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琰很感謝地給她行了一禮,接過她手裡的包袱道:“既然這樣,那婆婆就和小石頭先住在這裡,我和初因一有空就來看你們。”
孫婆婆連連頭,“好好好!真是兩個好孩子。走,去屋裡坐。”
“婆婆,不用了,我和志琰馬上就要回去。你和小石頭這一路走來也累了,就趕緊進屋休息吧!”林初因上前道。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撅着嘴巴的小石頭,安慰道:“小石頭也別難過,我和志琰會時常過來看你們,到時候我們教你讀書識字。”
“好!你們一定要來。”小石頭點頭答應。
“婆婆,那我們就先走了。槐樹下的那片地你要看好了,每天都要把牛拴在那裡曬曬太陽。千萬別讓旁人去那裡走動。”徐志琰交代着。
“好!你們兩個放心,老婆子一定會看住的。那你們就先行回去,路上小心。”
孫婆婆很是和善,抓着林初因的小手一陣道別。這讓她想起了她的奶奶,這種溫暖,許久都沒有感受了。
回去的路上,林初因與徐志琰人有說有笑,徐志琰還給她講了許多孫婆婆和小石頭的故事。
孫婆婆和小石頭本來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的,他們是兩年前從臨省牽過的。前幾年臨省鬧饑荒,家家戶戶餓死了不少人。有些百姓爲了活命就帶着一家老小從南向北邊討生。
討生的路是非常艱難的,孫婆婆一家四口,從臨省一步步地走來,半路的時候先是餓死了小石頭的孃親。再後來,快到村子的時候,小石頭的爹爲了保護家裡唯一的牲口—大黃牛,與一起討生的村民打了起來,最後卻被那村民一鋤頭給砸死了。
就這樣,孤苦無依的婆孫倆在經歷過生死艱苦的磨難後終於到了村子裡,還好這村子裡的人都很熱情,並不排斥他們這些從外地牽來的百姓,而且還幫婆孫倆找了村裡空當已久的院子住下,也就是今天她們所住的那間籬笆小院。
一年之後,村長還給孫婆婆家分了兩畝薄田,可是家裡沒有一個男丁,地裡的莊稼也沒有什麼好收成。
鄉間的空氣就是清新,湛藍的天空,雪白的雲彩,清清的河水,綠油油的田地,溫和的小風,如此清新美麗的景象,簡直如畫墨一般。林初因陶醉在這鄉間裡,竟然有些無法自拔。
待二人到了臨城縣時,已是到了下午。徐志琰拉着林初因又偷偷地鑽回了徐家窯廠。
但是這次,卻沒有走的時候那麼幸運,因爲徐老爺正堵在牆洞口等着他們。
午後的陽光是最迷人的。它沒有日出時的嬌嫩,沒有日落時的蒼茫,就像一位和藹可親的母親,在她經過的地方總會留下一抹溫馨的色彩,暖暖的,透着些浪漫,夾雜着青春的幻想。
然而,陽光寫灑在披着青衣的徐老爺的身上,卻是顯得有些蕭瑟。手裡拿着木棍,蒼老的臉上已是被氣的發紫。
“我就知道你這逆子帶着她跑出玩了。”徐老爺冷喝一聲,“你居然還在自家的牆上挖洞,你非要氣死我不可?”
林徐兩家的恩怨怕是在徐老爺的心裡根深蒂固了,愁的他一夜之間都增了不少白髮。
“林老爺,其實......”林初因想要解釋。
“你別說話。”徐老爺冷聲打斷她,“你幫我徐家制瓷,我會千恩萬謝,但是把瓷器燒出來以後,我不許你和志琰再見面。”
被他這麼一喝,林初因想說的話就生生地嚥了下去。
一直堅持與父親抗衡的徐志琰則道:“我和初因的事情,父親你就不要再管了。”
“我不管?她現在可是與方少爺有婚姻在身。你說我能不管嗎?”聽了這話,徐老爺氣的一陣跺腳。
林初因上前安慰道:“徐老爺放心,做完這批瓷器,我立馬回府。”
畢竟有求於人,徐老爺唉嘆一聲,就甩甩衣袖出了窯廠。
目送徐老爺走遠,林初因拍了拍徐志琰的肩膀:“好了,別憂愁了。明早瓷胚就能烘好,現在咱們趕緊去研究一下青花瓷的花紋。”
見林初因旁若無事,徐志琰也只好不再放在心上。
林初因運用以前學到的一些知識,先是與徐志琰在宣紙上畫下想要的圖案,然後再在烘乾的瓷胚上一點點地作畫,其中也用到了以前學到的很多小技法。
如此,二人就用蓼葉水調和石灰沉澱製成的青花顏料在瓷胚上埋頭苦畫了一天一夜,十幾件大大小小的瓷胚總算圓滿地上了窯。
看着瓷胚上窯以後,林初因與徐志琰總算鬆了口氣,現在只等出窯以後的結果。
既然瓷胚都上了窯,徐老爺也不必再把林初因留在家中,只是丟下幾句“結果如何,我都認了。若是成了,我就去你們林家登門道謝。若是不成,這事也就算了吧!只是你以後別再來找琰兒。”然後就把她“請”出了徐府。
看到女兒總算回來了,劉修然激動的又哭又笑,嘴裡一直唸叨着:“我的因兒啊!你可是嚇死僞娘了,你都是快要與方公子成親的人了,何必還要爲徐家那麼賣力。”
素素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小姐!你將來嫁給的是方公子,那徐少爺也多少懂點情理,盼他以後就別再來糾纏你了。”
林初因一邊喝着粥稀粥,一邊聽着她們把話說完,最後只是嘿嘿一笑,也不解釋。
到了晚間,幼弟林鵲弦突然跑到她的房裡。
拉着她的手,神神秘秘地道:“姐!今天晚上慶宏嫂嫂來給我們送點心吃。你跟我一起去後門找她。”
林初因聞言一愣,她先前聽素素說過她這位嫂嫂,對她的事情也有一些瞭解。好像家裡人都不怎麼喜歡她,娘前也不讓她來大院。先前她還在嘆息這位嫂嫂的命運。
“她怎麼想着來給送點心了呢?我聽素素說,娘不讓她來大院。”林初因不解道。
“是啊!”林鵲弦撅了撅嘴,“好多人都不喜歡她。但是弦兒卻很喜歡,我想吃她做的桃酥餅,所以就讓青雲哥哥轉告她,今天晚上來後門找我。可是我一個人又不敢去,所以你陪我去。”
看來林家上下確實不怎麼喜歡他們的慶宏嫂嫂......
林初因點頭應道:“走,我陪你去。”
於是姐弟二人就偷偷地跑到了大院的後門。今晚的月光還算明亮,他們老遠就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立在門外。
“慶宏嫂嫂,是你嗎?”林初因貓着身子,低低喚了一聲。
“是我,是我。”已等許久的江書芹看到他們,立馬開心地擺了擺手。
“慶宏嫂嫂可是帶了桃酥餅?”林鵲弦快步跑到她身前問道。
江書芹一陣點頭道:“帶了帶了,我還帶了因因喜歡吃的梨子餅。許久沒見你們,嫂嫂可是想死你們了。”
林鵲弦接過她手裡的飯盒,打開蓋子,看到有他喜歡吃的桃酥餅,開心的一陣歡呼雀躍。
林初因打量着初次見面的嫂嫂,她體型肥胖,足足頂她兩個不在話下,但是胖乎乎的臉蛋看上去很是可愛。
“真是多謝嫂嫂了。”林初因行禮道謝一聲。
“因因不用謝我,以後你想吃什麼都告訴嫂嫂,我什麼都會做。”
江書芹開心的上前一把抱住她,恨不得抱着她轉幾個圈圈。
林初因不明白江書芹爲何對自己這麼熱情,但是她這股子熱情,卻讓她覺得很是溫暖。
“誰?是誰在那裡?”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只見趙管家掌着青燈向這邊走來。
一看是趙管家,林鵲弦拉着林初因撒腿就跑,也不管一陣驚慌失措的江書芹。
只可惜沒跑幾步,他們還是被趙管家發現了。
“小姐和少爺怎麼在這裡?老爺交代,這後門不能隨意進出。”趙管家舉着青燈望着他們姐弟二人。
見事不妙,林鵲弦立馬躲到了家姐的身後。
“趙管家好!我和弟弟出來散步。”林初因迅速地編了一個理由,先前林鵲弦就囑咐過她,此時千萬不能讓孃親知道,於是她只能撒謊了。
“散步?”趙管家一臉疑惑,“那慶宏夫人又爲何在此?”
一聽“慶宏夫人”這幾個字,江書芹立馬打了個冷顫。
“碰巧遇到!”林初因把飯盒隱於身後,想着若是把實情告訴他,說不定他會說給娘聽。
林初因的話,也不知趙管信不信,最後只見他嘆了口氣道:“更深露重,小姐和少爺就趕緊回去休息。”
說罷,趙管家行了一禮就走了。
姐弟二人跟江書芹道別之後也便回了房間。
本以爲這事就此了結了,熟料翌日一大早,孃親就把姐弟二人叫到房裡問話。
“娘不是嫌棄你慶宏嫂嫂,只是孃親不能讓你們跟她經常接觸。娘就實話說了吧!”劉然坐在桌前蹙着眉頭一陣嘆息,“你慶宏哥要把她休了。”
“休了?”林初因大驚一聲。
“你慶宏哥早就想把她休了,但她就是賴着不走。因爲她說府裡還有你和鵲弦,所以才一直不肯走。”劉修然嘆息道。
聞言,林初因卻是愣住了。
劉修然又接着道:“也不知道這孩子爲什麼就這麼喜歡你們兩個,寧願捱打也不肯走。還經常來大院找你們。孃親不想管你二叔家的事,也管不了。所以,才讓你們避着她,還好讓你慶宏哥處理此事。”
在古代若是被夫君了休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林初因微微蹙起眉頭,輕聲道:“娘!不如我去跟慶宏大哥好好說說。”
“說了也沒用,畢竟是他們家的事情。這事你也別管了,日後不要再見她就是。”
林初因嘆息一聲:“慶宏嫂嫂是因爲我們姐弟倆不肯走的,所以這事也跟我們有關,要是好好商量一下,說不定還有緩和的餘地。”
“是的孃親,別讓慶宏嫂嫂走。”林鵲弦也在一旁懇求道。
“好了,不說此時了。”劉修然站起身來,“畢竟那是你二叔家的事,休不休那也不是娘說了算。”
劉修然說完就出了房間。林初因與林鵲弦互望一眼,二人均是無奈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