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那顆不朽鑽石遞到大神官手裡的時候,他象問其他人一樣問我:“你考慮好了麼?這是不能夠重來的選擇。”
我堅定的點頭。
這輩子還沒這麼清醒過。
打小兒我就知道我不會做一個縮在後面的法師,靠別人保護。
然後他點點頭,手落在我的額頭上。
灼熱,一瞬間穿透我的身體。
這就是選擇,不能回頭。
模模糊糊地想,這會兒,滄海也在接受著他的選擇吧。
等我暈暈乎乎暈出了神殿,看到一大羣人都擠在服裝店門口。
剛剛變化過,都要去換裝。
終於可以穿到D級的衣服了。
終於不是見習了。
終於……也要開始自己一個人的路了。
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不會再回去神殿一層去住見習生的房間了。
也不用象殺人搶劫一樣狠狠的衝去食堂買吃的。
看著天空。
我不是見習生了。
遠遠的,滄海從街那頭走過來。我知道那裡暗精工會的方向,他們完成選擇,並且可以在那裡學藝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個子好象變得高了些,肩膀也寬了。
等他走到跟前,我一拳擊在他胸口:“喂,你是去選擇還是去增高?怎麼好象一下子變高了?”
他笑,指指身上:“我換了裝。大約是新靴子比較高的關係。”
哦,真是。我都沒注意。
他遞給我一個包:“給你的。不是很好的衣服,不過看到人家都穿這一種,應該你也能穿。”
我笑笑,把包打開來看,裡面是一套淡黃色的法袍,還有靴子和軟盔。
“換上試試?”他說。
我白他一眼:“這裡人來人往……在大街上換衣服,是不是有點妨礙風化?”
他額頭上一大滴汗:“你想哪裡去了,我也沒有讓你在大街上換啊。”
“那你是在哪裡換的?”我要問清楚。
“在工會就換了。”
哦。
我跑進路邊一家小店,躲在門後換衣服。
輕薄的布料,但是柔軟而暖和。
滄海給我買的衣服耶……
心裡樂開花,臉上還是維持著鄭重的表情,從門後面走出來。
滄海看著我,眼睛裡一瞬間閃過驚豔的光。
“看什麼看啊,不認識啊!”我笑,雖然心裡也有那麼一瞬間暈陶陶,不過我又不是女精靈,不會一天到晚發花癡。
兩個人四眼相對,那個含情啊,那個脈脈啊……
結果不知道誰在我後背上重重的一擊,把我打得向前跌了一大步,無比狼狽地用手撐著地纔沒倒下來。
我,我,我…… 這誰這麼不長眼啊!
“生薑,看看我這一身兒怎麼樣?”
果然——
紅毛蔥頭正得意洋洋站在我背後,一副臭顯的模樣兒!
我把滿滿涌到了嘴邊的三字經硬嚥下去……不停在心裡重複,我是美美的精靈,我是優雅的巫師……我不能這種社會敗類一般見識,多破壞我的形象啊……
看清了他那一身兒。
“你選擇的是——”我愣了一下:“盜賊?”
“沒,錯!”他志得意滿的點頭。
嗯,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青溪站在不遠處,穿著一件雪白的法師裝,手裡倒挽著魔杖,含笑看著我。
看他那愈發出塵飄逸的樣子,我不用問也知道。
青溪的選擇一定是法師無疑。
我們四個站在街頭,身邊人來人往嘈雜無比。
滄海說,找個地方歇會兒吃點兒東西。
正要邁步走,後面忽然有人大聲叫喚:“喂喂,你們等一下,站著先別動。”
路邊兒一家酒館兒二樓的窗戶邊,有個人類正揮著木畫板衝我們吆喝:“我還差一筆就畫好啦,你們再站五分鍾,不,三分鍾,馬上就好。”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青溪微笑著說:“那肯定是奇巖每日快訊的特派記者,估計是來採訪這次選擇集體選擇情況的,把咱們抓了個典型。”
滄海一笑置之,聰舉起手來圈在嘴上:“喂,再等你三分鍾,你請我們一人一大杯補血水!”
上面那個家夥一邊埋頭奮筆一邊叫喚:“大杯不行,小杯差不多!”
聰立刻拉著我們要走:“不請就算咯!”
“哎哎——好,中杯,不能再多了!”
“成交!”
紅頭大蔥笑得格外燦爛。
這會兒覺得,紅頭大蔥給自己選的人生道路,是萬分正確的!
象他這種趁火打劫錙銖必較之徒,要是不當盜賊而去當別的,真是白瞎了這塊好料兒了!
四個人坐在酒館兒裡喝東西的時候,那個不知道是某某報的特派記者,正在給畫兒做修飾。然後問我們的名字,要加在畫上。
聰馬上又提要求:“說名字可以,給我們一人再來一包古城特産小煎餅。”
那個記者嘴角抽搐半天,末了兒還是點頭同意。
青溪含笑看著他,問我:“你們打算去哪裡?”
我想了想:“聽他們說,西北有塊兒豺狼怪盤距的營地,倒是很適合我們去。”
聰馬上大呼小叫:“人家去你也去,多沒創意!”
我發覺這枚蔥頭超級欠扁。
湊到青溪耳邊兒去小聲說:“你這人吧,哪兒都好,就是眼神兒不行。”
青溪點點頭,一副深以爲然的表情。
然後滄海說:“狼營離古城比較近,的確是一個好選擇。”
聰搔搔他的紅毛兒:“那,就狼營。”
忽然樓下一陣喧囂,紅毛兒蔥頭立刻擠到窗口向下瞧:“是不是打架啦?是不是打架啊?”
KAO,這個打架成癮的家夥,一天不打就渾身難受!
結果樓下一陣一陣喧鬧聲整齊了起來,唱起了歌。
“天璣天璣,天下第一。
天璣天璣,我們愛你。
天璣天璣,英俊無比。
天璣天璣,落月飛花香滿衣————”
這歌聲的殺傷力一如既往的強!
首當其衝的大蔥頭一個踉蹌,差點兒從窗口掉下去。
我捂著耳朵向下看的時候,街口已經交通堵塞,一堆人圍著一個穿銀甲的騎士。
金髮銀甲,就是那個天璣啊。
他真的選擇了騎士一途。
他顯然也被那歌聲震得不輕,左顧右盼,努力保持一個優雅不失態的笑容。
我吃吃笑。
太受歡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正在笑的時候,天璣擡起頭來,正好和我的目光對上。
哎呀,正在腹誹被捉個正著,況且我還一臉的訕笑。
不好意思的跟他揮揮手,縮回了窗戶裡去。
蔥頭衝在最前頭,滄海在後,我和青溪在中間。按他們的話說,法師天生就該站在安全地方。我扯著嗓子嚷嚷半天,我是巫師是巫師,不是法師。蔥頭眼一斜:“你生命力要是能有我這麼高,我就讓你走前頭!”
KAO!
小樣兒挺橫!
當賊了不起啊!
滄海只笑不吱聲,可是也默認蔥頭的意思。
我右手捏著魔靈彈,看到蔥頭衝一頭狼舉起了刀,立馬兒一個水漩渦甩了過去。
白光象是水波一樣在狼身周翻騰起來,蔥頭的刀才紮在了狼的身上。
但是他扎中的已經是一隻死狼!
等一頭比剛纔大些的狼衝出來,我依樣畫葫蘆,青溪一笑,也舉起了手裡的書,放出紅色的絢麗的火焰,那狼站在水的白光裡,身上烈焰騰騰。
蔥頭的刀,又一次扎中了死狼。
他回頭瞪我們,無比鬱悶。
滄海在後面輕聲笑,我得意洋洋:“喂,還敢看不起法師不?”
滄海點點頭:“得罪法師的下場就是水深火熱,我哪裡敢跟那頭狼學。”
青溪咭地一聲笑了出來。
魔法的攻擊是快且準,但是非常的耗精力。
等我和青溪靈力耗了大半,坐在地上慢慢歇著的時候,他們兩個矯捷的在狼羣中左突右擊,姿態真的與昨天大不一樣。
青溪閒閒地說:“現在,我們還差別不大……可是,慢慢會變得全然不同。你會成爲傲睨一方的巫師,我可能,以後就與獨立這兩個字無緣了,只能作爲別人的附庸,也許有一天你再見到我,我已經壯志消磨,跟在別人的腳印小心翼翼,一切的靈力,都不是用來攻擊敵人。也許你不會再記得我這麼一個無名之輩……想一想真的很惆悵。”
我有些意外,想不到青溪會有這樣的感慨:“那你因爲什麼選擇法師的道路?”
青溪笑笑,卻沒回答。
說的沒有錯,我們已經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巫師的路的確艱辛而危險,身體素質遠沒有戰士強壯而與戰士相較卻毫不遜色。單薄的凡間的身體,卻使用著呼天喚地風旋冰擊的強大魔法力量。這條道路上多少赫赫有名的前輩,生時榮耀,死時慘烈。
法師則往往被叫做——奶媽。雖然這個稱呼形象,卻也帶著一定的侮辱性。
沒有攻擊的力量,沒法兒在強大的敵人面前自保。
可是,青溪那樣智慧冷靜,絕對不會成爲他自己說的那樣的庸碌無爲之輩。
雖然沒有闖過世界,可是曾經多少次聽說過極偉大的法師,名字熠熠生光,亦不會被人淡忘。
“青溪,你會成爲一個靈魂。”我輕聲說。
他有些訝異的轉過頭來看我。
“巫師象靈敏的眼睛,戰士是堅強的武器與盾牌,但是如果沒有靈魂,這個身體也是沒有什麼作用的。你是所有人力量的泉源,是信念的支柱。難道你不是因爲這個,而選擇了法師的道路麼?”
青溪怔了片刻,慢慢的,一個微笑綻放在他的臉上。清秀的眉眼一瞬間華美燦爛:“是,你說得對。”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好了,歇得差不多了。我們去跟他們搶幾隻狼來殺一殺!”
青溪笑著看我,懶懶伸出手來。
“唷……你比我還懶了。”我一邊說一邊握著他手把他拉了起來。
“生薑……”大蔥頭遠遠跑過來,聲音忽卻然一頓:“喂,你們倆站這麼近,幹嘛啊?”
我橫他一眼,什麼眼神兒啊你,這麼曲解我們純潔的法師間的友誼!
本來沒什麼,這下兒非氣他一次不可。
我手上用力,青溪本來就還沒站穩,一下子跌進我懷裡。我趁勢低頭,在他幼嫩的臉頰上,重重“啵”了一口。擡頭示威似的看著他。
哼,我親你愛人啦,怎麼著吧!
蔥頭的眼神兒一下子就不對了!
我倒拿著書,把青溪往身後一拉,三七步一站,下巴就揚了起來:“怎麼,想打架啊?”
滄海看著這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大步的跑了過來。
結果蔥頭回手一把拽住了不知道東西南北的滄海,捧著他的臉重重就是一口啃了上去!
卡,卡,卡。
我,青溪,滄海的下巴都掉了下來……
蔥頭鬆開手,連嘔了好幾口,又用袖子蹭了好幾下嘴,才得意洋洋地跟我橫:“小樣兒,你親我家青溪,我就親回來!”
我雖然自認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敢色的人物,也得個幾秒鍾才能把下巴找回來。
青溪大張著嘴,也是千年難見一次的,不優雅的形象。
結果滄海回神兒最快,飛起一腳,狠狠把蔥頭踹飛了出去!
只見帶著紅毛的蔥頭,象個破皮球一樣被踢得老遠,一直撞到一棵樹上,嘭一聲巨響,那樹都從中一下子斷成了兩截。
驚起多少亂鴉穿空。
我這才啊一聲,合上了嘴。
真叫……真叫一個亂啊!
結果那天晚上,臉色最黑的居然不是被踢得半死的蔥頭,而是滄海。
不但一直陰著臉,還一夜都沒跟我講一句話。
青溪拎著蔥頭的耳朵訓了他半天。
我一直低頭裝孫子。
其實,其實我也沒幹什麼啊……就是小小的,嗯,算不上出軌的出軌了一次唄。
那個家夥親你,你不是已經給他以腳還牙了嘛。
我抱著樹幹,委委曲曲。滄海抱著刀,坐在樹下面,靠著樹就這麼睡。
我翻一個身再翻一個身兒,他就是不理我。
第二天早上,我和蔥頭一照面兒,他就悶哼,我就冷笑,互相甩白眼。
都頂著兩隻烏黑的眼圈,要不是種族有別,倒跟兄弟倆似的!
滄海也不理我,蔥頭和我是相看兩相厭,只有青溪還好,跟我笑笑,和昨天沒什麼不一樣。
哼,你們就是小氣鬼,一點小事兒就記仇。
看人家青溪的肚量……
果然不愧是未來的一代法師。
可是我還沒剛咧開嘴想跟他道早安咧,蔥頭那小氣巴拉的家夥一把拉著青溪,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一句“早上好”就噎在嘴邊,差點兒沒嗆著。
好你個蔥頭!
正衝他的背影吹鬍子瞪眼,滄海冷冷的聲音在身後說:“還看?打狼去!”
“哦。”我特沒志氣地答應了一聲,乖乖跟在他身走。
這一天算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鬱悶的一天。
低頭哈腰細氣輕聲,小心都陪盡了。
可是滄海硬是一句話也沒跟我說。
我的靈力一天下來耗得差不多,靠著一棵樹,慢慢喘了幾口氣,擡頭卻看到他越走越遠。
笨蛋。死腦筋。比驢還驢的家夥!
氣死你好了!我不管你了。
天一點一點的暗下來,風也一點一點的冷了。我等體力恢復了一些,才站起身來,沿著來時的路慢慢往回走。
“一江?”青溪的聲音遠遠傳來:“怎麼你一個人回來了?”
我看一看,他們兩個燒了一個火堆,蔥頭剝了好幾張狼皮,正掛在一邊的樹上風乾。青溪站起身來:“滄海呢?”
“死了。”我沒好聲氣,坐在火邊,兩手互搓想找回一點溫度。
狼營這裡入了夜還真是一個冷。
青溪抿嘴一笑,過來握著我的手搓啊搓的幫我暖手。
“青溪——”我感動的熱淚盈眶:“你咋這麼好啊,我咋沒在大蔥頭之前遇到你啊!嗚嗚,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他只笑,手溫柔又有力。
大蔥頭在一邊看著,只是哼哼兩聲,倒沒再過來找碴兒。
嗚,你看人家青溪這派頭,這氣勢,大蔥頭這麼個活土匪都不敢跟他叫板兒。
再看我……混得這叫一個落魄!
“青溪青溪……”我抱著他腰撒賴:“我當你二房吧……嗚,死滄海不要我了……”
紅毛兒蔥頭這下忍不住了,過來扯著我胳膊向後拖:“哎,蹬鼻子上臉了你,當我死了啊!告訴你,別以爲你是法師我就不打你,惹急了我一樣照扁!”
我死死抱著青溪不撒手,回眼瞪他:“喂喂,你這是嫉妒嫉妒!你懂不懂!你這就叫妒夫!你和青溪一天不進教堂,我就能堂堂正正追求他!”
蔥頭的紅毛兒都豎起來了,一手往後腰上伸,我估計他是要去掏家夥。
青溪淡淡地說:“聰,一江心情不好,你要體諒他一些。”
蔥頭的臉在火光中有點猙獰:“我體諒他,誰體諒我啊!”
我連忙掙扎出一片紅心滿臉忠義的模樣:“我體諒你啊!想你堂堂的一代盜帥,俠骨柔腸,鐵血丹心,有勇有謀,眼看要時來運轉……嗚,我這麼可憐,姥姥不親舅舅不愛,滄海對我始亂終棄,好不容易在青溪這兒找一點溫暖,你難道就不可憐我這麼一個孤苦伶仃的小精靈無依無靠浪跡天涯……”
蔥頭的嘴角一抽一抽的,臉色鐵青,牙咬得格格響,一甩袖子:“閉嘴!”
我連忙噤聲,瞅著他臉色好一些了,小聲問:“那,今晚我跟青溪睡哦。”
蔥頭眉毛一豎,青溪說:“好,我們晚上一起睡,聰給我們守夜好了。”
蔥頭那個表情,跟活吞了蒼蠅似的,指著我們倆手指頭直哆嗦。末了兒哼一聲,扭頭走到一邊繼續剝狼皮。
我看他那個死拉硬扯的狠勁兒,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身上冷,貼到青溪耳朵兒邊上說:“青溪……我怎麼覺得他不是想剝狼,是想剝我呢……”
青溪一笑:“不怕,他要過來,我先剝了他。”
我聞言精神大振,兩眼直冒小星星,抱緊青溪不撒手:“青溪青溪,你真是天使活佛救苦救難的伊海薩大神!”
青溪在我鼻子上彈了一下:“行啦,睡吧。”
我和青溪並頭躺著,他一時也沒睡著。
“青溪……”
“嗯……”他輕聲應著。
“爲什麼世上會有戀愛這回事呢?一談起戀愛,大家都各自抱成了小小的團兒,朋友一下子就被戀人擋開了隔遠了……爲什麼大家不能象星星一樣,距離永遠不變,永遠燦爛和睦?”
青溪還沒應聲,那個臥在樹冠上的蔥頭悶聲說:“因爲你不是星星,笨!”
青溪嘆了口氣:“人總要長大,而生長一定要付代價。幼時覺得美麗的一切,長大了再看卻覺得極平淡無聊。並不是東西變了,而是你的眼睛變了。”
我嘟嘟囔囔:“我不想變……青溪,你們也不要變好不好……大家永遠象小時候一樣……”
蔥頭突然說:“好。”
我倒愣了:“好什麼?”
蔥頭爽快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我答應青溪納你當二房,來,姜弟弟,喊我聲哥!”
我隨手摸了塊兒石頭向上就扔。
他哎喲一聲,一邊呼痛一邊道:“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不給你當你要死要活哭個沒完,給你當你又翻臉……”
我翻一個身,當沒聽到。
青溪輕輕笑出聲來,伸手摟著我的肩膀。
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
我迷迷糊糊地想,滄海去了哪裡呢?
然後我睡著了。
我擦了臉穿上衣服,蔥頭穿上衣服擦了臉,互相瞪一眼,各走各路。
我儘量往高處去,一來是狼少,二來是視野好。
滄海個死東西,一夜不見人跑哪裡去了。
還有青溪呢,明明自保能力不那麼高,兩頭狼一起上來他就有些勉強的,要是三隻非掛了他不可,還敢一個人去晨練麼?
我轉了整整一晌午,間中打了無數只大狼兒小狼兒狼兵兒狼官兒,可就是沒見到滄海和青溪的影兒。
好在天一亮,狼營裡還是有人在的,離老遠我就招呼人家,問是有沒有見到一個長得像滄海的黑精和一個長得象青溪的人類法師。
可是黑精不少,人類法師也不少,就是沒有我要找的人!
等到了下午,我腿痠得不行,靈力也耗得大發了,找個涼蔭地兒坐下來歇著,摸出一瓶補血水兒來喝喝。
“還有沒?給我也來一瓶。”
蔥頭有氣無力的從我後面閃出來。
我摸出一瓶子扔給他:“你的給養呢?”
“都扔在昨天露宿那樹上了,一急沒想起來上去拿。”
我瞪眼:“你就幹捱這半天?”
把他扳過來仔細看兩眼,我的天,他離了青溪真是一刻都不行!看這身上臉上的血啊……
哎喲喲,髒死了。
他悶聲說:“是狼血。”
我哦一聲,還是摸出手巾來給他擦擦。
擦好了,順手兒在小河溝兒裡淘一把。
要疊起來的時候,一眼看到手巾邊兒上還繡著那個暗紫的六芒星。
旁邊還有那句話。
平時看一次笑一次,笑得滄海要把這條從精靈村帶出來的歷史文物毀屍滅跡。
可是今天看著一點兒不想笑。
暗精也可以如此溫柔。
全他媽是狗屁!
他溫柔個熊啊!
一跑一夜一天的不見人影兒,連個話也沒有!
“你今天轉的哪邊兒?”他問。
“西邊兒我轉遍了。”
他點點頭,從來都挺直的腰卻弓著:“東邊兒也沒有。”
心裡滿滿的全是無力感。
兩個大活人,啊,好吧,不算兩個,就算是一個大活人一個大活黑精好吧,難道能插著翅膀飛了不成?
狼營就這麼大點兒地方,藏不了什麼人!
就算是遇到終極大狼怪,打不過難道還跑不了!就算是又沒打過又沒跑了,那也活要有人死要有屍啊?
滄海……就算你生氣好吧,你爽爽快快說一句,你煩我了,不想和我一塊兒了,不就一句話的事兒麼?難道我還能硬纏著你不放,硬巴著你要死要活麼?
可是。
還有一個問題是,滄海還好說,算是吵完架不辭而別了。
可青溪呢?
青溪他一個人要穿越一層一層的狼到外頭去,談何容易啊!
他又有什麼理由要甩開我們自己走啊!
完全沒理由啊!
天哪,誰來給我個答案啊!
蔥頭悶悶地說:“你沒找到滄海?”
我嗯了一聲,不用問我也知道他沒有找到青溪。
胸口莫名的堵得慌,一陣一陣難受。
有點害怕。
他們去哪兒了?
我們又分頭兒去轉了一大圈兒,約定好在昨天露宿的樹那裡見面。
等我累得尖耳朵都耷拉下來成了兔耳朵,拖著累散架兒的身子骨兒,回那棵樹下的時候,蔥頭那家夥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的樣子,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我把包翻出來,給他喝點東西,然後找了點兒吃的。
“會不會,他們回去了?”
蔥頭嗯了一聲,說:“等天亮就回去找找。”他養了一會力氣,仍然爬上樹去:“你睡底下吧,都機靈兒點兒。”
我把包袱皮兒一鋪,蜷著睡。
黑暗助長了恐懼的情緒。
我做夢了。
夢見青溪被一羣狼撕咬,他一身是血,一直在叫我們的名字,可是我只能眼看著,手腳都跟石化了似的,一動也動不了,眼睛劇痛充血,喉嚨象是被堵著,一聲叫不出。
一轉眼又看到滄海站得遠遠的,我大聲喊他,可是他回頭就走。
我在後面一直追,一邊追著一邊喊他,可是卻越追越遠,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蔥頭一把把我揪得坐了起來:“醒過來你!”
他大力打了一拳,我一下子睜開了眼。
繁星滿天,濃蔭匝地。
我大口喘著氣,一身是冷汗。
“你一直喊滄海。”他說:“做噩夢了是不是?”
我嗯了一聲,用手捋捋頭髮。
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
是不是青溪……
被狼羣吃了,所以我們始終找不到!
呸呸呸!
我狠狠煸自己一嘴巴。
我這不是咒他麼!
蔥頭拿看白癡的眼光看我:“你做什麼夢嚇成這樣兒?”的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可是那個念頭兒卻沒有被我的大嘴巴給抽掉。
雖然硬壓著不去想,可是那念頭就象個鬼影子,我知道它就在我心裡埋著。
青溪青溪,你可別出事!
滄海個死東西,你走就走好了!
難道我沒有你還不能活!
蔥頭看看我,又伸手摸摸我的頭。
我一把推開他手:“哎,亂摸什麼。”
他翻翻白眼,一字一字地說:“你,發,燒,了!”
我惡狠狠地說:“你丫才半夜發sao!”
他一瞪眼:“你都重聽了!”
不由分說張開那些風乾狼皮把我裹了起來,一層一層象是包糉子。
我一邊用力踢腿,一邊破口大罵。
忽然他往我嘴裡塞了個東西,我一下子罵不出來了。
好累。
身上一點兒勁都沒有。
我覺得眼前一陣兒陣兒的黑。
我可能真是病了。
一夜都迷迷糊糊,明明象是睡著的,身體都動不了,可是卻還知道蔥頭在身邊,又喂水又擰手巾。
想不到蔥頭還滿懂事……
再後來就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在移動,天空一晃一晃的藍,道兩旁的樹一晃一晃的向後退。
奇怪。
我動了兩下,手腳還是一樣被狼皮扎得緊緊的。
用力側轉頭,看到幾絲紅毛飄過眼前。
蔥頭把我就這麼連人帶包裹的扛在身上,很艱難的,一步一步走回古魯丁城。
其實那已經是他第二次揹我。
但是第一次我不知道。
這一次我知道。
第一次發現,原來世界這麼大。
第一次發現,原來要在這樣大的世界裡,找兩個人,嗯,是一個人一個黑精,怎麼這麼難。
好象其他人都不認爲不,告而別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也不會象你一樣沒有了誰就覺得日子不能過。我高燒發足了一星期。這個星期裡蔥頭挨邊兒的翻尋,把古城四周的每塊石頭都翻開來看了。我沒法兒下牀,可也沒閒著,使喚著一幫子精靈村兒的舊識給我在城裡打聽。
沒有。
很讓人沮喪又不安的兩個字。
一直沒有
各條大路上的站口兒都問了,城防問了,連我們這種沒錢沒勢的混混兒用不起的時空傳送,都想法子偷了一份傳送記錄出來。
都沒有。
這兩個人,象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還好一些,畢竟滄海是和我賭了氣跑的,他又機警又會打架,我是不怎麼擔心他的安全。
但青溪,青溪完全不同。
青溪他在哪裡呢?
蔥頭兒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兒,眼睛都凹下去了,下巴上一圈烏青。
我們倆,一個半死不活,一個半活不死。
真算是難兄難弟。
“他們可能去別的地方了。”我身上軟得跟棉花一樣,從小到大都是精靈村兒健康寶寶第一名,從來沒嘗過這種味兒。
蔥頭點點頭,遞給我吃的。
房間裡沈默的氣氛,快把肩膀都壓斷了。
“明天我去刑場看看。”他抹抹嘴說。
我一下子瞪圓了眼:“刑場?憑你?”的
“青溪以前說過,刑場那裡有曼陀羅草,他說過,要是有空,就去那裡看看。”
我捂著臉,蔥頭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青溪可能一個人跑到那種危險的地方去看草麼?
要我說不如去各個教堂問問看,青溪他有沒有去那裡學過技能或是落過腳纔是真的。“
“你再好好兒休息兩天,滄海的事兒,我幫你一起打聽著。”他站起身來:“你一直在精靈村長大,剛出來,一下子不適應大陸上的環境。”他說:“城裡象你這麼病著的好些個,你算是好的快的。再過三四天,就能下牀了。”
我猛地坐起來,起得太快耳朵裡嗡嗡直響:“說來說去你還是要去刑場?”
他嗯了一聲,轉身兒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個大早,走路還有點兒打晃,背著包拎著書,蔥頭一開門兒,發現我根樁子似的戳他門口,兩眼直勾盯著他看,嚇了一大跳。
涼風無邊,閒話當年。
話是我挑起來的。
“你和青溪怎麼認識的?”
他一邊脫掉靴子揉腳板,一邊埋頭說:“我跟人打架的時候,他出來勸架,就認識了。”
靠,就知道你小子身上沒有什麼浪漫的事兒。
青溪打小兒就是聰慧伶俐人見人愛的優秀兒童,標準的法師苗子。背起條文咒語象喝水吃飯那麼利索,說起話來一套一套,淨能說到人心裡最軟的地方去。
那會兒大蔥頭沒現在厲害,叫人家幾個打一個,青溪出來勸架,也算是個美人救英雄。
大蔥頭倒不含糊,回過勁兒來把那幾個暗算他的夥計叫全了,一齊教訓,青溪又出來勸架。一樣是勸,一樣有效。
後來就熟了。
再後來,大蔥頭流氓也出名,成了說話島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小地痞,偏偏青溪是他剋星,說一句話就讓他手腳發軟眼神發飄。
蔥頭這麼跟我說的時候,臉上那表情,真是幸福得一塌胡塗噁心的令人髮指。
一邊兒唾棄他,一邊兒替他犯愁。
要是人見人愛的小青溪哥哥,真成了狼肚子裡的點心。
大蔥頭這下半輩子可怎麼辦啊。
再問要緊的,比如後來怎麼好上了。大蔥頭咬死了牙不說。
不說就不說,誰這麼稀罕啊。
月亮升到了頭頂上,我們就這麼坐在亂墳崗子上。
真是亂沒情調。
月亮照得地上一片白白的,那些枯草都象是鍍了銀一樣。
滿地的光亮裡,我看到有霧氣向我飄過來。
再近一點兒,纔看到不是霧。
是淡青色的幻影狀的,一個妖媚的人形。
我手一翻,書擎了起來,張口就念,一個水漩渦甩了出去。
那個影子頓了一下,仍然向這邊飄。
看它飄近了,我站起身,精神燃燒的白光一下子彈在它身上。
那東西尖叫的聲音象是垂死的女人。然後象是一塊斷了線的布,輕飄飄軟綿綿掉在地上。
這尖叫把大蔥頭也吵醒了,他回頭看了看地下,又看看我。
“行啊你,兩下就收拾了。”
“這什麼玩藝兒?”我第一次看到妖魔鬼怪還有長得這麼飄逸冶豔的,頗感興趣。
“曼陀羅草的異變體,這是個小的,大的估計你兩下子肯定打不死。”
曼陀羅草?
曼陀羅草?
這,這TNND是草嗎?
它哪裡象棵草了?
後來當然知道我是少見多怪了。
世上妖怪沒一萬個品種,九千九總是跑不了。記得很久之後我見到血之女王,那股子豔絕人寰的氣派,個頭兒有我兩個那麼高。
當時就想,人也好精靈也好獸人更不消說,安安份份踏踏實實最好,千萬可別長得太出挑了。
你看這個最出挑的,可不是已經成了妖麼。
本來就覺得青溪不大可能來這裡,現在看了這種越長越變態的草,覺得蔥頭到這裡來找人真是荒唐。
可是我還陪著他一起荒唐.
沒有青溪的蔥頭,都不象蔥頭了。
如果不跟著他看緊點兒,我都不知道他要成什麼樣。
晚上快睡著以前。
我扳著手指頭,算了一下。
今天我想念滄海那死東西十一次。
算上現在,十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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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明天可以再少一次。
半夜凍醒一次,蔥頭也抱成一個團兒,兩眼直勾的看天。
我踢踢他:“喂,好東西應該有福同享對不對。你和青溪到底怎麼好上的。”
他回踢我一腳,倒是沒怎麼用勁兒。
然後他說了,讓我死活也想不到的話。
他們好上,是因爲青溪殺了人。
不是手誤,不是意外,不是打暈打半死。
是真的殺了人。
那是個名聲不好的戰士,在外面闖蕩了一段時間,回島上養傷。太陽西斜的時候,青溪從神殿出來,被他拖到了棧橋底下。那天天黑,當值的兩個守衛,一個喝多了溜崗,一個怕冷根本沒來。
快天亮的時候,換崗的聞到濃濃的血腥味。
在橋下看到已經斷氣的惡棍,還有半死不活快被海水沖走的青溪。
蔥頭把青溪抱回戰士工會的小屋子裡,足足暖了兩天兩夜。
青溪大半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一頓嘴巴。
我不知道蔥頭會說出這番話來。
要是我知道,打死我也不問。
青溪。
一直笑得象月光那麼溫柔的青溪。
眼睛裡象是可以包容一切的青溪……
XX的,我怎麼想起來問這句話的!
天X的蔥頭又爲什麼要告訴我!
月亮的銀光,映得一地水白。
青溪……
青溪,你在哪裡?
蔥頭都變的不象蔥頭了,我也變的不象我了。
又想了滄海一次。
十三次了。
大蔥頭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揚手給他加了個風走,他就象火車頭一樣朝我撞了過來,一下子把我撞個趔趄。
“哎哎——你輕點!”我揉揉胸口,站直身子。
“我說,你,你怎麼偷學到了法師技能?”他口吃著,指著我鼻子手指頭抖啊抖的象抽風:“你……你怎麼偷學的?”
我白他一眼:“關你什麼事啊。”
“風走啊,風之疾走可是法師的技能標誌,你別想瞞我!你這幾天不見人影,肯定是偷了雞摸了狗回來的!”
我哭笑不得:“依你說,我是把刀架在了某法師的脖子上,才逼人家教我的口訣是不是?”
他點頭的姿態——
堅,定,不,疑!
我哈哈一笑:“那你還不快跑,回來巫師法師兩邊教派都要出來通緝追殺我了,你跟我在一起,會被認爲是我同夥哎!”
他的表情很古怪:“開玩笑,朋友當假的麼?要逃命當然一起逃!……我覺得我就夠能惹麻煩的,沒想到你比我還厲害,能同時得罪兩大教派,當官方通緝犯……”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聲音很小,我湊上去聽,他又說了一遍:“喂,你怎麼偷學的,倒是也教教我,我早就想學你們巫師的技能了!”
我一愣。
大蔥頭的反應真是出人意表。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我淡淡的笑了:“那,我現在要學做法師,你要幫我啊。”
他點點頭,又皺眉頭:“你好好兒的巫師不做,爲什麼要去做法師啊?”
我扁扁嘴:“我沒說不做巫師啊……我兩個都做,不好麼?這樣我們一起出去冒險,二人組合三人實力啊!巫師法師我一身兼,你佔大便宜了。”
他深以爲然:“還是你想得遠!”
他醉了很多天,再醒來的時候,依舊在尋找。
但是,嘴裡卻不提起青溪這兩個字了。
日子一天一天,過得飛快。
總在念完屬於法師的咒語之後,有極大的不適感。
象是渾身的骨頭都要被抽掉一樣,那種巨大的無力和虛軟。
可是靈力卻一天天在增強。
蔥頭和我,漸漸闖出了名氣。
被叫做蔥姜二人組的,象地痞一樣的他,還有象冰山似的我。
不知道爲什麼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蔥頭一直說:“哎哎,人一成名就變得傲慢了,現在居然連我都不想理,你說你的尾巴什麼時候兒翹到天上去啊?”
我白他:“你是靠拳頭打架的,我是靠嗓子唸咒的。話說多了,唸咒的時候會受影響。”
他賊笑:“提醒我了……下次你再對我不客氣,我就捂上你嘴,你不能唸咒,就跟拔掉了牙的毒蛇一樣,沒什麼可傲的了!”
虧他說得出來。
他也不想一想,我早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精靈,在你的手能有機會捂著我的嘴巴之前,我早就把你放平在地上了。
我們兩個好象沒怎麼分開過,橫掃死亡迴廊,平趟龍之谷,包K塔上面有巨怪的房間。有時候也和別人打架。
有時候也會遇到以前認識過的人。
最爆笑的是遇到天璣。
好象每一回見他,他都被一大羣的崇拜者圍追堵截,不堪其苦。
那一回又見,是在亞丁城門口。
蔥頭先看到他,指給我看:“哎,那不是天璣那老小子嗎?”
我擡眼看到一隊穿銀甲披拿小旗子的,立刻條件反射打個哆嗦。
結果沒等我們隔岸觀火笑話人家,也有一羣拿鮮花兒的衝我倆衝上來。
對看一眼!
分頭就跑!
他往左我往右,或者他向南我向北。
反正分開跑目標分散。
人怕出名豬怕壯,豬笨長了也變強。
躲這些都躲出心得來了。
左突右竄鑽巷口,好在亞丁城就是一個大,隨便哪牆角兒都能藏住人。
等我轉了一個大圈子從一排冬青後面繞出來,那些人早不知道衝哪裡去了。
我原地站了五秒,考慮了一下我要不要去找蔥頭。
想一想還是算了,兩個人在一起目標太明顯。再說我住巫師殿他住戰士工會,一個城東一個城南,就算捆一塊兒吃了飯喝了酒出盡了不該出的風頭兒,最後還不是各回各的窩兒麼。所以,五秒鍾之後我就決定,不義氣一回,大蔥頭被人包抄也好爆炒也好,那是他本領不濟時運不佳。哥哥我還有要緊事兒得辦,懶得理他那麼多。
找個地兒把身上衣服換了。
然後大搖大擺地,去大教堂報名參加甄選。
法師甄選。
填報名表兒的地方,就大教堂左邊兒臺子頂上,一羣的各族法師在那裡排長隊。我就站在一條隊伍裡。城外怎麼橫,是一回事兒,到了城裡,我還是個文明的小精靈。
我後面是個獸人,問我:“你是一江秋水?”
我摸摸鼻子,這誰給起的綽號啊?爲什麼叫一江秋水不叫一江蜜糖,那我還不天天樂死!一江水有什麼好的,我又不想當水鬼,我也不缺澡兒。
他很好意的說:“你站錯地方了,這裡不是巫師招募,是大教堂招法師。”
我哦一聲,轉過頭去。
我估計我後邊那獸人兒一定鬱悶開了。
夥計,不好意思。
你倒是好意,可我就是奔這兒來的!
要不說大教堂到底是大教堂,辦事講究一個細緻。
我排隊的時候,把精靈村兒的舊識挨個兒想了個遍,從大神官一直想到看門兒的大兵,從小精靈一直想到世界樹上的小樹枝子,才輪到我填表。
填完了表把筆一放,穿酒紅衣服的接待員向左一指:“裡面體檢。”
KAO,手續不少。
其實體檢纔是白費事,打眼兒一看個個都是不缺胳臂少腿兒全囫個兒,還有什麼好檢?
我悶悶地看前面的人挨個檢完了。
拜託能快點兒不?再晚趕不上飯了。
等負責檢驗的人,手向我額上來探的時候,我向他微微一笑。開玩笑,要讓你摸出我是巫師烙印,我不白玩兒了。
他手僵了一下,我不著痕跡的側了一步,輕聲說:“很辛苦吧?年年如此麼?”
他回過神,連連搖手:“不苦不苦,你進來之後就知道,這樣神聖高尚的工作,怎麼會覺得辛苦?”的
我又是一笑,眼看他他毫不猶疑在我的表格上卡了一個合格的戳。
過關!
這就算是入選了,明天是……甄試。
我又湊過去,嗓子又壓又抑又提又擠:“想求您點事兒。”
他有些暈暈陶陶,臉上帶著傻笑:“有什麼我能幫忙的,你儘管說。”
嗯,效果不錯耶。
那天聽到一個法師這麼拿腔捏調兒的跟幾個騎士說話,多大高個兒,才聽了兩句立刻軟了半截,笑得象傻瓜。
“有個朋友,也是法師。可是好久沒見到面了,想著他可能也來參加選試,您……要是方便,能不能幫我看一看,有沒有他的名字。”
他兩眼直直盯著我,象是沒見過精靈長什麼樣子一樣:“好好,沒問題。我晚上去統計室看看,你要不要留下來等等消息。”
我笑得極甜:“那就有勞您了。”
青溪,會不會來呢?
不過,只要有一點兒希望,我都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