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臨城。
詹八靖穿着一件樹膠雨披,右手拎着一根空心金屬哨棒,兢兢業業的履行着巡邏職責。
“啪!啪!”
這是雪粒撞擊雨披的聲音。
“噠!噠!”
這是雨點砸落的聲響。
自從新年慶典過後,天氣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首先是連續下了兩天暴雨,溫度短暫回升一截,接着氣溫又跌了下來,每天都飄着小雨和雪粒。
一連七天時間,天空密佈着大片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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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八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少許雨滴,低聲咕噥了一句:“鬼天氣!”
往年新年這一段時間,儘管算不上全年最冷的時段,可通常只會下雪,從未見過雨水天氣。
“汪!汪!”
這支巡邏隊的兩條靈獒,各自附和了一聲。
雖然兩條狗子也穿着雨披,可畢竟無法防護全身,偏偏它們又是毛茸茸的傢伙,渾身毛髮格外容易沾水。
故而在巡查署內,狗子們最討厭下雨天。
巡查長蔣曼,也是第六哨所唯一的女巡查長,笑道:“地瓜、南瓜,再堅持半小時就能回哨所吹暖氣了。”
聽到“暖氣”一詞,兩條靈獒歡快的搖起了尾巴。
不多時。
巡邏隊伍行至一個路口。
這裡正是哨所轄區邊緣,對面便是第九哨所的地盤。
狗子們忽然望向前方,大聲叫了起來。
“汪!汪!”
這幾聲犬吠,透着明顯的警惕。
詹八靖聞聲望過去,立刻看見幾名披着制服雨披的巡查員,正好從一個拐角走了出來。
正是第九哨所的人。
“汪!汪!”
對面的兩條狗子,亦不客氣的朝着這邊狂吠。
詹八靖握緊了哨棒,神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就在三天前。
爲了一個竊賊的“歸屬權”,兩個哨所之間鬧出了一點齟齬,雙方的巡查員險些幹了一架。
就連靈獒也吵出了火氣,本哨所的一條靈獒,不小心被對面一條靈獒偷襲咬了一口,狗毛被扯掉了一大把。
最終的結果是,第九哨所成了獲勝者,本哨所則結結實實的吃了一個悶虧。
正是因爲結下了樑子,這兩撥狗子非常不對付。
“喲!”
一個懶洋洋的男聲,從對面飄了過來。
“蔣巡查長,你們是不是擔心又有竊賊逃到我們第九哨所的轄區,所以特意來這裡守着?”
這句話顯然是在嘲笑。
一羣人聽得臉色都變了。
地瓜、南瓜口中“嗚嗚”做響,連脖子上的狗毛都豎立了起來,恨不得馬上撲過去幹一架。
蔣曼毫不客氣的怒罵起來:“姓馬的王八蛋,老孃遲早有一天,要拿哨棒捅爆你的後門!”
她口中的“姓馬的王八蛋”,就是對面帶隊的巡查長,馬南山。
隨後。
一場互懟開始了。
恰好途徑此地的幾名路人,見到兩家哨所鬧起了內訌,全都打着傘走得飛快,唯恐惹上了麻煩。
唯有一名用圍巾圍着口鼻的路人,看起來似乎是一位少年,右手撐着一把黑傘,饒有興致觀看着嘴仗。
直到第九哨所的一名圓臉巡查員,開啓了“地圖炮”模式:
“連一個竊賊都攔不住,還得九所出手抓捕,你們六所能力不行,應該好好感謝一下我們。”
這時。
少年忽然“咳”了一聲,插了一句話:“巡查員先生,容許我說一句公道話,這句話有點過分了!”
詹八靖轉頭盯着少年,神色有點疑惑。
圓臉巡查員想也不想就斥道:“小毛孩子,你踏馬滾遠一點,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詹八靖彷彿想起什麼,一臉的難以置信:“我的老天!你是……不,您是……呃,您……”
由於情緒實在太激動了,這位新人巡查員居然變得語無倫次起來,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少年伸手拉下了圍巾,笑道:“八靖,還有各位,好久不見!”
這一瞬間。
第六哨所的一幫人,全都傻掉了。
就連兩條狗子都看呆了狗眼。
少年的視線轉向了第九哨所的人,平靜說道:“我個人覺得,這裡應該有我說話的份。”
蔣曼率先回過神來,失聲道:“程巡查長……噢,不對,玄士大人,您怎麼回青臨城了?”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這位少年,正是程瀚。
作爲從青臨城巡查署走出去的超級天才,他的一樁樁傳奇事蹟,早已傳遍了整個官署。
別說是巡查員,就連打掃衛生的阿姨,全都對此耳熟能詳。
黑甲軍最年輕的副校尉,安華城最年輕最有爲的巡查署署長,還有以一己之力震服了全城的最年輕大執政官。
以及——整個泰安小靈境歷史上,以最快速度從戰士晉升玄士的罕有人傑!
以上任何一件事,用“如雷貫耳”來形容,根本不算誇張。
此時。
適才罵人的圓臉巡查員,當即被嚇得臉都白了:“玄……玄士大人,我……我……”
普通人對玄士大人說出一個“滾”字,這是妥妥的辱罵玄士罪。
按照律法,這是要坐牢的罪行!
一年起步!
不得減免!
程瀚認真告誡道:“禮貌是一個人的基本修養,巡查員代表着巡查署的形象,在公共場合更應該注意禮貌用語。”
這一句話,顯然不止針對圓臉巡查員,亦針對這裡的全體巡查員。
或許還包括靈獒。
因爲狗子們對吠的時候,狗嘴裡也沒一句好話,只不過普通人聽不懂它們喊的是什麼。
故而。
在場的人和狗,各個大氣都不敢喘。
程瀚搖了搖頭,輕聲說出了懲罰措施:“兩位巡查長扣掉本月全部獎金,巡查員扣掉半月獎金,以後別這樣了。”
雖然這是越權的行爲,可以玄士之尊,即便是大執政官也不敢不執行。
一羣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程瀚又看向圓臉巡查員:“雖然不知者不罪,可任何人得爲自己的言行負責,你用不着坐牢,但必須罰掉半年工資。”
這其實是放了對方一馬。
因爲一旦被關入監牢,必然會丟掉巡查員的工作,這意味着這輩子的前途都被毀掉了。
圓臉巡查員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結結巴巴說道:“尊……尊敬的玄士大人,非常感……感謝您的寬宏大量。”
程瀚衝着詹八靖招了招手:“八靖,我打算去第十五中學逛一下,你陪我走一趟吧。”
此次他返回青臨城,正是處理一下個人事物,順便向過去告別。
而十五中是他的母校,詹八靖也是剛剛從十五中畢業的學生,將這傢伙叫上也方便問一下情況。
詹八靖愣了一下,趕忙說道:“好的!”
程瀚擎着黑傘,自顧自走向了前方。
詹八靖一臉緊張的呼出一口氣,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一幫巡查員站在原地,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人人都覺得有點腳軟。
雖然玄士大人沒有生氣,說話也相當和氣,可不知爲何,壓迫力卻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