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客廳裡面空蕩蕩的,韓默的聲音突然之間這麼冒了出來,我按在那電燈開關上的手都是僵硬的,完全就沒有想到韓默會在,而且也想不到,這屋子裡面都是黑的。
聽到韓默聲音的時候我下意識地想要往後走,他這一次叫我的時候就好像那一天在包廂裡面叫我的時候一樣。
尾音輕輕地往上挑,那醇厚的嗓音下面壓着隱隱想要迸發的怒火。
我知道韓默這一次的火氣已經快躥到天上去了,可是我對他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他。
我在韓默的面前從來都是卑微的存在,我和他的關係從來就沒有對等過。
這樣的我跟韓默,我除了恐懼他,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有,或者還應該有什麼情緒。
我就站在那玄關處,手按在那電燈的開關上,卻怎麼都按不下去,整個人就好像被誰下了魔咒一樣,就這麼死死地被釘在這兒了。
外面明明冷得很,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冷氣現在都還是手冷腳冷的,可是後背卻細細地泛出了汗水。
“開燈。”
韓默又開口說了兩個字,我整個人一抖,抿着脣將燈打開了。
他坐在那沙發上面,身上穿着黑色的西式禮服,一張臉卻冷得像那冰封千里的路面一樣,沒有半分的表情。
他以前最喜歡就是吊着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如今他一點兒表情都沒有,我站在那兒,一點人溫度都沒有了。
這樣的僵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他就這麼一直看着我,看得我整個人都是軟的,他突然之間再次開口:“腿瘸了嗎?不會走過來?”
他的眉頭動了動,嘴角微微挑着幾分諷刺。
我下意識地捉緊了自己身邊的包包,咬了咬下脣,才擡腿一步步走過去。
“韓少。”
我不敢走太近,停在他半米開外的位置,低頭看着他整個人冷得連思考都困難。
“啪!”
那菸灰缸摔在我腳下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碎了一地的水晶玻璃就落在我的跟前。
前兩天的時候我不小心碰到過這個菸灰缸,可是摔在地上就跟沒事一樣。
現在韓默這麼一摔,直接就碎了,我甚至不敢想象,他的力氣到底有多大。我更不敢想,他要是把這菸灰缸摔在我的身上,我還能不能有命活着走出去。
這菸灰缸沒摔在我的身上,我卻一口氣都鬆不了。
韓默他站起來的時候,我腦袋都是發麻的,就這麼怔怔地看着他伸手過來箍着我的脖子。
呼吸被奪去的那一刻我才反應過來,雙手緊緊地和拽着他的手腕,卻絲毫也減輕不了他扣在我脖子上的力度。
腳一點點離開地面的時候,我知道韓默不是真的嚇唬我,視線裡面,韓默整張臉都是冷青的。
缺氧之間我只聽到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聲音:“傅瑤,你特麼的真的是蹭鼻子上臉了!”
“我沒,沒——有!”
他的手越來越緊,我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顧不上那麼多,原本扣在他手腕上的雙手不斷的捉着。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捉到了什麼,我只是想要他放手。
韓默真的是個變態,他要弄死我,一點兒情面都不講。
“放,放開我!我,我——”
“嘭!”
被他甩開的時候,我整個腦袋都是空白一片的,缺氧的狀態讓我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就這麼被他狠狠地摔在了那電視機的櫃面邊上。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有從那窒息中回過神來,直到氧氣一點點地重新進入我的呼吸道,意識一點點地恢復過來,我才感覺到,額頭有什麼東西在流動。
我擡手抹了一下,低頭一旁,一掌心的血。
我怔怔地擡起頭看着跟前的韓默,額頭上的血卻已經直接從的眼瞼一直流下來,一點點地滴在我的腰上。
韓默站在我的跟前,居高臨下的,渾身的戾氣驚得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疼還是不疼。
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因爲那視線有點兒模糊,只知道他現在估計還想往我的身上踹一腳。
我們兩個人就這麼一聲不吭地對峙了,誰也不說話,整個客廳裡面就只有那牆上掛鐘行走的聲音。
額頭上的鮮血不斷地流下來,外套上的血跡已經越來越明顯了,我覺得我如果再這麼下去的話,我遲早都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不知道爲什麼,剛纔他掐着我的脖子窒息的時候,我從未有過的恐慌,可是現在他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的時候,我突然就覺得自己沒那麼怕了。
我怕什麼?
其實我有什麼好怕的呢,如果韓默真的要弄死我,我就算是怕,我也沒有半分的辦法。但是他弄不死我的時候,我爲什麼就要這麼作踐我自己呢?
就像是現在,難道他把我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我還要跪地給他磕頭說謝謝嗎?
呵,我有必要這麼賤嗎?
我真的沒有這麼賤,從一開始,到現在,即使是跟着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強迫我的。
他也不愛我,我們兩個人就是純粹的因爲有一個人看不爽一個人,仗着自己隻手遮天的能力將人堵到死衚衕裡面去一點點地碾壓折磨。
我算是知道韓默的想法了,他就是想要看我求饒看我變成他想的模樣。
可是我特麼的也是一個人啊,再害怕,也掩蓋不住那心底裡面的怨恨啊!
我不想再管那麼多了,擡手捂着額頭上的傷口,扶着那櫃面站了起來。
剛纔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額頭上面了,卻沒想到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腰也被撞到了,疼得我眼淚直接就逼上了眼睛。
那腰上的疼痛讓我整個人軟了軟,可是我不想重新摔回去,儘管我在這個男人的跟前已經沒有任何的尊嚴和臉面而言了,我也不想一次次的狼狽給他看。
我沒有看他,也不敢看他。
怨恨是一回事,害怕是另外一回事。
我恐懼韓默,這是真真切切的,我怨恨他,這也是真真切切的。
但是不會因爲我怨恨他我就不會害怕他,也不會因爲我害怕他就不會怨恨他。
看到他的身影晃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伸出左手擋着,腳步飛快地往後退了一步:“別碰我!”
我一直沒開口,所以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竟然是處於這樣喑啞難堪的狀態。
喉嚨就好像被什麼緊緊撕裂了一樣,就這麼三個字,卻好像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
我擡頭看着他,整個人都在發抖,剛在擋掉他的左手正被他捉着手腕,我咬着牙怎麼都抽不出來。
我真的從來都沒有這麼討厭一個人,看着忍不住就哭了出來了:“韓默你放開我!”
我想這是我自那一個晚上被他硬生生撐開之後說得這麼絕望卻又歇斯底里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按着趙苗說的,把自己放在一個低一點兒的位置上,壓着自己的脊樑就好了。
忍得過去的就笑着忍,忍不過去的,就閉着眼睛忍下去。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閉着眼睛就能夠忍下去的。
就好像現在,我特麼的剛被他掐着脖子幾乎要窒息而亡,現在被他摔得滿頭鮮血的,難道我還能夠閉着眼睛讓自己心無芥蒂地任由他碰我嗎?
抱歉,我做不到,那是我本能的躲避,我沒有辦法去規避。
但是顯然韓默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我,儘管我現在幾乎整張臉都是鮮血。
他伸手掐着我的腰的時候我一點兒反應都來不及做,整個人被他直接就壓向那牆壁,後背被他強硬的推上去,疼得我心口都發涼。
我不得不承認,男女之間的力氣真的不是說你抗爭一下就可以的。
就跟現在壓在我身上的韓默一樣,他的雙腿輕易地就把我壓住了,我的手壓在他的身上不斷地掙扎扭打,可是他一個使勁兒,就輕易地把我給壓住了。
我被韓默困在那牆壁和他的胸口之間,根本就沒有一點兒的力氣都使不上,就好像是被凝結在琥珀裡面的昆蟲一樣,連動都動不了。
他的右手緊緊地扣着我的下巴,那大拇指在指腹壓在我脣瓣上的力度讓我覺得自己的脣瓣就要被他這樣硬生生地壓破一般。
“傅瑤,你是不是覺得蔣飛逸能把就從我手上撈出去?”
韓默眯着眼,看着我的雙眸裡面就好像淬了冰一樣,視線就跟刀子一樣,一刀刀地往我的身上割。
他總是這麼自以爲是,從來都只會用自己的想法去臆想別人的。
換了以往我想我還會讓自己跟條狗一樣低聲下氣地給他解釋,可是今天晚上,我摸着自己掌心裡面溼溼黏黏的血,我突然就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我說什麼都是錯,我甚至還怕他待會兒會不會摁着我的傷口讓我更疼一點兒。
真的,韓默真的是什麼事情都能夠做出來。
“說話啊!啞巴了嗎?!”
他手上的力氣突然一重,我只覺得自己的下巴骨都要被他掐碎。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