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tumn:你存在我深深的靈魂裡

妹妹昏倒的之後,天空狂降大雨,夾帶着雷聲陣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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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灰色的夏天。

我在雨中飛奔着。背上是妹妹蒼白的面頰。

從那以後,妹妹就住進了醫院,還是以前的病房,還是以前的護士,還是以前的醫生,什麼都是以前的,什麼都沒有改變。

我再也不能離開妹妹半步。

我答應過爸爸,會照顧好妹妹的,可是我爲什麼還會讓她受傷。

我恨我自己。

樑音住進醫院,醫生說她需要長期留院觀察,心臟不是很穩定,如果可以的話,完全有必要接受心臟移植。但是一顆活體心臟,需要花掉對於他來說天價的數目。

他整日整夜地陪伴着她。

在她醒來之後。

他拉着她的手,拼命地講很多小故事,逗她開心逗她笑。

他再也沒有提起那天昏倒的事。

就讓那個叫夏灼的少年永遠地逝去吧。

從此。

樑音的心是一座城,孤寂的城,裡面有一座墳,葬着一個未亡人。

“音音,身體好些嗎?”

“恩恩,”樑音一眼看見樑騎爲她做的便當,“哇!這個是你做的嗎?哥哥?”

“恩。”他微笑着點頭。

他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飯,細心地照料她。

“…備受爭議的尹氏文化傳播集團,貫穿於中國、日本、韓國、新加波等地的總裁,尹強董事長,現正式向全國公開尋子啓示,年過半百的尹強爲了尋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兒子,如果這個孩子被找到,將是尹氏文化傳播集團唯一的繼承人…”

“喂,聽說沒?”

“恩恩…你看啊…”

路上行人匆忙的神色。擡起頭,廣場上的巨型電視屏幕,頭髮鬢白的尹強正在面對着記者們的採訪。

廣場上。情侶不少。

“麻煩,讓下,謝謝。”

一個上了五十的男人,一身破敗的厚冬衣,粗糙的大手緊抓着那根鐵鉤,肩上揹着一個大麻袋。

小情侶忙避開,以厭惡的眼光看着這個老男人。

男人用鐵鉤鉤起一隻雪碧罐頭,扔進了背上的大麻袋裡。他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風無情地從他破棉絮裡鑽進脖子,他不禁哆嗦了下。

“秋天到了。”

男人把麻袋放在腳邊,坐在長椅上,小憩。擡起頭看見尹強在鏡頭面前,巨大的臉龐,倍感熟悉。

男人忘記有多久沒刮鬍須了,滿臉的邋遢。

他輕嘆道:“這老傢伙,進步可真大啊…”

1985年的年末。天寒地凍。樑嘉宸家的房門傳來一陣敲門聲,樑嘉宸和他妻子正躺在牀上看着電視。

他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着一箇中年男子,沒有刮鬍須,很見不得大場面的那種,他的懷裡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安靜地睡着,小臉被凍得通紅。

“好心人,求求你,收養這孩子好不好?”

“你是…”

“我叫尹強。我和我老婆剛來這城市就生下了這孩子,城裡的醫療費太昂貴,我們付不起,所以這孩子還沒有報戶口。求求你,好心人,收養這孩子,謝謝你了…”

年紀才三十的尹強,抱着孩子的手在顫抖,他向年輕的樑嘉宸跪了下來,臉上帶着冰封的淚痕。

“求求你了,好心人…”

“唉,你快起來吧,我答應你,好嗎?”

“謝謝你。”尹強把孩子交給了樑嘉宸。

樑嘉宸抱住孩子,這是他第一次抱孩子,孩子安靜地在他懷裡沉睡着,微微動了動睫毛。

“呵呵,不要叫我好心人,我叫樑嘉宸。”

“你好,嘉宸同志,我叫尹強。”

“呵呵。”

“從此這孩子就是你的,他跟着你姓,記住,等他長大了不要告訴他他的身世,也不要讓他來找我們。”

“爲什麼?”

“因爲…我不想讓這孩子跟我們一起受苦…”

……

“尹強啊,對不起!”

廣場上的人們厭惡地看着眼前這個突然對着電視屏幕嚎叫的男人,一個撿垃圾的邋遢男人。

樑嘉宸垂下頭,呼出的氣息,冒着白煙。

他在破舊的冬衣領子裡輕嘆:

“對不起,兄弟,我弄丟了你的孩子。”他咬住乾裂的下脣,“騎兒、音音,你們在哪裡呀?”

樑騎走到窗邊,拉上了敞開的窗簾。回身,走到樑音的病牀前,輕撫上她絨絨的短髮。

“音音,你冷嗎?”說着,他幫她把棉被掖到了脖子。

“有點。”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好像秋天到了…”

“恩,音音的生日也要到了呢,哥哥…”

樑騎看到樑音眼裡忽閃着一道光。

“恩。你想表達什麼?小壞蛋。”

“我要哥哥送音音禮物,不許再送白裙子和小熊熊了,嗚,”樑音賭氣地嘟起嘴,“家裡已經有好幾條白裙子了,都是哥哥送的。”

“音音不是喜歡白色的嗎?你說那是天使的顏色?”

“話是沒有錯啦,可是,音音會長大的嘛,那些都是哄孩子的。”

“呵呵。哥哥知道啦,不送白裙子和小熊熊。”

有微風從窗戶的細縫裡透出。

樑騎轉眼看着窗外。眼裡有明媚的憂傷。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樑騎到了店裡,他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回家做飯,然後打包帶到醫院,給妹妹吃。想到妹妹眼裡流露出的滿足,他欣慰地笑了。

今天的店好熱鬧。他還沒進門,透過玻璃窗,看到陳叔叔被三個人包圍着,他們在說着什麼,他湊近前,躲在貨架後面,傾聽着。

“什麼?你們要接他們兄妹走?”是陳叔叔驚訝的聲音。

“恩。這位是備受矚目的尹氏文化傳播集團總裁,尹強。”

“你好。陳叔叔,感謝你一直都照顧我兒子。”尹強禮貌地伸出手去。

“你好,那小傢伙是你的兒子?”

“正是。”

“他還有個妹妹呢,那是你女兒?”

“不,是我的孩子。”樑嘉宸站了出來。

“他們不是親兄妹啊?”

樑騎震驚。

“你們算什麼父母?”陳叔叔突然很惱怒地指責尹強,“他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們知不知道?兄妹兩個相依爲命,要不是我施捨給他們一個地下室居住,他們可能到現在還淪落街頭!你們還有沒有良知?”

尹強一震。沒有回答,轉眼看向樑嘉宸。

“樑嘉宸,你怎麼對我兒子的?”

“我…我那時欠了一屁股賭債,然後我就一個人拋妻棄子,逃難去了,我沒想到會…”

“樑嘉宸!你…”

“老公,算了,過去那麼久了,能找到兒子很好了…”一邊的葉希文拉住了尹強的胳膊。

他們爭論不休。

樑騎咬了咬脣,他忽的站了起來。

他看見了拋棄他和妹妹多年的男人,那個樑嘉宸!

“爸!”

所有人都回過頭去。

卻見,樑騎高大的身子穿越過尹強和葉希文,他沒有看他們,只是徑自走到樑嘉宸的面前,緊緊地擁抱住了他!

“爸,我好想你…”

他的喉頭哽咽。眼淚就掉下來了。

“咚咚”

“請進。哥,不用那麼禮貌吧?”樑音擺弄着牀上的小熊,沒有擡眼,隨口應了一聲。擡起眼卻驚呆了!

是夏灼!

“想不到我在你心裡連你哥哥都不及啊?呵呵。”

夏灼冷哼了聲。

“你來做什麼?”

“來看你啊,小寶貝,”他說着就坐到了樑音的牀上,“好些…”伸出手去。

樑音警惕地向後退了退,雙手緊緊抱住小熊,微微發抖。

他的手指停留在半空中。

他冷笑着垂下手,像是在嘲笑自己,“你還在恨我嗎?寶貝?”

“……”

“其實我是個孤獨的孩子…”

“……”

“從小就被父母拋棄,父親和母親離婚後,我成了個多餘的孩子,結果,呵,誰也沒有要我,給了我一幢小屋子,每個月寄來那些可悲的百元大鈔,供我開銷。他們從來沒對我噓寒問暖過,每月打給我銀行卡上的錢就好像老闆發給員工工資一樣,例行公事而已…”

“……”樑音漸漸停止了驚嚇的抽搐。

他好像是在講一個故事,聲音有些沙。

他擡起眼,端詳着眼前的樑音,像在琢磨一個藝術品。

“小葉是我第一個女朋友,但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知道,她有白血病,我勸她早早接受治療,接受骨髓移植,被她拒絕了,我說等她病好了我會娶她,她說她不喜歡我,放棄了治療,所以她纔會…那麼固執地…”聲音有些哽咽,喉頭滾動了下。

“對不起。寶貝,但我是真的喜歡你,沒有因爲你和她長得像而喜歡你,是真的愛上你了,所以那天晚上我纔想佔有你的一切,不管是什麼。”

“你原諒我好嗎?”

“爲什麼?”

“我沒有辦法給你要的婚姻了。我父母已經回國了,他們打算下個星期就帶我回家結婚,那是名義上的婚姻,真的,我愛的只有你啊,寶貝。”

他的眼神是堅定的,不摧的。

樑音不知怎麼辦。

沉悶的地下室裡。樑騎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他的跟前,圍着幾人,分別是樑音的父親,曾經年輕有爲現在卻是個邋遢的老男人——樑嘉宸,另外一對夫妻就是樑騎的親生父母。

樑騎沒有說話。

“騎兒,我女兒呢?”

“在醫院裡。”

“她怎麼會住院的?”

“你還好意思問,”樑騎厲聲,“要不是你當時放棄我們兄妹倆,我們會淪落成這樣嗎?”

“……”樑嘉宸震驚。

“對不起,騎兒。”

樑騎擡起眼,瞥見他身邊兩個人,卻是那麼的陌生,他們,真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他垂下眼,雙臂擱置在膝蓋上,十指交纏。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我不想離開我妹妹。”

“樑…不,你的真名叫尹落冬,你是十一月寒冷的冬日出生的,所以我們起這個名字,冬兒,我們回家好嗎?”

“這裡就是我的家!”

“況且…”他的眼神忽然隱匿在燈光裡,“我答應過音音,我會保護她,因爲我是他哥哥…”

“你不是他哥哥!”樑嘉宸突然惱怒。

“我是!不管怎樣,我們…”樑騎的喉結僵硬地滾動了下,“我們都是親兄妹,情同手足,誰也不會拆散我們。”

三人面面相覷。

樑騎站起身。

“音音的晚飯,我要去準備了,我過會兒要送飯給她呢。”

他與尹強擦肩而過。

看着兒子冷漠的眼睛,他憂傷地吐出幾個字:

“你難道不想喊我一聲…‘爸爸’嗎?”

樑騎一怔。

他沒有作答。

許久,他才應了一聲:“我的父親應該是手把手帶大我的,”柔和地看向已經邋遢的樑嘉宸,“是嗎?爸…”

樑嘉宸驚愕。

到達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天氣轉涼,晚上來的特別快。

他捧着保溫飯盒,乘着電梯來到十六樓,這一層是特護病房。

他邁着均勻的步子。

他走到1605房門,透過落地窗,他驚訝地看到夏灼坐在樑音的病牀邊,他們好像在吵架。

“灼!你不能這樣對我!”

“對不起,寶貝,可父命難違,我必須回去了,請你把那個孩子做掉吧,手術費用我來出,好嗎?”

“不!不不!…”

樑音死命地抱着自己的腦袋,手中的小熊掉落在地上,她絨絨的短髮變得一團糟。

淚在臉頰上自由“奔跑”。

“寶貝,對不起,我發誓我這輩子真的只愛你,真的!”

“我不信!你怎麼能這樣?灼!你不是那樣的!不是的不是的…”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樑騎狠命推開。

“混蛋!你還來做什麼?”

夏灼從牀上站起。

他冷眼看着一臉怒色的樑騎:“可以,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妹妹面前了,呵呵。”

“不要!灼!…”

樑騎萬萬沒有想到。他最寶貝的妹妹會不顧臉面地,哭着喊着從牀上爬了下來!

“灼!不要走!”

“音音!”樑騎忙上前扶住她。

“哥!求求你,不要讓灼走好不好?不要不要!…”

她哭着,喊着,鬧着…

她的心臟受不了…

她一氣沒接上來,就昏倒在樑騎的懷裡!

“音音!”

夏灼冷眼旁觀。還是,走出了病房,從此沒回來。

妹妹又暈倒了。我不知道爲什麼她對夏灼那混小子那麼挽留?是他傷害了她,爲什麼呢?

我坐在妹妹的病牀邊。我緊緊地握住她冰涼的手,她的臉色一天沒有一天好看,蒼白寥寥。

“音音,對不起。”

他緊緊咬住脣瓣。

“我沒有保護好你…”

“哥…”耳邊傳來樑音微弱的氣息。

他驚怔地看了看樑音的臉。

樑音緩緩睜開雙眼,吃力地扭過頭,看見的是一張梨花般微笑的臉。“哥…”

“音音,你醒了?”

“早就醒了…只是不想睜開眼睛…”她盯着天花板,出神。

“音音,哥哥有件事要對你說,其實…”

“哥,我懷孕了…”

樑騎瞪圓眼。

“我已經三個月沒有來老朋友了,我就有點清楚發生了什麼,在醫院的這些日子,我偷偷地問過我的牀邊護士,她說可能是的,我跟她說不要告訴我哥哥。”

“……”

“我知道,孩子是灼的,所以我才讓你那麼挽留他。”

她轉過臉,看着他吃驚的表情。

“可是,你還是沒有幫我留住他啊…”

“從我知道那次很痛很痛的晚上之後,我也知道了,我再也不是個女孩子了,我充滿了罪惡和骯髒的靈魂,我對不起哥哥,真的…”她緩緩從被窩裡,伸出手去,“對不起…哥哥…”有淚在眼角閃爍。

“音音…”他抿抿嘴脣,“我不是…”

“噓…”她將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她抓着他渾厚的大手,“哥,你知道嗎?”

“……”

她把他的手輕輕放在起伏的胸脯上。

那顆心臟,在微弱地跳動着。

樑騎怔住。

“昨天,它說,它好累好累,它說它想休息了,它問我可不可以?”

“……”

樑音微笑着。

“我說…好啊…”

“不要!”樑騎反射似的抽回了手。

兩人尷尬地處着。

一種奇怪的氣息在身邊,蔓延而至。

“音音。”

“恩?”

“我想告訴你的…”

“哥,你的盒飯還是做的那麼好吃,嘻嘻。”樑音扒了好大一口飯放嘴裡。

“音音,其實,我並不是你哥哥…”

“……”她使勁地把飯嚥下。

“今天,我父母還有你的爸爸來到店裡,我才知道的事情…”

“我有爸爸?”

“你父親老了許多,他因爲躲債所以把我們擱下了,現在卻在以撿垃圾爲生,他來的時候,我簡直不認識他了。還有…”他垂下了眼,“我的親生父母,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拋棄了我,把我交給你父親,是樑嘉宸養活了我。”

“哦,我爸爸叫樑嘉宸啊?”

“音音…”

“恩?”

“我和你真的沒有血緣關係。”

“……”

“我父親是現在很著名的尹氏文化傳播集團的總裁。而我卻是他的,親生兒子!”

“那很好啊,哥哥,你一夜之間就變成…少爺了呢!”樑音想了許久想出這個單詞。

看着樑音臉上天真的笑容。

“音音,我不是你哥哥。”

“爲什麼?”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的…”

“什麼叫血緣關係啊?”她第一次接觸這個詞彙。

“血緣關係就是血濃於水的感情,很真摯很美好的感情。”

“可我們就是啊,哥哥,我們的感情不是血濃於水嗎?不真摯嗎?如果,我真的不行了,哥哥你活在音音的生命裡,一輩子了。”

“……”

“哥哥,音音可能不會是你的一輩子,但是你卻是音音短暫生命的一輩子呢!”

我帶着音音去醫生那確診。醫生檢查下來,的確是懷孕了,她告訴我,孩子是夏灼的,那天夜裡,他說他要霸佔她,是他奪走了她的一生。

“這孩子最好要做掉。”

“爲什麼?醫生。”樑音驚愕。

“心臟病患者是不能懷孕的,在生產的過程中突發心臟的問題,我們碰過好幾例,所以,小姑娘,你還是自知之明。”

“可是,醫生,這個孩子對我…咳咳咳!”可能是因爲太激動,樑音不停地開始乾咳,樑騎忙抱住她肩膀。

樑騎焦急地問:“醫生,她不想失去這個孩子…”

“我知道,孩子對於女人來說是很重要的,與身體連爲一體的生命,我也是女人,我懷我兒子的時候就是像她那樣的感覺。但是,她是個病人,不可以有孩子,如果生產過程中因爲心臟丟了命怎麼辦?”

醫生在單子上開了個方子。

“我開些穩定心臟的藥,你們回去好好想想吧。我只是好言相勸。”

樑騎接過方子。

“謝謝醫生,我們先回病房了。”

一幢私人的商務大樓。

西裝筆挺的尹強,雙手背在身後,望着窗外的高度,發愣。

身後的葉希文焦急地走來走去。

“都是你!都是你,尹強!你當初不把冬兒交給那老傢伙,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冬兒還是在我們身邊!”

尹強暗暗嘆了口氣。任由葉希文不停地嘮叨着:

“都怪我們當初窮啊!…可是現在我們有錢了啊!爲什麼兒子不肯跟我們回家啊?”她撲倒在尹強身上,“你還我兒子啊!你還我啊…嗚嗚嗚!…”

“好了,你鬧夠沒有!”

葉希文突然就停止了抽泣。

“都是我不好。我想,樑嘉宸那老傢伙也很後悔是吧?不管他們兩個是不是兄妹,他們彼此一起長大的那份感情是真的,不管他們有沒有血緣關係,他們都是永遠的兄妹,我們想分也不可能分開了。”

“那怎麼辦啊?我的冬兒…嗚…”她剛想哭。

“你還來?”

葉希文立馬打住。

“隨他們去吧,我們隔三差五去看看我們的兒子,畢竟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恩。”

窗外,一眼望去,有青山環繞,繚霧嫋嫋。

2010年9月9日,一個涼颼颼的初秋。

今天是樑音的二十歲生日。

樑騎特意從蛋糕店買來一個巴掌大的蛋糕,他知道樑音不能吃太過油膩的食物。買了二十歲的蠟燭,外面的天,漆黑一片,他關去了房間裡的燈。

捧着閃爍着燭光的蛋糕,他輕輕地哼唱着生日快樂歌。

樑音在黑夜裡,眼前橘黃一片,還有哥哥的笑臉,她欣慰地笑了。

“好漂亮!哥。”

“吹蠟燭吧。”

“恩。”

“呼——”兩根數字蠟燭頭頂上的燭光,被呼出來的氣給帶走。

隨着樑騎的鼓掌,他說:“音音,你許個願吧。”

“我要…”

樑騎輕輕捂住她的嘴,告訴她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於是,樑音輕輕閉上眼,雙手合十,心裡開始默唸。

然後她緩緩睜開眼。

“音音,你許了什麼願?”

“不說,說出來也不靈了,嘿嘿!”

樑騎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頭:“你這鬼靈精。”

“嘻嘻。哥!我的禮物呢?”

“有啊!”

“說好了不許小熊和白裙子的哦!”

“不會的。”

樑騎輕輕坐在牀頭,輕撫着樑音的短髮,他語氣溫和地說:

“音音,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夏灼嗎?”

“恩,我想把小孩生下來。”

“音音,這太危險了,你應該聽醫生的話。”

“可是,我不再是純淨的了,就算這個孩子是我骯髒的靈魂,我也要把他生下來,就好像把骯髒的東西都吐出來。”

“……”

“哥,對不起。”

“爲什麼要對我說對不起?”

“我不配做你的妹妹,又任性又…”她的眼淚涌上眼眶。

樑騎聽到她小聲的抽泣聲,揪起了眉頭。

“音音。”

“恩?”

“哥哥娶你好嗎?”

“……”

“讓我來接受這骯髒的靈魂。”

“哥,什麼意思?”

“我想做孩子的父親。”

樑音震驚。

“我不想你每天都因爲他那麼難過,我想看到我妹妹每天都是快快樂樂的,就算是打完點滴也是,對我微笑着的音音,那是哥哥最喜歡的音音。”

他陶醉。

她愕然。“哥,這不行的,這是違反倫理的。”

“我們不是兄妹,真的不是,音音。”

“可是,在音音的心裡,你永遠是我最好最溫柔的哥哥。”

他語塞。

我並沒有真的要娶妹妹爲妻的意思。我只是不想。

因爲。

每次我進她的病房。

總是看見她一個人抱着小熊,呆坐在牀頭,眼睛望着一個方向。

她一言不發。

然後,默默地,一行清淚就落了下來。

妹妹的憂鬱症好像加重了。

“哥哥?”

“恩?”

她忽然握上樑騎的大手。

“謝謝你,哥哥,是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是你讓我看見這個世界的黑白,我真的很感激你,哥哥。”

“音…”

樑音繼續說。

“我不需要愛情,我只要有哥哥在我身邊,起碼就夠了。”她擡起眼,眼睛裡有熾熱的滾燙。“哥?”

“恩?”

“你能永遠逗留在我身體裡嗎?”

“……”

妹妹的話,我愣了半秒。

但是我懂。

我跟妹妹一起長大,她的心思我比誰都能捉摸。

然後。

她心甘情願地。

我們有了一個難以忘懷的夜晚,不止她的這輩子無法忘記,或者說連我。

也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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