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棕熊都是在這裡出生的吧。”百里曦夏擦了擦鼻子,突然開口。
小白愣了一下,小雌獸這是主動與他交談嗎?他驚訝到了。阿利修大部分的時間都霸佔着她,小雌獸也很少和他跟巖說話。
“是的”,小白平靜的回答。
“那你的阿姆呢”,百里曦夏繼續問。
這次小白沉默了,看着有點傷感。
百里曦夏瞭然,“你阿姆也是被搶來的雌獸嗎?她是個怎麼樣的雌獸呢?”
小白依舊是沉默,百里曦夏也沒有繼續問下去。這些問題都不適合在流浪獸聚居的地方交談,她今天也是被觸動到了,纔會和小白說這麼多。
過了很久,他才低聲述說,“我一出生我阿姆就死掉了。”
“嗯?是難產嗎?也難怪。”百里曦夏聽了以後嘆氣,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她自己現在的處境明顯更可憐。
在這個流浪獸部落裡面,被擄掠來的雌獸們本來就心裡難受,又得和流浪獸們忍飢挨餓。甚至,那些流浪獸們對待雌獸的態度還非常惡劣。在身心遭受雙重摺磨下,懷孕的雌獸生產時難產的概率應該非常大。
“你放心”,小白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說道,“你沒有生力,你不會和那個雌獸一樣的。”
明明之前將百里曦夏搶來的時候還暗暗嫌棄她不能生小崽崽,小白的態度在不知不覺間被慢慢改變了。似乎自己的雌獸不能生小崽崽也沒有什麼不好。反正一出生在這裡,就成爲了流浪獸......
百里曦夏看着小白認真的安慰,不由得有些感動,雖然說自己現在就是被他們囚禁的........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打一頓,再給一顆甜棗的人,你反而沒有那麼厭惡他。
“我到時候也會輕一點,不會把你弄壞的。”小白看着百里曦夏的小身板承諾道。
感動不過三秒,百里曦夏嘴角抽了抽。
遠遠走過來兩個流浪獸正在交談,夜裡很安靜,他們的聲音特別清晰。
“那個雌獸剛剛成年就被柯立夫他們搶來了,真慘。”
“估計還沒有品嚐幾個雄獸人呢。可惜以後也沒有機會了。”
說着兩個流浪獸下流的笑起來。
“雖然是一階生力的雌獸,但是挺能生的。柯立夫他們很快就讓她懷上了小獸崽。”
“懷上有什麼用,現在聽說圖魯曼在他們的洞穴裡都沒有辦法。那個雌獸快死掉了。”
“嗯?圖魯曼說沒有辦法啊。挺可惜的,剛到手沒多久的雌獸。又得重新去搶了。”
明顯在這兩個流浪獸的眼裡,珍貴的雌獸不過是一件可以隨意搶奪的物品。
“真不應該搶這種沒有經驗的小雌獸,最好搶強壯一點的,生過好幾個獸崽的雌獸。”
“小白”,那兩個交談的流浪獸看過來,雖然叫着小白,眼神卻黏在百里曦夏身上。見鬼,這個沒有生力的小雌獸怎麼好看成這樣。
“聽到了嗎,到時候可不要讓你們的這隻小雌獸懷孕哦。她應該也剛成年沒有多久吧。”另一個流浪獸裂開嘴笑着。
小白冷冷地看着他們。
百里曦夏抖了抖,想到阿利修和巖就在身後的洞穴裡,身邊又有小白,她鼓起勇氣狠狠瞪了那兩個流浪獸一眼。
感覺到小白的不愉快,身在別的流浪獸的地盤上,雖然這個小雌獸很好看,但是他們也不敢多看。兩個流浪獸很快離開,其中有個流浪獸說道,“等你們嘗過這個小雌獸的滋味,我拿食物換一次。”另一個獸人也附和開口,“還有我,不要忘記和阿利修說。”
百里曦夏感覺到齒冷,在這裡,她完全沒有權利可言。她就是任其他獸人擺佈的一樣東西。一定,一定要離開這裡。就算,就算不能回到靈辭身邊......
想起靈辭,她差點哭出來。往日被他全心呵護的回憶浮現在眼前,那個對她那麼好的少年居然一言不發離開了......
與此同時,有一條圖騰蛇獸慢吞吞地在冰雪上游走。突然,他似有所感般擡起頭望了望,但四周什麼都沒有,只有七個小日靜靜的懸掛在夜空中。夜風捲着風雪吹落在他的碧綠的尾巴上,他遊走得越來越遲緩。本來蛇獸就應該在寒冷季冬眠,這個寒冷季,他一次也沒有合上眼,正在苦苦尋找自己的伴侶。
小白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他想說什麼,但是張了張口,又說不出話來。
分享雌獸在流浪獸部落裡也經常發生,他很喜歡這個小雌獸,但是他也不可能對抗所有的流浪獸。不,不說所有的流浪獸了,他甚至還要聽阿利修的。
百里曦夏看着他嚅動一下歸於平靜的雙脣,明白了一切只能靠自己。寒冷季已經接近尾聲了,春季即將到來。她要加快速度......
無言的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
她擡頭看着天空中的小日,感嘆,這樣綺麗的夜空,真美啊。感謝獸神,創造了這樣一個美麗的景色。
在百里曦夏的體內,水藍色的元力歡快地流動,越來越凝實龐大......
想起剛剛聽說的那個雌獸人難產的消息,她感覺到了一點哀傷。或許是兔死狐悲,或許是過於氾濫的同情心,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麼......
正在專注看着小日的百里曦夏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五感似乎化成了一縷風,變成了地上的一粒雪,她能聽見地底下沉眠的動物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也能聽見遠處連綿的山脈某條枝丫底下的嫩芽努力的拱破樹皮。天空中的小日光猶如水流,一遍一遍的洗刷她輕盈的靈魂,夜風也不再冰冷,它繾綣的擦過她的肌膚,在她的髮梢流連。
這一刻,她似乎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就像風,像枝條下的嫩芽,像地上的雪......
零星的吟唱在耳邊響起,剛開始像是信號接受不良的收音機,斷斷續續的。漸漸的,那禱祝的吟唱清晰起來,熟悉得像是很久沒有聽見的鄉音。她的眼淚在眼眶裡凝聚,劃過臉頰。
獸神,神子,天地間慈悲的神明。您賜予我聲,您賜予我身,您賜予我呼吸,您賜予我靈魂。張開的雙手摺斷,不朽的血肉破碎。您的造物仍在仰望,誰來引我走出黑暗。我記得那光明,我信仰那神蹟。傳說已遠去,您的造物深陷黑暗,您的造物仍在仰望。造物不滅,神明永存於我身。求您的垂愛,求您殘存的神念庇佑彼身。
聽完禱祝,空靈的意識突然凝實迅速墜落。百里曦夏猛的回過神,她的黑色的瞳孔裡遊走着一圈玄奧的符文,接着隱入眼底。
“是不是太冷了”,她身邊的小白問道,感覺她似乎有些異樣。
百里曦夏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緩緩搖了搖頭。這經歷,真的太奇怪了。
剛剛將一隻肥美的獵物按住咬死的黑龍,感覺到那個指引他方向的羅盤又亮了起來,他驚喜的叫到,“主人!您真的回來了!”說着他也不顧剛剛抓住的食物,向感應到的那個方向飛去。
第一次感覺到主人的氣息,他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他以爲是自己沉睡太久,太思念主人了,所以出錯了。可是主人的氣息第二次,第二次出現,這絕對不會錯!主人祂,真的歸來了!
“回去睡覺吧”,小白說。
真的太奇怪了,百里曦夏抑制不住自己翻涌的好奇心回道,“我,我想去看一下那個雌獸。”
聽到她的要求,小白皺了一下眉,他們都知道那個雌獸指的是懷孕的那個雌獸。
莫名其妙的進入另一個流浪獸的洞穴,看他的雌獸,這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對於流浪獸人來說,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那個雌獸快要死掉了。
“我知道這樣去看懷孕的雌獸很少很少,但是我真的特別想看一下。”百里曦夏堅持說道。
“不可能”,小白想也不想地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