在場的老師亦隨之離開,而陸遠卻沒有跟去,一直呆呆立着,似已石化。

人羣亂了起來,大家都把他當作垃圾桶了,所有吃過的,沒吃過的飯菜,全倒在他身上。

甚至有人打他一拳,踢他一腳,他依然渾然不覺。

小西此時的心境一片混沌,她只想要拉着小凡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撐起傘,拉着小凡,正要移動,有人已經驚叫起來:“楚西在這裡!”

迅速的,人羣朝她們包圍了過來。

黑鴉鴉的一片,小西望着憤怒的大家,又驚又怕,她的傘不知何時被人扯掉,漫天的雨水很快淋溼了全身。

背靠着冰冷的牆,她的心有如沉入到萬丈冰窖,寒冷而無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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