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之大雍,到如今不過只剩了了一個郴州還在那版圖之上,丁點小塊大小。
而在這個彈盡糧絕的城內,已經餓殍滿地,百姓再無餘力去戰鬥,畢竟兩國聯軍雖然此前數月攻城掠地無數,卻對大雍之百姓並無傷害之處,反而還是儘量地優待於民。於是如此這般,郴州已經再無半點天時地利人和之勢,也終於在這燦爛的豔陽天之中與已經兵臨城下的數萬大軍拉開了死戰。
雖然這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戰鬥,但對於曾經對那個充滿奇蹟般的女子忠心耿耿的越家軍來說,這卻也是背水一戰,因爲對於他們,只有戰死沙場,從無背棄投降!
當戰鼓擂響之時,血污遍佈的青磚城牆上還是立着已經在絕境之中拼死一戰,甘願爲國捐軀的數千士兵,雖然因爲飢餓很多士兵已經面色蒼白,但每一個都不曾有半絲半毫褪去的念頭。
而在這城牆周遭,皆是密密麻麻的穿着的士兵,一方爲暗紅色的鎧甲,領頭勁裝,執劍而起的男人臉上劃過一抹恨意,他擡頭,已經將在城樓上緩緩顯現而出的那個白衣長袍的同樣俊秀的男子在心中給一寸寸凌遲而去。
而與那穿着暗紅龍紋鎧甲的男子並行的是一個帶着黑色面具的凌厲男子,他那一雙桃花眼之中再無此前半點的魅惑,從始至終,都是在用死人的眼色看着那還在負隅頑抗的巫族之人。
而白衣的公子,在城樓之上,俊逸的身影,衣袍隨着微風輕輕搖擺。他毫無表情地看着城下的千軍萬馬,只是那樣地用一雙澄淨的眸子射出空洞的目光,似乎等待着即將到來的一切。
城下,肅殺滿地,炎玄擺了擺手,身旁的蘇宏毅旋即明白,很快,便有一人開口勸降道:“千霽,你若是願意投降,皇上可以放過整個郴州的百姓!”
聲音從這並不遠的距離很快傳來,城樓之上的一些越家軍已經恨的紅了眼睛,有幾個已經按耐不住拿着弓箭的手,準備將那個挑釁軍心的人給當場射殺。
一直不曾出手半點的公子千霽在那勸降聲音落下之後,突然眼眸之中劃過諸多冷意,原本捏在手中的碧玉簫之上泛着一絲冷意,直接在空中劃過,在百米之外殺人如探囊取物。
眼看着那喊話的人就要遭遇不測,突然一雙白皙的手在兩方對決勢力之上出現,兩指輕輕捏住那暗器,黑色凌厲的身影從空中視若無人地閃過,以雷霆之速,甚至那些看到那一道身影下意識地去射箭的士兵都沒有反應過來,黑影就立在了公子千霽面前,揮手間掌心的雄厚的內力散開,將周遭的迅速圍攻上來的人擊飛而去。
炎玄原本冷酷的表情在那一道熟悉而又冷豔的身影之時眼神突然變得狂喜,那種從心底泛起的激動竟然不由自主地讓他對着身旁還有些疑惑的風簫開口道:“是,是她!”
風簫雖然沒有那種由心而起的感知,可是看着炎玄那從那個女人死後就再沒有笑過的表情,心中竟然也引起了隱隱的期待。
如果那個身影真的是她,那麼,是否也意味着……
澈,還在?
“放下手中的箭,沒有本皇的命令,誰都不能出手!”炎玄幾乎下意識地就要追上去一探究竟,可是他不能,只能按捺心中的情感,冷聲下令道。
風簫不置可否地下了同樣的命令,桃花眼之中疑惑與殷切並存,一時間心情也變得無比矛盾起來。
城樓下衆說紛紜,翹首以盼之時,城樓之上,黑衣人靜立着,用那清雅之中帶着點點悲哀的輕輕開口道:
“千霽”
伴隨着她輕語,那纖纖素手緩緩將那巨大的黑色斗篷給揭開,白髮三千,如雪如瀑,傾灑而下,女子眉眼如畫,藏着劃不開的哀愁,但那周身冰冷的氣勢,卻直逼周遭所有人的心靈。
冷傲的女子衣袍翻飛,隨着斗篷而下的黑衣之下,金光晃眼,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加身,那繡在衣袍之上的金鳳盡顯華貴,卻更輕易地彰顯出來人的身份。
那一張面容,守在城樓之上的那些人都無比熟悉,因爲,那並不是別人,而是已經死了八個月有餘的女帝越弦!
他們曾經誓死追隨的奇女子,他們爲之殊死一搏的主人!
曾經一度改變這個國家的掌權者,如今竟然死而復生,再次出現他們面前!
一時間,越家軍和那些守城之兵皆是驚喜交加,直接就在那攝人奪目的光芒很快跪下,齊聲拜道:“女皇陛下!”
那數萬人的齊聲參拜很快將還在猜測之中的炎玄那一刻的猜想給坐實,抑制不住地狂喜讓那一張冷寂了許久的面容也不由得展露笑意。
風簫面色變了幾變,心中也有了微微的期許……
她在八個月後重新歸來,是否意味着,澈,還在?
烈日微風之下,君越沒有迴應那已經向着她跪拜的越家軍,只是就那樣用寧靜中透着哀傷的眸子看着因爲她的出現而呆立不語千霽,一寸寸地向前,輕輕探過手,略微惆悵地開口:“千霽,你,可還好?”
玉手終於就要輕輕觸摸到那目光空洞,迷離而無措的公子千霽。突然,呆立的人手中的玉簫猛地出手,泛着冷光的利刃嵌在碧玉之上直接就衝着君越脖頸而去,動作之快,甚至三米之外士兵都無法阻擋,只來得及倒抽涼氣。
眼看着那利刃就要眼前女子送入地獄,將全部越家軍剛剛重新獲取的希望給重新輾滅,那利刃卻在女子三寸之處硬生生地停住,驚險至極。
千霽那眸中終於有了色彩,臉色和精神也變得十分掙扎和猶豫,精緻的眉一寸寸地收緊,他極力地想要掌控着自己的身體,卻又在不斷僵持着,動搖着,握着玉簫的手青筋暴起,輕微地顫抖着。
“樓月,出手!”君越冷喝一聲,數跟銀針從一直準備着的雙手之中悉數射出,精準地刺入千霽的各個穴位,將他矛盾的動作定格在那一瞬間。
也就在那一剎那,在這郴州城內很快又閃過一道身影,快如閃電,只見一道白色的光從眼前掠過,很快在君越身旁站定,口中吟唱着低低的咒語,幾滴鮮血從藍色衣裙的少女心口飄蕩而出,縈繞在指尖,片刻之後沒入面色因爲兩股實力而起的猙獰的千霽眉心。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無人再去阻攔,也無人再敢阻攔,本該是生死相拼的一場生死大戰,此刻卻奇異地變得寂靜無聲。
終於,少女在重複了十遍如此循環的動作之後,千霽眸中清明漸漸恢復,君越等待的心也驀地放下,拔出了已經從痛苦不堪之中脫身的千霽身上的銀針。有些疼惜的目光在掠向一雙恢復了清明,同時也恢復了無數複雜情感的千霽眸子,禁不住也有些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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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了。
而她,卻想大夢三生。
“千霽受奸人所控,犯下滔天罪孽,懇請女皇陛下懲處,千霽萬死難辭其咎!”俊逸的人身子有那麼一絲的搖晃,但很快,他便選擇了此事最該做之事。
曾經,她對他萬般懷疑時,他甘願爲她赴死,
如今,他終於獲得最大的信賴,卻選擇了背叛。
即便不是出於本心,卻終究還是做了傷害者……
“巫族的過錯,又何必要攬在自己身上,一碼歸一碼,這件事,本皇不會怪罪!”君越手腕微微用力,輕輕一拽,將跪在她眼前的人給扶起。
“陛下,您快走,這裡,有火1藥!!”似乎突然之間被驚醒,千霽那愁腸百結的心在迅速消化了不屬於他內心的記憶之時,驟然出聲警惕道。
似乎沒有聽到這幾個字,君越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甚至按下了千霽想要帶着她離去的手,冷峻的眼神微微看向了城樓視線窺之一角。四個人在這城樓之處鬼鬼祟祟地點起了火摺子,想要丟手的那一刻,幾道黑影閃過,乾淨利落地迅速解決了那不該存在的敵人,將一切全部掌控。
“如此,你便可放心了吧”君越淡淡開口,聲音之中有着柔和。
“那”千霽還有些遲疑,俊眉擰做一團,有些猜不透君越的想法,蒼白的面容之上閃過些許的疑惑。
“本皇會處理好一切的。”君越壓低聲音,輕聲道,給了一直垂首而立在那裡的秦樓月一個眼神,示意將他帶走。
千霽知曉君越既然敢來,必然是計劃周密之舉,於是便不再出聲,順勢站在了一旁。
君越無比順利地處理完了這件事,將冷寂的目光扭向了還在半跪着等待着她的命令的士兵,訓斥道:
“作爲士兵,忠心不二爲本,但作爲臣,盲聽盲從卻是愚昧!你們是本皇的士兵,就要有能力去辨認這一切,阻止這大雍災難的發生,所以,你們該不該罰?”
“該!”諸多親眼目睹了千霽發生的一切的士兵領頭,愧疚之聲只一個字而起。
“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現在,本皇宣佈,攝政王謀逆實屬誣陷,與此事受冤枉之人本皇也定然會還他們一個清白。至於大雍之國事,本皇之死,丞相受控皆是千年前巫族之人爲了復仇,攪亂三國,毀滅這片大陸所做,這偌大的罪孽,也該巫族之人來償還!他們毀我們大雍的天下,我們大雍兒郎就要十倍奉還。諸位,告訴本皇,你們要不要隨本皇一起討伐讓無數大雍百姓生靈塗炭,流離失所,慘死他鄉的巫族?”
“要!”這一次,是震耳欲聾地承諾之聲。
“那,炎帝和攝政王你們可願恢復大雍之國土,共同討伐我們共同之敵人巫族?”君越用內力將聲音擴大,突兀地朝着那依舊按兵不動的兩方勢力之掌控者高聲詢問道。
此語一出,萬人驚駭!