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季欣發矇的模樣,她有點靦腆,面如桃花般嫵媚動人,衝他小聲呢喃細語:“記得故事裡,因爲那惡魔追殺,弄得素娥蓬頭垢面,就是鍾迪替她理妝的。小時候,你經常幫曉蓮梳小辮吧。阿欣,你你給我梳下好嗎?”季欣不免躊躇,但見伊一臉的期待,如何能狠下心拒絕?惟有伸出手,接過那精緻的梳子。
她神采飛揚,只在他面前背對着一蹲,那顆芳心猶如藏了頭小鹿,激動得咚咚亂撞。順手摸了把美工剪,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玩弄。他終於開始了,梳理着那數不盡的情絲,輕柔而細緻,恍惚想把她所有的不順給屏卻。聞着鼻吸前那淡雅的處子髮香,那頭烏黑亮麗的秀髮,漸漸的在他眼前隱約起來……
先前的那個夢,讓他當時崩潰,直到現在還忐忑不安。剛纔她提起那個故事,多少次無憂橋夢幻,化爲一個幾乎定性的夢魘,教他時時膽寒!他不覺停下來了,開始定定凝望着什麼。她有些詫異地扭頭張張,只當他又犯啥癡了;更加面紅過耳,抿嘴羞澀地一笑那傻少年。
終於,他又深情款款地爲她梳理着,生怕再給伊增添點滴的痛苦。她又一次回頭,衝正替自己梳妝的男孩,偷偷地瞟上一眼。似乎下了個決心,低聲着:“阿欣,我很……我很想……你還如以往,永遠不叫我‘瑩姐’!好嗎?”
她粉面滾燙,聽他嗯了聲,是好羞慚好欣慰,只自顧展眉歡顏起來。他則時蹲時立,不亦樂乎地替她打扮。漸漸眼前這頭飛瀑的青絲,再度恢復了往日的風采,流光溢彩柔順披散起來,瀉披到葉瑩的腰身。他轉到她面前,細緻地將她的劉海梳順,她咯咯嬌笑着直躲,只怕被梳齒沾碰了眼晴。
他也含笑放下木梳,正想說什麼。她往牀邊走去,用力一拉他“坐!”她將手中小剪刀放下,臉色發紅,拉他坐在自己那張小牀之上。這時候,外面的瓢潑大雨依舊,巨大的嘩嘩聲,很自然地掩飾了他倆的對話……
她就在他面前,兩手慢慢伸出,好不憐惜地摸去。就落在這明顯瘦削了的俊臉上,兩顆心都同時狂跳起來。葉瑩深吸口氣,將頭一低,炙熱的櫻脣出其不意,就在他左頰迅疾地點了一下。他面上一熱,伊的長髮就已然從他面部一拂而過,又軟又香。直有萬種柔情陶醉於心,讓他癡了。
耳邊聽到“咔嚓”聲響,他的手心被伊塞上一物,柔滑得很。定晴一看,原來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葉瑩摸到那剪刀,就鬢角剪下一綹長長的青絲。約合一根牙籤的小股,如今被她用根白色發線綁定,正如漆似緞,握在他的手上。她卻已丟卻剪子,把披散到後腰的秀髮一攏,結成了高馬尾後說道:
“阿欣!這留得太久了,我也早厭倦了。我想剪了它可好,也向着以前告別。留點給你,做個紀念吧。只希望你還像以前那樣叫我,今天這樣對我——我就死也瞑目,不枉此生了……”她紅顏嬌羞,軟言香語越說越低。
他愣愣地聽着,趕緊把那束最愛貼身收起。面前的女孩純潔無瑕,而今只含情脈脈望着自己。他只覺得面前又出現一座橋,柳絮飛雪,她的身形越來越高,越來越遠地漂渺在半空中,如同那天界的仙娥。而自己愈加的卑微起來,不久就要走了,還想能怎樣麼?
他真的不敢,哪怕景仰的勇氣,也喪失殆盡。他低下了頭,只有模棱兩可地閃爍其詞:“別說那些不着邊際的話了,我這是應該的。只要你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這下輪到她難過了:“我好了,可你卻也綴學了!記得那天,我還祝福你,希望你好好複習,完成我們的心願!如今你也放棄了,勸人心腸狠!你雖然說受託安慰我,可其實我知道,你只會比我更難過!!!”
她面上又趨黯然。“謝謝你,讓我煥然一新。我哼首歌給你聽,好嗎?它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