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本奏!”
延平帝剛要結束平平無奇的早朝,卻讓這聲高呼嚇了一跳。
舉目一瞧,嘿,竟是剛上任不久的左副都御史韓儉讓。
“允!”延平帝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內衛之前的彙報,自覺沒有疏漏讓這幫諫官發威,故而大方的點了點頭。
“臣要彈劾守安府盛文臻貪酷之舉!”
韓儉讓這話一出,延平帝就聽到身後一牆之隔的內室發出了動靜。
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延平帝沉聲問:“哦?你說貪酷之舉?此言何來啊!”
韓儉讓恭敬的遞上奏本,高聲說:“臣聞,盛文臻自至守安城便不曾消停,先是縱容其未婚夫安城侯招搖過市,侵擾民安;而後又敲詐當地望族,用民銀付公費,甚至有賣官鬻爵之嫌疑!
更有百姓聯合遞奏本於通政使司,告她於官學清貴之地以武力毆打官學生,迫使官學更改校規!更有以閉城之策達專權之目的。
近期,她又率衆遍巡府城州縣,所過之處哀鴻遍野,各地望族府丁更是皆遭徵收,各處百姓官員苦不堪言!
陛下,您令她執掌一府之事,她卻專橫跋扈、只顧排除異己,不思回報聖恩!此等有負聖恩之徒,當罪之!”
他這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大義凜然。
以至於端坐於御座之上的延平帝都忍不住頷首:“哦?朕竟不知盛卿罪大惡極至此?也罷,當將其召回,令其自辯……只不過守安城乃邊陲之重地,不可一日無主官,這樣吧,就令愛卿你赴前線,將盛卿換回!朕相信,以愛卿之廉潔明睿、勤奮自制,定能配合前線軍士守疆固土、抵禦雙寇侵襲!”
他這一番話,不僅說得韓儉讓震驚惶惶,也把朝堂上那些想要附和的官員唬了一跳!
好傢伙,這擺明了是說:誰彈劾盛苑,就把誰換過去!
雖說守安府府尹是正四品,左副都御史也是正四品,可一個是邊陲之所的地方官,一個是能上朝堂上奏直言的京官,兩廂相較,傻子都清楚哪個更舒服愜意、更接近權力中樞。
更不要說,守安城附近現在儼然成了戰爭風暴的前沿。
眼下三方雖然停戰蟄伏,不過誰不清楚,再次短兵相接之時,就是分出勝負之日。屆時,三方不分出個誰存誰失,怕是停不下來。
那種情況下,接近前線的邊陲之地豈能安生?說是衆矢之的也不爲過!這時候把盛苑換回京都,這不明擺着是讓接任的人去當炮灰嗎!
想到這兒,不管是之前蠢蠢欲動摻上一手的臣子,還是耷拉着腦袋支棱着耳朵的大臣,竟都不約而同向後倒了一小步。
很明顯,他們這是在用行動跟韓儉讓做切割。
雖說整齊劃一的退後動作很細微,可還是讓韓儉讓陣陣發冷。
當初大家一起商量時,他們可不是這樣的態度!
一咬牙一跺腳,官可丟、可氣節不能丟,韓儉讓當即請奏:“陛下,邊陲諸地之主官位,非能者不可居也!臣能力微薄,只怕難以承擔重任!
臣厚顏懇請陛下允臣巡撫邊陲,監察、徹查十數封密信對盛府尹的指控!”
他這主動請纓之舉,不僅讓延平帝暗呼難得,就連之前打算跟他分割界限的大臣們也忍不住側目了。
很好,這位又是個狠人啊!
延平帝想要准奏,不過聽到一牆之隔的後方,傳來愛妻的輕喚聲,登時將要說出的話給吞了回去。
“巡察邊陲之地非小事也,只韓卿一人前去不妥。”延平帝將目光對準噤若寒蟬的衆臣子,眼底有些許失望。
他寧可朝堂之上還是他父皇在時那般熱鬧。
那時的大臣還有人時不時參奏皇子皇帝,讓當皇帝的父皇頭疼不已。
現在可好,之前那老一撥兒的朝臣倆開朝堂不少,以至於走馬上任不久就被同化了的年輕朝臣忘記了氣節二字該怎麼選了。
想到自己登基以來,處處比不得父皇,更可氣的是,此般差別非因他能力不足,乃是他的臣子不及父皇留下的老臣之故!
想到這兒,延平帝他鬧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