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最前面的兩個靈牌上,其中一個寫着:先賢兄長童門禹(伯英)之靈位。
另一個寫着:先祖父童門觀(觀止)之靈位。
胡三朵虛晃了一下:“這……”
她看向童明生,見他神色坦然,甚至還難得的露出一抹笑來:“胡三朵,現在已經晚了,你走不掉了。”
若是平時,她可能還會被這一笑驚鴻給迷到,可現在,胡三朵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亦無從說起。
“從上次你在山中撿到了我的硫磺,發現了私造火器,又看見我抓了李從翔,你就跑不掉了。”童明生目光盈盈,似鬆了口氣,又似做了一個重大決定。
胡三朵吶吶道:“李從翔?”
“就是李家那個小崽子。”
“哦。”胡三朵頭有些暈,完全被童明生的話牽着走了,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童明生在她腦門上彈了一個腦門崩,“咚~”胡三朵捂着痛處,不滿的盯着他,他道:“你知道我這麼多秘密,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纔好?”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忘記了,我肯定在夢遊,對了,童明生,我睡着了。”她有些語無倫次,好像是無意間撞見了他不少的事情。
童明生似乎揉搓她的頭髮上了癮,像是找到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又摸了摸她的頭髮,直到又蓬亂了,才鬆開手,見她急着撇清的模樣,伸出手捏住她的臉:“胡三朵,除非是自己人,不然我早就殺你滅口了。”
胡三朵懊惱的打開他的手,坐在一旁的高凳上:“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不小心。在山裡活動就該仔細點,還讓我找去了。我纔是無辜的,我……”
童明生又捏了捏她的臉:“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死罪,你上了賊船了,還是夷十族的重罪,你怎麼也逃不了了,胡三朵,你不想跟我,也沒辦法了,此後我生你死,我死,也會帶上你。”他的聲音很輕,很沉,一下一下的撞在胡三朵的心上。
她吶吶的問:“這是表白嗎?”
“你說呢?嗯?”童明生扯了扯她兩頰的肉,一張臉蛋幾乎都變形了,只有一雙水眸讓他幾欲沉迷,童明生突然想起,早些時候劉彪那浪蕩子說的,一雙千嬌百媚眼。
他不由自主的低下頭,胡三朵閉上眼,輕柔如鵝毛的吻落在她
的眼皮上。
胡三朵頓覺驚慌之下一股名爲甜蜜的情緒蔓延。
這滿屋都是靈位,童明生並未放肆,只是碰了碰她的眼皮就放開了,視線看了看最前面的靈位。心中默唸:大哥,胡三朵以後就是我的媳婦了,我們會互相照顧,你放心吧。
“這個是明興哥嗎?”胡三朵問。
童明生微微頷首。
胡三朵篡了篡拳頭,恍然,那,那個還吊着一口氣有肺癆的童禹,只是個替身嗎?難怪如此的相似了。
“那你呢?你叫什麼?”
童明生輕聲道:“你可以叫我仲淵。”從大哥去世,就沒人叫他這個名字了。
“不要,我覺得童明生更順口。”
童明生也由得她了,反正他就是童明生,童明生就是他。
胡三朵揉了揉腫脹的額角,默默的消化這些話,童明生也不催促她,良久,室內徹底暗下來了,也沒人點燈,面前還有黑沉沉的一片,卻有什麼在悄然發生變化了。
胡三朵擡頭,猛不丁又看見那一堆的牌位,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把。
一定要在這種地方表白嗎?
童明生低頭凝視她,她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好。”
“你是要造反嗎?”
“……”
胡三朵到底沒有等到答案,就被童明生拉出來了,帶到一處簡潔的房間,滿室陽剛之氣的硬線條,被褥擺設都是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裝飾。
“這是我的房間,乖乖的呆着,今晚別出門。”
胡三朵點點頭,這還是她頭一回進入童明生的私密空間,童家灣那個他都是上了鎖的。
“一會有人送晚飯來,我還有事要處理,先出去了,晚上早點睡,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攪。”
胡三朵已經知道了他是個造反派,就知道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謀劃,她現在腦袋裡還亂哄哄的,也想安靜的想想。
童明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苦笑道:“童明生,你爲什麼今天要告訴我這些,之前你不是打算瞞着的嗎?”
童明生只道:“早晚都一樣。”說完不再停留,大步出去了,已經耽擱了太久了,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安排和籌謀。
等他出了院子,突然回頭一看
,見房間裡那橘色的柔光,心中一軟,這裡不再是沉悶冰冷如冰窖了,再做什麼有個人在身後,他不用爲了什麼信念而努力,就是爲了身後那個女人,也得拼命,還得留下自己的命。
童明生大步走上街頭,一轉彎,便到了衙門口,火把叢叢,衙役不斷的進進出出。
金滿眼尖見他過來,趕緊奔過來,道:“老大你可算是來了,大人命令我們搜查呢,土司大人說從童禹口中敲出了私鹽這條線索,要將童禹一黨全部找出來,這夥子人簡直就是國之蛀蟲!”
童明生嘲諷一笑,拍了拍滿面怪笑的金滿的肩膀,“咱們負責查那一街?”
前幾日才用李從翔換回了童禹,李修壑又是從哪個‘童禹’嘴中敲出的線索?李家人追蹤他那麼久,就查出這點東西。
他手指一收,金滿“吱哇”怪叫了一聲:“老大,知道你爲國擔憂,可咱們這些小嘍囉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走,查,挨家挨戶都不要放過,童禹不是生意無孔不入嗎?咱們就給他掀個底朝天。有不妥的都抓起來,這人都被土司大人扣住了,在牢裡看他還能翻出天去!”任縣令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大聲道,說完看了看童明生,兩人俱是心領神會,瞬間又移開了視線。
“是!”
土司李修壑,時年五十有三,身材清瘦,高額深目,留着一叢花白色絡腮鬍子,穿一身純白色直綴,跟在任縣令身後出來,目光如炬,並未多言,只衝任縣令拱了拱手,告辭離去。
李修壑目不斜視的從童明生身邊走過去了。童明生眸光微閃,這位土司大人似乎並未對他起疑,反倒是李蓮白,這個內宅女人到底掌握了什麼證據?
不管怎麼樣,也無法改變,從今天起,李家就將踏上消亡之路。
若非他們各路人馬逼的太急,他帶走了人手去善後,大哥不會無人保護而死在徐老二那樣的人手中了。
造反嗎?童家從無造反之心,不過錢財招人妒罷了,童明生看着李修壑的背影,對金滿道:“走吧,一個都不要放過。”
頓了頓,他又沉聲道:“派人去給李從翔看病,他暫時還不能死。”
金滿收了嬉笑之色,肅然應下:“我這就去辦。”
今夜的金城,將是個不眠之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