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
程瀚挖出的“密道”,雖然長度超過一公里,實際上只是一條“半埋式”的通道。
上方並不是泥土,而是一層一米多厚的積雪。
沒辦法。
敵人來得太快了,這已經是全力趕工的結果。
就在衆人即將抵達出口之時,程瀚忽然大喝一聲:
“跳!”
剛纔在地道中趕路之時,他便對衆人強調過,務必要聽從指揮。
並且反應一定要快。
一羣人不假思索的使用登鵲式,用力跳起來。
“砰!砰!”
他拿着短矛,施展登鵲式滑了出去。
曹洪山不自覺仰望漫天風雪:“難怪山脊這邊的暴風雪,似乎比那邊稍小一些,我剛纔還以爲是錯覺。”
包括曹洪山在內,一幫人依舊難以理解。
他又在心底呢喃道:“虔誠者的葬禮,唯一的悲傷者,竟然只有敵人,真是諷刺啊!”
曹洪山卻搖了搖頭:“未必!”
因爲他沒有聽到腳步聲。
曹洪山有點猶豫,他本想勸阻一句“玄士的戰鬥還未結束,最好找一個安全地方好好待着”。
另外四人盡皆無言。
曹洪山突然改了口:“我跟老劉的賬,也該算一算了!”
彷彿葬禮上的禮炮。
劉明山身形搖搖欲墜,嘴角涌出大股血沫,他含糊不清的唸叨起來:“讚美吾神……”
按照經驗,四到五名武者配合良好的話,足以與一名戰士對抗。
一絲絲寒霧憑空聚集起來,縈繞着短矛打轉,似乎在感應着其中的氣息。
而衆人及時躍了起來,恰好躲過了這一擊。
“砰!”
亦是劇本精心設計的退路。
劉明山脫掉鎧甲,完全失去了防護,被兩支短矛分別貫穿了胸口、小腹。
曹洪山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做到的?”
稍頃。
“砰!”
“冰雪之力還告訴我,對方一共有十六人,其中戰士等級的高手,一共有五人,包括老劉在內。”
程瀚瞬間明白用意,悄悄評價了一句:“陰險的老狐狸!”
這一幕,完美的符合劇本。
假如跳得快了一線,結果只怕更不美妙。
“嗚~嗚~”
一羣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鎖定了老劉。
程瀚的目光掃過一張張面龐,平靜的問道:“你們想不想殺人?”
也有審視。
死了的人,居然活了過來,黑甲軍又來得這麼快,簡直像是直接找過來,這很難不讓人起疑心。
很快。
但另一名戰士搶着答道:“想!”
但這卻是更妙的戲劇元素。
這是致命傷。
令人心驚的轟鳴聲,還有戰鬥引發的波動,漸漸遠去了。
程瀚簡單解釋道:“凡走過,必留痕,老劉在這裡出現過,冰雪之力記得它的氣息,當然可以幫忙指明方向。”
遠處還有玄士對戰的轟鳴。
遠處的變化,足以說明一點,天氣行者不敵官方玄士,被迫從此地逃離。
這一道數十米高的山脊,恰好可擋住玄士戰鬥的餘波。
這是戲劇家的職業道德!
*
遠處。
雪林邊緣。
一幫人當即看呆了眼。
這貨突然想到,程瀚必定是算計到一切,既然跟着天才少年,帶什麼腦子嘛!
曹洪山脫口而出:“你又領悟了?”
程瀚呼出一口白氣:“我們安全了。”
領悟是小事?
其他戰士想要領悟一次,簡直就是千難萬難,可這位少年倒好,隨隨便便就能領悟,不比吃飯喝水難多少。
亦是戰士的復仇!
曹洪山面露悲憫之色:“老劉,我們並肩作戰這麼多年,黑甲軍也待你不薄,你何苦如此?”
“老劉,你剛纔配合我演了一出好戲,讓我用假死騙過了毀滅使團,又一路留下暗記,否則我們絕對無法這麼快跟過來!”
雪片急速掠過。
毀滅使團不可能只來了一名玄士,必定還有其他異神信徒,後者就等於長了腿的功勞,誰不想要功勞呢?
下一瞬。
程瀚在心底嘀咕起來:“一場華麗的復仇,就該有盛大的配樂!”
程瀚露出了微笑:“在暴風雪的環境下,天氣行者的戰力雖然強大,但還是不如三名玄士聯手。”
曹洪山等人,紛紛露出喜色。
片刻後。
此情此景,透着一股悲壯。
冰瓊印可以感應氣息,但也僅僅只是感悟而已,絕對做不到“冰雪之力主動指路”的神奇景象。
狂風咆哮。
他以前解析過冰魅、冰異等詭異,對於冰系力量的本質,有着比較深刻的認知,也正是得益於此,才能領悟寒霧指路的手段。
一羣戰士俯瞰着下方的雪龍,盡皆出了一身冷汗。
玄士之間的碰撞,開始了。
“呼!呼!”
一連串巨響,迴盪在暴風雪之中。
這一套手段,儘管遠不如全知之眼,但好處在於,可以光明正大的顯露於人前。
短槍的淒厲尖嘯,立即撕裂了長空。
“這並不重要,吾神將會鑑證劉明山是否虔誠。”
程瀚放緩腳步,沉聲說道:“我感應到了,老劉就在一公里外,緊貼着一片雪林邊緣。”
程瀚藉助冰雪之力,“看”到了這一幕。
最危險的一關,終於過去了。
而己方只有五名戰士,實力顯然不如這幫異神信徒。
程瀚的下一句話,讓他們的喜悅消散一空。
奇妙的景象出現了。
這說明:
無一人跟上來。
這是最完美的隱蔽地點。
“我們的實力比他們更強,大家跟我一起上,先解決掉這支小隊,再撤離這裡。”
劉明山咬了咬牙,喊道:“這支黑甲軍小隊之所以使用離間計,肯定是沒有戰勝我們的把握。
曹洪山突然心生憤怒:“醒醒吧!你的神,拋棄了你!”
劉明山如同一頭被族羣拋棄的孤狼,單槍匹馬衝了過來。
兩分鐘後。
可以預料得到,天氣行者的結局,絕對不會美妙。
程瀚轉過頭,大聲催促道:“各位,加快速度!”
假如稍稍慢了一點,將面臨以下的可怕結果:
“轟!”
玄士凝結了淬魂印,有能力撬動源能之淵的力量,這就等於是一個戰力增幅器。
但此事之後,大家是真的心服口服,“隊正”之言透着真心實意。
程瀚回答得非常肯定:“我領悟了更強力的幻術,他們死定了!”
程瀚稍稍鬆了一口氣。
太危險了!
一羣穿着白色防雪服的身影,一下子停了下來。
隨後。
與此同時,他體內涌起晦暗的波動。
幹就完事了!
程瀚侃侃而談:“此次出手的敵人,是一名相當罕見的‘天氣行者’,此人預見到暴風雪,才藉此策劃了這一次襲擊。
一名戰士聽得面色一變:“我們恐怕打不過。”
“轟!轟!”
*
遠處。
他再次運用登鵲式,雙腳貼着雪地快速滑向前方。
*
沒多久。
或者說——戰士的復仇!
一分鐘後。
“當然,前提是敵人的氣息還留存在冰雪之中,如果時間間隔太久,氣息將會消散掉。”
曹洪山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玄士之間的碰撞,真是太強了。”
腳步聲漸漸接近。
這一跳的時機,非常有講究,足以稱得上——性命攸關。
這是玄士等階的手段。
曹洪山大步向前:“好!”
“嗖~嗖~”
劉明山用盡最後力氣,單膝跪地,左手以短矛支撐身體,右手擺出一個祈禱姿勢。
這一刻。
曹洪山的離間計,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後方的積雪,化作一條噬人的雪龍,勢若驚雷般撞了過來。
出於某種心理,這位背叛黑甲軍的戰士,脫掉了制式黑甲,身形瞧着有些單薄。
他徹底失去了生息,就這麼凝固在雪地中。
玄閣與異神信徒打交道這麼久,不可能沒研究過敵人的手段,三名玄士事先必定做足了功課。
事實上。
戰鬥的結果,絲毫不讓人意外。
程瀚落在雪地上,大聲發出指令:“撤離戰場!”
“就這麼幹!”
程瀚懶得再解釋,揮手道:“追吧。”
教派的復仇,正義的鐵拳,無疑應當是後者勝出。
其中有懷疑。
才跑了十幾步,這傢伙的一顆心,涌起深深的悲涼。
他領悟的手段,何止“強一些”?
十倍都不止!
“砰!砰!”
到了這等關鍵時刻,自然沒人出來爲其說話。
老劉握住一支短矛,大踏步衝了出去。
曹洪山一臉的不可思議:“你的意思是,暴風雪中的冰雪之力,擁有某種意識?”
話未完。
*
另一邊。
劉明山怎麼解釋得清楚?
再加上他長期待在黑甲軍,與這幫人並不熟,其實與外人差不多。
衆人翻過一座山脊。
狂風嗚咽。
其中一人,正是劉明山。
儘管衆人聽聞過“天氣行者”之名,但只限於在典籍上讀到,實戰中尚是第一次遇到。
一羣人聽得大開眼界。
一羣戰士,盡皆肅然。
一名戰士湊過來,問道:“程隊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程瀚適時說道:“劉明山就在那個方向。”
倘若被其撞上,即便是身軀強悍的戰士,身受重傷是大概率之事,被一擊殺死也不奇怪。
程瀚藉助鍛體印的靈端,向無處不在的寒冰之氣,傳遞出老劉的形象,還舉起後者留下的一支短矛。
一羣異神信徒低聲議論起來。
程瀚輕描淡寫:“這只是小事。”
這一戰之前,其他人稱呼“程隊正”,多多少少隱含着一點玩笑的意味,畢竟程瀚並非黑山營登記在冊的正牌隊正。
這一段時間,正是黑甲軍唯一可利用的空檔。
復仇序章的劇本,僅僅只上演了第一幕“教派的復仇”,後續還未上演,當然得“接着奏樂接着舞”。
其他人立即緊緊跟上。
劉明山怔了一下,急聲道:“這是謊言,我剛纔明明殺死了曹隊正,也沒有留下暗記!那傢伙想要離間我們!”
“轟!轟!”
程瀚用力蹬地,一躍而起,凌空劃過一道相當長的弧線。
“老劉啊,你給黑甲軍立下了一個大功!”
程瀚繼續說道:“適才我待在戰堡內,用心體會風雪中的特殊力量,又有了一點領悟……”
隨後。
山脊另一側是一大片雪林,又可掩藏住衆人的身形。
曹洪山眼角隱現溼意,他轉頭看向程瀚,滿臉嚴肅的問道:“我們能不能殺光他們?”
這位隊正,忽然深吸一口氣,使用傳音之法,將笑聲遠遠的送了出去:
戰士們紛紛撞破了頭頂的積雪,全力衝上了天空。
再加上玄士還掌握着強大的玄法,戰力比戰士要強太多了。
一羣人先後躍起,在夜空中組成了一道弧形拱橋。
對於傳說中的“超強敏銳性”,這幫戰士有了最深刻的體會。
但偏偏沒有信任。
“劉明山好像死了,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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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瀚含糊其辭:“差不多吧,但與人類的意識不太一樣。”
寒霧閃動一下,竟凝成一道飄帶狀的東西,一端連接着短矛,另一端指向左前方。
因爲衆人身在半空無法借力,敵方玄士有一百種辦法殺死他們。
這不奇怪。
這是劇本的第二幕——暴風雪中的追擊!
此時。
“簡單來說,我可以與暴風雪交流,藉助無處不在的冰雪之力,感應到敵人遺留的氣息,進而窺探出其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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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與黑甲軍過多糾纏,分散突圍吧。”
而這也意味着,敵方玄士再也顧不上己方。
沒人說話。
程瀚嘆息了一聲:“虔誠者,死於虔誠!”
衆人就體會到了天才少年的手段,到底有多麼牛逼。
“……立下了一個大功!”
程瀚頷首道:“可以這麼說吧。”
曹洪山大爲驚異:“冰瓊符印也有感應氣息的手段,但你領悟的手段,好像比冰瓊符印更強一些。”
他輕輕搖了搖頭,心中嘀咕道:“背叛者,必將死於背叛!”
“嗚~”
“冰雪戰堡附近的暴風雪,比荒原其它位置更猛烈一些,也是這傢伙在暗中搞鬼……”
聲音又飄了過來。
他又解釋道:“等玄閣收拾完天氣行者,肯定會迴轉過來清掃一遍小嘍囉,留給我們立功的機會不多了。”
程瀚自顧自說道:“借鑑天氣行者操控暴風雪的手段,我再結合‘冰瓊符印’,領悟出了一種追蹤氣息的法門。
“沒時間了,玄閣的玄士很快就會回來,我們得儘快離開。”
一幫人立即達成了一致。
但他們還來不及行動,齊齊面色一變。
“砰!砰!”
四面八方都傳來了腳步聲。
粗略判斷,只怕不少於五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