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裡的樹木頂着強烈的陽光,站得筆直,就像一個個堅強的勇士,只有樹上調皮的葉子漸漸打成了小卷兒。似乎還能聽到幾聲有氣無力的蟬叫,好像它們也受不了這太陽了。
“因因姐,你總算回來了。”
林青雲匆匆忙忙地跑來,額頭上已是佈滿了不少汗水。他停在房門前,“呼哧”地喘着粗氣,眼睛迅速地捕捉到立在櫃前的林初因。
“怎麼了?”林初因不解道。
林青雲走到她身前,把兩隻手伸到她的面前,笑道:“姐,給我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
林初因不解地望了一眼林鵲弦。
林鵲弦卻點了點頭,“對,姐,你給青雲哥哥五十兩銀子吧!他要到學堂教書。這樣鵲弦就可以天天跟青雲哥哥玩了。”
“是啊!姐,我娘和我姐去青山了,臨走的時候一分錢也不給我,我現在就缺五十兩銀子。”
林青雲把此事詳細地給林初因講了一遍。
林初因低頭琢磨着此事,看來林初寧真的與方青倔去青山約會了。
“姐,你給不給?”見她呆愣,林青雲催了一聲。
林初因則是一臉的歉然道:“對不起了青雲,我身上只有五兩銀子。”
林青雲聞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那該怎麼辦?我真的很想去學堂教書。”
見堂弟如此憂愁,林初因只好咬牙道:“不如這樣,我去把我一部分首飾賣了,好歹也能湊出個二三十兩。”
“那剩下的怎麼辦?”林青雲撓了撓頭,突然又靈機一動,“姐,不如你去找志琰大哥要吧!你幫他那麼大的忙,別說五十兩銀子了,就算五百兩他都能想辦法給你拿來。”
林初因爲難地搖了搖頭,“不行,徐老爺已經發過話了,以後不許我去見徐志琰。”
“我的親姐,他說不讓你見你就不見了?況且你和志琰偷偷見面,他哪能知道。你看,我以後若是能在學堂教書,不僅可以照顧鵲弦,而且還可以幫你和志琰哥創造見面的機會。你和志琰哥見面徐老爺阻止,但是我跟志琰哥見面他不阻止啊!等我做了教書先生以後,也會找機會讓志琰哥去教書的。”
“所以呢?”
“所以,你每天送鵲弦去學堂,就可以見到志琰哥了。”
“主意倒是不錯。”林初因點了點頭,這麼說來,她正好有一個機會去村子裡與徐志琰先把窯給建了。
“既然借錢,你自己爲什麼不去找他借。”林初因不解問道,畢竟他和徐志琰是至交好友,何須她這個堂姐在中間參合。
“我?”林青雲挺了挺胸脯,“我一個大男人哪能跟好朋友借錢。”
看來她這個堂弟還真的挺有義氣,林初因立馬爲他豎起了大拇指。
“既然這樣,那我就再去見一下志琰。不過,若是我直接去徐府,徐老爺一定會把我趕出來。不如你就約他一下,說我有事情找他。”
“好好好!”林青雲立即點頭答應,“那我晚上就讓志琰在小西河的橋邊等你。”
“小西河......”
“對,咱們小時候經常玩的地方。就這麼定了,我現在就去找志琰哥。”
林青雲說完,還沒等林初因來得及反應,他就一溜煙地跑出了房門。
這一個下午,林初因的心裡都感覺有幾十只螞蟻爬過。那種激動忐忑讓她控制不住,只要一想到有機會與徐志琰見面上來村裡窯廠的事情,她就萬分激動。這一個下午她都在心裡琢摸着怎麼建窯,建多大的窯。並且她還到了自家窯廠查看他們家窯爐的構造。
林家一直以來都是用的饅頭窯,饅頭窯以外形近似饅頭而得名,它又稱圓窯。內部火膛和窯室合成一個像饅頭的空間,窯設投煤的爐口,火焰自火膛上升到窯頂,再覆向窯牀。另置火道,將煙氣引至直立於遠處的煙囪,排出窯外,這些動向順應自然的氣流,燒成的溫度可達一千三百一十度,蒙氣選擇的是氧化焰氣氛。
但是這樣的窯卻有着很大的問題,因燃煤的關係,煤灰及硫(S)直接排入空氣中,對方圓數公里的空氣、水源和土壤所造成的污染,以及二氧化碳直接影響人體,常爲時人所詬病。雖然林家的窯廠院落很大,後面又是一座土丘,但是對人的身體確實不好。
爲此,林初因還在琢磨着要不要換一種窯來做。
有一種蛋形窯,她曾經在校考察的時見過。蛋形窯,顧名思義,外形如蛋,一頭大一頭小,呈橢圓形的窯,大的一頭是窯門,寬而高,對着另一頭則逐漸收縮低矮,銜接煙囪於尾端。而煙囪的高度,仍高於蛋形窯全部的高度。內部的結構,有本燒室、窯火坑、肩牆及煙囪出口(尾端稱爲餘堂,可利用餘溫約一千度,裝燒低溫陶瓷器)。全長約十五至十八公尺,容積約四百立方公尺,適合於陶瓷器的不同釉料於同時燒製,燃料消耗經濟,也可燒還原焰氣氛,是傳統窯爐中較爲近代化而具特殊風格者。
若是她和徐志琰建造出這麼一座窯爐,再利用當地的地理環境,對陶瓷釉再加以琢磨,那麼定然會做出一番大事業來。
就這麼在心中盤算計量着,終於等到了夜晚。今日幼弟林鵲弦早早就睡下了,孃親似乎也在跟她慪氣,連吃晚飯都不叫上她。如此,她只好一個人偷偷地溜出林府。
白日裡在她素素嘴裡套了幾句話,說是小西河就在他們林家後山坡的西頭。
爲了掩人耳目,林初因頭頂了一方絲巾,幾乎小跑着向後山坡趕去。
一路上,她的心裡忐忑不安,這樣的夜路,她還從來沒有走過,說不怕那是假的。
她就這麼邁着小碎步急急走着,總覺得身後有個影子跟着,她似乎還隱隱約約聽到了狼的叫聲。
聽說每個人走夜路都是這種感覺,總覺得有人再追,於是就會越走越快。
如此一路之後,她的額頭上都冒出不少冷汗。到了後山坡以後,她圍着山腰就向西邊走去。月亮漸漸地從一大片黑雲中爬出,夜空下似乎一下子明亮了不少,草叢的蛐蛐也開始鳴叫起來。
眼看就要走到西邊的橋頭上,但是腳下不小心踩滑了一塊石頭,然後她就硬生生地趴在了草叢裡。
一時間她感覺膝蓋處傳來一陣疼痛,好像是被磕出了血。
她慢慢地爬起身來,呲牙咧嘴地掀開了裙襬。果然,膝蓋上真的磕破了一個傷口。
“好倒黴!”她不敢去碰觸那個傷口,擡頭常舒了口氣。
向橋頭望去,也不知道徐志琰有沒有到。就這麼四下張望了一會,不想她卻看到了不遠處的草叢裡有一道白影。
她心下一驚,貓着身子向前走去,希望能看清那白影的主人。
不看還好,這一看卻真真嚇了她一跳。
白衣裹身的男子身下居然還躺着一位紫色衣女子,而那女子正發出一聲聲的嬌、喘......
他們在......
又仔細看去,卻發現那男子有些眼熟,一個身影突然在她的腦子裡閃過。
這名男子不就是開窯時見到的慶宏大哥嗎?
他的堂哥在跟別人......
這一幕真是戳瞎了林初因的眼睛,她慌慌張張地起身想要逃跑。
只可惜腿上有傷跑到的不夠利索,又發出了很大的響動,最後還是被人發現了。
只聽她那位儀表堂堂的堂哥趴在草叢裡低喊一聲:“是誰?”
林初因屏住呼吸,立即趴低了身子,儘量讓齊膝的青草掩藏住自己。現在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因因,是你嗎?”
正在林初因準備打死也不出來的時候,另一道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她偷偷地露出一隻眼睛望去。月光下,只見一身青衣的徐志琰向這邊尋來。
見到有人過來,草叢裡“野戰”的二人慌張地起身,手忙腳亂地穿着衣服。
林初因捂着嘴巴不敢出聲。
這時快步尋來的徐志琰突然停下了腳步。
“慶宏大哥......”林慶宏和別人“野戰”的事情終究還是被徐志琰看到了。
徐志琰尷尬地打量着林慶宏身後的女子,身形苗條的女子看到他後立馬向林慶宏身後躲去。
“方纔我聽你在叫因因,你們是不是約好了在這裡見面?”面部都快抽筋的林慶宏支吾地問道。
徐志琰沉默,沒有立即回答,因爲他一時間也無法接受眼前這個事實。
“初因,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林慶宏突然大喊一聲。
林初因不覺打個冷顫,趴在地上依然不肯起身。
以前她捉迷藏的時候,若是不想被小夥伴找到,那就用數數的辦法。如果數到一百,沒人發現,那麼自己就成功躲過去了。
眼下也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一,二,三......”如此,林初因就開始在心裡默唸。
但她剛唸到十五,就聽有腳步聲向她走近,緊接着她就一隻大手抓着衣領揪了起來。
“呵呵.......好巧啊!”林初因快速地掃了他們一眼,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果然是自己的堂妹,林慶宏不覺冷笑一聲,“沒想到堂妹是在這裡私會情郎啊!”
私會情郎?跟別人“野戰”的人不是他嗎?
“我找因因有事。”徐志琰立即擋在林初因的身前。
“你們兩個的事情自當我沒有看見,我也不會告訴方青倔你們兩個在夜裡私會之事。只要你們嘴巴嚴實,不會有人知道你們的事情。”林慶宏慢悠悠地繫着衣帶,這般淡定且嫺熟的樣子,今天似乎不是第一次幹此事。
沒想到林慶宏會倒打一耙?林初因蹙起眉頭道:“我和志琰沒什麼事,你不要亂說。”
“孤男寡女在這後山坡裡見面,誰知道你們有沒有事?”林慶宏嘲諷地挑了一下脣角,擺了擺手道:“好了,不給你們廢話。你們兩個繼續,我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