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行！這事兒也只有你能幹出來！”
對黑棘豎了豎大拇指，肖啓明用譏諷的語氣說道。
黑棘就像沒聽出來一樣，渾不在意的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懂！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年輕人，你告訴我，二十年，人這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黑棘似乎因爲心願得償，語氣格外的豁達，勾動的肖啓明也有些感概，他忍不住的說道：“老頭，其實在一般人看來你就是個瘋子。你能和我說說，你是怎麼走上瘋狂研製新藥這條路的麼？這麼多年堅持下來，你總得有個動力吧。我能感覺的出來，你不光是爲了讓自己在巫醫的歷史上留名，肯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哈哈……哈哈哈……哈哈……動力？你覺得愧疚算是動力嗎？”黑棘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眼淚，神色也變得悽然了起來。
肖啓明一看就知道其中肯定另有內情，他不願做那種揭人傷口的事。也沒有追問，只是任由黑棘自己發揮，願意說就說，倘若不願意，那也就算了。
黑棘抹掉溢出的淚水，接着就說道：“時至今日，我回想起那段往事依然愧疚的想死。”
“那年的我和現在的你差不多大，正是對未來充滿幻想的時候。和其他的同齡人一樣，我的夢想是成爲部落裡最強大的戰士。消滅所有魚人，收復帕託島更是被我當成了口號，天天掛在嘴邊。”
“命運總是喜歡愚弄世人，經管我的心氣比天還要高，但現實卻很殘酷。我因爲先天的一些缺陷，導致並不適合成爲一個戰士。三年的集訓，我只完成了兩次的返祖改造。而我們那一屆最優秀的人叫做鋼影，他和你一樣，完成了四次的返祖改造。”
“結束集訓後，部落的首領自然要爲我們做接下來的安排。我因爲天賦的問題，幾乎沒法勝任任何有關於戰鬥方面的工作。正巧，部落當時的巫醫起了收徒弟的心思，所以首領也就順水推舟的將我派到了巫醫那裡做學徒。”
“可這是和我的夢想相違背的，我自然不願意去遵從……”
“師傅他老人家是個很好的人，也非常的有耐心，儘管我一次次的故意弄砸他的研究，毀壞了他的材料，他仍沒有怪我的意思。後來的我才明白過來，他不是不會生氣，而是不忍心以嚴厲的態度來對待我。
“他以爲可以通過無限的包容來感化我，但無知的我卻開始了進一步放肆。師傅對我的所有教誨我全都當成了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到後來甚至愈演愈烈的不再到他那裡去。”
“不去師傅那聽教學習，我自然得去幹點別的。我找到了當時正在巡邏隊裡擔任隊長的鋼影，打着師傅的名義讓他帶着我行動，美其名曰熟悉雨林，並尋找有用的藥材。”
“我師傅作爲巫醫，在部落裡也是德高望重，鋼影自然不會疑心，每天就盡職盡責的帶着我在部落的邊緣做巡邏。巡邏任務做的多了，也非常的無聊枯燥。爲了讓生活更加刺激，我又以師傅的名字，攛掇鋼影帶我去雨林的深處。”
“前面幾次倒還好，我們不僅收穫了一些獵物，而且也沒有遇見什麼大的風險，這讓我十分的興奮，同時也輕視了雨林，這也導致了最後的慘痛結局。”
“最後一次的行動中，我們涉足到了距離部落約有半日腳程的較深處。當我正在爲親手獵殺到一隻棕麂而高興大叫時，一隻潛伏着的四級雨林花豹盯上了我。儘管雨林花豹的偷襲無聲無息，但警覺的鋼影還是察覺到了。他當時的實力並不強，雖然察覺到了卻也沒有能瞬殺花豹救下我的手段。情急之下，他只能以身相替的推開了我。”
“那一幕我直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花豹的爪子極其鋒利，沒有做額外防護的鋼影整個腰身被撕出了一條巨大的口子，若不是有骨頭和幾片碎肉連着，他幾乎都變成了兩半。”
“其他幾人一擁而上，斬殺掉了花豹之後，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我。在他們的眼中，我是巫醫的學徒，我一定有辦法可以將鋼影給搶救回來。”
黑棘猛搓了幾下臉，用彷彿鈍物摩擦一般的沙啞聲音說道：“我當時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我什麼都做不了，我什麼都不會……”
“結局是可想而知的，鋼影用頑強的意志又支撐了半天，但最終還是流乾了血，死在了我的背上。”
“回到部落後，瞭解到事情真相的幾個巡邏隊員非常的憤怒。他們先打斷了我的一條腿，然後又將我扭送到了部落的首領那裡，跪求着部落首領對我施以最嚴厲的懲罰。”
“說實話，當時的我並不怕。我自己都覺得我罪無可恕，一死了之對我而言反倒是種解脫。”
“但這個時候我的師傅過來了，他的狀態很差，他一遍一遍的跟鋼影的家屬道歉，將責任全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說正是因爲自己沒有教導好我，所以才導致了這場慘劇的發生，如果要追責，那他才應該是第一責任人。”
“這個說法顯然是沒法服衆的，爲了保下我，他……他……趁着衆人不察之時，給自己服下了致命的毒藥……”
講述到這裡時，黑棘已經完全泣不成聲了，肖啓明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的又往他杯子中添了些水。
“毒藥的起效速度極快，短短几息時間，我師傅的嘴角就淌出了黑血。衆人準備上前搶救，卻被他攔了下來。他用僅剩的幾口氣對部落的首領說道：他的畢生所學都已經傳授給了我，倘若不想讓巫醫一脈就比斷絕，就請務必要寬恕我……”
一口氣將最後一段說完，黑棘就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氣。整個人軟躺在椅子上，兩眼無神的望着屋頂。
兩人之間沉寂了足足十分鐘，肖啓明纔出聲打破了沉默：“我算是理解你了，你活的可真累！”
“啊～～啊～～”
黑棘從喉嚨深處發出了一陣無意義的怪叫，惹得自己一陣劇烈咳嗽後說道：“我不配，真的不配。”
“無論是我師傅，還是鋼影，他們倆哪個活下來，都會比我要有用，但他們偏偏把活下去的任務交給了我。”
“我能歇着不努力嗎？我不能！我不配歇着！我只有做出了真正的成績，纔算是對他們有一個交代。”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這就是我拼命研究新藥，甚至不惜拿自己做實驗的動力。”
肖啓明感覺口舌之間又些僵硬，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吱唔了半天最終也只是長嘆了一口氣。人在涉世不深，思想不成熟的時候，難免的會犯錯誤，走彎路。但黑棘所犯得這個錯誤，其後果實在是太慘烈嚴重了。
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黑棘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任性無知的少年。他很快的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然後對肖啓明說道：“小子，你這一趟過來也是有其他的目的吧。能讓你把情緒掛在臉上，這事想來應該也是非常的棘手麻煩。”
肖啓明輕拍了兩下臉說道：“有嗎？我看起來就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嗎？”
黑棘又喝了口水，說道：“是有一些，不熟悉的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你的尿性我太瞭解了，你到我這來，大部分時候都是衝着好處來的。今天你完全沒這方面的意思，然後再配上你現在的臉色。我猜你肯定是碰上什麼麻煩事兒了！”
“籲………”
長出了一口氣，肖啓明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說道：“並不是什麼沒法解決的問題，只是我有些迷茫，拿不定主意了。”
看了黑棘一眼，見他似乎是在認真的聽，肖啓明索性打開了話匣子：“事情是這樣的，我現在發現了一個可以讓我變強的途徑。但是這條路沒人走過，所以風險非常的大。大到一個失誤不小心，就會給我自身帶來極大的傷害，甚至是死亡。所以我非常的猶豫，猶豫要不要去嘗試這條路。”
“收益呢？收益有多大？你不說收益我怎麼判斷值不值得！”黑棘乾巴巴的說道。
肖啓明略做考慮後說道：“這個收益不太好量化，換個方式說吧，這條路我一旦走成功了，那麼我可以輕易的做到在同齡人中無敵。”
黑棘並沒有表現出意外，他印象中的肖啓明老成的完全不像個少年人。能讓他把情緒掛上臉的事，定然是非同一般的。
“還不夠！我覺得還不夠！生命是何等寶貴的東西。”
黑棘乾脆的說道。
“雖然你小子一點都不懂得尊敬我，但我說句實在的，我很看好你。你即便是不走一些偏門途徑，單靠自己的刻苦努力，你也一定能取得一些的成就。犯不着不去冒這樣的險，安安穩穩的活着，不比什麼都好嗎？
“除非你有一個更加充分的理由。我建議你安靜的，仔細的想想。叩問一下自己的本心，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爲了實現這個願望，你需要具備怎樣的能力與條件。同時，你也需要考慮清楚，爲了達成這個願望，你願意付出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