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經過穿堂,進了正廳。心裡盤算着等會侯爺問話該如何應答,一想到姚窕的態度,心裡總是不免突突直跳。
姚安擡首,見玲瓏過來,並未看見姚窕,當下便問了:“怎麼就你一個人過來,大小姐呢?”
玲瓏連頭不敢擡一下,剛剛所想的應付之詞已忘,只剩下姚窕所交代的:“大小姐讓奴婢先來,說稍後就到。”
“大小姐未跟着你前來,莫不是嚇到了?”大夫人懷着不良的心思,故作關切的問。
姚安臉色有些陰沉,放在繡着蒼虎圖案長緞上的手不由敲了兩下:“若是大小姐嚇着了,本侯親自過去看看。”
說罷,姚安就要作勢起身。
“父親,芽兒來晚了。”就在侯爺起身之際,姚窕從左邊穿堂走了進來。
姚安坐實身後的座,彈去身上的浮塵問:“芽兒,賬簿有所虧缺之事,你可知曉了?”
姚窕向大夫人行過禮後,正巧姚安問了。姚窕面朝姚安,白裡透紅的臉間並無懼色:“女兒知道,正巧要去和父親商量此事。”
姚安微垂着頭,周邊氣息微沉,氣場不佳:“芽兒,爲父覺得,還是將掌家權交於你母親,你畢竟還年幼。”
姚安所說,只差再補一句,你又是女娃等話了。
“父親,母親身體近兩年不適,這幾日不問家事,面色紅潤許多,芽兒聽丫鬟們說,母親這兩人飯口也好了許多。若是再將姚家重擔交予母親,芽兒怕母親身體吃不消。”大夫人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姚窕就已經全部替她說了,言語間都是關懷之情,又帶着幾分委屈:“父親將姚家交到女兒手不足一月,現在要收回,怕是在外面面前傷了女兒的顏面,留給他們詬病。”
姚窕說着,輕擡頭去看姚安的面色。
她的言下之意在明顯不過了,若是姚安現在收了姚家大權,那以後芽兒要是讓人挑出不是來,倒都是他這個做父親的不對了。
姚安心想,也不過一個月,亂一點是難免的,但如果姚窕下一個月讓姚家依然亂,那他可就不能坐視不理了,這樣下去,不要說丟了姚窕的顏面,怕是連姚家名聲在外人面前也保持不住了。
“芽兒,爲父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是順了,以後便都交予你,若是不順,還是乖乖交還於你母親,莫要兩廂折騰了。”姚安沉了一口氣,極其平靜的對女兒說道。
他是姚家的老爺,事事都得爲姚家想,既不能爲姚窕,也不能爲大夫人,這樣的做法再公平不過了。
姚窕不討價還價,極其滿意的俯了俯身:“謝父親,芽兒定當竭盡全力,讓母親少擔一分累。”
最後一句,姚窕帶笑看向大夫人,說的極有孝心。
大夫人看着姚窕的笑意,皮笑肉不笑的抓了抓自己手裡的帕子:“你就勞煩大小姐再替我多擔待幾日了。”
多幾日又如何?只怕越多下去,這姚窕草包之名會越傳越大。這對大夫人來說,是絕佳的好事。
玲瓏以爲經歷了這幾番以後,姚窕該收心好好處理一下姚家的事了。不料姚窕回了自己的風靈苑以後,又進了書房開始畫起了圖。
“大小姐,侯爺都急了,你怎麼一點不着急啊。”玲瓏在書房裡不住的走着,嘆氣的看着姚窕,她實在對自己的小姐無可奈了。
姚窕不理會她,鎖着眉,專心的畫着自己的圖紙:“玲瓏,我前幾日讓你辦的事如何了?”
“小姐說的是哪一件?”最近姚窕吩咐了許多事,具體說起來,玲瓏倒是不知道那一件了。
“我讓你幫我物色商鋪,看上了那一家?”姚窕好不容易擡頭看了一眼玲瓏,似乎現在的纔是她比較關心的。
她已經把具體要的要求告訴了玲瓏,她還是信玲瓏的辦事能力的,若是玲瓏看好了,那便也差不多了。
玲瓏並不知道姚窕物色商鋪幹什麼,不由撇了撇嘴:“奴婢看過了,裕泰藥鋪附近幾家商鋪都不錯。”
玲瓏看了這商鋪好幾日,確實不錯,附近又有不少其他不錯的鋪子,所以來來往往的百姓挺多。
“裕泰藥鋪……”姚窕將毛筆放下,喃喃重複了幾遍,隨後淨了手,讓玲瓏領着她去看看。
主僕二人一直看到黃昏後纔回風靈苑,回來時,姚窕手裡多了一張商鋪的地契。
對此,玲瓏頗爲抱怨。雖姚窕有些銀子,可也不能如此浪費了,這姚家的事,姚窕要是有做的不完善的地方還能用這銀子補缺過去。現在姚窕將銀子用了,以後還拿什麼應急?
姚窕忙活了一天累得很,回到了風靈苑伸了一個懶腰:“玲瓏,準備一些熱水,我想睡了。”
玲瓏張了張嘴,已經無力了:“小姐,現在還未入夜,你要睡了?也不找賬房的管家來問問賬簿的情況?”
姚窕放下手臂,眼裡情緒不明的看了一眼玲瓏:“你覺得他對我會有實話嗎?”
“就算沒有實話小姐也好問一問,最起碼得應付給老爺看。”
“玲瓏,我的事,我知道怎麼處理。”姚窕打了一個哈氣,對玲瓏說多了也無異。過幾日,她便會明白。
玲瓏見姚窕根本就沒有把話放在心上,也不再說什麼。打了水,吩咐外面的莫要打擾小姐休息。
第二日,一羣大漢模樣的人來找姚窕。大夫人知道後,還以爲姚窕在外惹了什麼麻煩,特意讓所有人不要管。
姚窕早早就迎了過去,那些人沒有對姚窕凶神惡煞,反而笑臉相迎。
“劉大哥,快進。”見了劉洪,姚窕忙將他們請進了風靈苑,又吩咐丫鬟泡了最好的茶水過來。
劉洪和幾個兄弟趕了幾天的路,乾渴的很,喝了幾大碗茶水才顧得上說話:“東家,你讓我帶的人我都帶來了,你要的木材也在路上了,再遲上一日想必也能到了。”
姚窕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急於劉洪說的問題,而是問:“最近紅灣村的一切可還好?”
“東家放心,好着呢。”劉洪提起現在的紅灣村,臉上都不由沾了笑意,中氣十足的答道。
姚窕的手摸着茶盞,眼睛卻是看着劉洪,都是親切:“劉大哥做事,我放心,你說好,那便是真的好。”
紅灣村現在對她來說無比重要,一點事都不能有。她從未對姚家人說過溪水縣的事,也曾告訴過鳳娘不要透露,防的就是有一日在姚家呆不下去還有個地方回去。
“這幾日要勞煩劉大哥和各位了,我讓丫鬟在京都最好的客棧給幾位定了房,給大家準備的長住的屋舍這幾日便解決,還要委屈大家幾日。”她讓這羣人過來,定是爲他們安排好了一切。
住在姚家終究不方便,姚窕也知他們住在這兒會拘束,乾脆的讓丫鬟找了上好的客棧。
後幾日,所有人都很順利。劉洪領着衆人忙活着姚窕交代的事。從溪水縣那邊運送的木材也送了過來,堆得整個風靈苑都是木材。從外面一進來,到處都是檀木的香味。
姚窕將圖紙挨個的發到每一位精細木匠的手裡,專心看他們將木頭打造成一把一把帶有精緻圖案的梳子。
整個姚府還不知風靈苑是何種模樣,只知姚窕不問姚家的事,就連大夫人定下來的七日一次匯詢的都未曾來過。
姚窕越是這樣,大夫人越是滿意。她這樣做,失去了人心,以後也別想在姚家拉攏誰。
所有的梳子做出來以後,姚窕見過姚安一面,不知對姚安說了什麼,姚安當即讓賬房取了百兩銀給她。
不消半月,姚窕買下的商鋪已經佈置好了,將所有的梳子都擺上了華麗的展物臺上。
姚府新開了商鋪,之前的老顧客,姚安的同僚不少來捧場的。
一進這家名爲‘百興樓’的商鋪,眼花撩目的梳子便都入了眼。各種類型,各種花紋的梳子都可以在這兒找到,更神奇的是這兒的梳子不單單隻可以整理頭髮那麼簡單,它們還有不同的功效,有的可以美顏,有的可以助睡眠。不同的梳子,所擁有的效果也不一。
除了這些,這些梳子也代替了珠釵等物,可以直接放在頭上做頭飾,有的銀梳戴上去則比珠釵等物還好看。
商鋪開張的第一天,走熱鬧的人比較多,但是第二天,生意則開始火爆起來,幾乎搶走了一條街所有梳子鋪的生意,短短几日,所做的梳子已經賣出去了半數,所賺的不僅把買商鋪的銀子收回來了,還爲姚家進了一筆銀子。
而對於此,姚安和大夫人還不知。
一月已滿,大夫人已經做好了要收回大權的準備。一早便有意無意的提醒姚安,姚安也想起了這件事,只是還未和姚窕說,上朝的時候,朝中同僚便對他們姚家新開的商鋪讚不絕口,說是比去藥鋪開中藥還來的快。
姚安一陣奇怪,不知姚窕的鋪子究竟開成了什麼模樣,下朝的時候特意去了一趟。
結果姚安一下轎子,看見門庭若市的商鋪,姚安有些驚奇,倒是不知這普通的梳子鋪爲何如此受歡迎。
姚安本想和姚窕一同回府,路上正好問問情況,但是鋪子裡的夥計說姚窕不在,早早便回了姚府。
姚府,姚窕當家以來,第一次將所有管家聚在了風靈苑,十分客氣的給他們看了茶,不過下面說出來的話卻讓衆人心都不由提了起來。
“今日將衆位聚過來,是有事要宣佈。”姚窕用放下手中的茶盞,看似無意說道:“姚家近日賬目頻頻出錯,我想也該整頓一番了。”
賬房管家喝着茶,說到了他們賬房的事,他倒是一點都不着急。
“李管家,接下來要辛苦你。”姚窕把玩着茶蓋,放在茶盞上,一上一下,忽然重重的蓋在了茶盞上,話聽着像是無意的安撫,但是放下茶盞那一下卻極重,讓人不由提了一下心。
李管家還未真正聽出姚窕話裡的意思,依舊喝着茶,只是看了姚窕一眼,答道:“不辛苦,都是爲了姚家,是我甘願的。”
“哦?”姚窕揚高了眉頭,眉間都是笑意,徹底從茶盞上收回了自己的手:“我想李管家誤會了,怕是以後你不能留在姚家了。”
“大小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李管家終於不專心喝茶了,剛拿起茶果的手不由又放了回去。
姚窕端端正正坐在那兒,眼睛直直看着李管家:“我一直以爲李管家是聰明人,明白我話裡的意思,不過李管家似乎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聰明,你不知,我可以告訴你。”
姚窕說罷,看了一眼玲瓏:“玲瓏,將遣散費遞給李管家。”
“是。”玲瓏歡快的應了下來,從盤子裡取了信箋交到了李管家面前。
李管家看着眼前的信箋,頓時有些發矇:“大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李管家在姚家的這幾年辛苦了,這是姚家給的一點安家費,明日之前,還請務必離開姚家,爲新來的賬房管家騰位置!”攆走一個人是一件很爲難的事,可姚窕做起來卻無比的順手。
如果這個人不能爲自己所用,那留有他放在她的身邊,不僅礙事,還不安全,對她來說只是一種損失。有損失的,她不幹。
“大小姐這是要把我攆出姚家!”李管家捏緊了手裡的遣散費,憤憤的說着。
姚窕將目光移到玲瓏剛送來上的茶果點心上,輕巧的放一塊在口中,像是沒有聽到李管家的話一般。
李管家看着姚窕囂張的模樣,頓時心火怒聲,他本就不服姚窕,現在她如此對自己,早就任何尊重都談不上了。
“大小姐,我是大夫人請來的,你要辭我,屬我不能從命了!”李管家將那裝有遣散費的信箋直接撕成了兩截,眼睛頗爲挑釁的看着姚窕。
姚窕咀嚼着口中的茶果,點了點頭,並不急着說話,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熱茶:“既然李管家不需要這筆銀子,那也算了,總之我的遣散費是給了,要不要是你的事。”
李管家將信箋丟在了地上,冷哼了一聲:“沒有大夫人的命令,我是不會離開姚家的!”
“你說……”姚窕看着李管家說了兩個字,頓了頓,站起來走至李管家的身側看着被他踩在地上的信箋:“你說,姚家是我父親說的話有分量,還是大夫人說的話有分量?”
李管家讓姚窕直直的目光看的一愣一愣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父親讓我當的這個家,所有的一切也是父親交由我打理。我便代表父親,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姚窕一字一句說的毫不留情,對於這種人,姚窕向來不需客氣。
“我不信,我並未做錯什麼,大小姐憑什麼要我走!”
“憑什麼?就憑一朝皇帝一朝臣!”姚窕接下他的話,暗示的看着其他幾位管家:“之前的管家,我都可以用,但對於那些不敬,甚至有意刁難,向他人的,我是斷然不會留的!”
“大小姐,原來你針對的是大夫人。我現在就去找大夫人,我不走,我倒是要看大小姐能奈我何!”李管家怒氣衝衝的看着姚窕,一拂袖,頗有氣的出了風靈苑。
姚窕不氣,也不讓人把李管家抓回來。而是看向其他的管家:“我說了,以後是我姚窕當家,若是有人在我背後出小手,那就不要怪姚窕心狠了。至於李管家衆人可以看着,大夫人究竟能否保住他。”
那些管家低着頭,互相看了看,都統一的搖了搖頭,急忙保證不會出小手,更不會像李管家一般未他人做事。
李管家走後沒有多久,正廳那邊便有人來叫姚窕,讓她過去一趟。
她一到那兒,大夫人和姚安已經坐在那兒了。
姚窕剛要行禮,姚安擺了擺手,臉上都是笑意:“免了,給大小姐看座。”
“芽兒,爲父剛剛去看了新商鋪,很是不錯。”姚安顯然是對姚窕新開這間商鋪滿意的。
姚窕站起了身,從袖口取了東西交由姚安,笑道:“何止不錯,父親看看這個,這都是商鋪半月所賺的盈利。”
姚安接過姚窕遞過來的小賬簿,翻看了幾張,隨後微驚的看着姚窕:“真有如此多?”
“是,目前種類還不全,女兒想要再添設一些珠釵首飾,樣式精緻一些,所賺的只會多,不會少。”姚窕看都沒看一旁的大夫人和李管家,自顧自的對着姚安說着。
姚安聽姚窕的話有點興趣,並沒有打斷,他覺得可行。
“老爺,不是過來說李管家的事嗎,你怎麼和大小姐閒聊上了。”大夫人打斷了姚窕說話,笑的溫婉說着。
姚安這纔想起了所要說的事,轉向的看着姚窕。
“李管家有什麼事要說的,不是已經被遣散了嗎?”姚窕一副很不明瞭的看着李管家,像是根本就不明白李管家爲何還在這裡一般。
大夫人聽着姚窕理所當然的語氣,壓着內心的火:“現在雖是大小姐當家,可也不能隨便就遣散,這樣會讓人心不穩,你說是不是大小姐?”
“當然不是。”姚窕一點情面都沒有給大夫人留:“之前姚家情況一直不穩,都是因爲這羣管家疏於職守造成的,若是不殺雞儆猴,那以後不是更亂套?”
“那大小姐爲何只遣散了李管家一人?”大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說着。
整個姚府誰都知道李管家是大夫人孃家邊的人,當時讓這李管家入府,又擔任賬房管家,不就是爲了穩固自己的位置,好掌握姚家的銀錢大權,順便揩點油。現在姚窕第一個就要除掉她的人,她如何不急?
“這一點,還需我告訴母親嗎?”姚窕別有深意的看着大夫人問,大夫人做姚家主母這麼多年,姚窕不信,她沒做過一件虧心的事。
大夫人臉上的笑意一僵,頓時不知姚窕說這話是何意。
“大小姐的話,我不是很明瞭。”大夫人依舊打算裝傻,若是別人拐彎抹角說的,她不會傻到自己承認。
“自從李管家掌管賬房以後,賬目常常出錯,遇事便推脫,賬目的月結情況也從未告知芽兒,出入的賬目更是不明,他究竟私吞了姚家多少錢,還不知道呢。”姚窕自然知道這銀子是花到了大夫人的手裡,可她不會傻到直接說大夫人謀私。
李管家沒有想到姚窕從來不與他談話卻什麼都知道,讓她這麼當着姚安的面一說,李管家頓時有些着急,不由低聲喊了一句:“夫人……”
“父親,你說過,姚府交予女兒手裡,女兒便有一切的做主權。女兒辭退這李管家時可是給了他遣散費的,更是告訴他,女兒的意思便是父親的意思,不料這李管家撕了遣散費不止,還說要找真正當家的說理,芽兒倒是沒有想到李管家找的是母親。”姚窕站在姚安面前,眼睛卻瞥着其他兩個人說着,聽似無意的冒出了一句:“莫不是在這姚家,父親的話還未有母親的重?”
“大小姐!”大夫人一下子站了起來,臉色有些蒼白,目光更是有憤憤之色。
姚窕故作被嚇了一顫,忙開口問:“母親這是怎麼了?”
“好了!”姚安撫了撫額頭,沉了一口氣,看向了李管家:“李管家,現在當家的是芽兒,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哪怕今日你沒錯,大小姐讓你走,你就必須走。”
看過姚窕新商鋪的情況,姚安更是對姚窕深信不疑。他在衆人說了這麼幾句話,以後在姚家,怕是沒人敢違背姚窕,更加不敢再偏向誰。
李夫人嚥了咽喉嚨,緩緩的坐了下來,有些頹。她本以爲今天姚安就會替自己收回權利,卻不曾想,姚安不僅沒有這個意思,而且還大有要將所有一切都交由姚窕打理打算。
“大夫人,你得留我啊……”聽到姚安的話,李管家有些急,忙跪下來求姚李氏。
大夫人看了看姚安的臉色,本動了動的嘴脣也閉上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李管家你走吧,我是幫不了你了。”
“這……”李管家一蹙眉,兩眼都是無神,本想提醒大夫人自己幫助她多少,可在接受到大夫人警告的目光後,將所有的話都退了回去,只能乖乖的收拾東西離開了姚家。
此刻的李管家心裡後悔的很,他不該撕了那遣散費,現在可是真的身無分文的被人攆出去了。
姚安從姚窕的話裡聽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問題,忙又問了姚窕幾句,姚窕便將自己以後的準備都告訴了姚安,聽完後的姚安,頗爲讚賞的看着姚窕。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所有的商業頭腦,兒子們只繼承了一半,倒是讓這個小丫頭全部繼承了。
姚安這下算是全權放手交由了姚窕,也不再擔心她是否是女孩,是否年紀小等問題了。
手裡有了銀錢,姚窕便買下了一座普通的院落,讓這些木匠銀匠居住。以後他們可都是她的搖錢樹,不能怠慢了。
百興樓打出來的第一批銀飾,姚窕便送到了豐頤樓,讓裡面的姑娘們試戴。
現在的豐頤樓也不似當初了,不再是花天酒地的青樓之地,而是朝廷官員下朝小聚的歌舞坊。不少文人官員都集在這裡,成了一個官員放鬆消遣的聚集處。這羣平日不便逛青樓的倒是找到了去處,更是爲姚安拉攏了不少勢力,從中聽說了不少不便透露的消息。
姚窕領着幾個丫鬟進了豐頤樓,將首飾依次發給了大家,這羣女子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珠釵,看了以後難免都是感嘆兩句,迫不及待的朝着頭上戴。
衆人帶上了精緻的珠釵以後,被之前光彩照人許多,一個個笑着感謝姚窕送來的首飾。
姚窕一一點頭,目光朝四周看了幾眼,並沒有看見含芳。
“含芳姑娘呢?”姚窕看向桂花姨問。
桂花姨本來還笑着撫摸自己頭上的髮飾,聽姚窕如此一問,立即露出了尷尬之色:“在偏間。”
姚窕看出了桂花姨神色有些不對,剛要開口問一句,含芳便推開了偏間的門,身後還追出一個罵罵桑桑的男人。
“趙公子,還請你自重!”含芳臉上有些紅腫,擡手要甩開那個趙公子的手,卻被他死死的握住。
“現在和本公子裝清高了?當初你也不過是被姚家賣給我的一房姬妾,本公子想和你如何就和你如何,我看誰敢管!”那趙公子一臉紈絝的看着含芳,拉着她近了幾分就想一親芳澤。
“趙公子,還請你自重。”適時的,姚窕重複了含芳的話。
趙公子看了姚窕一眼,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問:“你是誰?敢管本公子的事!”
“這是侯爺的長女,大小姐。”桂花姨怕姚窕被趙公子欺負了,忙替姚窕開口。
那趙公子聽說是姚安的長女,也稍稍的平了一下,只是抓着含芳找偏間走去。
“鬆開含芳姑娘。”姚窕擋在了趙公子的面前。
“你成心和本公子作對是吧!你讓本公子鬆,本公子偏不鬆!”那趙公子一副惱火的模樣看着姚窕,換做是誰好事被打擾了,怕是都要露出這種表情的。
姚窕倒是不覺尷尬,也不覺擾了別人的好事:“這豐頤樓可不是過去的青樓了,這裡所有的女子只是歌舞妓,若是趙公子強行爲難含芳姑娘,那姚窕只能將趙公子送官了。”
“呵,送官?”趙公子不屑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父親是刑部侍郎,在京都這兒,還真沒有人可以將本公子送官!”
“既然如此,那姚窕也不勸公子了。”姚窕揚高了眉頭,嘆了一口氣:“我父親特意向當今聖上請旨,說這豐頤樓以後作爲朝中官員議事消遣之地,但不得亂來,若有違抗,是要殺頭滅門的,趙公子如此不在乎,那姚窕也沒有什麼好勸的。”
趙公子一聽,被唬的直看着姚窕。姚窕的神色不像是開玩笑,他自然信了,口上說着硬話,手卻鬆開了含芳,隨後給自己找了臺階下,灰溜溜的出了豐頤樓。
含芳的手背剛剛被那個趙公子抓出了血跡,臉上些許是剛剛在偏間被打了,也有些紅腫。
“謝大小姐。”含芳面上沒有任何神色,只是朝着姚窕俯了俯身。
衆人見含芳沒事,便都散了去,並沒有多事。
“玲瓏,去拿些藥草給含芳姑娘包一下。”姚窕注意到含芳手上的傷口,吩咐了玲瓏一聲。
含芳出奇的引着姚窕坐了下來,從她的臉上仍然看不出任何感恩的痕跡,她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了下去:“大小姐想知道,我都告訴大小姐。”
“剛剛那個是趙毅,刑部侍郎之子。當初姚家將我嫁出去,便是給他做的小妾。趙毅本性頑劣,花天酒地。是個遊手好閒的無能之輩。當初我剛被納進去沒過久,他便和另一個男人用我做賭注打了一個賭,他輸了,我也便被成了別人的人,那男人愛好男風,便將我買到妓院,也就有了現在的含芳。”
含芳一句一句的說着,絲毫不像是在講自己的故事,她目光都是滿滿的冷淡,其中有姚窕看不明的情緒。
“大小姐想知道我都說了,以後也不必刻意幫含芳。”含芳滿是淡漠的看着姚窕說道。
姚窕輕笑出聲:“含芳姑娘爲何說這些是我想知道的?”
含芳看着姚窕,眼睛依舊穩的像一潭湖水:“大小姐是姚弘的妹妹,刻意幫助含芳,不就是爲了知道含芳怎麼淪落至此的嗎?”
姚窕倒是沒有想到含芳會如此想,搖了搖頭,髮髻上的飾物發出叮噹的聲音:“含芳姑娘錯了,姚窕並沒有有這意思。姚窕不輕易幫人,但若是姚窕欣賞的,姚窕向來很樂意幫。”
她確實對含芳感興趣,不光光是因爲她知道含芳不簡單,更多是,她欣賞含芳的性子,不諂媚,在青樓這個地方還能維持自己的本性,是需要毅力的。
若是姚弘最後和含芳真的能走到一起,想必以後也能美滿,要是姚安將姚家交給姚弘,含芳未嘗不是一個好的當家主母。
含芳一成不變的臉上終於稍稍露出了驚異,她有些不自然:“含芳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有何處值得姚小姐欣賞?”
“這和身份無關,欣賞便是欣賞,哪有如此多的原因。”世上有許多的人,許多事,靠的都是相吸相斥,何曾有那麼多原因。
含芳莫名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姚窕的話:“若大小姐只是因爲如此,含芳自然願意和大小姐相交。”
“那我們今日算是結爲朋友了。”姚窕露出笑意,自然的伸出了手。
含芳看着她一臉的詫異,不知道姚窕伸出手是什麼意思。
姚窕也看着自己的手發愣了好一會兒,忽然醒悟過來,握手的意思含芳並不懂,忙笑着受收了回去,只是點了點頭:“以後,叫我姚窕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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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芳點頭,仍有顧慮:“我和大小姐相交,有一事相求,還望大小姐答應。”
“何事?”
“我只是和大小姐相交,和其他人無任何關係,含芳希望大小姐不要替任何人說話,含芳不主動提的,也請大小姐不要深問。”一些往事就像是傷口一般,結了疤便不能提及,一提起便又是一次撕心裂肺。
姚窕知道她口中的任何人指的事‘姚弘’,並不覺得這是難事,點頭答應了下來。
含芳淺淺的扯開了嘴角,露出了笑意。這倒是迄今爲止,姚窕第一次見含芳笑。杭含芳給人更多的是冰美人的感覺,倒是沒有想到笑起來卻也清新脫俗小家碧玉的很。
姚窕和含芳閒話了一段時間便回了姚府,讓新來的賬房管家把賬簿拿來過目一番。
此刻,賬目管家剛準備朝着姚窕哪兒趕去,姚蘭便過來了。
“二小姐……”賬目管家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恭恭敬敬的稱了一聲。
姚蘭頷首看了新來的賬目管家一眼,說道:“給本小姐取五十兩銀子。”
賬房管家看着姚蘭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面露難色:“這……”
姚蘭見賬房管家久久沒有動作,不由轉過了身,蹙了眉:“你沒有聽到本小姐說話?”
“不是,不是。”管家忙否認,支支吾吾說道:“二小姐,現在除了每個月的供給和所給的月錢,其他任何人都不可支銀子。”
“我也不可以?”姚蘭臉色一變,又問了一遍。
賬房管家點了點頭,忙收了自己手邊的東西,匆匆道:“二小姐若沒有其他的事,奴才還要趕去大小姐那兒去。”
姚蘭暗咬牙,面上擠出一分笑意,任由賬房管家退了出去。
姚蘭身側的丫鬟見此,不由提醒道:“二小姐,再這般下去,怕是您在姚家一點地位也沒有了。”
“啪!”姚蘭想也沒想,轉身就朝着丫鬟的臉上甩了一巴掌:“不知好歹的東西,大姐姐當家是好事,你說這話,是有意挑撥我們姐妹的感情是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被打的丫頭忙跪了下來,惶恐的垂着頭。
平日裡,二小姐針對大小姐,她們又不是不知道的,現在怎麼這般維護了?
姚蘭怒氣衝衝看着跪着丫頭,直接甩了一下帕子便走了。
姚蘭雖讓賬房管家的話氣到了,可還沒有糊塗,什麼話在內室能說,在外面不能說,她還是懂的。母親在她的眼裡已經算是夠有手段的了,結果還是敗在了姚窕的手上,可見這姚窕不是一般人,她自然要處處都防着,免得在從自己的身上被她挑出錯誤來。
姚窕最近一直在忙着姚府內院的事和新開商鋪的事,有意無意的故意不去東賢王府。今日她也不打算去,但聽說姚蘭去了老夫人那兒,老夫人讓宋嬤嬤來找自己,她便讓人推辭說她去了東賢王府。
她這是有情可原,老夫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進了東賢王府,看到雲玄深那張極臭的臉,姚窕當下就後悔了,想必今日她又是來忍受某人的冷言冷語的。
雲玄深從始至終沒拿正眼看過姚窕,一直在沏茶,一直在喝茶。不時擡頭看窗外的落葉,不曾看姚窕一眼。
雲玄深不開口,姚窕也不好主動坐下,只有站在旁邊站着。
雲玄深站的倒是不累,但是姚窕沒有站這麼久的習慣,很快就覺得小腿痠痛的不行,不時悄悄的彎腰隔着褻褲捏捏自己的小腿。
雲玄深只是側瞥了一眼,便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轉過身。
姚窕沒有預料到他轉過身,倉促的想要站起來,腳卻沒有站穩,險些摔倒,還好及時扶住了一旁的桌椅。
在她要摔倒的時候,雲玄深第一時間伸出了手,結果她自己站好了,他收回了手,也收起了臉上微微顯露出來的擔心之色。
雲玄深臉上有些許的不自然,將手背在身後,高挺的身軀投射的陰影壓住了姚窕的頭頂:“我還以爲大小姐再也不記得東賢王府怎麼走了呢。”
“怎麼會,整個京都東賢王府最氣派,姚窕就算忘了姚府怎麼回,也不回忘了東賢王府怎麼走。”姚窕忙露出笑意應對這雲玄深的話,前幾日她的情緒稍有不對,對雲玄深多多少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若是她在這樣下去,得罪了雲玄深可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雲玄深冷哼了一聲,但是面色卻緩和了不少:“這幾日不來,本王的病似乎又加重了一些,姚小姐以後看的可得盡心一些。”
姚窕臉上堆着假笑,心裡卻直翻白眼。她果然與他人不同,不,事他與正常人確實不同!這一點,姚窕是越發的確認了,行爲簡直異於常人,現在更是如此。其實兩人連熟都算不上,他爲何就這麼喜歡刁難她?
這個人是不是裝病裝上癮了,還用病來威脅她!他的意思是不是,若他再覺得不適一些,他就要拿她開刀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