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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雖然我知道揚季絕說的並沒有錯,但我還是不認同他的說法。直至到了林口下了公車我還是覺得……承諾和約定都是很重要的東西……既然答應了人家,那不就該達成才行嗎?
我將我的想法告訴他,卻只換來他放聲的仰天狂笑。
「幹、幹嘛啦!有這麼好笑嗎?」因他的狂笑聲而導致路人頻頻回頭觀看我們,我皺起眉不悅的拍打他的肩膀問道。
「沒、沒,別把花弄爛了。」他搖搖頭指指我另一手拿着的花,「走吧。」
我低頭看了看花然後便跟在他後頭進了福頂。
「要不要買香?」我看他直直的往墓園的方向走去,不禁發出疑問。
「你真糟糕!他是基督徒,所以葬在基督教的墓園區,不拿香祭拜的。」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搖搖頭將我拉了過去。
陳雲平是基督徒嗎?我愣愣的讓他拉過去隨他一塊走向墓園,是我太不瞭解陳雲平還是他太瞭解?雖然參加葬禮時我沒一起跟來墓園,但……爲何以前陳雲平從來沒跟我說過他是基督徒呢?
進到墓園區後,我瞪着那一層層排列整齊、井然有序的黑色大理石好一會兒後,才又跟上他的腳步踏上階梯。
「過來呀,他在這。」
我停在階梯上,看着他站在不遠處朝我招着手。然而這一刻我卻害怕了起來,我害怕見到石牆上的那張照片。參加葬禮時我便是害怕這一葬下去,以後便只能見到他的照片,所以我沒參加。
「你怎麼了?」自由自在
見我遲遲沒過去,揚季絕滿臉困惑的走了過來。
「陳雲平他死了……」我忽然抱住他,然後激動的說着。
是的,陳雲平他死了!他死很久了,真的永眠地下了!我緊緊的摟住揚季絕心底卻愈來愈難過。
「怎麼了?你不是早知道這件事了嗎?」他張開雙臂邊回摟我邊發出疑問。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但到了這裡我纔有他真正死了的感覺……」說着說着,聲音卻哽咽了起來,眼眶也不住泛紅。一直到了這裡,我然突然意識到……死去的人是再也摟抱不到他的軀體……
「你還愛着他對吧?」聽我這麼說,揚季絕像是無奈似的沉重的嘆了口氣。
身體突然一僵,忽然間我才明白我說錯了話。
「你……不會生氣吧?」我側着頭靠在他肩上,心底有幾分的擔心。畢竟昨天是我自己說要愛他的,而今天他卻發現對於陳雲平我仍沒辦法……完全的放下。
「生什麼氣?我沒必要去吃一個……已死去的人的醋。」他搖搖頭,只是輕拍着我的背話語聲裡沒有一絲的怒意。
對於揚季絕的大方我卻是有點訝異……總以爲像這種自負的人獨佔欲亦一定很強烈,或許……是我太高估自己了也不一定。
「走吧,你不是有很多話要跟他說。」他拍了拍我的背後便拉下我環在他肩頸上的手,拉着我往陳雲平的墓地走去。
將花放上後,我便蹲了下來難過的盯着石牆上的那張照片。雖然照片上的陳雲平是笑得那麼燦爛迷人、那麼的有活力……但那永遠也只是一張冰冷沒有溫度的照片罷了。
「說吧,還是我在場你不好意思?需要回避嗎?」揚季絕也蹲在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是這時才發覺,他似乎自從進來墓園後,臉上就再也沒有往常那種不正經的笑容了。
「不了用……」我搖搖頭,既然我們都是陳雲平的朋友,我又跟揚季絕說要愛他了……那又何必迴避呢?
「平……我是塵,我來看你了……」我盯着照片視線卻愈來愈模糊,喊出了我們以前對彼此的稱呼時竟覺得……是那麼的陌生,我有多久沒喊他";平";了呢?
「我帶着紅白玫瑰來看你了,紅白混合的玫瑰花代表着……和解,所以我們還是朋友……直到死我都會將你當成一輩子的好朋友……嗚……」說到最後在我眼眶打轉的眼淚終究不聽話的滑落,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想讓揚季絕聽見。
「雲平,我和塵來看你了。」揚季絕沒像往常一樣找我鬥嘴,反而將手搭在我肩上溫和的說着。
「你的小寶貝……真的很悶騷……」忽然的揚季絕扯了個笑,頭靠在我肩上語氣有幾分無奈。
";你的小寶貝……真的很悶騷……";
聽到揚季絕的這句話,我心裡又是一陣難過。難道以前平跟他提起我時,都是以";小寶貝";代稱嗎?我想我這個人真的很心軟……心軟到忘記陳雲平曾是那樣殘忍的對待我、強迫我。
否則又怎會爲了這句話,而替他感到不值呢?畢竟那時我視他如空氣、耳聽不聞的……我這個人,果然很糟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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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雖然悶騷,卻可愛的很。我現在有些明白,爲何你當初會視他如寶了。」幽暗低沉的笑聲自揚季絕的嘴裡飄蕩出來。
「然後……我們現在在一起了,所以,祝福我們吧!」揚季絕說完後原本搭在我右肩上的手,忽然欺上我的右臉頰輕柔的撫着。
我一愣,然後訝異的轉過頭去看向他。
他剛纔說了什麼?跟陳雲平說我跟他在一起了,所以請他祝福我們?
「我和塵都曾是你最要好的朋友,相信我們在一塊也是你最想見到的結局。」他不理會我訝異的目光,仍是盯着石牆上的照片以着雲淡風輕的語氣說着。
揚季絕這是在和陳雲平宣告嗎?我抹抹臉上的淚水,但手才移離臉頰眼底卻又流下眼淚。
見到我眼淚不停的掉,揚季絕則是蹙起眉從口袋裡掏出面紙。
「塵,你很不給面子……哭得這麼厲害,是不想雲平安心的將你交給我嗎?」他邊擦去我臉上的眼淚,邊皺着眉低聲的問着我。雖然他緊蹙着眉心,但語氣卻不像眉心那般沉重。
我看着他一會兒,然後便又將目光移至陳雲平的照片上。自+由+自+在
「其實……我真的,好想罵你,真的好想!你是天驕之子、萬人擁愛,爲何少了我一個步語塵便要尋死?我是這麼的虛小飄渺……」我吸吸鼻水,忍住眼淚然後又接道下去。
「可是我又罵不下去……你自小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誰又料想的到在你平順安然的生命裡……會出現我這麼一個乖張逆你的步語塵呢?你其實心裡明白我那時愛你更甚家人,又爲何非得勉強我呢?是否人都是愛得深,所以是非難分?」
哽咽得喉嚨發痛,我不停的抹去臉上的淚水,愈說便愈跌入過往的回憶裡。這次揚季絕沒阻止我陷入回憶,只是緊緊的摟着我的肩任憑我繼續說下去。
「我一直有句話想跟你說……陳雲平你這王八蛋,竟然就這樣丟下父母朋友走了!」說完,我又是一陣痛哭。沒想到將接到電話時,就一直擱在心裡的話說出來,會是這番的苦澀難過。
「我甚至只能從電話裡得知,你死了……我甚至沒有見到你最後一面……你曉不曉得,死了就再也抱不到溫熱的軀體?認識我那麼久,從不曉得我這人心軟得要命嗎?你分明就是在懲罰我,讓我永遠再也看不到你、抱不到你!」
愈說語氣便愈是憤慨激昂的,幾乎就忘記揚季絕仍在我身邊。直到哭得太傷心整個人重心不穩險些往後仰去時,讓他扶回懷裡才意識到……他至始至終都陪在我身旁。
「我常告訴自己……死去的人就只能回憶,所以我不應該恨你。可惜,我對你的感情從那之後便都是愛恨交雜,自此再也無法將任一方抽離了……你會不會怨我?怨我明明答應你生日時要來看你,身旁卻又多了一個人?一個你永遠也無法取代的人……」因爲你已經死了……我將最後一句話藏在心底,說完後整個人沒有形象的哭倒在揚季絕懷裡。
從來不曉得,對着一張掛在墓牆上的照片說話,會是這麼的痛苦難過。整個人埋在揚季絕的懷裡,大哭特哭了起來。大概是因爲這裡是墓園,就算一個男人倒在另一個男人懷裡痛哭……也不會被懷疑的原因吧。
「別哭了……」揚季絕的聲音聽起來很悶、很低沉,似乎也有些哽咽,他撫着我的頭髮輕聲的安慰着我。只可惜痛在當頭,我一點也聽不進去仍舊是放聲大哭,哭得淅哩嘩啦、一踏糊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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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很久,就連被他扶起來走路、搭公車、搭捷運時也一樣,而等我冷靜下來時我就已經在他家了。
「眼睛都腫起來了,你簡直比女人還會哭。」雖然揚季絕嘴裡這麼說,但當我擡起頭看他時,卻也發現他的雙眼紅紅的。
「對不起……」或許是邊哭邊哽咽,我說出這三個字時聲音簡直是難聽得要命,又破又啞的。若是回家讓我媽聽見、看見我這副德xing,肯定被她拿着菜刀逼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聽見我的聲音,他也皺起了眉頭。然後我也跟着發現,今天他皺眉頭的次數比平常多了許多,而我今天的失常行爲也不像平常冷靜的我。
「不管你和雲平說完話了沒,有什麼話留着改天吧。再讓你在那個地方,恐怕死人都會讓你吵醒。」他說完便轉身進去廚房,接着打開冰箱像是在找些什麼。
「聽你在扯……」我一開口便後悔了,因爲我的聲音已經糟到連我自己聽了,都想皺眉頭的地步。
「OK,你給我乖乖的看電視,別再開口了。我弄一下東西,等等就好。」
他說完便又開始在廚房忙了起來,而我也不想再聽到那破啞的爛嗓子只好乖乖的閉嘴。但我倒是滿佩服他的,居然有辦法將哭得亂七八糟的我從林口帶回來天母。
等等!我突然停止心裡對他的佩服,猛然想起剛纔的事。
如果說我剛剛是哭得亂七八糟,那不就代表……在公車和捷運上我都是整個人,趴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嗎?不是吧?我瞪大眼,不敢回想剛纔的事是否有熟人撞見。
要是讓學校裡的人看見,明天學校的布告欄肯定會貼着,";學生副會長哭倒在會長懷裡";等字樣。
「眼睛腫得要命還瞪那麼大,醜死了!」不知何時揚季絕已經走到我面前,手裡還捧着一杯茶水,嘴裡的話愈是半點也不饒人的尖酸。
我扁起嘴,瞪了他一眼。就算醜得要命,也不該由他來說吧?自由自在
「很燙,小心喝。」他將手裡的茶水遞給我,聲音卻和剛纔成完全的強烈反比,溫柔得要命。
這人在搞什麼?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接過杯子。喝了幾口後才發現,這杯可樂怎麼是熱的而且又有些酸酸的?
「這是我特製的咳嗽糖漿,你剛纔邊哭邊咳,怪恐怖的。等等喝完後一個小時,我再煮薑母茶給你。」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完全不給我反駁的餘地,一股作氣的說完他的計劃。
我默默的喝着燒可樂,心裡只覺得這人真是霸道得可以。
「我們先說好,下次去看雲平,你要是再哭成這樣……就不讓你去了。」他低着頭翻着雜誌,語氣裡似是有幾分的不悅。
「啊?」我雙手捧着不斷冒着熱氣的杯子,轉過頭去不解的看向他。
他剛纔的意思是在吃醋嗎?
「你要是每次都哭成這樣,我要把你弄回來很累的,知道嗎?」像是猜出了我心裡的想法,他忽然賊賊的笑道,一點也沒有吃醋的味道存在。
聽他這麼講,老實說心底有些小小的失望,我果然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又是那破啞的嗓聲,我只覺得我完了,回去肯定要被媽念上一個禮拜了。 wωω ▲t tkan ▲C O
「你的聲音……」看見連我自己聽了自己的聲音,都皺眉頭後,他邊搖頭邊起身走進了他的房裡。然而不久後便見他手裡拿着一盒東西,從房間出來後便直接丟給我。
「等等喝完含在嘴裡,吃完就再吞一顆。」自由自在
我愕意的看着手上的東西,只覺得他家怎麼會什麼都有?
「哈哈!別這種表情嘛,就跟你說我身體全都壞光光了,什麼藥我家該有的都齊了。」他揉揉我的頭髮,臉上的笑容如往常一般,輕狂不正經。
不知爲何,我總覺得揚季絕將自己看得很輕,像是自己活不活、死不死都無所謂一般的,像是有沒有人關心他都沒差一樣的。所以他總愛開自己的玩笑,總能將明明很嚴重的事,說得有如雲淡風輕。
我不喜歡這樣的人,像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因爲這種人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了,所以會做出什麼事沒人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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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回到家時聲音沒那麼糟糕了,但眼睛仍腫得要命。所幸爸和媽出門給人請客了,連小妹也帶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隔天到了學校,連教室都還沒踏進,便在門外看見林千雪笑得一臉幸福樣,且正和揚季絕有說有笑的。
我想,「才子佳人」這四個字,大概就是用來形容他們兩人吧。雖然他們登對得很,但我心底仍是有些不高興。到了座位後,還沒坐下便瞧見林千雪笑眼眯眯的,往我撲了過來。
「語塵!」甜死人不嘗命的嗓聲,如果是漫畫,大概還看得到後面那個超大形心號。在她笑嘻嘻的撲向我時,我只是嘆了口氣,輕輕鬆鬆的便閃開她的狼抱。
理由仍是同一個:我不想還沒走出校門就被打死。
「真不可愛。」見我閃開,她在原地跺了一下小腳。
「我跟你說,我要到季絕的手機號碼了!」興奮的語氣、甜美的笑容,林千雪就和一般戀愛中的女孩沒兩樣,可以爲了更親近自己愛戀的人一些,便感到雀躍不已。
「哦。」我瞄了揚季絕一眼,只見他像是老早就盯着我瞧一般,還不正經的朝我眨着眼。
「?,別這麼冷漠嘛!你說,爲了慶祝我順利取得他的電話,放學後我請你吃火鍋好不好?」她忽然欺向我,附在我耳旁輕聲的問着。
吃火鍋?對於她的過份親近,我不習慣的推離她一些。倒是對她的提議感到有些好奇,爲何慶祝要吃火鍋?雖然我很想開口問她,但依我那破到不行的聲音,大概只會換來她更多的疑問。
只好以搖頭表示,畢竟揚季絕也曾跟我說少接近這女人比較好。
「咦?爲什麼、爲什麼?」見我搖頭,林千雪激動的拉着我的手,一臉訝異的問着。
這女人好煩……我甩開她的手,不是很高興的拉開椅子落了座。
「你生氣了?」她不死心的繞到我前面,歪着頭問着。自由自在
奇怪,這女人的目標不是揚季絕嗎?我生不生氣關她什麼事?她這般親近我,反讓我心底更覺得怪異。怪不得揚季絕要我離她遠些,這女人城府一定也和他一樣深。
*
「由於再過一個多禮拜就是聖誕節了,我們也差不多該開始策會耶誕晚會的事了。海報文宣和網站公佈,就有勞文書組和資訊組;舞會場地的布制,就有勞活動組了。
而有關表演的內容和人員,就有請公關組了;至於當晚的攤位我和副會長會接手。那麼今天就開到這,若是要用到上課時間的人,別忘了要事先去請公假,散會。」
揚季絕說完後,大夥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一一的離開學生會室。
我坐在原位,盯着桌上的一大堆資料,只覺得頭開始發痛。學生會平常就忙得要命了,爲何連晚會也是我們接手?
更佩服的是,揚季絕是何時將那些事一一規劃好的?竟然還能講得那麼條理分明的,瞧他說完後沒人反對就可以看出,他這人有多霸道了。不過與其說霸道,不如說他是天生的領袖吧?
我想着想着,臉上不禁掛起一抹笑。自由自在
「昨天回去沒事吧?」他收拾好東西后便靠了過來。
「嗯……林千雪叫我跟她去吃火鍋。」聽到他的聲音,我立即回過神來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別理她。」說完便迅速的在我的右臉頰上落了個吻。
他剛纔做了什麼?我整個人一僵,被他剛纔的動作給嚇到了。難道他不曉得纔剛散會,也許會有人忘了東西而折回來拿嗎?
「別這麼膽小嘛!」他將臉探至我面前,笑嘻嘻的說着。
「總有一天會讓你害死……」對於他時常的瘋狂行爲,我根本拿他沒輒,只好沒好氣的笑着、搖搖頭,算是默許了他的行爲。
「胡說!我揚季絕最愛你了,怎會害你呢?」說完,又趁機往我臉上親了一下,完全不理會我的擔憂。
雖然對他的行爲很是頭痛,但卻心裡卻又有些高興。或許他真是一個,不顧世俗眼光的狂人吧?也許他的狂會爲我帶來毀滅,但我寧可和他一起毀滅。
與其虛僞的活一天、算一天,我寧願抱着他一起離開這虛僞的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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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禮拜我們很忙,忙到我沒時間去看揚季絕那不正經的笑容,忙到他沒時間和我討論,學生會和晚會以外的事。
我一直認爲他是會長,所以該是這麼忙的纔對。
「耶,你有沒有聽說會長和林千雪的事?」
禮拜五這天開完會後,我仍是像往常一樣緩慢的收拾着資料,而旁邊同是學生會的同伴,突然開口這麼問着我。
「什麼事?」我頭也沒擡的繼續收拾着,只覺得大概又是一些流言八卦。
「昨天放學,瑋瑋走回教室拿東西時,看到林千雪親了會長耶!你說,勁不勁爆?」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得意的樣子,彷佛林千雪親的人是他似的。
「嗯……」我悶哼了一聲,收拾東西的速度變快了些。自由自在
雖然曉得這大概又是哪個三姑六婆,所放出來的流言緋語,但心裡還是開始不悅。爲什麼一個忙到連跟我說半句話都沒時間的人,卻有時間讓人看見林千雪跟他親熱?
「唉,我就知道老天是不公平的……爲什麼美女總是喜歡……」身旁的人話才說到一半便沒了聲音,接着我又聽到稀稀疏疏的紙聲,和凌亂的腳步聲。
我想,大概是有人夜路走多了,所以遇到鬼了。心底才這麼想,一擡頭便看見那人慌慌張張的跑離,和滿臉笑容可掬的揚季絕。
「你出現倒是挺適時的。」低下頭繼續收拾我的東西,想起剛纔的話心裡又是一陣火大。
「好酸唷!我說你是不是在吃醋呀?」他繞到我旁邊,側着頭打趣的問着。
又是這種不正經的語調,收拾好東西后,我擡頭瞪了他一眼。
「你不是很忙?」我一開口便後悔了,我這是在幹嘛?幹嘛像個怨婦一樣,用像是發現老公在外面偷人的尖酸語氣問他?
「忙哪……你沒看我黑眼圈都有了?」像是發現我準備走人,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以着楚楚口憐的語氣說着。
「忙?可是你卻有時間和林千雪待在教室裡,甚至有時間讓她親你?」我別過頭嗤笑的問着,然後又發現我這個行爲,根本就是不打自招,擺明";我就是在吃醋";。
我承認經過星期六、日這兩天後,我就發了狂般的喜歡他。或許是移情作用、也或許是對他着了魔,這五天來只要碰得到他,我的視線絕對是完全跟着他走。
說實在的,我真的滿厭惡這樣的自己的。彷彿只要別人跟我甜言蜜語個兩、三句,我就能掏心掏肺的愛上他一樣。
「是,對不起!我不應該讓她強吻的!我錯了,老婆大人!」他將手側擺在額旁,滿臉正經的道着歉。
「都跟你說這隨時會有人來了……」聽見他最後一句";老婆大人";,我嚇得冒出一身冷汗。
「你說她強吻你?她沒事強吻你幹嘛?」我四處張望看看還有沒有人留着,確定學生會室只剩我們兩個後,便開始提出我的疑問。
「唉……你老公我長得太帥,誰知道她沒事強吻我幹嘛?」他笑得一臉雅痞樣的攤攤手、聳聳肩,又回去了往常不正經的模樣。
我就知道這人就算正經,也絕撐不過一分鐘。
「你明天要不要來我家過夜?」
「啊?」自由自在
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我聽完則是當場愣住。沒事去他家過夜要幹嘛?
「剛好可以好好的討論晚會的事,而且我爸和我媽明天也要下臺南,星期日晚上纔會回來。」他大手一勾的,整個人搭靠在我肩上,笑嘻嘻的問着。
「我是沒差啦……等等,你別想打混!什麼叫你長得太帥?這個不成理由!」差點讓他矇混過去,他以爲用他太帥這個理由,我就會相信林千雪會平白無故的";強吻";他了嗎?
「唔……」又是委屈的扁起嘴,每次只要揚季絕露出這種楚楚可憐的表情,我就拿他沒輒。
「難道我不帥嗎?我覺得我很帥耶!這個世界上大概沒人比我帥了吧?」
又是那種自戀到不行的表情和語氣,我沒好氣的翻翻白眼,決定不再繼續跟他討論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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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揚大少爺是這世界上最帥的人!」我沒好氣的附和着他,只覺得自己真是愈來愈失敗。每次都讓這傢伙吃得死死的,真是沒用。
「哈哈……知道就好,走吧,都快六點了。」他邊說邊拿起放在一旁的書包,笑嘻嘻的催促着我。
我則是在心裡嘆了口氣,將東西全扔進書包裡後,就跟他一起走出學生會室,上完鎖後我們就一起下樓。接着發現,原來冬天六點的天空,就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了。
在路上他依舊呱噪個不停,喜歡邊說邊做動作,放學後偌大的校園本應寂靜得嚇人,卻因他的多話而多了份人氣,不再那麼死氣沉沉。
「塵,你先走。在轉角的那家7-11等我一下。」他忽然停止搞笑的話語和動作,也停下腳步卻依舊滿臉笑容。
「什麼?」幹嘛我先走?自由自在
「我有東西忘了拿咩,你先走就對啦!乖!」
我拗不過他,只好乖乖的聽話先走,但走到一半便和一羣人擦身而過。
奇怪,怎麼都要六點了還這麼多人回來?我邊走邊想,卻愈想愈覺得不對勁,接着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我剛纔是不是看見方裴之了?走出校門幾十步後,我突然想起剛纔那羣人裡,方裴之也在裡頭。
方裴之……學期中才轉來的人,和我同屆,卻聽說已轉了三間學校了。第一間是抽菸被強迫輔導轉學;第二間是把同校的一個人,打得半死不活被強迫轉學。第三間……就是我們學校。
若非我是學生會的副會長,否則我絕不會想去知道這個人的事。我停下腳步,忽然嚴重感到不對勁。
揚季絕叫我先走,是因爲他在遠處就看到方裴之那羣人了嗎?
方裴之……我邊轉身邊開始回想,揚季絕以前是否曾跟他有過過節。然後我想到了一個人──林千雪。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xing,我立即往學校拔腳狂奔。
方裴之就算再囂張,也不至於在中庭就帶人幹起架來吧?我拐進校門,還在這麼想時卻又和方裴之那羣人擦身而過。
然後看見揚季絕仍是像往常一樣,臉上掛着不正經的笑容,安然無羌的朝我走來。
「你沒事?」我喘着氣,瞪着那個依舊笑得不知死活爲何物的人。
「不是叫你先走了?這麼想念我呀?」他像往常一樣,大手一環的搭在我肩上,將全身的重量倚向我拉着我走出學校。
「方裴之找你幹嘛?」
「警告我說,林千雪是他的女人羅!」不正經的語調,揚季絕倚在我耳邊,刻意邊吹氣邊說。
我就知道……有些頭痛的撫着額,對於揚季絕的過份輕鬆感到萬分頭痛。
我現在纔想起,方裴之在轉來不久後,就曾帶人大剌剌的進來我們班,然後又?又?的扔下一句:「林千雪是我的女人,不要命的就碰。」後,就又整羣人移向下一班。
難怪揚季絕會叫我離那女人遠一點,原來他還記得有這件事在。
「?,你說……我也來學他向全校宣告,你是我的人,這主意好不好?」
扒開他的手,然後用力的甩掉。自由自在
「別開玩笑了!」再次瞪向那個不知正經爲何物的人,我簡直快要受不了他輕挑的行爲和話語了。
他曉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我們的關係若能宣告,就算我不被我爸媽打死,也會讓他的";後援會";打死。
「是!對不起啦……」他笑了笑然後將我勾了過去,「我總覺得我好可憐,被你吃得死死的。」
他垮着臉,百般委屈的說着。而我只覺得他根本是在說鬼話,到底是誰被吃得死死的呀?
「明天你中午過來,我十二點半去芝山接你,別遲到唷!」說完,我連提意見的機會都沒有,他便衝入捷運站。
而我只能愣在原地,乖乖的接受他的";提議";。
「到底是誰被吃得死死的呀……」瞪着那抹愈來愈遠的背影,我又氣又無奈的轉過身喃喃低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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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誰說不準遲到的?
我站在芝山站外的階梯上,邊看着手腕上的表,邊在心裡破口大罵。
我拿起手機,正想撥過去給揚季絕,狠狠的大罵他一番時,便見他騎着那臺銀色50停在我面前。
「對不起,我遲到了。」說完便丟了頂安全帽過來。
一聽他開口便是道歉的話語,我很沒用的便心軟了下來。一直到他家的地下停車場,他拿下全罩式的安全帽後,我才發現他的左臉頰上,有着好大一片的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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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臉怎麼回事?」我抓住他的手,光是盯着那片瘀青就覺得膽顫心驚的,那分明是讓人揍纔會有的,他最好別跟我說是摔倒之類的。
「遲到的原因羅!上樓再說吧。」他笑了笑,全然不顧會扯動傷口一般。
我鬆開手,明白他這個人向來說一不二的,只好捺下xing子跟他搭電梯上樓。
遲到的原因?難道是方裴之帶人到樓下堵他嗎?不太可能呀……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誰,纔有能耐能讓他左頰一片瘀青,直到他開了門屋內凌亂不堪,我心裡才稍稍有了個底。
「我媽的傑作。」他笑了笑,將我推進門後又將門鎖好。
「每次我爸要揍我時,我媽總是會將客廳弄成這副德xing。」依舊是那不在乎的笑容,他邊說邊收拾着被扔在地上的書本。
我實在懷疑,左頰瘀青得那麼嚴重笑起來不會痛嗎?看着他的笑容,我突然覺得很剌眼,突然覺得依他的情況根本就不應該笑。
「夠了!你不要一直笑行不行?」笑得那麼燦爛、彷彿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揚季絕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在自我欺瞞。
當初是誰跟我說:";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人世間最可悲的事就是自我欺瞞";的?不就是他嗎?
他停止收拾的動作,然後挺直身滿臉困惑的看向我。
「爲什麼你不是先問:『你爸幹嘛打你?』,反而是先叫我別笑呢?」說完又是一抹笑,只是那抹笑異常的溫柔……和悲傷。
「因爲我沒看過有人被揍完,還能笑得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我接過他手上的書藉,放到桌上後才明白他真的不是什麼";天驕之子";。
「那是因爲你太幸福了。」他聳聳肩、攤攤手,然後便拖着我進了他的睡房。
「幹嘛?」自由自在
他沒理我,掀開棉被後便將我推上牀,然後他跟着跳了進來蓋上棉被。
「揚季絕?」很冷耶!坐上牀的那瞬間,我幾乎是冷得打顫。當棉被蓋上來的那剎那更是冷,我只好移向唯一的熱源,不解的問着他。
「我很累,陪我睡一下。」說完便將我拉躺下來,然後手環過我的胸,右臉靠在我肩上便閉起眼。
什麼東西?我愣了一會兒,然後才發現我來他家的目的,似乎不是陪他睡覺纔對。而且他也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我轉過頭,直直的瞪着那怵目的瘀青,愈瞧愈覺不對勁。
「喂,別睡呀!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搖搖他的肩,只覺得他家真是冷得要命,就連棉被蓋着那股冷還是不停的竄上來。
他忽然睜開眼,然後直直的盯着我。我讓那淡漠到發冷的眼神,看得渾身不對勁,只覺得揚季絕這傢伙從進門後就怪怪的。
「我爸要將我送到國外唸書,我不肯,所以揍了我了一頓。」他說完,便整個人壓覆在我身上,繼續閉上眼。
「爲什麼不肯?」對於這突來的重量,我悶哼了一聲。但又隨即發現,揚季絕的體重絕對是不到60公斤,否則我現在應該會被壓到沒辦法呼吸纔對。
「呵呵……」他忽然嗤笑了起來。
「他想和我媽離婚,把我送出國後便無後顧之憂。而且,我不想離開你。」黑眸些微的擡起眼睫盯着我,然後他整個人上移,脣蓋住脣。
躺在牀上,脣蓋上脣,接下來───?自由自在
熟悉的情境倏然自我腦海中刷過,我瞪大眼然後發現他愈吻,手便環摟的愈緊。想別過頭去,卻發現他忽然抽離一手,固定住我的下顎不允許我逃避。
「放、放手!唔──」好不容易能開口,卻發現開口根本就是個錯誤。因爲我說完他的舌頭便竄了進來,手也跟着拉開我外套拉煉探進衣內,剎時我只覺得頭暈目眩,恐怖的回憶又再次浮現。
掙不開,踹不着,只能被這麼壓在身下玩弄着。
33。
愈是掙扎,眼睛便愈是酸澀。愈是掙扎,身體便發抖得愈是嚴重。直到我忍受不了,眼角滑落淚水、哽咽的哭出聲後,他才驚覺不對勁倏然的鬆開手、從我身上移離。
「你真的是男的嗎?」他坐起身後,抹去我臉上的淚水,以着無奈的語氣問着我。說完,便又倒下身壓在我身上。
「被人強吻的時候,不是應該先咬對方的舌頭,然後再用力的把他推開嗎?」邊說邊在我臉上落下無數個吻,完全不理會我的掙扎。
「一昧的陷入恐懼的回憶裡,並不能幫助你什麼……塵,何不學着勇敢一些?」說完他便停止親吻的動作,僅是撥撥我額前的瀏海。
「你比我重,也比我壯,不應該只會哭泣……萬一今天不是我,那你就要乖乖的再讓對方辱羞一次嗎?」他輕嘆了口氣,然後便又往旁邊的空位翻躺過去。
什麼?他剛纔說了什麼?他是在教我要怎麼……反抗他嗎?怎麼會有人這麼怪……
「你是故意的?」我坐起身,心裡愕意的很。
他瞟了我一眼,然後扯扯右頰,綻了抹笑容。
「只會默默流淚,也不會反抗,覺得好無趣。」笑容很溫柔,說出來的話卻雲淡風輕到令人覺得欠扁。
「什麼?」我擡起右手、握緊拳頭,壓根兒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種話。
「開玩笑的啦!你還當真?哇哇──你拳頭都握好了,是想打我?你好狠呀……」忽然的,他眉笑眼開的跳起身,將我撲倒。硬是壓下我的拳頭,還一臉不正經的指了指那片怵目的瘀青。
對於他突來的笑容和話語,我又是一陣錯愕,只覺得有些莫名奇妙。這人說的話,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可別讓別人欺負去了,知道嗎?」他跨坐在我身上,彎下身輕抱住我,語氣盡是千萬分的溫柔。
對於他跳躍式的說話方式,我則是愈聽愈胡塗,倒是對於現在的曖昧姿勢,感到有些不安。
「你……」我指了指他的左頰,趁機轉移話題。「痛不痛?要不要看醫生?」
「你不是要揍我?還會關心我呀?當然痛羅!痛死了!」雖然他嘴裡說痛,但依舊笑得燦爛,還外加朝我擠眉弄眼的。
看見他這樣子,我簡直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對於那片恐怖的瘀青,我光是看就覺得痛得要命,他居然還能笑得若無其事。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很痛還笑,不是會更痛嗎?」796授權轉載Copyrightof惘然
「唔……」他溜了溜眼珠,一臉爲難似的嘟起嘴,像是在想什麼一般,然後又大剌剌的漾開笑容。
「如果不笑,這裡會更痛。」他突然坐起身,然後抓起我的手掌,抵放在他的左胸前。
我一愣,突然明白他的意思。自由自在
身痛,永遠也比不上心痛是嗎?
「你不要這樣……這樣一點也不像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無虛無僞的活着纔是你,不是嗎?」我激動的坐起身擁住他,心裡難過的很。爲何他現在的行爲,跟他之前說的都不一樣呢?難道人總是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嗎?
「是呀,問題是我現在就是想笑啊!」依舊是那大剌剌的顯眼笑容,他點點頭,又說出了令我咋舌的話語。
好吧……我想我是無法理解他在想什麼了……對於他的話,我只能舉雙手投降。這人若不是沒神經,那麼就是瘋了,分明痛得要命還說就是想笑?
「好吧,不管你想不想笑,最好用蛋敷一下,我去用水煮蛋。」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我握住他的肩膀想推開他,卻發現他將我摟得緊緊的。
「我家很冷對吧?我一個人躺在這張牀上時,常在想,當我死去時是否也是這般的冰冷。」他邊說手邊撫上我的臉頰,然而那手掌卻像是沒有溫度般的,冰冷萬分。
「想太多。」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有時真的無法理解他腦袋裡都裝了什麼,是否聰明的人,思想回路總是比較奇特?
「哎!怎麼辦呀?我帥氣又迷人的臉變成這樣,叫我怎麼出去見人?」
我才說完,下一秒他便笑嘻嘻的晃着頭,狀似苦惱的問着。我聽完差點昏倒,這人不擔心痛不痛,反倒擔心沒法見人?再自戀也不是這個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