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籬笑着搖搖頭。悄悄向她道:“讓她去那什麼渤海國聯姻最好不過。那樣偏執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她得了勢,又知道我的下落,指不定給我下什麼絆子呢。”
頓了頓又笑道:“最好永生都不要回來,好好的在渤海國做她的皇子妃罷。”
青陽暗自鬆了一口氣。
旁邊有人感嘆道:“郡主,這是多大的榮耀?除了當今聖上的三位公主有封號之外,便數康王府的青陽縣主身份尊貴。這個晉陽郡主,聽名號倒是把青陽縣主比了下去。”
有人不以爲然:“再尊貴的名號也不是正經的皇家子孫,哪裡能跟那青陽縣主的身份比?”
這時,店小二匆匆跑上樓來,急赤白臉的道:“衆位客官,位衆爺,莫議皇家事,小心惹禍上身啊。”
說着壓低聲音道:“不瞞各位,那青陽縣主此時就在咱們長豐縣中,前幾日還去侯府拜會過侯府的老太太。小心你們的話傳到縣主耳朵中”
說完一溜煙兒的下去了。
衆茶客因這店小二的俱是一驚,齊齊噤了聲,沉默了好一會兒,纔有人又將話着扯到新法之上,氣氛復又熱鬧起來。
這時一個站起身子叫道:“景秀才你光說些旁人的事兒,我聽說咱們廬州知府蘇大人被新法鬧得大過年的被皇上拿下入了大獄。可有這回事?”
青籬咦了一聲,轉向青陽,問道:“廬州知府不是姓江麼?”
青陽乍聽這話,臉色微變,正欲拿話扯開,旁邊一桌的人聽到她的問話,笑着道:“江文遠大人是代知府。咱們正經的知府大人是蘇佑賢蘇大人。”
青籬腦子嗡了的一下乍開,頭暈目眩好一陣子,才穩住神兒,悄悄問青陽:“那人說的是真的?”
青陽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臉色,見並無大礙,便點點頭,悄悄道:“你不必擔心,你那叔父已然出獄了。”
青籬悄悄笑道:“縣主說的什麼話?我爲何要擔心?只不過有些吃驚罷了。”
青陽見她的話不似作假,才放下心來,感嘆道:“若知道你這般想得開,我也不至於你瞞着你。你那嶽先生千叮萬囑的,叫我先莫跟你說這些。”
青籬微微一嘆,問道:“縣主現在可以說說,可還有瞞着我的事兒?”
青陽俏臉一沉,佯怒道:“你這丫頭,敢把本縣主當犯人審問?”
青籬挽了她的胳膊,悄悄道:“縣主就給我說說罷,我又不是那等經不住事兒的人。”
青陽只好將京中發生的事兒粗略的與她說了一遍,末了道:“反正這事我不說,你也能打聽到。因此算不得我與你說的,頂多算是與你補充了一些罷了。”
青籬見她此撇清關係。不由好笑,悄悄道:“是什麼大事麼?值得這樣?”頓了頓又嘆道:“雖然蘇府與我再無關係,但是先生所做的一切,我還是心存感激的。雖然與大小姐從來未親近過,但比起不相干的旁人來,我心裡還是偏着她的。”
青陽捂嘴一笑,“你那嶽先生倒是把你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青籬微微一笑,問道:“胡公子和先生二人怎麼想起到戶部去任職了?”
青陽撇撇嘴,道:“你那先生是這被他的恩師朱謙老丞相拿住了,胡流風是閒着無事湊熱鬧唄。”
青籬問道:“朱丞相可是他們方纔議論的推行新法的那個?”
青陽點了點頭。青籬登時怔住,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歷史上的許多次變法,過程轟轟烈烈,結局悽悽慘慘,那人又在戶部,是推行新法的主力機構,這……
她終是沒敢往下想。但願他與胡流風二人一直做個默默無聞的九品的觀政罷。
猛然想到除夕那日做的那個奇怪而又無比真實的夢,遍體生寒。心思轉了幾轉,自己的擔憂還是說不出口。
青陽見她這般模樣,連忙拿話兒逗她,逗了幾次,她都提不起精神。微微嘆了口氣,坐在一旁不語。
因着茶樓裡聽到的消息,衆人愣是把酒樓的事兒扔到一邊兒,見青籬興致不高,一路沉默的回到府中,剛進了前廳,閤兒又舉着一封信跑到她跟前兒,“小姐,今兒你剛出門兒,山海鏢局的人便來了,因等不到你,留下這封便走了。”
青籬急切的將信接過來,書房也顧不得回,直接坐在前廳之中,將信拆了。
粗略的將信掃完,微鬆一口氣。擡頭見那幾人怪異的瞧着她,合了書信,笑道:“都瞧我做什麼?”
那幾個丫頭見她臉色好了許多,各自捂嘴一笑,便去傳飯。青陽惱得直點她的額頭:“那嶽死人臉就那般好?接了他的信,魂都沒了。”
青籬嘿嘿一笑,心中嘆道,即然那二人入了戶部爲官已成事實,她再擔心也無用。總不能現在寫一封信告訴他,歷史上的每一次變法均以失敗而告終,而推行新法的那幾人下場都無比的悲慘,你們二人速速辭了戶部那九品的小官,回家享清閒罷?
用過午飯,各自回房歇了午覺。約末小睡了半個時辰。青籬便起了身子,出了房門,見碧雲碧月與杏兒閤兒幾人還在侍弄那蔬菜架,微微一笑,碧雲見了她,笑着打了招呼,又道:“縣主方纔已起身了,這會由柳兒姐姐帶着,在溫室裡呢。”
她的話剛落音,青陽的身影便從牆後面轉了出來,一手裡還抓着幾個新鮮的辣椒。青籬暗自撇嘴,剛要打趣兒她兩句,小可從外面匆匆跑進來,道:“小姐,朱大人來了。”
青籬一愣,前兩天才來過,叫青陽給了一頓沒趣兒,怎麼又來了。青陽將手中的辣椒朝碧雲手裡一塞,怒道:“這朱起雲還讓不讓本縣主清靜了?”
一面說一面向前廳走去。i小可在一旁嘴張張合合的,一臉的難色。青籬問道:“朱大人可說是什麼事兒?”
小可連忙回道:“朱大人是來找小姐的。”
青陽的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奇道:“他來找你做甚?”
青籬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呢。莫非是荒地的事兒?”
青陽手一拍。笑道:“那荒地現在也有本縣主的一半兒,來,本縣主與你一道兒去。”
青籬暗自撇嘴,不是說好了二百畝麼?怎麼又變一半兒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相攜進了前廳。
朱縣令與錢主簿二人立在前廳內,許是因爲青陽在的緣故,不敢隨意落座。
見這二人進來,朱縣令與錢主簿連忙過來行禮,被青陽攔下來了,“行這些虛禮做什麼?你們來找這丫頭有什麼事兒?”
青籬連忙張羅這幾人坐下,才笑着道:“什麼事兒還要勞朱大人與錢大人親自跑一趟。使人傳個話給我,我應該到衙門去纔是。”
朱縣令一連的搖頭,笑道:“縣主在此,本官可不敢託大。再者,今日之事,也算是有求與李小姐,自該我等親自上門兒。”
青陽奇道:“你有什麼事兒求這丫頭?”
朱縣令恭敬的回道:“回縣主,下官是因京中要求各地設試驗官田而來。”
試驗官田?!那不是上午剛在茶樓裡聽到的,那個什麼勞子新法中的一項麼?竟然這麼快就開始推行了?
青陽奇道:“什麼試驗官田?”
朱縣令回道:“京中前幾日發文,要求各州府縣分別設試驗官田,研究如何提高糧產,惠利與民。”
青陽嬌笑一聲,指了青籬道:“你算是找對人了,本縣主看這丫頭對種田是有一套。”
朱縣令一連的稱是,青籬在一旁笑道:“縣主慣會亂夸人,這試驗官田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勝任的。我雖說略懂些耕種之事,但獨自耕種還是頭一遭兒,這等大事兒,朱大人怎能放心將這官田交於我?”
朱縣令笑道:“李小姐不必過謙,以本官看,你倒似是比那積年的老農還強些。這事兒也不是由你一人承擔。本官打算招集長豐縣的耕種好手數十人,組成一個小團體,由錢主薄、沈府的沈墨非與李青兒小姐三人做帶頭管理之人。不知縣主意下如何?”
青籬立在一旁不停的給青陽打眼色,青陽收到的眼色,略微思量了一番,道:“要說設試驗官田,是惠利與民,有功與社稷的大事兒,這丫頭斷不能推辭,但是,她一個女孩兒家家的,着實不便與那些人整日混在一起。以我看,這事就作罷了吧。”
青籬登時放下心來,方纔那一剎那,她真真是怕青陽把她賣了。
朱縣令將方纔這二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心知不是縣主覺得不妥,而這李青兒不願意。再一思量縣主說的理由,這確實也是一個問題,與錢主簿交換了神色,略一思量,便道:“是下官考慮不周。不過,下官還有一個提議……”
青陽擺擺手,示意他直接說下去。朱縣令道:“試驗官田的設立,就連當令聖上也極爲重視,長豐縣又正好有李青兒小姐這樣精於耕種的人在,因此下官斗膽再出一個主意:李青兒小姐仍然參
與統領試驗官田的一干事宜,只不過不須親自去,只需每隔幾日到縣衙與錢大人和沈三公子一聚,聽聽進度,出出主意,不知縣主意下如何?”
青陽拿眼兒看向青籬,青籬略微思量一下,便微微點點頭。從她內心深處講,對這個試驗官田還是有幾分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