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見秦熠知久久的沉默着沒做回答,心中越發的焦急了,微顫的雙手死死抓住秦熠知的肩膀,哽咽且嘶啞的請求着:“秦熠知,答應我好嗎?答應我你會一直一直陪着我孃的,答應我……在你和孃的孩子未滿三歲前,絕對不能離開我們好嗎?”
“……”秦熠知定定的看着小川,看着這個早慧而心思敏感的孩子,心裡悶悶的,漲漲的,酸酸的很是難受,伸手摸了摸小川的腦袋瓜,嚴肅而認真道:“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想答應你?我何嘗不想和你娘長長久久的朝夕相處?可是……小川,你應該聽過‘皇命不可違’這一句話吧?若是皇上真的指派我去邊關,若是千千萬萬的百姓需要我站在大乾的國門前驅逐蠻夷,我秦熠知……只能選擇站出來,你……明白嗎?”
小川死死咬住脣,淚如雨下的望着秦熠知不住的搖頭,雙手緊緊攥着秦熠知的肩頭,小小的身子顫抖得很是厲害,艱難而低啞的憤怒朝秦熠知嘶吼:“……可,可你會死的,會死的……”
秦熠知心裡也很是不好受,粗糲的指腹替小川拭去臉上的淚,張開雙臂把小川緊緊的摟入懷中,寬厚的大掌,不住的輕拍着小川的後背給予安撫,湊近小川的耳旁篤定的述說着,勸慰着:“我不會死的,我保證……別怕,我可是大乾的戰神,沒有人能輕易殺得了我的,爲了你娘,爲你和晴空,爲了你們將來的弟弟妹妹……我秦熠知是絕對不會死在戰場上的。”
會死的……
會死的……
一定會死的……
依照前世的軌跡發展,一旦被派往了邊關,一旦被斷了糧草,哪怕是戰神,哪怕是精銳之師,也終究會被困死在那蘭漠城的。
腦子裡只要一想起前世秦熠知壯烈而悽慘的死因,一想起秦熠知餓得只能撕咬身上的衣服,只能吃着乾枯的枯草充飢,至死都守在蘭漠城的守城城牆之上,最後還被蠻夷破城後五馬分屍,開膛破肚,想起這些,小川渾身就忍不住一陣陣的痙攣,一陣陣的寒涼。
雙手緊緊的抱着懷裡寬厚而炙熱的鮮活身軀。
他不想秦熠知死,真的不想秦熠知死……
感受着懷裡無聲哭泣得身子顫慄的小川,秦熠知鼻頭也開始泛酸,輕輕推開懷裡的小傢伙,掏出懷裡的帕子,把哭得滿臉鼻涕滿臉淚的小傢伙臉給擦拭乾淨後,正色的再次保證:“放心,你爹我武功蓋世,沒有誰能傷得到我的。”
小川淚眼婆娑的眸子沒什麼神采,就那麼直直的望着秦熠知,不言不語。
“主子,該出發了。”瘦猴在院外小聲的提醒着。
秦熠知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長長的呼出,伸手捏了捏小川的臉頰,故作輕鬆道:“你這小崽子……小小年紀就愛瞎操這麼多心,趕緊回房去睡會兒回籠覺,要不然今後你這個哥哥還沒妹妹長得高,那可就丟臉了。”
“……”小川緊抿着脣吸了吸鼻子,雙手手背胡亂的抹去眼中的眼淚,深深看了秦熠知一眼,一言不發頭也不回的轉身回房了。
剛纔……
的確是他強人所難了。
皇命不可違,若是皇帝真下旨讓秦熠知去鎮守邊關,秦熠知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尊的大罪,是會抄家滅族的。
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才能讓秦熠知避開前世的悲慘命運?
秦熠知看着小川小小的背影消失在緩緩合上的房門內,眉頭緊鎖的定定看了一會兒後,這才轉身出了院子。
……
早朝後。
皇帝神情略有疲乏的一邊用膳,一邊頭也不擡的問向德福:“秦熠知何時到的宮門外?”
德福手拿佛塵,恭恭敬敬的朝皇帝稟告道:“回稟皇上,卯時三刻便已在宮門外等候。”
太子低垂着的眸子閃了閃。
皇帝置若罔聞的用着膳,過了約一刻鐘後,這才放下筷子,捏着手帕擦了擦脣角:“宣他進來。”
“是,皇上。”
秦熠知從卯時三刻便一直站在宮門外等候,此時已經午時一刻,也就是說,他足足在宮門外站了兩個多時辰。
下早朝的大臣們,在已時一刻便全部出了宮門,而皇帝卻足足晾了他一個時辰,這纔派人前來召他進宮面聖。
兩刻鐘後。
秦熠知終於抵達了御書房的房門外。
門外的太監進去給皇帝通傳後,屋子裡很快就響起了德福的唱和聲:“宣秦大人覲見~”
秦熠知走進御書房後,抱拳並半跪在地朝皇帝行禮:“臣拜見皇上,拜見太子殿下。”
太子朝秦熠知笑了笑。
父皇沒說話,太子此時自然是不敢越過父皇叫秦熠知起來的,於是含笑站在一旁笑望走秦熠知沉默着。
“喲~熠知昨兒個不是纔回京嗎?怎麼今日便進宮來看朕了?”皇帝放下手中的筆,笑意盈盈的朝秦熠知走了過去,並伸手扶起了秦熠知,慈祥的目光把秦熠知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隨後笑說調侃道:“朕還以爲你有了美人在懷,今兒個就不會進宮來看我這老頭子呢!”
秦熠知喜形於色樂得都合不攏嘴了:“皇上,臣進宮來是給你報喜的。”
皇帝眉頭一跳,一臉的好奇,問:“喔~報什麼喜?”
“臣要成親了,就在下月二十四。”
“……”皇帝一臉這關他什麼事兒的懵逼表情。
秦熠知一臉的無賴樣,看向皇帝嘿嘿的笑着並搓了搓手,覥着臉道:“皇上,臣就不和你繞圈子了,臣還是直接和你說吧,臣今兒進宮來,就是特地找皇上討要賞賜的。”
皇帝嗔怒的瞪了秦熠知一眼,笑罵道:“你個滑頭,你娶媳婦,憑什麼找到朕頭上來討要賞賜?”
秦熠知一臉的理直氣壯,振振有詞道:“當然是因爲臣勞苦功高,任勞任怨,爲皇上你鎮守邊關十多年,耽擱得我都二十六歲了才娶到婆娘,你當然得補償補償我才行。”
此話一出。
屋子裡頓時寂靜無聲。
太子餘光掃了秦熠知一眼:這秦熠知該不會是瘋了吧?這種挾恩以報的話居然也敢對父皇說,找死不成?
德福也驚得出了一身冷汗:這戰神大人,真真是……太膽大妄爲了。
皇上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着秦熠知。
秦熠知這廝一點都不虛,一點都沒有覺得剛纔的話有什麼不對,痞笑的看向皇上,無賴的繼續道:“皇上,你可不能寒了我這個有功之臣的心啊~臣在即將都能當祖父的年齡,這纔好不容易找到個不被我剋死的婆娘,這纔好不容易脫離老光棍兒的行列,皇上愛民如子,我既是你的臣,更是你的子,臣子要成親,所以想找皇上討要些賞賜,這有何不對呀?”
太子和德福齊齊暗抽了一口冷氣。
這樣的話,也只有這兵痞戰神纔敢說……
“喔~你這一番歪理,倒也有幾分道理。”皇帝沒好氣的看着秦熠知,意味深長的問:“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皇帝雖然臉上掛着笑,可那笑,卻不達眼底。
秦熠知咧嘴一笑:“嘻嘻~那啥,我婆娘出身鄉野,真真的好東西也欣賞不來,所以琴棋書畫,文玩古董啥的皇上就不要賞賜了,直接多賞賜些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啥的,對了,還要賞賜一些宮廷的美容藥方,俗話說的好‘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我那婆娘今年已經二十有二了,是得好好保養保養,好好打扮打扮,要不然怎麼配的上我堂堂戰神。”
太子懵逼臉:“……”
德福震驚臉:“……”
皇帝直接傻了眼:“……”
秦熠知見三人發愣不說話,手指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若是可以的話……皇上再賞賜點金子銀子啥的,我婆娘她這人窮怕了,最是喜歡金閃閃銀閃閃的金銀元寶,至於環肥燕瘦的美人啥的,皇上就別給臣送了,畢竟送一個死一個,送一羣死一羣,臣下了戰場後,手裡就不想再沾染無辜之人的命。”
屋子裡寂靜無聲了好一陣。
隨後皇帝哭笑不得的一腳揣向秦熠知的屁股:“你個臭小子,今兒故意來消遣朕的是嗎?”
秦熠知反應極快,身子一閃便飛出了老遠,皇帝飛起那一腳連他衣袍都沒沾上,秦熠知一臉正色道:“皇上,誰有那個閒心來消遣你?消遣你我還不如回家抱着我軟乎乎的媳婦有意思。”
皇帝氣結:“……”
太子額頭上滲出了密集的汗:“……”
德福心噗通噗通直跳,差點就要從嗓子眼裡跳來了似的:“……”
以前戰神常年在外征戰,回京次數極少,皇帝偶爾召見,也是和戰神在御書房裡密談,誰也不知道兩人商談的是啥,戰神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殺伐果決,少言寡語,時常面癱着一張駭人的冷臉,今兒他們才發現,這戰神私底下,居然會是這麼個兵油子的無賴樣兒。
真真是……差點跌破了太子和德福的眼球。
皇帝手癢癢,腳也癢癢,若不是要維持他皇帝的範兒,真是恨不能湊過去狠狠胖揍秦熠知一頓。
“咕咕~咕咕咕~”秦熠知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一臉不耐煩的看向皇帝催促:“皇上,你就說應不應吧?臣子這肚子到現在啥都沒吃呢,我還着急回去和媳婦一起用午膳呢……”
皇上氣得朝秦熠知狠狠翻了一抹白眼,隨後拿起書案上的毛筆朝秦熠知砸了過去:“混小子,沒大沒小的,給朕滾~”
秦熠知身子一閃,兩根手指頭一夾,輕輕鬆鬆便夾住了朝他面門飛過來的毛筆,嬉笑着看向皇上:“皇上你不答應,臣子今兒還真就不滾了。”
“……”皇帝一臉拿秦熠知無可奈何的表情,揉了揉眉心,隨後朝秦熠知不耐的揮揮手:“行了行了,朕答應你,趕緊給朕滾,看到你這兵油子朕就心煩。”
一聽皇帝答應了,秦熠知這才鬆了一口氣,嘻嘻一笑,抱拳並半跪在地:“臣多謝皇上賞賜。”
“滾。”
“皇上,那你可得說話算數,太子殿下和德福公公剛纔可都聽見了呢!你可不能反悔。”秦熠知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遍,隨後在皇帝即將再次發飆前,飛快道:“皇上,太子殿下,臣告辭。”
說完,麻溜的起身就朝御書房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秦熠知離開後。
皇帝臉上的笑逐漸消失,坐回到龍椅上看向下方的還處於懵逼狀態中的太子,問:“太子,對於剛纔的事,你怎麼看?”
“?”太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看向父皇一臉的莫名,想了想,隨後故意裝瘋賣傻道:“父皇,您是說……有關秦熠知成親討要賞賜這事兒嗎?”
皇帝一聽這話,眸光一沉,似笑非笑道:“太子,你是真不明白朕的意思?還是裝不明白朕的意思?”
太子嚇得臉色一變,忙不迭的跪了下去,想了想,隨後小心翼翼道:“父皇恕罪,兒臣愚鈍,還請父皇明示。”
皇帝直直的看了太子好一陣後,這才緩緩道:“你不會以爲,秦熠知今日進宮,真的只是單純來討賞的吧?”
“……那,那還會是什麼?”太子不解的結巴道。
“自己動動腦子去想。”
“……”
“退下吧。”
“……是,父皇。”太子一身冷汗的起身後,退出了御書房。
走出御書房後。
太子看着這陰沉沉的天,感受着呼呼颳着的寒風,心也好似破了一個大口子一般,又空,又寒涼。
天家無父子。
天家更不可能容忍功高震主,沒規沒矩的臣子。
可剛纔……
他看着秦熠知和父皇的互動,若是不知情的人,但但遠遠這着那一場景,還真以爲會是平常父子之間的鬥嘴互動呢!
穩坐龍椅的天子。
成年的諸多皇子。
朝中的諸多大臣。
後宮中的諸多嬪妃。
每一個人,都比戲臺上的戲子還要擅長演戲。
戲子是用經驗去演戲。
而他們這些人,無時無刻都是在用生命去演戲。
秦熠知今日進宮,是不是單純只是爲了討賞而來,他不敢肯定。
可是父皇今日晾着秦熠知那麼長時間才召見,不過就是在忌憚,不過就是害怕秦熠知返京回來討回兵權,害怕秦熠知重新掌管兵權後,被其中一些成年的皇子給拉攏過去,從而影響到父皇穩坐龍椅。
而父皇今兒破天荒的讓他早早離開御書房,不外乎就是在趁機試探他,看看他會不會追上還未走遠的秦熠知去拉關係。
太子垂下的眸子裡透着嘲弄,故意放慢了腳步,在御花園裡走走停停,似乎在欣賞御花園的景色。
……
“喲~這不是被貶到三河縣去當知縣的堂堂戰神秦熠知嗎?外面都傳你昨兒帶回來一個生過娃的棄婦,據說你還要娶那棄婦爲妻,這事可當真?”容妃捏着手帕捂嘴陰陽怪氣的一笑,看向秦熠知說道。
秦熠知腳步一頓,隨後抱拳衝容妃行了一禮:“臣拜見容妃娘娘。”
“……”容妃撥弄着今兒剛做好的手指甲,似乎沒聽見,也沒看見秦熠知對她行禮一般。
秦熠知等候了五秒都沒聽見容妃叫他起來後,當即就站直了身子,目光淡淡的瞥了容妃一眼,似有感而發的嘆息了一聲,目露憐憫的看着容妃:“這人年紀一大,身子骨就不行了,眼神兒不好了,耳力也不好了,容妃娘娘還請多多保重身體纔是,告辭。”
容妃氣得臉都青了。
以色侍君的女人,最最害怕別人說她“老”這個字,這無異於是在戳她的心窩子。
這些年,皇上對她們這些相伴多年的老人越發的不待見了,就算偶爾去了她們的宮殿,也只是單純的吃頓飯,說說話,亦或者是蓋着被子各睡各的。
皇上一味的沉浸在長生不老的幻想中,每日忙完了正事,就是吃丹藥,吃完後就去採陰補陽,睡睡各處搜尋來的年輕處子,哪怕她們保養得再好,可終究抵不過歲月的殘酷,眼尾的細紋,頸脖上的細紋,以及乾瘦且青筋暴起的手,這無疑不顯示着,不證明着她們已經老去。
但心裡知道是一回事。
可被一個外男如此當衆說出來,當衆用羞辱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宮女太監們全都嚇得瑟瑟發抖。
一個是大乾的煞神。
一個是她們的主子。
無論是哪一個,她們都得罪不起,於是一個個都低垂着頭充當隱形人。
一旁的賢妃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了聲。
“秦……熠……知……”你先是不識好歹的不願站在我兒子那一邊,隨後又在三河縣暴起傷了我兒,如今更是膽敢對我無禮,總有一天,秦熠知你會落到我們母子手裡的。
“姐姐,快別叫了……秦大人早已走遠了,聽見不見的。”賢妃火上澆油的笑說道。
容妃恨恨瞪了一眼賢妃,當即就哭哭啼啼的朝着御書房急衝沖走去……
賢妃不屑的癟了癟嘴:蠢貨~
若是如花似玉的十多歲小姑娘哭哭啼啼,那還能叫梨花帶雨,還能讓男人心生憐憫;如今都四五十歲的老婆子了,哭起來那叫慘不忍睹,一哭臉上那褶子都快能夾死蚊子了,真真是自找沒趣。
……
秦熠知快馬加鞭回到戰神府時,已經是未時兩刻。
雲杉母子三人這會兒纔剛剛吃完午飯,正在院子裡逗着小蠢貨和大黃玩兒,小川神情懨懨的,有些心神不寧的樣子。
“小川,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有什麼事說給娘聽聽好嗎?”雲杉一手擼狗,一手攬住小川的肩頭關心詢問。
晴空一聽娘這話,也擔心的擡頭看向哥哥,軟糯糯道:“哥哥,你爲什麼要不高興呀?”
小川勾起一抹牽強的笑,找了個最爲恰當的藉口:“娘,妹妹,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我只是擔心來了京城,今後去書院進學會不受夫子的喜歡,畢竟,我今年都五歲多了,我聽說京城那些小公子,都是三歲就開始啓蒙的。”
呼呼——
雲杉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因爲這事兒呀?
這孩子……
這些問題,她這個當孃的都還未想到,他卻自個就想到了,思及此,雲杉心中略有慚愧,她不是一個合格的娘。
攬住兒子的肩頭搖了搖,笑說勸慰道:“怕什麼?你爹可是戰神,連他都說你讀書認字很有天賦,當得了‘神童’二字,只要你勤奮好學,誓問哪個夫子會不喜歡你這種神童般的學生?”
“……真的嗎?”小川故作忐忑的確認道。
“真的。”雲杉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哥哥武功雖然沒有我學的快,也沒有我厲害,但是哥哥讀書真的很厲害,哥哥不用怕。”晴空也在一旁跟着勸說道。
爲了不讓孃親和妹妹憂心,小川露出燦爛的笑,對孃親和妹妹保證道:“我一定會認真讀書的。”
突的。
一道突兀的大嗓門忽的響起。
“夫人,我回來啦~給我留飯沒?快餓死我了……”
閉目養神被吵醒的小蠢貨,慫慫的發出不滿的叫聲:“嗷嗚~”
大黃則眼皮子一撩,擡起狗頭看了看,隨後又趴會到地上閉上了眼睛。
雲杉嘴角抽了抽,回頭一看,便看到秦熠知這廝正咧嘴笑望着朝她這邊走來。
小川眸子一亮,猛一下起身朝秦熠知衝了過去。
雲杉和晴空都愣住了,畢竟,這可是小川第一次對秦熠知這麼熱情。
秦熠知一看小川這熱切而憂慮的眼神,頓時就知道小川朝他“熱情”撲過來的原因,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酸澀的不行,咧嘴大笑着張開雙臂,把小川給輕鬆抱入懷中,捏了捏小川的臉頰:“喲~今兒小崽子這麼乖,這麼熱情,真是稀罕,來來來……爹爹抱抱一個,再給你拋幾個高高好不好?”
小川哪裡有心情去理會秦熠知的調侃,雙手緊緊的抓住秦熠知的手臂,湊近秦熠知的耳旁,壓低了音量急切問道:“……皇上,皇上有派你去打仗嗎?”
“沒有,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去吧!”
一聽這話,小川露出如釋重負的笑,當即就喜極而泣了。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什麼把心放回肚子裡去?”雲杉拉着晴空朝秦熠知這邊走來。
小川被秦熠知抱在懷裡,正好背對雲杉。
此刻一聽孃親朝這邊走來,趕緊偷偷擦了擦眼淚。
“夫人,這事,我可不能告訴你,畢竟,這是我和小川兩個男人之間的秘密,小川你說對不對?”
“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
雲杉無語的朝兩人翻了一抹白眼,隨後對秦熠知道:“都這個時候,你還沒用午飯啊?”
秦熠知點點頭,一臉委屈道:“我不僅沒吃午飯,我連早飯都沒吃呢,快餓死了。”
小川從秦熠知懷裡下來,隨後趁妖怪娘不注意,跑去了兩條狗子身邊假裝擼狗,生怕微紅的眼眶,讓妖怪娘發現了他的異常。
“爹~娘給你留了飯,是好吃的餛飩喲~晴空和哥哥也有幫忙包。”晴空拉着秦熠知的手搖晃着,
“真乖~”秦熠知揉了揉晴空的小腦袋,笑着誇獎道。
伍叔走了過來,忙說道:“大少爺,我這就去吩咐人趕緊給你煮餛飩。”
“嗯。”秦熠知點點頭。
當一大碗餛飩端上來後,秦熠知顧不得燙飛快的朝嘴裡塞時,一旁的雲杉看得心疼的不行,問:“你們早朝都不吃飯的嗎?”
雲杉昨晚聽秦熠知說今兒去皇宮,她還以爲秦熠知是去上早朝。
“嗯,都不吃飯,也不喝水,就怕早朝時會遇到三急就麻煩了。”
“……”雲杉嘴角抽了抽,說實話,她還真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不過仔細一想,也就瞭然了。
話說。
古代的皇宮內好像是沒有設立茅房的,因爲沒有下水系統和沖水系統,所有人全都是用恭桶,每天天沒大亮,就會有專門的人把皇宮內的排泄物拉出去倒掉,話說古代好像把糞便叫什麼“夜香”而幹這個工作的人,被稱之爲倒夜香的。
“哎~”雲杉深深一嘆,看向秦熠知滿眼的同情。
秦熠知把碗底最後三個餛飩一口氣塞進嘴裡,咕咕的喝完碗底的湯後,咚一聲放下碗,飛快的咀嚼幾下嚥了下後,掏出手帕一抹嘴,看向雲杉問道:“你這滿眼同情的看着我幹嘛?”
雲杉眨巴眨巴眼睛,隨後上半身趴在桌上朝秦熠知那邊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好奇的問道:“要是你們早朝的大臣鬧肚子了可怎麼辦?是殿前失儀拉褲襠裡?還是直接早退憋回家去解決?”
秦熠知嘴角抽了抽:“你的關注點還真是……若是實在遇上這事兒了,只能向皇上告病假早退,然後去宮裡設立的公用淨房解決,但若是一旦當着文武百官和皇上的面鬧出這事兒,也挺丟人的,所以大家早朝前,一般能不吃東西就不吃東西,就算要吃,也只是少吃一兩塊糕點填填肚子。”
“那早朝什麼時候開始?又什麼時候結束?”
“早朝一般卯時三刻開始,午時纔會結束,有時候遇到大事兒,未時才結束也是有可能的。”
對於古代用時辰計算時間,雲杉至今還是沒有適應,於是嘴裡嘀嘀咕咕,掰起手指頭開始計算,這一算,整個人都碉堡了。
這……
這不是得從凌晨五點過一直到上午十一二點嗎?若是遇上些大事兒還會耗到下午一兩點?
這麼長時間不吃不喝的站着,還要思考並討論問題,這古代大臣當得……還真特麼的慘。
“天天都會上朝嗎?”
秦熠知看出了雲杉眼底的感慨與對他的心疼,心裡暖融融的,拉着雲杉的手摩挲着:“不會,五日一休沐。”
雲杉點點頭:“喔~我懂了,也就是說,工作四天,然後休息一天,這樣算下來,一個月能休息六天,也挺不錯的。”
話說,現代很多私人企業,一月只給員工四天假,好些還只有兩天,而她前世就更慘,作爲快遞員,除了春節期間接連放半個月假,其餘時間,就跟騾子似的月月無休。
秦熠知看着雲杉眼底的落寞,很想問問有關她前世的事兒,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伍叔。”
恭候在院子裡的管家忙不迭走了進來:“大少爺,請問有何吩咐?”
“把府中的下人全部叫到院子裡來,讓他們都來認認三個新主子。”
“是,大少爺。”管家激動的走了出去。
一刻鐘後。
戰神府的下人外加侍衛,一共六十五人,除了十人因爲要守衛戰神府沒來,其餘全都到場了,不過,這還不算隱藏在暗處的暗衛,這些人全都是些男子,沒有一個女人。
所有人站在院子裡,聽着主子訓話。
“從今天開始,戰神府多了三個新的主子,我的夫人,還有你們的小少爺和小小姐,從今往後,你們得聽從她們三人的差遣,若讓我發現有任何人膽敢怠慢,我決不輕饒,都聽懂了嗎?”
幾十個人異口同聲道:“聽懂了。”
雲杉母子三人被這震耳欲聾的聲音震得身子一顫。
這些人一看就都是上過戰場的兵,連口號都喊得這麼整齊。
“幾個管事留下,其餘的人都退下吧。”
“是。”
秦熠知把幾個管事介紹給雲杉認識後,這才帶着母子三人開始逛着戰神府,兩條狗子撒歡的在前面歡快的奔跑着,晴空覺得和孃親這麼慢騰騰的走着很沒意思,於是仰頭開口道:“娘,我想和哥哥一起去玩兒行嗎?”
秦熠知巴不得和雲杉過過二人世界呢!於是忙不得的開口答應了:“行,怎麼不行,爹讓瘦猴和蠻牛兩人跟着你們就可以了。”
孩子天性活潑好動,雲杉也不打算一味的拘着孩子,尤其是小川,這孩子老成得有時候就跟個老頭子似的,讓晴空和兩條狗子帶着跑一跑放鬆一下也好。
“去吧,別跑太快了,別摔着了,若是背上出汗了,就把手帕墊在背心切莫受涼了。”
“娘,我知道了。”
“娘,我會看好妹妹的。”小川板着小臉,嚴肅而認真的對雲杉保證着。
“瘦猴,蠻牛,一定要看顧好小少爺和小小姐,要不然,提頭來見。”
瘦猴和蠻牛忙不迭的半跪在地並領命:“是,主子。”
兩個小主子雖然不是主子親生的,可是主子對夫人這麼喜歡,這麼看重,對兩個孩子也視若己出,就算他們豁出這條命,也絕對會全力保護好兩個小主子的。
孩子們和狗子們以及蠻牛瘦猴都離開後,秦熠知緊攥着雲杉的手,忍不住俯身在雲杉臉上偷香一個,惹得雲杉嗔怒的瞪他一眼後,樂得哈哈大笑。
兩人走了一陣之後,秦熠知一邊走,一邊對雲杉介紹着。
“京城的南邊這個方向,住着的都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員;西邊住着的都是一些四品以下的官員;東邊是一些富商;北邊是一些三教九流以及平民,戰神府位於南邊盡頭的巷子,戰神府乃前朝權相大貪官的府邸,後來被前朝皇帝抄家滅族,沒過多少年,大乾推翻前朝取而代之,因爲大乾開國功臣太多,這個最好最大的府邸賞給誰都不合適,於是皇上便索性把這個地方空了下來,一直空到前幾年,在我立下大功並被封爲戰神後,這府邸皇上才修繕並賞給了我。”
雲杉撇了撇嘴,忿忿不平的小聲嘀咕道:“是啊,先是奪了你的兵權,再賞給你這麼一座宅子,嘖嘖~皇上這買賣不僅不虧,還真真是大賺特賺,更不要說最後京城連你的容身之地都沒了,還把你給貶去了偏遠的山區當個七品知縣,皇上這鳥盡弓藏的手段,玩兒的還真是溜……”
聽着雲杉這一番話。
秦熠知眸子閃了閃。
她倒是看得通透。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於是側頭看向雲杉,緊張且好奇的低聲問道:“你……你連這些朝堂的局勢都能看得如此透徹,你以前……以前是在什麼樣的家庭里長大的?”
她對朝堂局勢看得如此透徹,倒有些像是出自書香門第亦或者是世家貴族。
可若是出自書香門第,出自世家貴族,她又怎麼可能會那麼精通農事?
秦熠知很是不解。
雲杉聽聞秦熠知這一番詢問,身子猛的一僵,停下了腳步。
秦熠知見雲杉如此緊張,有些後悔貿然挑起了這個話題,於是趕緊拍拍雲杉的手:“別緊張,我,我只是隨便問問,走吧,我帶你去前面的山坡上看看,那裡種了一大片桃樹,春天的時候桃花盛開,那時候的景緻會很美。”
拉着雲杉邁步朝前走出一步後,卻發現雲杉呆呆的站立在原地。
秦熠知有些無措,有些急了:“……你,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
“我說了,你會嫌棄我嗎?”雲杉定定的看着秦熠知,神情緊張而忐忑。
“……”秦熠知忙不迭的搖搖頭,把雲杉直接一把擁入懷中後,下巴擱在雲杉的就肩頭,在雲杉耳旁無奈而寵溺的笑說道:“笨蛋~瞎想什麼呢?”
雲杉深吸了一口氣,隨後輕輕推開秦熠知,緊抿的薄脣不安的動了動,隨後道:“我,我以前其實只是一個替人跑腿兒的。”
“?”秦熠知有些不解,啥叫替人跑腿兒的?難不成,是伺候人的丫鬟?若是權貴人家的丫鬟,耳聽目染之下的確是有可能見多識廣,無語的親了親雲杉粉嫩的脣,調侃道:“瞧瞧你這傻樣,不就是丫鬟嗎?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當初我在三河縣喜歡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帶着兩個娃的農家寡婦呢,我當時嫌棄你沒?”
雲杉心聞言心中一暖,看向秦熠知搖搖頭:“我不是丫鬟,我是個開車早出晚歸給人送快遞的。”
開車?
送快遞?
秦熠知聽這些似懂非懂的詞兒,有些懵。
雲杉牽着秦熠知朝着前方的涼亭走去,一邊走,一邊繼續述說道:“我的那個世界男女平等,在一百年前,封建君王統治的時代就已經結束了,沒有皇帝,沒有王爺,沒有太監,沒有丫鬟和奴才,禁止人口買賣,因爲這是違法的,領導百姓的人,是由廣大人民推選出來的,幾年就會換,也就是重新選舉領導人,沒有所謂的世襲,而男女和女人在年滿十八歲成年後,就都需要自己出去工作賺錢養活自己。”
秦熠知聽着這些話,徹底被震住了,眸子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雲杉。
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世界呀?
男女平等。
禁止買賣人口。
連皇帝都沒有了,所謂的領導人還要百姓們去選舉?
而且男人女人成年後還都需要出去工作?
雲杉拉着神情有些恍然的秦熠知坐在了涼亭裡,繼續道:“我的工作,就是每天開車早出晚歸,替客人們把從網上購買的東西送到他們的家,所謂的車,並不是這個時代需要牲畜去拉的車,而是人們用鐵皮和橡膠製造了一種四輪車,並用人們從地底下開採出來的一種油,那油在經過提煉後作爲驅動車子的動力,只要有了這個油,一個人就可以駕駛一輛能承載幾十上百人的車子,一日就能行駛幾千裡,不僅有地上跑的,還有在天上飛的,一架大型的飛機能載七八百人在天上飛,比如三河縣到京城這兩千多裡的路程,坐飛機一個時辰都用不到就可以抵達。”
秦熠知瞳孔瞪得老大,呆愣的直直看着雲杉,渾身有些發軟,結巴道:“……你,你讓我消化一會兒,消化一會兒……”
一日行駛幾千裡?
裝着幾百人的什麼飛機更是不得了,一個時辰不到就能飛行兩千多裡?
夫人莫不是來自仙界?
只有仙人才能有如此大能,才能創造出那些仙物……
難得看到秦熠知這被震傻的模樣,雲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秦熠知幽怨的看雲杉,喪着臉突然道:“夫人,你,你來自仙域一般的完美世界,你會不會嫌棄我這個土包子?”
“噗~”雲杉再次笑噴了,看着秦熠知這神情,手癢癢的抱着秦熠知的腦袋就是一陣揉弄,直接把秦熠知的頭髮揉成了雞窩狀,這雞窩的髮型,配上這幽怨而喪喪的俊臉,簡直萌得人一臉血:“好萌,好可愛,啊哈哈哈~”
秦熠知看着開懷大笑的小女人,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把雲杉抱在他的雙腿上,雙臂緊緊的箍住她的身子,隨後狠狠吻了下去。
“嗚唔~”
一言不合就強吻是個什麼鬼?
麻蛋~
還,還法式深吻……
雲杉起先還能在腦子裡吐吐槽,但後來,整個人被吻得昏頭轉向,啥也不知道,毫不自知的跟上了他的節奏,兩人坐在涼亭裡吻得難捨難分。
一刻鐘後。
肺部腦部嚴重缺氧的雲杉,這才被秦熠知鬆開,兩人皆是粗喘着氣。
看着懷裡眼神迷濛,櫻脣紅腫,面若朝霞的女人,秦熠知緊緊摟抱住雲杉的手抖得有些厲害。
雲杉癱軟在秦熠知的懷裡粗喘着氣,擔憂的詢問:“你,你怎麼了?爲什麼抖得這麼厲害?”
秦熠知吸了吸酸澀不已的鼻子,眼眶微紅,神情驚恐的顫聲問道:“……你,你還會突然離開嗎?離開這裡,然後……然後回到我怎麼也觸及不到的你那個世界?”
雲杉瞳孔一緊,沉默了許久:“……”
當初。
她穿越過來時,是靈魂附身在了厲雲杉的身體裡,可小蠢貨卻是連着身子都一起穿越了過來,那她的身體呢?
究竟是在位面穿越的過程中化爲灰燼消失了?
還是……
正在這時。
遠處突的傳來雲祁那極其欠扁的聲音。
“喲喂~秦熠知,你小子倒是逍遙呀,美人在懷什麼都忘記了,你答應過要邀請我來戰神府吃飯的,飯呢?飯呢?”不想讓他蹭飯,今兒個他就把鎮國公和陳姨這兩尊大佛給請了過來,他就不信,這秦熠知還敢不給兩尊大佛留飯。
秦熠知和雲杉齊齊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這一看,雲杉當即就一張臉臊得通紅,怎麼未來祖父和未來婆婆也一起過來了?雲杉忙不迭的從秦熠知懷裡慌忙掙扎了下去。
真特麼的丟人。
雲杉用手背狠狠擦拭着嘴脣上沾染的唾液,低垂着頭,恨不能落荒而逃避開這尷尬的見面。
“哈哈哈~”鎮國公捋了捋鬍鬚,開懷大笑了起來。
陳氏也樂得合不攏嘴。
兒子和兒媳感情好,那可是好事兒呀!
感情越好,她就能越早的抱上大胖孫子或者大胖孫女……
秦熠知深深吸了一口氣,迅速調整了表情後,這才面帶微笑的起身,走到害羞的雲杉身前,拉着雲杉的手朝着祖父和母親迎了過去。
雲杉和秦熠知對兩尊大佛問安後。
秦熠知狠狠瞪了雲祁一眼,隨後看向鎮國公道:“祖父,娘,今兒你們怎麼過來了?”
一聽這話。
鎮國公和陳氏頓時就變了臉色。
------題外話------
樺樺是勤勞的小蜜蜂,妹紙們,手裡的票子不要吝嗇的朝我砸來吧,不要對我憐香惜玉,狠狠的用票子砸我~愛你們喲*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