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_064總算用在人身上了(萬更)



童花妮被安頓在城裡,少了她的照看,胡三朵偷空去看了看一羣被隔離的牛,前陣子被童花妮照顧的很好,尤其是她家的那頭,用藥量大,眼見着就快好了。

村裡有六頭患病的牛都聚在山腳,因爲童花妮經常在空氣中噴灑藥劑的緣故,其餘的牛雖未恢復太快,卻也沒有惡化,再加之裘大夫還在繼續給開藥膏,也說了這牛因爲個體不同,恢復或快或慢,竟然未引起懷疑。

裘大夫的新藥還沒來,胡三朵到底不忍那些牛受罪,少不得多注意注意,那日聽得裘大夫三言兩語,就知道這人雖然是獸醫,但是根本對耕牛沒有珍視之心,不過是他搏前程的試驗品罷了。這裘大夫倒也真有幾分本事,雖然有私心,但是還是告知村民,這疥蟎會傳染,甚至是傳染給人。

一聽說會傳染給人,這牛就被村裡找了個山地,蓋了棚子圈起來了。

都是病牛,還有人輪流照看,倒是不怕被人偷了去。

胡三朵趁着值班那人正好出去的時候來的,有衆多眼線,時間倒是不難找。

豈知,因爲方家的牛之故,衆牛早互相通了氣,一見到她,反而差點鬧翻天,紛紛指責她明明會醫治,偏偏不顧它們的死活,只噴的那點子藥不過是隔靴搔癢,勉強不惡化罷了。

胡三朵對此的確有些心虛,她以前爲動物看病哪次不是全心全意的,像這回,的確是小心了,好說歹說,才止住了這些“哞哞”叫的牛們。

此外,胡三朵想的更深一層,那馬家馬場在皋蘭山南段下的一個草場,距離童家灣數十里,怎麼會傳病過來?

馬家的戰馬是專供朝廷只用的,外人難以靠近,再說戰馬染病,消息恐怕也是封鎖的,那這病如何傳出來的!

恐怕少不得人禍,若她表現太過,偏偏又沒有依靠,這絕對不是好事。

她想謹慎從事,避人耳目,左思右想,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還得把注意打在裘大夫身上,先看看他的藥膏,若是差一些自己再加幾味進去,若是藥不對方,想法子替換了。

只是現在就算有心給它們抹藥也不成了,剛纔這處牛棚子差點被這幾頭給掀翻了。

已經有人往這邊過來了,胡三朵只得安撫了一番趕緊離去。

童花妮被朱強安置在金城城郊的一處宅院裡,距離養殖場倒是不遠,前一日得了朱強遣人送來的地址,胡三朵裝了兩竹筒子精細提純過的青黴素就往養殖場的方向去。

二十里路,皆是大路,她來來回回已經多次了,也不是次次都有馬車,走着去倒也無妨。

這附近連着幾個村落,皆有人往,一路倒也平安無事,只是已經能看見城門了,卻出了點岔子,竟然堵了路了。

雖是管道但道路並不寬闊,胡三朵一早出發,此時也接近晌午,往來人見多,還有車馬,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竟然把路堵得嚴嚴實實。

衆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好不熱鬧。

胡三朵鑽進人羣裡,一來一回揭費時間,她可不能耽誤,只是一路竄行,一路聽了幾句。

“李家這次算是臉丟到爪哇國去了。”

“怎麼偏偏攤到這麼個敗家玩意!”

“竟然是得了髒病,這…真是……”

“看那小公子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麼會得這病。”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

衆人七嘴八舌之時,胡三朵已經靠近了擁堵的最前方,本不想看熱鬧,偏中間一片空地,無人靠近,她不好貿然過去,只能停下來。

只見人羣環了一個大圈,正中一個藍衣男子抱頭蹲坐在地,形容狼狽。

一個小廝裝扮的青年立在一旁,正和一個輕薄紗衣女子拉扯,滿面含怒,那女子背對着胡三朵,倒看不清楚她的長相,只是看這衣衫,又聽周圍人的私語,和不屑,倒是對女子的身份有些明白了。

金城乃大夏朝邊境重鎮,少不得青樓妓坊。

“滾!”那小廝實在忍無可忍,一聲暴喝,推搡了那女子一把,女子身體靈活如蛇,竟然是纏着不放,怎麼也推不掉。

女子哭訴道:“小公子好沒道理,奴家跟着你才染了這髒病,你現在趕我是送我去死,現在就是翠紅樓也容不得我了!”

“你血口噴人,我們公子整日在府裡讀書,哪裡能見到到你這腌臢人!”

那女子“嗚嗚”的哭訴起來,無非是某一日小公子跟隨幾個學子出門,到了翠紅樓…云云,說的一板一眼,又指了有人證,那小廝越發不耐,臉色漲紅。

這時抱頭的男子倏地站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生的面如冠玉,眉目清朗,十分俊秀,十足一個小鮮肉,隻眼眸發紅,牙呲欲裂:“滾!”

見少年站起來,那女子猛的推開小廝,衝他而來。

聲音亦尖刻了幾分:“小公子,你可感發誓身體無恙?那處沒有疼癢難忍?!”

就是胡三朵聽得此言都有些皺眉,可想而知,那少年面紅如滴血,嘴脣哆嗦,卻說不出話來,到底年紀小,居然眼淚都落下來了。突然橫臂一抹眼淚,拔腳就走,那女子左右攔着,小廝跟捉迷藏似得護着少年。

那女子卻是十分彪悍,髮絲蓬亂,雖看不強面孔,只依稀可見膚色白皙,衣衫微鬆。

三人你追我趕卻是離開了原地,總算沒擋路了。

胡三朵有些唏噓,心中一動,也不知這李小公子是什麼人,若真的有那個什麼髒病,或許她還能賺一筆,雖然她是獸醫,但是也知道青黴素的作用的。

能治療各類炎症,肺炎、花柳病亦在其中。

朱強見過青黴素對豬瘟的作用,可沒有給人治過病,這倒是一個契機。

可人走了,現在還是這樣的情況,再說她也不好直接衝上去要給人治療這病,只得放棄,還是等見到朱強打聽一二,找個男大夫,也許可行。

早日賺到錢,纔有底氣,到時候早點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去,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畏首畏尾,什麼都不能做。

胡三朵也顧不得聽衆人言語,趕緊離開。

先去看了童花妮,是在養殖場附近的一個村子裡,見她雖然一臉落寞,精神倒還好,這屋子裡就她並一個婆子,也不忙碌,只她到底閒不住,居然和胡三朵一樣開始在院子裡翻地。

這也是個打發時間的,胡三朵也沒阻攔她,那婆子姓虞,寡言少語,只悶頭做自己的,童花妮翻地,她就跟着翻地,到了飯點就去做飯,胡三朵來,也沒能說上兩句話,倒是虞婆子做飯的手藝不錯,胡三朵來大夏朝這麼久,纔算吃了頓好飯食。

反倒悶頭在院子裡忙活,並不打擾她們敘話。

安慰了她幾句,胡三朵看時間不早,告辭離開,童花妮淚眼婆娑的相送不提。

之前胡三朵就和朱強擬定了大致合作思路,此時不過是敲定具體的細節。

她只負責製藥,並教會朱強找來的四個大夫打針,並告知青黴素的作用和注意事項,少不得還要做皮試液,至於其餘的,則萬事不管。

朱強提出由她給她四成紅利。

胡三朵也不貪心,她知曉青黴素的好處,只要傳播開了,自然是不愁收入的,四成應該已經很多了。

而且隨着青黴素的問世,自然會有人覬覦,都是朱強擔着,要六成也罷!

她還是安安心心的做她的小獸醫更悠哉。

兩人很快擬定了協議。

“胡娘子,我儘快找大夫,安排地方教課,你多費心了。”

胡三朵微笑頷首,“所需的工具,就勞煩朱老闆準備了,我在童家灣等着。”這些工具無非是羊腸線,再大幾號的針,棉棒和繃帶,彈力帶這些,都是她需要的,而憑她現在根本弄不到。

這一條還是她提出來的,可不是她太偉大,實在是不想自己累死。

難道每次有病患都是她上陣打針?

都商討完了,胡三朵提到那位李家小公子來,只是花柳病當着朱強她到底沒好意思說出口,不過朱強聰明,只說回頭去打聽,至於病人倒是不用胡三朵操心了。

讓人用馬車送胡三朵回去,朱強才沉着的回來,屋內多了一人。

負手面窗而立,見胡三朵的馬車啓動了,才收回視線。

“老朱,你真的信這藥嗎?”說話的正是童明生。

朱強認真的道:“屬下信不信不重要,二爺信就成了。”

童明生轉過頭來,臉上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道:“她既然治療膿腫效果最明顯,那就找人試試藥。”

“好!”

“老朱,你以前跟着大哥,你說胡氏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變化如此之大?”

朱強搖頭:“屬下不知。”

“鬼神之說你信嗎?”

“不信。”

“讓人去查胡氏的孃家可有消息?”

“人已經派出去了,說胡娘子孃家前幾年受了災,都逃難去了,恐怕還需要一些時日。”

兩人一問一答,絲毫不拖泥帶水。

見童明生問完了,凝眸不語,朱強纔開口問道:“選派誰人手去跟胡娘子學施針,二爺可有人選?若沒有,屬下就自行挑選了。”

童明生沉思片刻,才道:“你自己選吧,就從附近的藥鋪子選幾個坐館大夫。”

朱強點頭應允,猶豫道:“胡娘子年紀尚幼,恐他們不服。”

童明生想起胡三朵幾次說話嗆聲的樣子,嘴角勾了勾:“這倒不用咱們操心,若沒這點降服人的本事,又怎麼能跟我們合作。”

朱強暗地裡爲胡三朵捏了把汗,可有人提前找他說好了,要去見識見識的,早報了名的,原也在二爺說的附近坐館大夫裡頭,何止是附近,分明就是貼身,也不算違令。

說完這個,朱強想起胡三朵探聽的什麼李家小公子的事來,就跟童明生提了一句。

童明生哼了一聲,面有嘲諷:“李家……”

“二爺,那李從翔……胡娘子打聽他不知要作甚?”朱強想起剛纔胡三朵猶豫不止的樣子,也有些不解了。

童明生斂眉:“去查查今天出了什麼事,她如何知道李從翔。”

朱強應下,自去查探不提。

卻說胡三朵在回去的路上,居然又碰到了這個李小公子。

卻只有他一個人,不見剛纔的小廝和妓子。

獨自一人垂頭喪氣的走在路上。

老趙趕車的時候他正好遊神到路中間,避之不及,颳了他一下。

李小公子,李從翔摔倒在地,竟然無法爬起來。

老趙面上有些焦急,停住馬車下去查看。

片刻即回,沉聲道:“胡娘子,那年輕人渾身高熱,昏迷不醒,剛纔刮到的地方有道口子。”

胡三朵開着窗子透氣,也看見了,甚至還認出了那少年來。

“原是咱們的不是,留他在這肯定不成。”胡三朵道,肇事逃逸可不行。

“可,這……胡娘子,不然我把他拖上馬車,只放在車頭,不叫進去衝撞了你。送你回去之後再帶他回去吧!”

也只好這樣了,胡三朵也不敢隨便收留一個有花柳病的男人。

只是她剛打瞌睡,天上就掉下來個枕頭,這李公子身世肯定不凡,認識他的人不少,又因爲花柳病的事,肯定會鬧得人盡皆知,花柳病啊,在這年頭還是無法根治的,若是能把他治好了,也算給青黴素揚名了。

馬車繼續啓動,胡三朵不由得沉思起來。

哪知她心心念唸的要給李家小公子治病未成,反而提前迎來了一個老熟人,治療豬瘟得意一時的藥,總算在人身上實驗了!

入夜,微涼。

突然窗外一聲悶響,胡三朵乍然驚醒,躺在牀上不敢動作,仔細一聽,聲音就在院子裡,跟着響起一聲低聲咒罵。

她赫然驚覺,悄聲下牀,手裡拿了牀邊一根結實的木棍,頂端削的尖細非常。

湊到窗邊,透過窗戶上的縫隙往外看,只見如水月光之下,院中兩條黑影,一個正將另外一個從陷坑中拉出來,甫一上來那人抱怨不休,另一人則幸災樂禍,可惜樂極生悲,下一瞬一聲哀嚎:“居然有捕獸夾子!”

見再無其他人,胡三朵穿好了衣服,在門口等着,以靜制動,果不其然,這兩人此後倒是謹慎,很快已經摸進了堂屋,之後腳步聲就聽不見了。

胡三朵心如擂鼓,手心冒汗,突然門被從外撬開了。

這門鎖不過是個簡單的木栓,“咔噠”,房間內一前一後進來兩人,直接往牀上摸去,一人還拿着一個麻袋!

胡三朵瞅準時機,衝上前去,搶佔了先機,“啪啪啪”幾聲悶棍聲響。

心一橫,木棍的尖端,對準那其中一人用力刺下,“啊!”的一聲驚呼,那人卻並未大聲,反而放低了聲音道:“是我,是我,嫂子,別,再打就被你打死了!”

“程三皮?你摸進來做什麼?”胡三朵問着,手中卻並不停,只招呼程三皮,另一人腳被夾子夾了,行動有些緩慢,也吃了幾棍。

二人並不還擊,只是一個勁的躲閃。

程三皮以手擋住頭,迅速的道:“是老大讓我們來的,是老大……”

“童明生?”

“老大受了點傷,要用藥,打針,都不會。”

胡三朵還是有些驚訝的,總算停下手來,“我又不是大夫,他怎麼不去請大夫?”

程三皮支支吾吾:“大夫,這麼晚了,都不去,沒……再說哪有嫂子強。”

胡三朵擺明了不信,這時突然眼前一黑,被人用麻布袋子罩上了。

“老趙,你……”程三皮衝另外那人伸出個大拇指:“還是你厲害!”

“老趙!”胡三朵陷入黑暗中,滿腔憤怒。

想不到居然是老趙!

老趙瞪了程三皮一眼,對胡三朵道:“胡娘子,來不及解釋了,時間有限,你要問什麼一會見了二爺自己去問。”

說完,足下生風,已經出了屋子,“程三皮,你善後,別毀了胡娘子的名聲!”

胡三朵被顛簸的七暈八素,用麻袋半夜把她擄走不算毀名聲嗎?

何況好好說,難道她不去嗎?

童明生居然受傷了。

直覺裡,她覺得童明生是個危險分子,雖然對自己有些冷漠,可也沒有害過她,也算時常照顧了。

很快胡三朵被扛上了馬車,馬車飛速的融入夜色裡。

童家灣靜謐如常,並未驚動任何人。

馬車總算是停了下來,胡三朵被抗了下來,很快又被放在地上。

“人到了。”

“嗯。”

“東西都備齊了嗎?”

“都在這裡了。”

“二爺有些高熱……”

此時胡三朵面前突然一亮。

她趕緊閉上眼睛,眨了眨,緩了緩才睜開,屋內亮堂堂的,八個半人高的燭臺,八根蠟燭,都照在牀邊,牀上微微起伏,躺着一個人。

一股濃郁的藥味夾雜着血腥味,胡三朵皺眉。

“快過來,還愣着做什麼!”胡三朵被推了一把。

“白大夫......?”推搡她的這人她認識,在記憶中就是這人給童明興調理身體的,是大夫,卻沒有大夫的樣子,名喚白成蹊。

年僅二十,五官深邃,猶如刀刻的一般,平素寡言少語,目光犀利,但凡說話,總是直截了當,毫不拐彎抹角的犀利,通常都是一身簡潔勁裝,絲毫看不出是個大夫。

以前常把脾氣好的童明興氣得半死。胡三朵護着童明興,對他頗有敵意。

現下胡三朵稍有遲疑,他就眉頭一皺,對程三皮道:“你確定這個傻子能成事?比我還行?”

程三皮不接他的話,只對胡三朵道:“嫂子,老大受了傷,突發高熱,能不能讓他儘快醒來,明日好正常回衙門執勤?”

胡三朵亦不拖延時間,推開白成蹊走到牀邊,這才發現牀頂罩着一顆夜明珠,童明生的臉色都照的分明。

牀上,童明生滿頭是汗,面色通紅,往日冷厲的神色現在虛弱了倒是柔和下來。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溫度的確很高了,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薄被,肩頭和胳膊上雖然纏着繃帶,上了藥,還是透出血跡來。

“這是什麼傷的?”

“刀傷。胳膊上的傷口有三指長,肩膀上……”程三皮還未解釋完。

胡三朵已經開始解開他的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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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成蹊冷冷道:“我包紮的傷口不會有問題!”

胡三朵懶怠跟他辯解。她是看見旁邊的桌子上已經有了她要的羊腸線和針,注射器也有,青黴素也不缺,是前幾天她拿給朱強的。

包紮的的確不錯,傷口也處理的乾淨,仔細的灑了金瘡藥,只是傷口長又深,幾乎皮肉外翻了,只是包紮恢復的太慢了。

他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顧不得多想,胡三朵利落的道:“拿熱水,拿烈酒,準備一碗鹽水,一碗糖水。”老趙一語不問就出去準備了。

胡三朵說完,又解開了童明生胳膊上的繃帶。

東西很快就送上來了。

胡三朵先仔細的淨手,之後用紗布蘸了酒精將童明生傷口上的藥粉都給擦掉了。

白成蹊幾次要說什麼都被程三皮攔下了。

胡三朵全神貫注,也未聽到他們的言語。

她利落的將羊腸線穿特製的針上,想不到這些東西,她只是一提,朱強就能弄來。雖然比不得以前的精細,但是也能用了。

一旦進入治療狀態,她就異常認真,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的。

飛速的下針縫合,童明生輕哼了一聲,肩膀動了一下。

胡三朵趕緊道:“別動,你們將他按住,不能亂動。”

她話一落,突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眸。

“不用。你儘快!”

“老大,你醒了!”程三皮激動的道。

童明生的聲音不大,還沙啞的厲害,他果真不動,對胡三朵道:“不用他們按,你……”

他眉頭一皺,扭頭一看,胡三朵正在他肩頭飛針走線,跟逢衣服一般,白成蹊和程三皮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趙腳受了傷,此時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遠遠的瞧着,目光閃過擔憂。

胡三朵神情肅穆,半彎着腰,微垂着眼皮,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形成一小片的陰影。

其實她長得還挺好看的,童明生眼神幽暗,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打量她。

五官分開來看不怎麼樣,眉毛太濃密,比柳葉眉略粗略黑,眼睛不大不小,有些細長,鼻子不高不塌,嘴巴太小,亦不是所謂的不點而朱,被她緊抿着,有些蒼白。

可湊在一起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好了,現在可以上藥了,再包紮。”

白成蹊並未說話,利落的給上好藥,包紮好了,只是看羊腸線的眼神十分灼熱。

接下來又默默的推開,讓胡三朵上前來。

胡三朵不是沒注意到童明生的打量,他雖然虛弱,可是目光灼灼,她又不是木頭豈會無所覺。

尤其他眼中閃過的挑剔,也讓她看了個正着,心中翻了個白眼,平板的道:“你放心,這樣縫合我以前豬狗都縫過,絕對不會有問題,不過有些疼,你略忍忍,現在縫合你胳膊上的傷口,千萬別動。”

而聽她說完,衆人啞然,只童明生目光沉了沉:“豬?狗?”

胡三朵皮笑肉不笑的道:“還有羊肚子,牛脊背,給人縫合還是第一次。”其實還有動物園的老虎和豹子。這個就沒必要說了。

“少廢話,程三皮,把鹽水灌給他喝,這碗糖水也一併灌了。”

胡三朵恢復了面無表情,只她自己知道心中的小人叉腰狂笑:讓你丫的嫌棄我,讓你丫的之前高高在上喝斥我,讓你丫嚇唬我,哈哈哈,千萬別得罪大夫,獸醫也不行,誰讓你找誰不好,找獸醫醫治人,落我手裡的吧!

得意過後,手中越發快準狠,真不把他的胳膊當人肉了。

程三皮看得眼皮直跳,端着兩碗水哆哆嗦嗦的:“老大……”你真慘。

童明生掃了他一眼,他打了個激靈:“老大,我餵你,你能不動嗎?”

胡三朵眼皮跳了跳,好像不能,又沒有吸管。

童明生看了眼胡三朵,沉聲道:“拿過來。”

程三皮果然過來,湊到他嘴邊,他伸出肩膀受傷的那隻手,正要接過來,胡三朵冷笑:“一會繃開了線,想讓我再縫一次嗎?那些豬狗牛馬都比你聽話

。”

童明生氣的胸口起伏不定。

程三皮訕訕不語,倒是白成蹊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胡三朵,又專注的看她下針。

程三皮將碗湊到他嘴邊,他不耐的一口一口的啜飲:“快點!”

程三皮一抽手,一大碗水嗆得他連連咳嗽。

胡三朵瞪了他一眼:“別動!”。

童明生惱恨,卻奈何不得她,胡三朵手快,很快就縫合完了。

白成蹊再次包紮好。

又聽胡三朵道:“喝完這碗糖水,該打針了。”

看她眼神閃爍,童明生正在喝糖水,突然心生一股不祥的預感,又嗆到了!

“再拿點鹽水來。”胡三朵淡定的道。

程三皮趕緊轉身,按住要出去的老趙,自己蹬蹬蹬的跑了。

鹽水備齊,胡三朵沾了一點點的青黴素液混合進去,抽了些許進注射器中,準備做皮試。

要是直接打針了,青黴素過敏就不好了!

打針,這纔是程三皮和老趙叫她來做的重點。

她就跟朱強說過青黴素的作用,想不到他們能這麼信任自己。

胡三朵嘆了口氣,也罷,現在看來朱強和童明生也是一夥的,她算是踏上賊船了。

“伸胳膊!”

童明生雖然不滿她的語氣,倒也乖乖的伸了完好的那隻出來。

剛纔胡三朵嚇了他一跳,他是親眼見過胡三朵給豬打針的,都是打的臀部,還好,還好,只是胳膊而已。

而且量也好少,還兌了鹽水的。

童明生好奇的看着胡三朵的動作。

胡三朵迅速的找到腕橫紋上3釐米正中點,此處爲最佳注藥點,是前臂內外側皮神經、尺神經結合部,神經末梢較爲稀疏,痛感較輕,觀察容易。

她雖然以前沒有給人打過,但是理論知識還是很豐富的。

打完,童明生舒了一口氣,疲倦感再度襲來:“這就好了吧?”

胡三朵搖頭,他的臉色依舊發紅,十分虛弱:“在等一刻鐘,看看有沒有藥物反應,你困了先睡一會。”

童明生意識混沌,終於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有退熱的湯藥嗎?”胡三朵問白成蹊。

白成蹊被她縫合的那一手給震住了,正在琢磨呢,被打斷了,回過神來:“你有藥方嗎?”

胡三朵猶豫了一會,老實的道:“只有開給動物的。”

白成蹊心中稍平衡了點,也不是萬能嘛。

只程三皮和老趙面面相覷,可憐的老大(二爺),讓他們把胡三朵弄來,他算是‘動物’中的第一個人類?

“有,藥是現成的!我吩咐人端藥來。”說着就出去了。

胡三朵揉了揉眼角,很有些累了,看老趙腳踝處鮮血都凝固了,想來是自己安置的捕獸夾子弄的,心中吐槽他看似老實,卻用麻袋裝人,也不是好東西,但到底心中不忍。

“用烈酒擦洗一下,上點藥吧!”

老趙也才四十出頭,身板魁梧,五官平平,屬於丟入人羣中,辨識度很低的那種。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都已經忘了自己受了傷。

面上淡淡,略點點頭,這點傷實在不算什麼,可還是接過胡三朵遞過來的藥粉和繃帶,挪到一邊去忙活了。

胡三朵算算時間,再去看童明生的反應,一切如常,只是呼吸有些沉重,睡夢中都皺着眉頭,明明才二十出頭,何必呢。

明知道他滿身是秘密,她只是嘆了口氣,又取了針,抽取了青黴素液。

“幫我把他稍微側過來一點。”

只有程三皮閒着,他趕緊過來,依言輕輕的扳動童明生,微微側着,以眼神詢問胡三朵,胡三朵點頭,在程三皮的注視之下,往下扯了扯童明生的褲子。

“嫂……”

胡三朵不語,繼續往下扯,童明生雖然沒有醒來,但是十分警覺,稍稍一拉,他就抗拒。

不過所幸也不需要拉太低,拉扯間,已經露出他勁腰下,臀部頂端的一片肉來。

胡三朵目不斜視,沒有碘酒,用鹽水抹了抹,扎針,推液,拔針,一氣呵成。

然後用一小團棉花按住了。

看得程三皮無法言語,老大的肉被看了,還是屁股!

胡三朵在金城城裡倒是見到過賣棉花的,只是不叫棉花,而是白疊子,據說是從番邦弄回來的,價格異常的貴,她自然是買不起的,上次跟朱強一說,也備下了,倒是捨得成本。

白成蹊進來的時候,就是看見這樣的情景,他自然看不到被捻成一小坨的棉花,只見胡三朵的手按在童明生的臀部,目光專注。

程三皮還小心的拖着童明生的身體,視線十分詭異。

“好了,沒有出血,叫他起來吃藥,休息一晚再觀察。”胡三朵收回手,順手拉上了童明生的褲子。

“老大明早能回衙門嗎?”

“最好是能休息一下,他的傷很嚴重。”就是有這樣一些不聽話的病人,喜歡逞強,胡三朵也知道,並不多說,要是以前她照看的那些動物,但凡亂動者,直接打麻醉劑,放倒!

程三皮不說話了,神色很嚴肅。

白成蹊就直截了當的多:“二爺,起來喝藥!”

童明生含含糊糊的轉醒,眼中有片刻的迷茫,看到屋內的人,有些怔忡。

樣子真有些呆,胡三朵倒是覺得比平常一本正經的模樣好看多了。

可惜只是一瞬,就恢復了常態。

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現在什麼時辰了?”

“丑時三刻了,老大再睡一會,到寅時我叫你,開城門之前能回去。”

童明生遂不語了,躺下來。

“你們也下去吧,明早還有事做,你留下來看着。”童明生吩咐完,閉上了眼睛。

胡三朵指了指自己,有些無語,嘟囔了句:“以爲我明天沒事嗎,真是……”

她還要說什麼,其餘三人十分默契的一鬨而散了。

老趙腳踝都沒有包紮好,就急急的走了,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童明生再度沉睡,胡三朵這纔看了看屋裡,除了童明生睡的這張牀,還有一張矮榻,就在門口,屋內的陳設簡單,沒什麼起眼的,在牀邊觀察了一番,扯了扯落下牀邊的一根繩子,簾幕落下,將夜明珠罩上了,只有朦朧的熒光。

隨後她去滅了七根蠟燭,只留下一根,屋內頓時暗了下來。

心中吐槽,那次還讓她省着燈油用,自己倒是浪費。

胡三朵爬上矮榻,少不得心裡思索一番,童明生到底是要做什麼呢?

她的記憶裡,童家兩兄弟在童家灣都是出類拔萃的,和童家灣的莊稼戶的確格格不入,就算童明興常年待在村裡,幾乎未外出過,可氣質亦十分卓絕。

說童家窮吧,可童明興看病、常年吃藥,在家讀書,一紙一筆都是十分昂貴,若說富裕,卻住着茅草屋,和村裡一般,吃喝也沒有什麼不同……

胡三朵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白天去給牛換藥,晚上也不得閒,真的是累了。

恍恍惚惚中不知是夢,不知是醒。

“三朵,三朵,你以後就叫三朵了。”

“我們三朵真的不傻,白大夫也這麼說的,別看他年紀小,他很厲害的,三朵信他,別聽村裡人瞎喊。”

“我有三朵陪伴和照顧,哪裡寂寞了,二郎,外頭的事情還得你多費心了。”

“三朵,以後倘若我不在了,你代我陪着二郎可好?他過得辛苦,性子又執拗,我若身體爭氣一些,也不用他什麼都抗在肩上了。”

“三朵這麼會照顧人,以後二郎交給你我也放心了!”

“……”

“明興哥!”胡三朵赫然坐起,竟是滿頭大汗。

夢中這些話,皆是往日童明興跟的說的,一幕一幕的浮現在眼前,恍如昨日,當初她懵然答允,只要明興哥說的,她無有不應。

童明興是早就覺得自己命不長久嗎?

她看着昏黃的房間有些怔怔,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再無半點睡意。

“唔……”聽得屋內童明生一聲囈語,她趕緊爬起來。

童明生不知是痛,還是受夢魘所困,還發紅的臉上五官糾結。

她沾溼了毛巾,輕輕的擦拭他的臉,搭在額頭上,看看傷口還牢牢的綁着繃帶,並未再出血了。

再看桌上還剩下不少烈酒,用紗布沾了,在他脖子,後頸、肩窩,手腕、膝蓋窩、胸膛處都抹了一遍。

待童明生安靜下來,她也累的一身汗。

他睡得沉,身子重,脫他的衣服跟要他命一樣,十分吃力,少不得好言安撫。

“童明生,你到底在做什麼,你又揹負了什麼呢?什麼讓你這麼不安?”胡三朵換了一條帕子,搭在他額頭上,那裡眉心緊蹙,就是夢中都不得安寧。

胡三朵嘆了口氣,默默的搬了把椅子在牀邊坐下來,還是頭一回,大半夜的和外人同處一室。

見他總算呼吸平穩了,她亦支持不住,趴在牀邊睡着了。

“叩叩叩”門上響起敲門聲,胡三朵含含糊糊的睜開眼。

聽敲門那人道:“老大,天快亮了,再不進城,一會城門開了就來不及了。”

胡三朵趕緊應了一聲,去探童明生的額頭,溫度雖然還有些高,但比半夜的高溫好多了。

去開了門,程三皮依舊是昨夜那身黑衣勁裝,趕緊進來,問胡三朵:“老大高熱退了嗎?”

“好了點,還是有些熱,讓他再喝一碗藥,我再打一針,幫我給他翻個身,實在是太沉了。”

程三皮面上古怪,胡三朵徑自將針頭在烈酒裡消毒,已經取了藥液了。

程三皮摸了摸鼻子,趕緊過來,看到童明生身上的衣服鬆垮,褲子的腰帶也散開了,臉上更加古怪,可胡三朵哪裡注意到?

將童明生側過來,胡三朵又是一針下去,趕緊拿棉球按住了。

“我建議最好還是多休息,胳膊不能用力,今天最好只進些粥米,清淡的小菜,多喝些水……”

取掉棉球,一擡頭,見童明生正瞪着眼看着她,隨後視線下移,掠過敞開的胸膛,又落在胡三朵的手上,以及手下自己的屁股。

(本章完)

分卷_058童家的往事1分卷_104我讓你採陽補陰分卷_038頭七莫笑我胡爲_013第一次打架分卷_128藏寶圖分卷_084童明生的秘密分卷_049牛疾大爆發分卷_076本非烈女,只懼殘郎分卷_126你怎麼在這分卷_143死纏爛打的三隻分卷_120來消遣人的分卷_100嫁分卷_078這張嘴得用烈酒洗洗分卷_064總算用在人身上了(萬更)分卷_222撿肥皂的漏洞分卷_114草原狼分卷_208十七歲被許三戶人家分卷_061小心你們的爪子莫笑我胡爲_001莫笑這個大壞蛋要打我分卷_165孕期分卷_221打情罵俏的爛招分卷_180家有賢妻,謀劃一起做壞事分卷_002奇葩穿越分卷_210連兒子都賠出去了分卷_179觸電滋味,親自讓你體會體會分卷_127綠洲行分卷_083私鹽之利分卷_191甕中捉鱉,只喜歡簡單粗暴分卷_053兩手反擊分卷_170我要再嫁,不信你不出來分卷_218不方便背,我抱你分卷_208十七歲被許三戶人家分卷_051我有辦法分卷_099李蓮白,李蓮白分卷_024悲催的乾旱之地分卷_121劉掌櫃分卷_226驚弓之鳥,還以爲他生了個孩子分卷_063不謀而合分卷_033上山分卷_211只是不想被人打擾分卷_036方鄭氏道歉分卷_045多族區的紛爭分卷_040立世之本分卷_081總有找死的分卷_229她還是有扳回一城的時候分卷_064總算用在人身上了(萬更)莫笑我胡爲_013第一次打架分卷_126你怎麼在這分卷_229她還是有扳回一城的時候分卷_154李蓮白的說辭分卷_001莫名其妙分卷_144雪盲症分卷_110我的男人!分卷_040立世之本分卷_165孕期莫笑我胡爲_003同是天涯無事人分卷_204嘴欠的毒你受着分卷_218不方便背,我抱你分卷_192一半真相,孟如玉的故事分卷_203爲師好像是中毒了分卷_045多族區的紛爭分卷_173宣誓主權,不想一輩子被人追殺莫笑我胡爲_016大結局加劇場分卷_064總算用在人身上了(萬更)分卷_127綠洲行分卷_052遭賊了分卷_160讓我好好看看你分卷_212放狠招如魚得水分卷_200還給你了,再也沒有以後了分卷_146這曖昧多事的雪天分卷_031就是不要臉莫笑我胡爲_003同是天涯無事人分卷_062憂思過度分卷_188自作自受,這纔剛剛開始分卷_031就是不要臉分卷_224你只值一個銅板分卷_106新的旅程分卷_079濁世公子如玉分卷_139如果是個冒牌貨呢分卷_196沒點好的,只要她喜歡就成分卷_078這張嘴得用烈酒洗洗分卷_147不動聲色的勝利分卷_199由不得你,現在是我做主莫笑我胡爲_新書《此山乃我開》分卷_068的確很軟分卷_064總算用在人身上了(萬更)分卷_225趙安和的消息分卷_056你可以依靠我分卷_029發家第一步分卷_155童禹的前妻分卷_174相公太賊,娘子太會撒錢分卷_040立世之本分卷_092救險分卷_116不能什麼都不做分卷_018有老鼠分卷_108悲催的技術控分卷_022松油露餡分卷_109紅瞎子分卷_020肚兜風波分卷_203爲師好像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